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與沂蒙兵學-焦子棟

荀子與沂蒙兵學-焦子棟

(蘭陵後學 焦子棟)

戰國時期,七雄爭霸,戰事不斷,諸侯之間的戰爭規模越打越大,次數越來越頻繁,戰爭成為時代發展的重心,軍事和國防對於國家命運至關重要。荀子從 “以禮義治國”的最高原則出發,認為“以禮義治軍”亦是軍事與國防的最高原則。“禮義”的根本就是維護好與實現好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處理不好與人民群眾的關係,政權就會被推翻,國家就會滅亡,天下就會大亂。故荀子講“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王制》)

荀子兵學思想是儒家第一部比較完備的軍事理論體系,集中體現在他的《議兵》篇之中。荀子心中的軍隊應是王者之兵、仁義之兵。王者之兵、仁義之兵堂堂正正,不需要“權謀”與“勢詐”。“王者之兵”是“仁義之兵”與“威武之兵”的有機結合。這其實是荀子“王道霸道兼取”治國思想在兵學上的具體體現。沒有堅定正確的政治方向,軍隊就可能成為“虎狼之師”,危害天下;沒有強大的軍事力量作後盾,“仁義之師”也會徒有虛名,很難做到“禁暴除害。”

“彼兵者,所以暴除害也,非爭奪也。故仁者之兵,所存者神,所過者化,若時雨之降,莫不說喜。是以堯伐驩兜,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此四帝兩王,皆以仁義之兵行於天下也。故近者親其善,遠方慕其德,兵不血刃,遠邇來服,德盛於此,施及四極。”(《王制》)這裡既是荀子“禮義治軍”最高軍事原則為指導,建設“仁義之兵”的具體要求,亦是對“止戈為武”(《左傳》)“不戰而屈人之兵” (《孫子兵法》)等兵學思想的傳承與弘揚。

荀子認為“用兵攻戰之本在乎壹民”“在乎善附民”;要“壹民、附民”,就必須“隆禮”“貴義”“好士”“愛民”“政令信”“賞重”“刑威”“權出一”,才能“上下一心,三軍同力”,進而“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對儒家“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基本治國理念的繼承與發展。

荀子還論及具體的戰略戰術原則——六術、五權、三至、五無壙。

“六術”—— “制號政令欲嚴以威;慶賞刑罰欲必以信;處舍收臧(同“藏”)欲周以固;徙舉進退欲安以重,欲疾以速;窺敵觀變欲潛以深,欲伍以參;遇敵決戰必道吾所明,無道吾所疑。” (《議兵》)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制度、號召、政策、命令,必須嚴肅而有威勢;獎賞刑罰,必須堅決實行而有信用;軍隊駐紮的營壘和收藏物資的軍庫,必須周密而堅固;轉移、發動、進攻、撤退,既要安全而穩重,又要緊張而迅速;偵探敵情、觀察其變動,既要隱蔽而深入,又要多方比較而反覆檢驗;應對敵人進行決戰,一定要根據自己已瞭解清楚的情況去行動,不要根據自己懷疑的情況去蠻幹。”

“五權”——“無慾將而惡廢,無急勝而忘敗,無威內而輕外,無見其利而不顧其害,凡慮事欲孰(同“熟”)而用財欲泰。” (《議兵》)用現在的話說就是:“不要只顧拼命前進而不注意休息;不要急於求勝而忽略可能造成失敗的原因;不要只對內威嚴而對外輕敵;不要只知用兵之利,而不知用兵之害;用兵方案要深思熟慮,後勤物資必須有絕對保障。”

“三至”——“不受命於主有三: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擊不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 (《議兵》)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前敵將領對於君王的命令暫時不接受有如下三情況:寧可自己被君王所殺,也不可以使自己率領的軍隊駐紮在不利之地,也就是說要佔據有利地形;寧可自己被君王所殺,也不可以使自己率領的軍隊去打無把握取勝的戰鬥;寧可自己被君王所殺,出不可以使自己率領的軍隊去欺負老百姓,損害人民群眾的利益。”“三至”就是三條最高兵學原則。後來有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亦是從此演化而來。戰場形勢瞬息萬變,這就需要前敵將領在“戰”與“不戰”之間馬上做出應急性抉擇,否則就會貽誤戰機,或不能敗敵,或為敵所敗。

