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帖-腊肉

这是一期美食帖。

南宋诗人杨万里盛赞这一D炸天的美食:“老夫畏热饭不能,先生馈肉香倾城。霜刀削下黄水精,月斧斫出红松明。”

其色晶莹剔透红润油亮,其香倾城飘飘可绕地球一圈,可吃起来到底如何呢?因天热而食欲不佳的杨万里吃后情绪大爽,怒赞其“世间真有扬州鹤”。“扬州鹤”,典出“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故事,也就是升官发财当神仙的人生高潮感。

这么好的东西是咋来的呢?

距杨万里年代不远的陈元靓编《新编群书类要事林广记》有“造腊肉法”的记载:“每岁腊日,取猪肉随意裁片。每一斤用盐一两,擦淹三五宿许。再酒浸入醋同淹,又约三两宿许,悬干。先准备百沸汤一釜、真麻油一器,将肉逐片略入汤蘸过,急持起,趁热以油匀刷其四畔,挂当火处熏之。此法极喵,既免败蠹,又且色味俱美,久尤佳。”

由此可见,此时的腊肉制作工艺已相当成熟了。为了增加香味,古人还发明了“酒醋同淹”的方法。醋的主要成分为醋酸(CH3COOH),酒的主要成分是乙醇(C2H5OH),两种成分调和,在加热的条件下发生化学反应,生成一种芳香物质乙酸乙酯(CH3COCH2CH3),让杨万里惊叹“妈妈咪呀”怀疑人生的香味就是这么来的。

如果仅仅因为好吃就说这种食物伟大,未免显得哥们太肤浅了。跟筷子一样,腊肉是一项寄托中国人民博大文化情感的饮食传统。

孔子曾明确表示:“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所谓“束脩”,现代人解释争议颇多,但大概认为就是腊肉。孔子的意思大概就是,你可以穷到交不起昂贵的1对1学费,但只要你带着几块腊肉来,Yes I do!咱俩就是师生关系了。

无法考证究竟是因为腊肉太好吃,还是另有他因让孔子点名要求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老腊肉。可以明确获知的是“腊肉”之“腊”可以为“臘”。《左传》僖公五年:“宫之奇以其族行,曰:‘虞不臘矣。”这里的“臘”就是“岁终祭众神之名”,冬季腌制用于岁末祭神、祭祖和待客食用的肉就叫臘肉。宫之奇说的“虞不臘矣”则是一种国灭再没机会祭祀的委婉表达。

所以,你明白了吗?当腊肉为“臘”时,它就不仅仅是一款美食,就像筷子不仅仅是两根棍子。不仅如此,相比而言,腊肉更神圣更拥有摆上台面让人顶礼膜拜的神秘魅力。

尽管后来的人类已经逐渐淡忘臘肉的神圣使命,仅仅把它当做美食的“腊肉”,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让我们泪流满面。

在《金瓶梅》第五十八回写道有个磨镜子的老头向孟玉楼哭诉自己的老伴被不争气的儿子气得大病刚愈,“心中想块腊肉儿吃。老汉在街上恁问了两三日,白讨不出块腊肉儿来。”尽管后来证明这老头子玩的不过是卖茶小妹的诈骗套路,但此事件却彰显了黑暗世道里依然有超越阶级鸿沟的真情所在,这是《金瓶梅》这部旨在暴恶的名著里为数不多的人性亮彩,所以也请大家不要嘲笑被卖茶小妹套路的约炮小伙子们。受孟玉楼的影响,连潘金莲这种淫邪妇人也力所能及地认捐了两升小米、两根酱瓜。哪有什么纯恶之人,还不是世道混蛋近墨者黑,所以你就说伟大不伟大吧。

肯定会有人说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的就是后面突然插个卖腊肉的广告,趁着春节捞点保健费。我告诉你,绝对没有,因为我不接食品广告,怕不安全吃死人打断我三条腿。

早在《周易》里就有“噬嗑”卦爻辞记载了三处吃腊肉中毒的事,“噬腊肉,遇毒。小吝,无咎。”好在只是“小吝”小过失,所以“无咎”无大碍。我觉得这主要是因为古代食品安全水平虽原始但也坏不到哪去,要是吃到现代工艺的毒腊肉,《周易》记载的那位非得脑残不可。

因此说,腊肉虽好,但也不能贪多,更不能瞎崇拜。值此佳节,诗兴大发:

过年了

那房檐棒晾衣处 挂着的靓晶晶

是国色

那厨房间大圆桌 飘出的美吱吱

是天香

这就是 中国味儿 中国年

问你怎么可以 腊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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