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又在看汪曾祺的書，雖然他的作品被取了一個非常痛經的名字：
《一定要，愛些什麼》。
這個書名的逗號，加的，非常，有，靈性，非常，唯美，讀起來遮不住右眼角的彷徨，但是，這個老頭筆下的內容永遠都有趣。
1
一大早，幾個同事在圍攻單位院子裡一棵桑樹。
桑樹長在辦公樓前的綠化帶裡，因為是旅生出來的，所以位置不很講究。緊貼著牆，藏在松樹後面。雖然位置窄仄，但長勢蓬勃。
說起桑樹，總是給我十分美好的感覺。大概是因為小時候家裡養蠶，我曾經與它十分熟悉的緣故。更重要的原因是，它曾在小時候提供美味的桑椹。在缺少零食的年代，這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珍品。所以後來唸“桑之未落，其葉沃若。”總會不自覺再添上一句“其實甘甜”。
這棵桑樹隱在樹後，不為人注意，今年意外地長滿了桑椹，非常繁密，現在已是紅紫相間，所以，成了今天早上的驚喜。
果實並怎麼好吃，比起市場上大如手指的桑椹差得遠。但是大家仍舊十分開心，大概心情和小時候翻山越嶺才找到一棵結椹的桑樹的時候差不多。那個時候遇到了，都是驚喜交加，大呼小叫地衝過去，然後想辦法爬到樹上，又搶又奪，吃到嘴巴都是紫色的。
現在爬樹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大家都笑嘻嘻的，連坐在辦公室裡的人都打開窗戶參與指揮。
五月的陽光照著，樹葉綠得透亮。
2
同事小蓋的桌子上面擺了一大瓶大青青菜的花。粉粉的花球攢在一起，竟然也十分嬌嫩可愛。
這種花叫小薊，是小時候最熟悉的野菜之一。春天它剛長起來的時候，就要被挖到家裡。我母親把它們用開水焯過，再擠幹水分，做菜來吃。它上面有許多小刺，因此擠菜團的時候十分扎人。母親拌上玉米麵，蒸了吃，我並不喜歡吃。但是它可以止血，不小心磕碰出血了，就去找找這種菜，揉爛了敷在傷口。
現在沒有人吃它了，它成了辦公桌上的嬌客。
被放到辦公桌上的還有各種養在花盆裡的花。滿天星、三角梅、長壽花、橡皮樹……小蓋的桌子是一個小型的花園。
忘記是哪裡的一句話：“已識乾坤大，猶憐草木青”。濃翠幽綠，盡在眼前。美到讓人心軟。
“萬物靜觀皆自得，四時佳興與人同。”備課之餘，抬頭看看這些小花，分外有生活。
3
隔壁老王的辦公室有一個特別漂亮的魚缸，裡面很有些漂亮的小魚。如果和老王完學生再聊聊養魚經，他的精神狀態明顯會上一個臺階。他天天盤完了他的學生，以“猛虎嗅薔薇的姿勢”再盤他的魚，那魚缸就成了一個微型熱帶海洋世界。
漂亮的小熱帶魚拖著彩虹一樣的尾巴，體型大點的就是快要生小魚了；小青蝦躲藏在水草間，有機會它就要吃掉最小魚；小蝸牛貼在缸壁上，緩緩爬動；還有貝殼，永遠都不會動的樣子。老王看它們的時候，眼光猶如熱戀。
他的班裡也有他的魚。比如教室的牆上，就長期生長著一些靜靜思考“魚生”的小魚，方寸之間，悠遊自在。老王教他家學生給這些小魚換水換食，以期它們能長期存活。當然，最重要的秘訣是經常換魚。
4
看汪曾祺我最喜歡看他寫草木那一部分，我家丫頭特別喜歡看他寫的美食，往往一邊看，一邊流口水。這是一個特別會生活的人，我喜歡他對生活細緻入微的體察與含情脈脈的打量，他說“生活很好玩兒啊！”
這在苦逼浮躁的現實裡，感覺太珍惜了。
我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受了。但是，看看他的書，就又信了。
他生逢亂世，很多時候顛沛流離，生活從未真的好玩過，但是他說要“隨遇而安”，所以，他的眼裡，生活就是好玩的。
生活好不好玩，到底還是取決於活在其中的人好不好玩。所以，這個編這本書的不知是誰的編輯說的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一定要愛些什麼。
我以為，這也是汪老對待生活的態度。
也應該，成為我們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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