“五無壙”——敬謀無壙(同“曠”),敬事無壙,敬吏無壙,敬眾無壙,敬敵無壙。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慎重謀劃、慎重對待軍務、慎重對待部屬官員、慎重對待士兵、慎重對待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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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荀子對姜尚兵學思想的傳承

從宏觀上講,如果把周公的“制禮作樂”歸於“文治”,那麼就可以把姜尚的“兵權”“奇計”歸於“武功”。荀子以“禮義”為統領,這是周公、孔子的對他的影響;以“禁暴除害”為統領,這是姜尚對他的影響。

根據已有的史料證明,荀子至少三次到過齊國,前後在20年左右,其中在前278年至前265年的13年間在稷下學宮“三為祭酒,最為老師”,因此,荀子必然受到姜尚、管仲、司馬穰苴、孫臏等人思想的影響。況且,百家爭鳴之中必有兵家參與。

荀子把大臣劃分為四檔:“人臣之論(通“倫”):有態臣者,有篡臣者,有功臣者,有聖臣者”,接著給出了“上則能尊君,下則能愛民,政令教化,刑下如影,應卒(同“猝”)遇變,齊給如響,推類接譽(通“與”),以待無方,曲成制象,是聖臣者也”的判斷標準。並且認為商代的伊尹、周代的姜尚屬於聖臣之列:“殷之伊尹、周之太公,可謂聖臣矣。”(《臣道》)足證姜尚在荀子心中地位之崇高。因為聖臣是最高境界的大臣。同時證明了姜尚的治國思想、兵學思想對荀子的影響之深。

姜尚(約前1156—前1017年),姜姓,呂氏,一名望,字子牙,別號飛熊,“東海(今山東日照沿海一帶。晉代張華《博物志》:“海曲城有東呂鄉東呂裡,太公望所出也”;《水經注·齊乘》:“莒州東百六十里有東呂鄉,棘津在琅邪海曲,太公望所出”。漢代“海曲”在今山東日照一帶,“莒州”今日照所轄莒縣一帶)上人”。

相傳姜尚72歲時在渭水之濱的磻溪垂釣,遇到了求賢若渴的周文王,被封為“太師”,稱“太公望”,俗稱太公(沂蒙民間俗稱“姜太公”),被周武王尊為“師尚父”。姜尚輔佐武王伐紂建立周朝,是齊國的締造者,武王克紂的首席謀主、最高軍事統帥與西周的開國元勳,是中國古代的一位影響久遠的傑出韜略家、軍事家與政治家。

《史記·齊太公世家》記載說:“周西伯昌之脫羑里歸,與呂尚陰謀修德以傾商政,其事多兵權與奇計,故後世之言兵及周之陰權皆宗太公為本謀。”也就是說姜尚中國古代兵學的鼻祖。

世傳姜尚著有《太公兵法》(又稱《六韜》)一書。《漢書·藝文志》道家類曾有著錄曰:“《太公》二百三十七篇。呂望為周師尚父,本有道者。或有近世又以為太公術者所增加也。《謀》八十一篇,《言》七十一篇,《兵》八十五篇。”

1972年4月,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的竹簡中關於《太公兵法》的就有五十多枚,證明《太公兵法》至少在西漢時已經廣泛流傳。“或有近世又以為太公術者所增加”,儘管《太公兵法》一書不全是姜尚的親筆,但基本上反映了姜尚的兵學思想,一般認為此書成於戰國時代。

1、在“政治攻勢”高於“軍事攻勢”上的傳承

《太公兵法·文韜》指出:“大明發而萬物皆照,大義發而萬物皆利,大兵發而萬物皆服。”

荀子《王霸》篇指出:“其法治,其佐賢,其民願,其俗美,而四者齊,夫是之謂上一。如是則不戰而勝,不攻而得,甲兵不勞而天下服。故湯以亳,武王以鄗,皆百里之地也,天下為一,諸侯為臣,通達之屬莫不從服,無它故焉,四者齊也。”能夠依法治國、選賢任能,上下團結一致,風俗美好,這就是不可戰勝的最強大的力量。

2、在利益驅動原則上的傳承

《太公兵法·文韜》在記述周文王向姜尚請教如何能夠贏得民心時,姜尚的回答是:“緡微餌明,小魚食之;緡調餌香,中魚食之;緡隆重餌豐,大魚食之。夫魚食其餌,乃牽於緡;人食其祿,乃服於君。故以餌取魚,魚可殺;以祿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國,國可拔;以國取天下,天下可畢。嗚呼!曼曼綿綿,其聚必散;嘿嘿昧昧,其光必遠。微哉!聖人之德,誘乎獨見。樂哉!聖人之慮,各歸其次,而樹斂焉。”

