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金钟奖主持人阿雅:有一天,我的鱼尾纹会很美

写在前面的话。这篇文章是配合阿雅出版自传《变形纪》特意跟阿雅做的访谈。阿雅的经纪人是个很妙很精灵的女孩。自传出版权落在几乎不出明星书的江苏译林,责编也是一位很妙的女生。两边我都有过一些结识。书稿的进展,我也了解。一来二去,当责编和经纪人决定在自传里增加一篇阿雅的访谈时,都想到了我。我的写稿范围以文化为主,明星写得不多。两边找我大概也是希望给娱乐性沉淀一二。

访谈在北京一间公寓路做的,好像是经纪人的办公室。阿雅进屋,没有明星台前的亮眼扮相,自自然然的。举止说话都是有教养的。

那篇访谈写得不短。在来回提问回答,接招拆招间,我希望尽量把阿雅往深度里带。最后出版使用的文字有删节,这里发布的也是删节版。原文还锁在我的电脑里。有机会再翻吧。

这些年写的文字被到处转载摘抄,没有精力去声讨,不如挑选一些现在看来还有可看性的文字集合在这里。那时发稿署名都是本名,现在都是高小桥。

专访金钟奖主持人阿雅:有一天,我的鱼尾纹会很美

文/刘莉芳(本文收于译林出版社的《变形纪·找自己》阿雅著)

第一次在电视上见到阿雅,是《快乐大本营》正在整蛊阿雅。节目组听说阿雅的脾气很好,找来一个孩子试探阿雅。孩子在节目现场没教养地一再噎着阿雅。阿雅下不了台,软言哄孩子,向孩子献殷勤,都无效。阿雅被讪讪地晾在当场。没有发怒,她迟疑着仿佛自己做了错事。

当真相揭晓后,孩子抽泣着抱住阿雅时,节目的煽情效果达到了高潮。

那时便记住了好脾气的善良阿雅。

后来在台湾的综艺节目上看到阿雅便留意了,她和《快乐大本营》上的阿雅完全不同,简直像随身携带能量爆炸弹,在台上撒了欢地折腾。拿自己人开涮是综艺节目的惯用伎俩。她总被老搭档吴宗宪当众嘲笑胸小,她的反应就是一个没心肺的女人的反应,傻笑。

后来听说阿雅的父亲去世,阿雅去了美国游学。

再见阿雅时,是在北京。阿雅出演赖声川的舞台剧《这一夜,Women说相声》,那是她结束游学的回归之作。和剧组相约在南锣鼓巷旁边的川菜馆吃饭,阿雅不吃鱼,却为大家点了水煮鱼。

私下的阿雅很安静,静静地听别人说话,不插嘴。不注意间,碗碟已被她拿去,盛满了鱼肉。

那天阿雅让我印象深刻,因为几分钟之内,她的助理帮我找回了落在出租车上的手机。

第三次见阿雅也是在北京,阿雅经纪人的闺房。那是一个居民小区,两室一厅被布置得很舒服。阿雅和经纪人一群姑娘按了门铃,挤在门口换鞋。相隔三米,我竟没有认出哪个是她。她的卷发换成了乖乖的直发,穿一件棕色毛衣,就像邻家女孩。

又是她主动打招呼。这就是阿雅,总是很周到的姑娘。聊天时,她会停下来,问,你的手机在振动,要不要接电话?

归去来兮一年间,阿雅重新起航。去时,她斩钉截铁;来时,她淡定自如。她说,我三十岁了,当十年前我只有二十岁时,不曾遥想今天的我,但是今天的我确实知道四十岁的我会怎样。

她获得了也许早该授予她的金钟奖最佳主持人奖,发行了单曲,担纲主持了多档节目。她,破茧而出,蝴蝶般美丽。

专访金钟奖主持人阿雅:有一天,我的鱼尾纹会很美

左一阿雅

享受孤独,才能享受生命

Q:你游学美国,归去来兮一年间,最大变化是什么?

A:第一,更自信了。我把以前在社会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做了沉淀和梳理;第二,活得细致了。以前,我活得比较马虎,快乐就大笑,不开心就生气。现在发现,开心有很多种,悲伤也有很多种;第三,更认分,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以前比较不笃定,自己的工作明明很好,可总是惦记着别的;还有,比较有女人味了,这是别人说的。(大笑)

Q: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外,会不会想念、孤独、寂寞,尤其在晚上?

A:我觉得现在的人啊,要学着跟自己相处。我以前不太懂得和自己相处,一静下来,就想找朋友玩,找事情做,一心想往外跑。到美国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真正地和自己相处,照看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晚上,我经常是一个人,看看书,偶尔看电视。美国很空旷,晚上非常安静。

Q:一个人的晚上都做些什么呢?

A:有时会为自己烧一顿晚饭,也会什么都不做。很奇妙,当你处在一种惯性生活里时,比如你在刷牙,准备上床睡觉时,你可能不晓得自己在干吗,因为你的脑子一直在转,想着今天明天后天的工作。当我开始认识自己的时候,连刷牙的方式都改变了。以前,如果等下约了朋友,刷牙就会非常马虎,三下五除二就刷好了。可是现在,我会善待自己的牙齿,会对自己说,嗯,我正在感觉它。嗯,我现在要把它仔细刷干净。

Q:你用了多久才学会和自己相处?

