故事:爸爸出軌未遂後,我逼媽媽離婚,她給我講了自己的故事


故事:爸爸出軌未遂後,我逼媽媽離婚,她給我講了自己的故事

原創插圖:喵喵夏,講述:月月,女,22歲

PS:前一篇的文章,有很多人沒看吧,可以點標題閱讀:


01


在我16歲之前的記憶裡,張雪萍跟陳明亮的關係相當不融洽。

張雪萍是我媽,五官清秀,性格內斂,是那個年代的文藝青年,身為語文老師的她,特別喜歡古詩詞。


而我爸陳明亮,地地道道的農村小夥,大老粗一個。


好在,作為家中唯一的男孩,爺爺奶奶希望他能有點出息,所以一直供他讀到高中,直到高考落榜後,入伍去了甘肅。

原本,他們的人生難有交集,但陳明亮有一顆追求上進的心,後來考上軍校,當了軍官。


02


他倆是相親認識的。

當時陳明亮已經27歲,一心想找個城裡姑娘。

無奈家境貧寒,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的,成了那個年代的剩男。

直至遇到25歲的張雪萍。

陳明亮對張雪萍一見鍾情,張雪萍對陳明亮也算滿意,兩人互留了聯繫方式。

待陳明亮一回部隊,便趁熱打鐵地給張雪萍寫信。

當年,那種蓋著部隊專用三角章的信,隔三差五落在學校的傳達室,一字一言打動了張雪萍。


就像木心筆下的,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03


半年後,他們結了婚。

蜜月一過,陳明亮便回了部隊,那時他剛升了連職,事業心爆棚。

陳明亮一年才能探親一次,兩人聚少離多,平時就靠信件和電話聯繫。

待到他休第三次探親假時,張雪萍懷上了我。

我半歲時,才第一次見到爸爸。

等他轉業分到民政局,享受科級待遇時,我已上小學,也開始記事了。


他們的愛情走過了從前慢,開始朝一地雞毛髮展。


04


每天一大早,不和諧便開場了。

陳明亮轉業前,我家早餐基本就是牛奶、麵包加果醬。

但陳明亮不喜歡,他要吃油條、肉包子、豆腐腦、油炸饅頭幹,還要沾辣椒油。

總之,一大早就開啟滿滿的重口味。

張雪萍很不習慣,她說陳明亮的飲食結構太油膩,不健康。

陳明亮不以為然,我一個大男人消化能力強著呢。

關鍵是,他起床後還不洗臉、不刷牙,頂多用溼毛巾擦把手,飯後漱漱口,說這些破事在部隊管得太嚴,管煩了,現在終於自由了。

更別說每天洗澡什麼的,認為那都是窮講究。

張雪萍還討厭他不看書不看報,電視只看抗戰劇,完全不是一個讀過軍校男人該有的品位。


05


讓她最不能忍受的,是陳明亮動輒就跟老戰友喝酒,每次回來往沙發上一倒,就開始打呼嚕。

那個渾身酒氣的他,別說張雪萍,我看著都討厭。

張雪萍多神清氣爽的一個女人啊,陳明亮呢,工作後立馬安於現狀,沒兩年就成了一個慵懶發福的中年油膩男。

就這,他還驕傲得不行。


他們村裡與他一般大的,除了倆考上大學的,屬他混得好,轉業幹部,正科級,還娶了知書達禮的城裡老婆。


06


陳明亮真的很嘚瑟,不用老家親戚來找,他恨不能主動大包大攬那頭各種瑣事。

爺爺奶奶的醫藥費,老家翻蓋房子花銷,二大爺來縣城看病,三嬸子家弟弟找工作……

那些年,我家就像旅館,難得清靜。

當時我年紀雖小,但也知道,家裡好多年沒存款,房改時還是外公外婆資助才把房子買下了,不然就得租房住。

而張雪萍文氣內斂,不會撒潑吵鬧,哪怕再委屈,也最多抱怨幾句。

陳明亮呢?