在荀子的《富國》篇中亦有類似的論述:“不利而利之,不如利而後利之之利也;不愛而用之,不如愛而後用之之功也。利而後利之,不如利而不利者之利也;愛而後用之,不如愛而不用者之功也。利而不利也,愛而不用也者,取天下矣。利而後利之,愛而後用之者,保社稷也。不利而利之,不愛而用之者,危國家也。”

姜尚與荀子的這些觀點,總括起來就是今天所講的利益驅動。姜尚注重的是直接利益交換,荀子注重的是間接利益交換。

在具體論述如何贏得民心時,《太公兵法·文韜》講了四個“天下歸之”。

第一、仁之所在,天下歸之

“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天有時,地有財,能與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歸之。”這裡是講要學會利益分享。

第二、德之所在,天下歸之

“免人之死,解人之難,救人之患,濟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歸之。”這與荀子所講“兵者,禁暴除害”相一致。

第三、義之所在,天下赴之

“與人同憂、同樂、同好、同惡者,義也;義之所在,天下赴之。”這仍然是在講利益分享。

第四、道之所在,天下歸之

“凡人惡死而樂生,好德而歸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歸之。”這裡繼續說明利益驅動原則的有效性,同時也提出了與荀子“人之性惡”相類的觀點——“凡人惡死而樂生”。荀子在《性惡》篇中說:“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生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

3、在強調:不戰而屈人之兵“上的傳承

《太公兵法·龍韜》指出:“故善戰者,不待張軍;善除患者,理於未生;善勝敵者,勝於無形;上戰無與戰。”

荀子《議兵》篇指出:“王者有誅而無戰,城守不攻,兵格不擊,上下相喜則慶之,不屠城,不潛軍,不留眾,師不越時。”“彼兵者,所以禁暴除害也,非爭奪也。故仁者之兵,所存者神,所過者化,若時雨之降,莫不說喜。是以堯伐驩兜,舜伐有苗,禹伐共工,湯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紂,此四帝兩王,皆以仁義之兵行於天下也。故近者親其善,遠方慕其德,兵不血刃,遠邇來服,德盛於此,施及四極。”

中國傳統兵學認為用兵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戰而屈人之兵”,姜尚與荀子均持此觀點。

4、在“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上的傳承

《太公兵法·虎韜》指出:“將必上知天道,下知地理,中知人事。”

荀子《王霸》篇指出:“上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廢。”

兩軍之戰是綜合勢力的較量,兩將臨敵之變是綜合素養的較量。這在解放戰爭時期 “魯南大捷”上體現的更為真切。天降雨雪,這是人民軍隊所戰之天時;“魯南泥濘行不得”,是言國民黨第二十六整編師及第一快速縱隊陷入走不動、爬不動的“糖稀湖”(天下雨雪,使得蘭陵古鎮北部的田野成為又粘又稠的“糖稀”);三是國民黨反動派發動內戰不得民心,特別是沂蒙解放區的人民大眾更是對國民黨反動派同仇敵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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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荀子對左丘明兵學思想的傳承

左丘明,生卒不詳,為孔子(前551-前479年)同時代人,春秋時魯國向邑(今蘭陵縣向城鎮)人。作為中國古代史學界的傑出代表,開創編年史、國別史的的先河,運用洗煉凝重的筆法,選剪豐富翔實的史料,為中華民族留下了《春秋左氏傳》(以下簡稱《左傳》)及《國語》這兩座歷史文化寶庫。《左傳》是儒家經典“五經”或“十三經”之一。

《論語·公冶長》載:“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以上材料證明,左丘明與孔子一樣都是儒家推崇的聖人。司馬遷稱左丘明為“魯之君子”。

漢代劉向在《別錄》中說:“左丘明授曾申,申授吳起,起授其子期,期授楚人鐸椒。鐸椒作《鈔撮》八卷授虞卿,虞卿作《鈔撮》九卷授荀卿,荀卿授張蒼。”

在這個師承關係中,吳起(約前440-前381年)是戰國初期軍事家、政治家、改革家,兵家代表人物。吳起一生歷仕魯、魏、楚三國,通曉兵家、法家、儒家三家思想,在內政、軍事上都有極高成就。在楚國時,曾主持“吳起變法”。後因變法得罪貴族,慘遭殺害。因此,除了《左傳》本身的兵學思想,在傳授的過程必然滲透吳起的兵學思想。

