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戰。

淝水之戰是中國歷史上最為著名的以少勝多戰例,它之所以著名,除了以少勝多本身的軍事意義上的經典性以外,更為重要的其實是淝水之戰徹底改變了戰爭雙方的整體走向,將看似即將一統的局面推進到了徹徹底底的南北對峙時期。

公元349年-公元352年,整個北方陷入後趙政權崩盤後的大混亂局面,除了曇花一現的冉魏,遼西地區的慕容燕政權在慕容儁的帶領下從燕王國升格為燕帝國,並且遷都薊城,入主幽燕,最終吞併了後趙的統治重心——鄴城,實現了對關東地區(黃淮海平原)的局部統一;

氐人苻洪、苻健父子相繼努力回到關中地區,建立前秦政權,開始了前秦對於關中及其周邊地區的征服,併為苻堅日後發動的統一戰爭奠定了基礎;

盤踞在今日呼包大同一帶的代王國、盤踞在河西走廊的前涼王國,則分別維持在拓跋氏與張氏自西晉末年以來的統治秩序治下,黃河流域進入燕、秦、涼、代並立的時期。

公元357年到公元367年的十年間,原本實力較弱的前秦在苻堅、王猛君臣的努力下,通過各種制度建設而蒸蒸日上,實力較強的前燕也因為慕容恪的主政而維持著一定的軍政勢力。

而且,前燕在這十年間採取了對境內豪族的縱容政策,統治集團內部的關係較為緩和。

前秦則因為苻堅政變上位、得位不正而屢屢陷入宗室內耗之中,好在五公之亂並沒有引起多麼大的政治動盪,這才沒讓前燕趁虛而入。

公元369年,慕容恪死後的前燕朝政歸慕容評掌管,慕容評的昏庸處置,不僅給了東晉桓溫進行第三次北伐的機會,使前燕不得不借助前秦的援兵方才擊退桓溫,慕容評的猜忌,還造成了高級宗室將領慕容垂的出逃前秦,這就使得前秦徹底掌握了前燕政權的高層軍事機密與秦燕之間的基本部署。

公元370年,前秦滅燕,標誌著前秦統一之路的徹底開啟。

公元371年,前秦趁著前仇池國楊氏政權內訌,攻滅前仇池國,為進兵漢中、巴蜀做好了準備;

公元373年,東晉梁州刺史楊亮進攻仇池,被秦軍反殺,王統、毛當二將分別率軍征服漢中與巴蜀;

公元374年,蜀人張育、楊光起兵反抗前秦,並向東晉稱藩,而巴獠酋帥張重、尹萬等亦參與,前秦鄧羌入蜀平定亂局,鞏固了前秦在巴蜀的統治;

公元376年,前秦西征河西走廊,消滅張天錫的前涼政權;

同年,前秦藉助匈奴鐵弗部劉衛辰的協助,大軍北上吞併鮮卑拓跋部的代國政權,至此完成對整個北方地區的統一,疆域直接與滅蜀以後的曹魏、滅吳以前的西晉相當。

這段時間裡南方也是不閒著,在公元349年至公元376年同期的南方,則經歷了門閥權臣桓溫專權的興起與緩和,是繼王敦之後,東晉門閥政治脆弱平衡的第二次被衝擊。

隨著入蜀滅成漢成就的達成,桓溫完成了東晉開國以來最大規模的一次領土擴張,威望急速上升,徹底成為一個以荊州江陵為核心,控制整個長江中上游的大軍閥。

建康朝廷雖然有意培植殷浩北伐,與桓溫分庭抗禮,奈何殷浩北伐失利,在公元354年被桓溫逼退,從此桓溫正式掌握東晉全局,雖然並不完全,卻也足以支撐起桓溫日後的三次北伐。

公元354年、公元356年的兩次北伐是成功的,第一次打入關中,雖然沒有什麼成果卻也沒有什麼損失;第二次直接挫敗姚襄收復洛陽,雖然洛陽附近很快就得而復失,但兩次損失不大的北伐為桓溫攢足了威望,給了桓溫學習曹操的資本。