不僅不自知、不改正,也不會哄人,每天回來喝多也好、清醒也罷,該幹嘛幹嘛。

只能靠我在他們中間穿針引線,日子才勉強過下去。


07


漸漸的,我也明白了,就算上過軍校,但原生家庭和成長背景,註定讓陳明亮從骨子裡透著粗糙。

他這輩子所有的浪漫,都在追求張雪萍的那半年,和短暫的蜜月期裡耗光了。

而那個時候,與其說為愛浪漫,不如說荷爾蒙氾濫。

而後,他便迴歸本位,做回他粗糙的大男人。

只是剛開始那些年,他們聚少離多,有缺陷也暴露不了,即使暴露出來,也被短暫相聚的熱情遮蓋了。

直到他轉業後,一家人朝夕相處,三觀差異日趨一日的明顯,日子終於一地雞毛。


08


這樣的日子,對張雪萍這種情感細膩的女人,絕無幸福可言。

我越長大,越覺得他們的婚姻就是個錯誤。

或許因為我,他們才勉強湊合在一起的吧。

每次這樣想,我都很難過。

為張雪萍難過,覺得她是這場不美滿婚姻的受害者,覺得陳明亮配不上她。


09


我16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更讓我做出了當時覺得特別了不起的決定。

那年,張雪萍和陳明亮之間出了問題。

開頭我沒猜出來,以為他們的冷戰,不過和以前一樣,為一些雞零狗碎的事情。


直到半個月後,不管我怎麼在中間調和,他們都沒有和好的跡象。

尤其張雪萍,有一次我半夜去廁所,發現她竟然一個人坐在客廳裡抹眼淚。

以前她再不高興,也沒這樣過。

陳明亮也是,有時回來,直接就睡在沙發。

後來我急了,乾脆裝病,早上起來說頭疼得厲害,不能去上學了。

張雪萍看著我冷冷地問:“你裝的吧?”

整個過程他倆都沒交流,甚至都沒看對方一眼。

我有點害怕了,不敢再胡亂摻和,便試探著問張雪萍。


10


開始張雪萍什麼也不說,我問急了,她面色一沉,說:“小孩別管大人的事。”

我更著急,往她跟前一站,說:“媽,我都16了,比你還高,我有權利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張雪萍還是不說。

後來我要挾她,要去找外公外婆來,你們老這樣,影響我學習。

張雪萍這才肯告訴我真相。


她說:“月月,你爸外頭可能有人了。”

我蒙了。


11


原來,那天張雪萍下班後去超市,路過一家小飯館時,無意中看到陳明亮正跟一個眉眼略帶嫵媚的中年女人,面對面對酌。

酒是紅酒,看著蠻有情調。

張雪萍暗中觀察,陳明亮跟那個女人默契地碰著杯,不禁讓她悲從心來。

一向內斂的她沒剋制住,推門而入徑直走到倆人身邊,一把奪過陳明亮手裡的紅酒杯,把半杯酒直接潑到了他臉上。

陳明亮一臉的熱切瞬間凝固,張雪萍掉頭就走。

回來後,他一個字都沒解釋,反倒還嘲諷張雪萍:“你不是文化人麼?你不是有教養麼?怎麼也跟農村潑婦似的。”

張雪萍氣爆了,手裡的杯子咣噹砸到了他的腦袋上。


12


明白了事情原委,我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說實話,我不太相信陳明亮會做這種事,他雖然有時候真的挺煩人,可不像朝三暮四的男人。

可是張雪萍都親眼看見了,而陳明亮唯一的解釋竟然是普通同事,一起吃個飯。

鬼都不信。

陳明亮還一再譴責張雪萍小心眼。

這能怪她?哪個女人不痛恨這種事。

因此,以16歲的我對感情的理解,突然覺得,張雪萍應該跟陳明亮馬上離婚。

我承認,作為爹,陳明亮除了粗糙些,對我也不錯,每天閨女長閨女短地叫喚,捨得給我花錢,並且很慣著我,從來不吵我。

就算考試成績下滑,張雪萍教育批評我時,陳明亮也不以為意,說女孩子那麼拼幹嘛,以後沒工作我養著。

根據他的表現,親爹無疑。


13


可一碼歸一碼,我就是覺得張雪萍太委屈。

事後,我實在忍不住,便去質問陳明亮,我說:“你是不是出軌了?”

結果,他一把將我扒開,氣咻咻地說:“有這麼問自己親爹的嗎?”