1、在 “兵事不可避免”,“戰爭有正義與非正義之分”上的傳承

《左傳·襄公二十七年》:“誰能去兵?兵之設久矣……聖人以興,亂人以廢,廢興存亡昏明之術,皆兵之由也。而子求去之,不亦誣乎?”《議兵》:“兵者,禁暴除害也。”皆是講兵事不可避免。

《左傳·莊公二十三年》;“征伐以討其不義”。《左傳·成公十五年》:“凡君不道於其民,諸侯執而討之。”

“禁暴除害”之“禁暴除害”即是“正義之戰”,為天下人帶來“暴、害”的戰爭即不義之戰。

2、在“必須以禮義為用兵之統領”上的傳承

《左傳·魯隱公十一年》:“君子謂:‘鄭莊公於是乎有禮。禮,經國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後嗣者也。許無刑而伐之,服而舍之,度德而處之,量力而行之,相時而動,無累後人,可謂知禮矣。’鄭伯使卒出豭,行出犬雞,以詛射潁考叔者。君子謂:‘鄭莊公失政刑矣。政以治民,刑以正邪,既無德政,又無威刑,是以及邪。邪而詛之,將何益矣!’”

荀子《議兵》:“禮者,治辨之極也,強國之本也,威行之道也,功名之總也,王公由之,所以得天下也;不由,所以隕社稷也。故堅甲利兵不足以為勝,高城深池不足以為固,嚴令繁刑不足以為威,由其道則行,不由其道則則廢。”

3、在“兵民是勝利之本”上的傳承

《左傳·魯禧公二十八年》在晉、楚城淮之戰後,分析楚國戰敗的原因時指出:“非神敗令尹,令尹其不勤民,實自敗也”;分析晉國之所以取勝,最根本的就是晉國的軍事行動得到了民眾的堅決支持,使“民聽不惑,而後用之”,最後得出結論:“無眾必敗”。

荀子認為“用兵攻戰之本在乎壹民”“在乎善附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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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荀子對孫臏兵學思想的傳承

孫臏,出生於阿、鄄之間(今山東省菏澤市鄄城縣北),生活年代大約在公元前380年至前320年之間,著名軍事家孫武的後代。相傳孫臏與龐涓在蒙山拜以鬼谷子為號的王栩(沂蒙民間稱其為王禪老祖)為師學習兵家縱橫之術。後因在魏國受龐涓迫害遭受臏刑,所以史稱“孫臏”。後在齊國使者的幫助下投奔齊國,被齊威王任命為軍師,輔佐齊國大將田忌兩次擊敗龐涓,取得了桂陵之戰和馬陵之戰的勝利,奠定了齊國的霸業。著有《孫臏兵法》一書,亦稱《齊孫子》。此書先是亡佚,到了1972年4月的時候,山東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了有關《孫臏兵法》的竹簡。這部分竹簡經專家們長期研究整理,最後確定為16篇。這16篇雖然遠非《齊孫子》的原貌,但理論價值卻十分珍貴。

1、對“天時地利人和”思想的傳承

《孫臏兵法·八陣》:“夫安萬乘國,廣萬乘王,全萬乘之民命者,唯知道。知道者,上知天之道,下知地之理,內得其民之心,外知敵之情,陣則知八陣之經,見勝而戰,弗見而諍,此王者之將也。”

《孫臏兵法·月戰》篇:“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不得,雖勝有央(同‘殃’)。”

荀子《王霸》篇:“上不失天時,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廢。”

孫臏、荀子都強調取得戰爭的勝利必須上得天時,下得地利,中得人和。特別是得到民眾的支持,才是制勝之本。顯然荀子“用兵攻戰之本在乎壹民”“在乎善附民”是受孫臏兵學思想的啟發。

2、對“人最為天下貴”思想的傳承

《孫臏兵法·月戰》篇:“天地之間,莫貴於人。”

荀子《王霸》篇:“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在人“最為天下貴”這一點上,荀子更是受孫臏的影響。

3、對“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思想的傳承

《孫臏兵法·八陣》篇:“險易必知生地、死地,居生墼(同‘擊’)死。”

荀子《議兵》篇:“窺敵觀變欲潛以深,欲伍以參;遇敵決戰必道吾所明,無道吾所疑”。孫臏與荀子的觀點都是對孫武“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發展與創新。

