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到底是誰拆的?

農村電線杆上的大喇叭想必60、70後都記憶猶新吧。

還真別小看大喇叭,農忙季節,聽天氣預報全靠它。特別是早上七點之後,大人得停止手中的活或者放下手中吃早飯的碗、筷,神情專注地聽,聽清楚了,一天的農活好安排了。

我那會兒在大隊小學讀書,中午十點四十五分放學。沒有一個男生急著回家,都不約而同地耐在學校,把老師上午課堂上佈置的作業做完,往家裡跑。

中途,倘若肚子感覺餓了。在路邊的山芋地裡,瞅哪個山芋塯子上裂巴開的大,扒開來刨個大山芋邊吃邊跑。

到家慌忙地劃了兩口飯,要趕著聽劉蘭芳的評書《岳飛傳》。

我家後門口原先有一棵大棗樹,離大棗樹大約一百五十米遠的電線杆上有一個大喇叭。

每天中午,我一邊在大棗樹下用黃豆包牛,一邊興高采烈、專心致志地聽《岳飛傳》。

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到底是誰拆的?

父母看我在包牛,就不會安排我其它事了。我小姐姐靜不下心來聽,老是在父母面前揭穿我的陰謀。

不成想我老小,母親袒護我,她每次告狀結果很不理想。

到了學校,我們男生亂糟糟的就像竹園裡的雀兒,“嘰嘰喳喳”的學評書中呆子牛皋的那“三招半”:“砸腦袋呀、掏耳朵呀、軋眼睛、捎帶腳。”

吹上勁了連上課鈴敲響都聽不到,常常被老師拉出去站在教室門外面。

有一天中午,大隊廣播員把音量開低了。急得我團團轉,大喇叭下面跑了無數趟。後來我找了一根長竹篙,把喇叭口搗的正對著大棗樹。等聲音正常了,就感覺有點吵,但聽起評書來過癮極了,劉蘭芳學的馬蹄聲就踏在我的心頭上。

父親有點嫌吵,問:“大喇叭成仙了,頸子也會動?怎麼突然間口子對著我們家喊。”

母親知道,怕事情敗露,開始敷衍:“還不是風颳的,回頭叫老三用長竹篙把它搗過去。”

“本來就是老三搗過來聽書的。”小姐姐從來就沒放過我。

父親把酒杯朝小桌子上用力一頓:“你不好好讀書,初中考不上回來放牛。”

從那以後,我跟小姐姐避而遠之。不喊她、不跟她說話,一個叛徒有什麼話好說的。

要不是有一天晚上大隊放《牧馬人》電影小姐姐買了一個麻花送給我吃,哼!這一輩子我也不想認這個姐姐了。

《岳飛傳》講完了,我再也不關心大喇叭了。

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到底是誰拆的?

後來,不知不覺中我發覺大喇叭口子又開始正對著我家喊了。我就找到父親告狀:“喇叭口子又對我們家了,這次肯定是小姐姐搗的,反正我沒搗。”

“你還蠻肯勞神的嗎?我看你放暑假了,廣播員老黎放揚劇《秦香蓮》跟《洪湖赤衛隊》好聽,你媽也喜歡聽,是我搗過來的。”父親一臉不是一臉地堵我。

我啞口無言。剛巧小姐姐從菜園割完韭菜迎面回來聽到後,一個勁地拿右指頭在臉上羞我 ,我臉漲得通紅。我告狀失敗,我成了《紅燈記》裡的叛徒王連舉。

後來我到鄉里上初中,住在親戚家,一個禮拜才回來一趟。

回來之後,聽說大隊播音員老黎上集撈小豬,在黃崗下坡子被車子撞死了,車子也跑掉了。全大隊人都在議論這個事,惋惜老黎的人還真不少。

又過了有一個禮拜我正在家做代數題作業,隊長表叔風風火火走到我們家,遞給父親一根菸:“表哥!後面電線杆上的大喇叭是不是你拆的?今天去開會還是人帶信給我的。會議上我被書記點名批評,生產隊大喇叭被人拆了你不知道,通知喊了多少遍你不來開會,你這個隊長怎麼當的?啊!”

父親理直氣壯:“你叫書記有本事當我面講,播音員用他兒子!難道我們大隊沒得像老黎這樣的人了嗎?一天到晚放的那個叫什麼東西?記著我的愛啊,路邊的野花不要採啊,汙七八糟的腦袋都要吵炸了。我不拆?我還沒到大隊找他,算便宜他的了!”

父親火爆脾氣在全大隊是出了名的。再喝點酒,“瘋脾氣”上來多少人抵擋不住。

表叔只能眼看著父親牢騷,心平氣和地問:“那大喇叭呢?”

“大喇叭被我拆散的了,殼子我拿它吊在房樑上罩鹹貨呢。你要的話’舌頭’在這塊呢,拿去交差去。”父親走到牛房把“舌頭”拿給表叔。

電線杆上的大喇叭到底是誰拆的?

表叔拿著“舌頭”到大隊交完差回來,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大喇叭移走了,離我們家遠遠的。

到如今,父親人已經千古了。那個大喇叭殼子還在我老家的房樑上吊著。

就這殼子,我母親在世經常看到就誇我父親:“你老子還就聰明,自從有了這個大喇叭殼子,裡面掛鹹貨才好呢。老鼠直接沒得門了,在上面歇不住腳,還能擋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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