他從沒衝我發過脾氣,明顯是心虛後的虛張聲勢。

尤其是之後的半個月,陳明亮乾脆每晚都睡沙發,一副豁出去的樣子。

而張雪萍明顯憔悴了很多,一箇中年女人,實在扛不住這種內心的折磨。

於是,我終於做了那個決定。

晚上八點多,我爸在單位加班,我媽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看電視。

我走到她跟前,認真地說:“媽,你們離婚吧,你不用為了我一直委屈自己,我能理解的。”

結果,她蹭地從沙發上彈起來,定定看著我:“你爸跟你說什麼了?”


14


半分鐘後,我澎湃洶湧的正義感偃旗息鼓。

我媽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我幾秒鐘,照我腦門一指頭,差點把我戳趴下。

她說:“什麼孩子啊你,攛掇自己爸媽離婚,都白疼你了是吧。”

我傻了半分鐘,捂著生疼的腦門兒,心裡一陣莫名的悲憤。

我為了她,都打算狠心不要我爸了,結果,她竟然“不識好人心”,還差點打我。

更讓人想不到的是,因為我的這個提議,他倆的冷戰竟然結束了。


15


那天陳明亮一回來,張雪萍就問他:“你想離婚自己提,幹嘛把閨女扯進來?”

待陳明亮弄清原委後,把我從臥室直接薅出來,問道:“閨女,你什麼居心啊?”

之後他們二對一,開始一起剖析我內心深處的陰暗——攛掇自己親爸親媽離婚的陰暗。

反應空前一致:簡直養了個白眼狼。

我真是冤死了。

行吧,只要你們高興,以後愛吵就吵,愛冷戰就冷戰,不關我事。


16


不知道陳明亮的桃色事件怎麼收的場,反正他倆和好了。

而所謂的和好,就是停止冷戰,重回雞零狗碎。

陳明亮還那樣,不拘小節,管閒事,喝小酒。

而張雪萍也始終厭煩地看著這樣的他,日復一日。

我因為多年來習以為常,又死了心,所以隨便他們怎樣,反正他倆都疼我。


轉眼三年過去了,我考上了大學,插上翅膀飛到了西安。

徹底落個清靜。


17


大三時,我談了男朋友,西安人,感情漸漸篤定,便跟家裡彙報了一下。

第二天張雪萍跟我說,她跟陳明亮商量過了,要來西安見見我男朋友。

這個要求我沒法拒絕。

兩天後的週末,我去高鐵站恭候兩位冤家的到來。

男友定好了飯店,和他爸媽在那裡等著。


18


一見面,我嚇一跳,我不過半年沒回家,他倆變化不小。

多年清瘦的張雪萍竟然發了福,瓜子臉成了蘋果臉。

她穿了件桃紅色大衣,豔俗得很,還在那喜滋滋地說:“你爸買的,太豔了,他非說好看。”

而西裝革履的陳明亮在旁邊一本正經地說:“我說好看就是好看。”

然後又問我:“閨女,爸這身西裝還可以吧,進西安城不給你丟人吧?”

說實話,真不丟人。

陳明亮雖然有點胖,但個頭在那裡撐著,穿西裝很襯,只是風格突然轉換,我有些不習慣。

這時,張雪萍白了他一眼,說:“我就說你穿西裝好看,以前還不聽,沒眼光。”

陳明亮嘿嘿笑著,看著張雪萍,笑得近乎諂媚。

撒狗糧的氣息突然撲面而來,一點不誇張,我瘮得打了個哆嗦。


19


我先帶他們去了酒店。

一進門,張雪萍就推著陳明亮去沖澡,好顯得精神些。

然後,她拉我坐在床頭聊天。

這也是我此時的願望,我心裡有太多疑惑想解開,記得寒假回去時,他倆還是看對方各種不順眼。

我問張雪萍:“你們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成了恩愛夫妻。”

張雪萍笑道:“恩愛什麼啊?高鐵上還吵了一架。”

我剛要說什麼,張雪萍說:“我知道你想什麼,我來就是跟你說這些的,你長大了,戀愛了,這些事對你會有啟發。”