4、對“和合”思想的繼承

我們先來看《史記·孫子吳起列傳》對著名的“田忌賽馬”故事的記述:忌(指田忌)數與齊諸公子馳逐重射。孫子見其馬足不甚相遠,馬有上、中、下輩。於是孫子(指孫臏)謂田忌曰:“君弟重射,臣能令君勝。”田忌信然之,與王及諸公子逐射千金。及臨質,孫子曰:“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既馳三輩畢,而田忌一不勝而再勝,卒得王千金。

我們再看另外一組數據:

《論語》總計21600餘字,使用“和”字8次,使用頻率為0.37‰;

《孟子》總計44900餘字,使用“和”字3次,使用頻率為0.07‰;

《荀子》三十二篇總計75100餘字,使用“和”字75次,使用頻率為1.00‰。

因此,可以看出荀子對“和”字的使用頻率要高於孔、孟兩家,這也反映出齊文化較之魯文化更具“和”的特色。關注“和”就是看問題做事情要多從整體與全局方面出發,也就是荀子反覆強調的“維齊非齊”。強調“維齊非齊”就是強調優勢互補,即著眼於整體效能的最大化,現在也叫“群體優勢”、“整合優勢”、“和合優勢”。因此,“和”字更適宜於荀子所主張的“明分使群”,也就自然導出“和(整體、全局、長遠)”與“別(不同,個體,局部,眼前)”的辯證統一。

領兵打仗是一項系統工程,兵員調動,兵器準備,糧草運送,敵我雙方態勢,天文氣象、地理交通等都是軍隊指揮員必須通盤考量的因素,怎樣抓住稍縱即逝的戰機現擊敗敵人,這就要對影響戰爭的各種要素進行統籌與決斷。顯然要從整體或全局的角度進行思考。

我們知道1972年4月,在臨沂銀雀山漢墓出土的用竹簡書寫的先秦古籍包括《孫子兵法》《孫臏兵法》《六韜》《尉繚子》《墨子》《管子》《晏子春秋》《相狗經》《曹氏陰陽》等。在前面我們討論了姜尚兵學思想對荀子的影響,主要是通過《六韜》之書進行分析。不選擇《孫子兵法》進行分析對比,是因為《孫子兵法》裡有“兵者,詭道也”的論述。荀子認為“仁者之兵”“王者之師”堂堂正正,是不可以被欺詐的。因此,本專題沒有把孫武兵學思想列入專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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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諸葛亮對荀子兵學思想的傳承

諸葛亮(181-234年),字孔明,號臥龍,琅琊陽都(今山東臨沂市沂南縣)人,三國時期蜀漢丞相,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諸葛亮的治軍實踐的長處在於治軍和戰略謀劃,其兵學思想在《隆中對》《出師表》《將苑》均有體現。

荀子主張“隆禮重法”,他的弟子韓非、李斯又是法家學派的代表人物。諸葛亮儒法兼取,顯然是對荀子治國治軍思想的直接傳承。

1、在“兵者,禁暴除害”上的傳承

荀子在《議兵》篇中指出:“彼兵者,所以禁曓除害也,非爭奪也。”

諸葛亮在《出師表》中指出:“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兇,興復漢室,還於舊都。”

荀子與諸葛亮都志在一統天下,因為只有天下統一才能消除戰亂紛爭,進而造福天下蒼生。凡阻礙天下統一、禍害天下蒼生者即是“暴”,即是“害”,即是“姦凶”。

2、在“堅持發揮主觀能動性”上的傳承

荀子在《天論》篇中指出:“大天而思之,孰與物畜而制之?從天而頌之,孰與制天命而用之?望時而待之,孰與應時而使之?因物而多之,孰與騁能而化之?思物而物之,孰與理物而勿失之也?願於物之所以生,孰與有(通“右”)物之所以成?故錯(同“措”)人而思天,則失萬物之情。”

諸葛亮在《隆中對》中指出:“曹操比於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

諸葛亮在《將苑》中指出:“夫行兵之勢有三焉: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天勢者,日月清明,五星合度,彗孛不殃,風氣調和;地勢者,城峻重崖,洪波千里,石門幽洞,羊腸曲沃;人勢者,主聖將賢,三軍由禮,士卒用命,糧甲堅備。善將者,因天之時,就地之勢,依人之利,則所向者無敵,所擊者萬全矣。”

軍國大事皆注重“天時地利人和”三要素,但是三者之中以發揮人的主觀努力是最主要的。即孟子所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荀子強調的是“制天命而用”,諸葛亮強調的是“以弱為強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

