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菜代年月

1960年1月吃食堂时,粮食欠收,平均每人每天吃二两七钱五,每人每天到食堂只领一个窝头,根本吃不饱。有的孩子领到窝头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等出食堂门口,一个窝头就吞下肚了。这时大人们将领到的窝头带回家,还需掺上苣荬菜、阳沟子菜、黄菜等能吃的各种野菜,用锅熬粥或蒸步拉(拨拉),即不能拿着吃,需盛在碗里用筷子往嘴里拨拉着吃。或用手将窝头掺水调成糊状,掺上野菜攥成菜团子,用锅蒸熟。熟后根本拿不起个来,需用双手捧着吃或用铲子铲到碗里用筷子拨拉着吃。那时上级倡导“多吃稀、少吃干”,连玉米苞(棒子苞)、玉米轴(棒子穰)、山芋秧子都磨成粉作为“代食”。那一年主要是涝灾,秋作物种不上,至八月份又连降大雨,此时地下水涨到和井一般平,挑水不用扁担,用手提即可。我村有“头伏萝卜”之说,应在七月份种,但到八月多才种上胡萝卜,因误了播种季节,根本不成熟。但有了嫩胡萝卜和萝卜缨子吃,人们度过了自然灾害的第一年。农村部分有条件的青年纷纷进城务工,此时把这些人叫做盲流(即盲目流进城市),在城务工受歧视,被称为“臭盲流”。

1961年2月,开展“整风整社”,纠正了“一平”、“二调”的“共产风”、“浮夸风”、“命令风”、“生产乱指挥风”及干部特殊化。7月中旬又连降大雨500多毫米,低洼地绝产,高地块也严重欠收。这一年,天不灭曹,人不该死,各块地里长满了马齿菜(马齿苋)、苣荬菜、黄菜、灰菜(白藜),人们就吃这些菜。冬天群众将黄菜打轧储存起来吃,名叫吃黄菜盘子,以此度日。由于没有粮食吃,人们便开始吃盐多喝水以抵饥饿,因缺乏营养,身体开始出现浮肿。这是自然灾害的第二年。

1962年1月,社员们纷纷报名去河南修岳城水库,原因是去修水库能吃饱饭,也能省些家中的食粮。由于连年受灾,生活困难,党中央非常关注,从上面调来了棉籽饼、花生饼、豆饼、木薯干、东北的甜菜榨子(群众称萝卜条),以上这些都可以吃。但调来的“狐狸豆”却不好吃,社员吃后上吐下泻,甚至会昏迷,人们把此叫做“迷糊豆”,按现在的科学说法叫做食物中毒。即使是这么难吃,但也得吃,不吃就会肚子咕咕地叫,饿得慌。春天未开冻,群众就到向阳的地方挖一种名叫“臭劈柴”的根吃;开春后,找“辣辣岗”,煮熟后,用凉水拔着,待去掉辣味方可食用。人们将谷秕子炒熟压碎后掺枣食用,名曰吃“枣糠”,这东西吃着好吃是甜的,但大便便不出来,人们只能用木棍往外剜抠。

为了生存,仁和村人纷纷下关东求生。虽然曾有上级调来食品救济,但是杯水车薪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于是人们开始去天津用活鸡到小树林换麦麸子,一只鸡能换10斤麦麸。但车站查的很严,火车上不让带活物,必须用酒食将鸡喂醉,然后将鸡围在腰里,再穿肥大的衣服盖好方可。有个检票员名叫刘全路,很认真负责,一旦查出后,车票作废不准乘车。随后人们又去天津买盐,再去山东(这时党和国家给予支持,调闷罐车让群众乘车)开始到平原、禹城,后又延伸至章丘、泰安、肥城、曲阜、兖州、莱芜、济宁一带换地瓜干,将地瓜干在当地用碾子压碎扛着坐火车回家。在兖州车站张殿荣、杨振祥换的地瓜干因人多上不去车,见本队李恒兴在车上,就将地瓜干口袋扔上去,让其看着然后再上车,没等人上火车,车已开动。他们急忙找站长说明情况,站长很是同情,让他俩坐货车最后一节。到了沧州,地瓜干已无踪影。回家后,被父母责骂了一顿。没有吃的之下无奈再去天津买盐继续去山东换地瓜干。在滕县,张殿荣和高官屯李玉忠相遇,结伴换成后但被工商所查扣,他俩急得嚎啕大哭,央告工商所放还,哭诉家里一家老小三天揭不开锅了,就等地瓜干下锅呢。由此感动了工商所人员放行,他俩连声道谢后返回。以后又用盐去泰安换柿饼子、红果(酸里红);去天津军粮城、小站一带换稻米糠(碾稻子余下的糠),里面有部分碎米,但可以糊口。

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既没有吃的又没有烧的。如遇阴雨天,时常晚上不点火、不吃饭,群众俗称“暗宿”。另有吃咸盐喝水充饥,久之便得了浮肿病。或有的人身染疾病,无钱买药,别说缺乏营养,就连肚子都填不饱,有的人50余岁就离开了人世,类似情况不乏其人。(张殿荣)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