20


然後張雪萍嘮嘮叨叨說了很多。

那些年,一如我看到的,她過得挺糟心,當初看走了眼,以為英姿颯爽的陳明亮,會寫情書的陳明亮,是個浪漫多情的男人。

張雪萍年輕的時候,一直想找個那樣的男人過一生。

結婚後,也確實因為聚少離多,好多矛盾和分歧都沒有顯現。

直到生活在一起,各種不和諧讓他們的日子變得雞飛狗跳。

更準確的說,是陳明亮打碎了張雪萍心中對婚姻與家庭的幻想。


21


失望歸失望,可張雪萍從沒想過跟他離婚。

她有我的時候都快三十歲了,終歸多了些成熟,少了些女孩時的天真。

還有就是,陳明亮的生活習慣不好,沒有情趣,更別提浪漫,但他是個好人。

他對親戚朋友好,對我和張雪萍更好。

只是,他好的方式簡單粗暴,工資全部上繳,除了喝點小酒,自己連新衣服都不買。

張雪萍經濟徹底自由,不管買什麼,不管是否實用,陳明亮一句話,你喜歡就行。

所以那些年,我們家沒錢,一是陳明亮負擔了家人太多,再就是張雪萍的小情小調也不少開銷。

當然還有我,想要什麼,陳明亮二話不說,錢不夠,借錢也會給我買。

我8歲時擁有的小提琴,就是陳明亮借錢買的。

陳明亮對張雪萍和我,絕沒二心。


這樣的品格,是婚姻的大梁,任他們的日子飛沙走石,但這個家始終堅固。

我媽說,日子過久了,其實就是彼此人品的對撞。


22


至於那次桃色事件,說白了,就是陳明亮太熱心。

他那個女同事,喪夫不久。


那次,他是幫著搬完了家,人家表示感謝請他吃飯。

至於其它場景,不過是張雪萍看在眼裡,氣在心裡的聯想而已。

所以,那次的冷戰,張雪萍不是氣,是嫉妒,但又不想承認。


也是那次嫉妒,讓張雪萍看到了自己對陳明亮的在乎。

偏偏陳明亮又不會哄她,所以僵了很多天。

最後是我不開眼,竟然跑去讓張雪萍離婚,張雪萍藉機發作,反倒跟陳明亮都找臺階下來了。

張雪萍說:“我就是想告訴你,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總會有磕絆有失望,但女人心裡都要有自己的排序,懂得兩個人過日子,要緊的是求同存異,偶爾吵架什麼的都沒有關係,只要沒有原則與底線上的不可調和,一切雞毛蒜皮最後都會被擰成一股繩,拉拉扯扯一輩子。”

張雪萍說:“其實,你離開家後,你爸軟了很多,當著你的面嘴硬,平時在家裡對我好著呢,現在乾脆連飯都不讓我做了,就是他做菜油大,你看給我吃的,胖了十多斤。”

說著,張雪萍突然哈哈笑起來。

那樣的笑,透著實打實的知足和底氣。


23


但這一次,我沒笑,內心翻江倒海,有沉重,也有感動。


他們千里迢迢跑來,是看我的男友不假,但我媽更是想用她半生的經歷告訴我,關於婚姻、感情與生活的真相。

與一個人過日子,其實就是選擇一種生活方式。

愛情或許可以理想主義,但婚姻必須現實主義。

婚姻不是跟著感覺走,不是愛就不顧一切,失望就一拍兩散。

而是用完美的眼光去接納、欣賞一個不完美的人。

這世界上從來沒有最對的那個人,只有選了就不後悔的決心與信心。

婚姻是日子,也是修行。

這是我爸媽打打鬧鬧半輩子,取得的真經。


24


沉默良久,我說:“媽,謝謝你。”

張雪萍說:“我只想讓我閨女比我幸福,希望他不僅對你好,而且懂你。”


我心裡驀地一酸,這也是張雪萍此生的遺憾。

但她是智慧的,她是一個分得清主次,且會取捨的女人,對擁有的狠狠珍惜,而不是對得不到的耿耿於懷,這樣的女人,不管歷經多少波折,終還是會成為幸福的贏家。

這一刻,我終於放下心來。

日後不管我在哪裡,張雪萍和陳明亮這一對半輩子的冤家,一定會相濡以沫直到終老。

做他們的女兒,我是幸運的。


他們不僅給了我完整的家,也用他們婚姻,給了我最真實的愛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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