《隆中對》通篇皆是“人謀”“人為”:“自董卓已來,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操比於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操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惟天時,抑亦人謀也。今操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孫權據有江東,已歷三世,國險而民附,賢能為之用,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荊州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國,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資將軍,將軍豈有意乎?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業。劉璋闇弱,張魯在北,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將軍既帝室之胄,信義著於四海,總攬英雄,思賢如渴,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脩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於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

3、在“依法治軍”上的傳承

荀子之治國治軍皆主“隆禮重法”,他在:《議兵》篇中指出:“制號政令欲嚴以威;慶賞刑罰欲必以信”。“士服民安,夫是之謂大凝,以守則固,以徵則強,令行禁止,王者之事畢矣。”

《三國志·張裔傳》對諸葛亮依法治軍的論述是:“賞不遺遠,罰不阿近,爵不可以無功取,刑不可以貴勢免。”

諸葛亮在《將苑》中指出:“夫出師行軍,以整為勝。若賞罰不明,法令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之師,無益於用。”

以法治軍就是今天所講“加強紀律性,無往而不勝。” 古往今來的無數事實證明,一支軍隊只有紀律嚴明,才能在行動上步調一致,“令行禁止”才能攻必克、守必固、戰必勝。

4、在“賦予領兵統帥以應變之權”上的傳承

荀子在《議兵》篇中認為必須賦予前敵統帥三種應變之權:“可殺而不可使處不完,可殺而不可使擊不勝,可殺而不可使欺百姓”。

諸葛亮在《將苑》中指出:“夫將者,人命之所縣也,成敗之所繫也,禍福之所倚也。”因此要賦予前敵統師以應變之權。諸葛亮並引用孫武、周亞夫兩位著名將領的的觀點加以證明:“故孫武曰:‘將之出,君命有所不受。’亞夫曰:‘軍中聞將軍之命,不聞有天子之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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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何承天對荀子兵學思想的傳承

何承天(370-447年),東海郯(今山東蘭陵縣長城鎮長城村)人。南朝宋代著名思想家、文學家、史學家、天文學家和音律學家,博通經史。官至御史中丞。

荀子所處的時代是七國競雄,諸葛亮所處的時代是三國爭鋒。何承天所處的時代屬於南北分治時代,不論南方還是北方都欲一統天下,南北競爭在所難免。同政治、經濟競爭相比,軍事競爭猶為突出。何承天的《安邊論》正是基於南北軍事競爭的實際,提出了“安邊制敵”的戰略思想。

《安邊論》不僅對劉宋王朝及整個南朝的軍事政治產生了較大的影響,而且在中國古代兵學思想史上佔有一席之地。《宋書》作者沈約贊曰:“承天《安邊論》,博而篤矣。”

附:《安邊論》

漢世言備匈奴之策,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課其所言,互有遠志。加塞漠之外,胡敵掣肘,必未能摧鋒引日,規自開張。當由往年冀土之民,附化者眾,二州臨境,三王出籓,經略既張,宏圖將舉,士女延望,華、夷慕義。故昧於小利,且自矜侈,外示餘力,內堅偽眾。今若務存遵養,許其自新,雖未可羈致北闕,猶足鎮靜邊境。然和親事重,當盡廟算,誠非愚短,所能究言。若追蹤衛、霍瀚海之志,時事不等,致功亦殊。寇雖習戰未久,又全據燕、趙,跨帶秦、魏,山河之險,終古如一。自非大田淮、泗,內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穀,然後分命方、召,總率虎旅,精卒十萬,使一舉蕩夷,則不足稍勤王師,以勞天下。

何以言之?今遺黎習亂,志在偷安,非皆恥為左衽,遠慕冠冕,徒以殘害剝辱,視息無寄,故繦負歸國,先後相尋。虜既不能校勝循理,攻城略地,而輕兵掩襲,急在驅殘,是其所以速怨召禍,滅亡之日。今若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則聖朝愛育黎元,方濟之以道。若但欲撫其歸附,伐罪弔民,則駿馬奔走,不肯來徵,徒興巨費,無損於彼。復奇兵深入,殺敵破軍,苟陵患未盡,則困獸思鬥,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秦、漢之末策,輪臺之所悔也。