桓溫在爵位、官位、軍銜、軍權、禮儀待遇等方面全面躍升,並在公元368年移鎮姑孰,桓溫的霸府離建康更近了一步。

淝水之戰。

公元369年,桓溫第三次北伐,奈何遭遇秦燕聯軍而在枋頭失敗,使其威望受到阻遏,再加上謝安的機智阻遏,使得桓溫在公元373年去世之前無法再向前推進篡代,這才保住了東晉皇權與門閥政治。

再加上,桓溫子侄之中,暫時沒有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成年接班人(桓玄此時才4歲),桓氏的篡代之事就此暫停。

面對北方前秦逐漸取得的強勢地位,謝安也逐漸與桓衝取得了合作,荊揚之爭暫緩,東晉政局實現後桓溫時代的平衡。

淝水之戰。

淝水之戰。

北方經過苻堅、王猛的整合,走向一個遠超後趙、直逼西晉的準一統格局;南方則經過桓溫征伐與謝安的整合,剛剛在第二次大規模荊揚衝突中緩和了下來。

前秦對東晉的軍事壓力陡然劇增,東晉政權開始著手佈置防禦任務。

公元377年,就在北方苻堅完成“滅涼吞代”的第二年,東晉朝廷任命桓衝的兒子桓嗣為江州刺史,任命王蘊為徐州刺史主管江南,任命謝玄為兗州刺史主管江北,謝安則自己都督揚州、豫州、徐州、兗州、青州五州軍事,總管長江下游。

桓衝為荊州刺史,防禦荊襄地區;謝玄鎮廣陵,與謝安防禦淮南地區。謝玄還在淮南江北招募南逃流民,選拔了劉牢之等名將,成立了在日後的淝水之戰與劉裕北伐中發揮重要作用的北府軍。

公元378年,秦軍與晉軍在襄陽持續了長達十個月的攻堅戰,襄陽晉軍守將朱序在抵禦苻丕所率秦軍的攻擊近一年後,在次年失利投降,襄陽城陷。

夏,四月,秦兵至沔北,梁州刺史朱序以秦無舟楫,不以為虞。既而石越帥騎五千浮渡漢水,序惶駭,固守中城。越克其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餘軍。

長樂公丕督諸將攻中城。序母韓氏聞秦兵將至,自登城履行,至西北隅,以為不固,帥百餘婢及城中女丁築邪城於其內。

及秦兵至,西北隅果潰,眾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人城,桓衝在上明,擁眾七萬,憚秦兵之強,不敢進。

丕欲急攻襄陽,苟萇曰:“吾眾十倍於敵,糗糧山積,但稍遷漢、沔之民於許、洛,塞其運道,絕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將士,急求成功哉!”丕從之。

慕容垂拔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會襄陽。

公元379年,拿下襄陽的秦軍,由彭超率軍在彭城發動進攻,不料卻被謝玄所率北府兵四戰四勝,全部殲滅,這是謝玄所率新編北府軍的初露鋒芒,也為四年後的淝水決戰積攢了實戰經驗。

公元383年,苻堅舉全國之力啟動親征,由符融、張蠔、慕容垂等將為先鋒軍攻擊淮南方向,由裴元略自巴蜀順江而下攻擊荊州方向,苻堅本部與前秦領內各州兵力同步向前線開進。

起初戰役進展十分順利,先後攻克壽陽(今安徽壽縣)、鄖城(今湖北安陸)等要衝城池。

正當秦軍氣勢如虹地一路開進之時,在淝水河畔的秦軍主力卻被降將朱序與晉軍主帥謝玄的謀劃下,因為一時的混亂而走向士氣崩潰。

再加上北府兵本身都是精兵,晉軍進一步的追擊徹底擊垮了發生動搖的秦軍。

從370年滅燕到383年淝水戰敗,苻堅對於新徵服地區的統治時間最長也只有13年,最短則只有7年(河西走廊、雲中盛樂)。

這麼大的一片遠超前秦關隴本土的新徵服區域,根本就沒來得及建立長久而穩定的統治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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