A:刚开始的时候,非常不习惯。可是被环境所逼,当我想找人吃饭时,根本不知道找谁。当孤独感来临时,是变成它的奴隶,还是享受它?我觉得能够享受孤独的人,更能享受生命。

我有一个朋友,嫁去了法国。之前她在娱乐圈做得非常好,是某家唱片公司亚洲区最大的头。她的生活多姿多彩,非常繁华。当她嫁到法国之后,在一间小公司工作,收入可以养活一家人。每晚九十点钟就睡觉,周日和老公去运动,日子非常简单。当她再回到台湾的时候,她对我说,有些台湾人很可怜,晚上十点,捷运站上还有一大堆人,KTV里还有很多年轻人。乍一看,那些人的夜生活很丰富,实际上他们的内心都被孤独驱赶着,因为害怕面对孤独,所以要耗尽自己的精力,回家埋头大睡,隔天再来,如此循环往复。这样的生活,经历过也好,但是别沉迷其中。当你到四五十岁,如果还害怕孤独,那真是虚度光阴了。

Q:寻找自己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你十八岁入行,差不多用了十年来寻找自己?

A:很多事情不能急。有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国王外出巡视,发现有片草地特别舒服,他很喜欢,于是下令全国的土地都要铺上这种草。这时,有一个高僧劝国王,与其把全国的土地都铺上这种草,不如用这种草做一双鞋,穿在脚上。这样不论你走到哪,都能踩到这种草。所以,与其要求外界来认同我们,不如先认同自己。

专访金钟奖主持人阿雅:有一天,我的鱼尾纹会很美

干吗要用一张纸来证明自己的爱情?

Q:你和美国男友是怎么认识的?

A:朋友介绍的。没有天雷勾动地火的情景。他很积极主动。我观察了他一阵子。他蛮实在的,脾气非常好,不仅对我,对家人、朋友都是好脾气。我回国之后,我们开始通信,他的文笔很好,也让我有安全感。我觉得男生让女生有安全感是蛮重要的。你知道,女生在感情当中,有多容易失去安全感,对不对?

Q:他帅吗?

A:他是全世界最帅的男生,最性感的男生。(大笑)

Q:他最打动你的是什么?

A:他永远把我摆在自己前面,以我为主,一心想到我。他说我让他的世界变美了。以前,他不会留意周围那些漂亮的东西,可是现在,他会帮我shopping,看到适合我的东西,比如好吃的,可爱的小玩意,漂亮的耳环,他都会买给我。看到漂亮的东西,他就想把它们送给漂亮的我。(笑)

Q:你提到他的时候,马上变成了另外一种阿雅,很小女人,声音柔柔的,笑容也是幸福的。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A: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过结婚。好好经营感情比较重要。婚姻可能在法律上和生活中便利些。但是从爱情的角度讲,婚姻对我一点都不重要。为什么要用一张纸来证明自己的爱情?为什么有人认为只有结婚了,才拥有对方?现在每年的离婚率都创下新高。我一定要嫁给他,他才是我的——我不会这么想。

Q:你心仪的二人世界是怎样的?

A:我的一个朋友说,每天都要把感情当成第一天也是最后一天来经营。我觉得这种态度蛮对的。丁姐(丁乃竺)和赖老师(赖声川)结婚已经二十五年了。丁姐对赖老师一直保持着很新鲜的热情,欣赏赖老师,认为他是最棒的。我觉得,当你爱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要让他知道,他是全世界最棒的。

有一天,你的鱼尾纹会很美

Q:在你这本书里“好友的话”部分,小S说你小时候怕念书,还曾经从二楼跳下去。相信现在的你绝对不会跳楼,但那股勇气还在吗?

A:小时候,我比较“莽夫”。刚出道的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我做什么都三思而后行。有的时候,顺应别人确实需要冲动的勇气,但是拒绝别人也是一种勇气。这种勇气要慢慢累积才能拥有。我经常举一个例子:假如朋友向我借钱,但我没有钱,如果硬着头皮把钱借给他,以后他在我眼里就不再是朋友了,而是一个向我借钱的人。有时候为了真正的友谊,反而要懂得说“不”。

Q:如果用几个词来形容你的孩提时代、青年时代和现在,你会挑哪几个词?

A:小时候,我是丑小鸭。小学四年级以前,我特别害羞,没有自信。小学五六年级,一位老师居然让我上台领唱,从那时起,我变得活泼外向。从十八岁开始,我是猛龙过江,所谓的新新人类。那时我主持的每个节目都很疯狂,能量超强。现在的我,处在另一个阶段。十年前的我,没有想过十年之后的我。但是从三十岁起,我确实对四十岁有所期许。就称现在的阶段为破茧而出吧。

Q: 从丑小鸭到猛龙,到破茧而出的蝴蝶,这就是你一路的成长吗?

A:我觉得长大的感觉还蛮过瘾的。很多人都会替我担心,阿雅,你三十岁了,看到新人辈出,会不会焦虑?我上一些节目,主持人不好意思问我的年纪。其实完全没有关系。青春有青春的美丽。你看街上那些年轻的女孩,尽情地用各种方式装扮自己,她们的笑容、体态、热力,就是美好的!而三十岁有三十岁的美丽。陈文茜曾对我说过,阿雅,如果有一天你笑起来有鱼尾纹,会很美。我很认同她的话。皱纹也是一种美丽!因为那是人生阅历和生命的结晶。我还蛮享受当一个三十岁女人的。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好事、蠢事,同样觉得是种收获。

Q:长大后,你的快乐和童年有什么不同?更享受哪个时期的快乐?

A:小时候,一把叉子就可以让我很快乐,拿着扫帚就觉得自己能环游世界。长大后,小东西已经不能满足我了。我有工作、有梦想。快乐是从生活的成就感中得到的。我相信,六十年之后,自己又会回复到很简单的状态,很容易满足。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磨炼自己的赤子之心,让它不被改变。(采访录音整理:闫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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