安邊固守,於計為長。臣以安邊之計,備在史策,李牧言其端,嚴尤申其要,大略舉矣。曹、孫之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不居各數百里。魏舍合肥,退保新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須之戍,家停羨溪。及表陵之屯,民夷散雜,晉宣王以為宜從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許,果亡柤中,此皆前代之殷鑑也。何者?斥候之郊,非畜牧之地,非耕桑之邑。故堅壁清野,以俟其來,整甲繕兵,以乘其敝。

雖時有古今,勢有強弱,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有四:一曰移遠就近;二曰浚復城隍;三曰纂偶車牛;四曰計丁課仗。良守疆其土田,驍帥振其風略。搜獵宣其號令,俎豆訓其廉恥。縣爵以縻之,設禁以威之。徭稅有程,寬猛相濟。比及十載,民知義方。然後簡將授奇,揚旌雲朔,風捲河冀,電掃嵩恆,燕弧折卻,代馬摧足,秦首斬其右臂,吳蹄絕其左肩,銘功於燕然之阿,饗徒於金微之曲。

寇雖亂亡有徵,昧弱易取,若天時人事,或未盡符,抑銳俟機,宜審其算。若邊戍未增,星居布野,勤惰異教,貧富殊資,疆場之民,多懷彼此,虜在去就,不根本業,難可驅率,易在振盪。又狡虜之性,食肉衣皮,以馳騁為儀容,以遊獵為南畝,非有車輿之安,宮室之衛。櫛風沐雨,不以為勞;露宿草寢,維其常性;勝則競利,敗不羞走,彼來或驟,而此已奔疲。且今春逾濟,既獲其利,乘勝忸忄犬,未虞天誅,比及秋末,容更送死。猋騎蟻聚,輕兵鳥集,並踐禾稼,焚爇閭井,雖邊將多略,未審何以御之。若盛師連屯,廢農必眾,馳車奔馹,起役必遲,散金行賞,損費必大,換土客戍,怨曠必繁。孰若因民所居,並修農戰,無動眾之勞,有捍衛之實,其為利害,優劣相縣也。

一曰移遠就近,以實內地。今青、兗舊民,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二萬家,此寇之資也。今悉可內徙,青州民移東萊、平昌、北海諸郡,泰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沭右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北扼大峴,四塞之內,其號險固。民性重遷,暗於圖始,無虜之時,喜生諮怨。今新被鈔掠,餘懼未息,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其歌抃就路,視遷如歸。

二曰浚復城隍,以增阻防。舊秋冬收斂,民人入保,所以警備暴客,使防衛有素也。古之城池,處處皆有,今雖頹毀,猶可修治。粗計戶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城內,假其經用,為之閭伍,納稼築場,還在一處。婦子守家,長吏為師,丁夫匹婦,春夏佃牧。寇至之時,一城千室,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十則圍之,兵家舊說,戰士二千,足抗群虜三萬矣。

三曰纂偶車牛,以飾戎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兩。參合鉤連,以衛其眾。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幹。既已族居,易可檢括。號令先明,民知夙戒。有急徵發,信宿可聚。

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千家之邑,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衛。弓幹利鐵,民不辦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內,軍用粗備矣。

臣聞軍國異容,施於封畿之內;兵農並修,在於疆場之表。攻守之宜,皆因其習,任其怯勇。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溫涼之氣,各由本性,易則害生。是故戍申作師,遠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眾之易也。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君為秦,設以耕戰。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苟任強,實由有數。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眾亦離。漢、魏以來,茲制漸絕,搜田非復先王之禮,治兵徒逞耳目之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戰,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奔救,天下騷然。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略,唯望朝廷遣軍,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

今移民實內,浚治城隍,族居聚處,課其騎射,長吏簡試,差品能不,甲科上第,漸就優別,明其勳才,表言州郡。如此則屯部有常,不遷其業。內護老弱,外通官塗,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習親,藝因事著,晝戰見貌足相識,夜戰聞聲足相救,斯教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論者必以古城荒毀,難可修復。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營其閭術,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毀缺,權時柵斷。足以御彼輕兵,防遏遊騎,假以方將,漸就隻立。

車牛之賦,課仗之宜,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

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寶,田蠶之氓,兼城之用,千家總倍旅之兵,萬戶具全軍之眾。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廩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今承平未久,邊令弛縱,弓竿利鐵,既不都斷,往歲棄甲,垂二十年,課其所住,理應消壞。謂宜申明舊科,嚴加禁塞,諸商賈往來,幢隊挾藏者,皆以軍法治之。又界上嚴立關候,杜廢間蹊。城保之境,諸所課仗,並加雕鐫,別造程式。若有遺鏃亡刃,及私為竊盜者,皆可立驗,於事為長。又鉅野湖澤廣大,南通沭、泗,北連青、齊,有舊縣城,正在澤內。宜立式修復舊堵,利其埭遏,給輕艦百艘。寇若入境,引艦出戰,左右隨宜應接,據其師津,毀其航漕。此以利制車,運我所長,亦微禦敵之要也。

1、在“兵民是勝利之本”上的傳承

荀子在《議兵》篇中說:“士服民安,夫是之謂大凝,以守則固,以徵則強,令行禁止,王者之事畢矣。”國家政通人和是最高境界的凝聚,上下團結如一人,防守的時候就會堅固無比,出征的時候就會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何承天認為:“耕農之器,為府庫之寶,田蠶之氓,兼城之用,千家總倍旅之兵,萬戶具全軍之眾。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廩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不要小看邊境地區耕田植桑的百姓群眾,把他們發動起來,比萬里長城還要堅固。把1000家組織起來,比防守邊關的一旅之兵還要多出數倍;把10000家組織起來,就相當於防守邊關的一軍之眾。寓兵於民,潛在的軍事力量就會大增,敵方卻不加戒備;寓兵於民,國家因此富強,百姓民眾卻沒有增加負擔;寓兵於民,勝於單純的駐守軍隊,因為駐守軍隊只靠國家供養,而不能生產自給(“戍申作師,遠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因此,單純的依靠軍隊防守邊關,遠遠低於在邊境地區的寓兵於民的功效。

荀子是從政治高度來論述百姓群眾的支持是最強大的國防力、軍事力;何承天的“寓兵於民”的戰略設想亦是基於荀子的觀點,進一步提出要積極主動地把百姓群眾發動起來、組織起來,更是對荀子凝聚民心的創新與發展,亦可見到商鞅變法與曹操屯田制對他的啟發。

何承天的“寓兵於民”之所以有商鞅變法的印痕,我們可以直接從荀子的記述中看到。荀子對“秦之銳士”的記述是:“秦人,其生民陿阸,其使民也酷烈,劫之以勢,隱之以阸,忸之以慶賞,鰍之以刑罰,使天下之民所以要利於上者,非鬥無由也。阸而用之,得而後功之,功賞相長也,五甲首而隸五家,是最為眾強長久,多地以正(通“徵”),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其中重要的一條是“五甲首而隸五家”,此即備受後世攻擊的“連坐之法。”但客觀地講,“五甲首而隸五家”之法就是最早的“寓兵於民”。

2、“自覺按富國強兵的規律行事”上的傳承

在秦國國相范雎問及荀子進入秦國考察後有什麼感想時,荀子是這樣回答范雎的:“其固塞險,形勢便,山林川穀美,天材之利多,是形勝也。入境,觀其風俗,其百姓樸,其聲樂不流汙,其服不挑(同“佻”),甚畏有司而順,古之民也。及都邑官府,其百吏肅然莫不恭儉、敦敬、忠信而不楛,古之吏也。入其國,觀其士大夫,出於其門,入於公門,出於公門,歸於其家,無有私事也,不比周,不朋黨,倜然莫不明通而公也,古之士大夫也。觀其朝廷,其閒聽決百事不留,恬然如無治者,古之朝也。故四世有勝,非幸也,數也。”

何承天在《安邊論》中指出:“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君為秦,設以耕戰。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苟任強,實由有數。”

荀子與何承天在論及秦國的富國強兵都用了一個“數”字,這個“數”就是富國強兵的規律。

3、在“治軍的最大短板是隻顧眼前、離心離德”上的傳承

荀子在《議兵》篇中說:“齊之技擊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鋭士,秦之鋭士不可以當桓、文之節制,桓、文之節制不可以敵湯、武之仁義。” 荀子認為齊兵以技擊見長卻是“亡國之兵”,因為他們是用金錢買來的僱傭軍;魏兵經過高強度訓練單兵作戰能力極強卻是“危國之兵”,因為征戰頻繁對他們的賞賜過多,導致國家財力下降,無以為繼。

何承天在《安邊論》中說:“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眾亦離。”這裡的“齊用技擊”就是“齊之技擊”;“梁用走卒”就是“魏氏之武卒”。此幾句的詞組結構,亦證明了荀子《議兵》篇對何承天《安邊論》的影響。

六、(有刪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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