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音版】灞橋煙柳與咸陽古渡 文



【語音版】灞橋煙柳與咸陽古渡   文/劉寧

灞橋距離西安城東二十里,橋旁多植柳樹,因此,古人餞別多在此處,故曰銷魂橋。傳說灞橋所在之處,曾有漢橋、隋橋,民國時,漢橋已經不可考,清初巡撫楊名颶集數十縣人民之錢,用十萬餘之巨金重建,而至民國時橋洞六十餘已湮沒二十餘矣。

  灞橋的盛名一是來自唐人詩,因唐代灞橋是京城東門戶,行人東向潼關函谷,東南向商山,東北向蒲津,必經灞橋,送別多至此處,因此折柳留詩相別,久而久之,灞橋就成為唐詩中一個重要詩歌意象。

  到民國時,過灞橋的文人仍然絡繹不絕,仍然吟詠著灞橋。1935年侯鴻鑑做西北遊,歷時三個月,經蘇、皖、豫、陝、甘、新數省,換汽車、火車、飛機、腳窩子等交通工具,過灞橋時,得詩兩首:

  鐵轍轔轔過灞橋,水流曲折望迢迢。紅坊兩岸離人淚,碧柳千絲送客橈。沙白渚清鴻爪印,酒魂劍膽馬蹄驕。須知自古征途遠,日近長安意氣消。

  數千裡外漫遊客,況自江南獨往來。隴路停車斜日黯,柳堤繫馬晚風隤。水分滻灞出藍谷,跡溯隋唐已劫灰。何待雪花點驢背,欹窗詩思暗相催。

  民國另一文人項叔翔在他的《四十日旅行散記》裡也寫到自己所見的灞橋景觀:“到灞橋已萬家燈火。橋長三百步,有七十二孔,全以石砌成,兩端有牌坊題曰:‘東接崤函西通關隴’,此橋是漢代所建,因架灞水之上,故曰灞橋。王莽時曾易名為長存橋,明代又施修葺。橋西則灞橋鎮,唐代稱曰楊亭,相傳當時長安人士,送東行客至此,必折柳相贈以示惜別,故開元天寶遺事又稱灞橋為銷魂橋。”

  1930年代作家張恨水所見:“橋形是平面,跨灞水兩面,由目力估計,約莫有三十丈長,一丈四五尺寬,離水面,也只有四五尺。兩旁有淺池橫臥,石條做的,不能俯靠,但可以坐。橋兩頭各豎有一堵牌坊,上書灞橋二字。橋下的河床,多半是浮沙,積為大灘,不大清的水,在沙灘中間,蜿蜒著,分了好幾股流去,由建橋的日子到現在,河床墊高了許多,那是無疑問的,當年橋離水面,絕不是這樣近吧?橋兩岸,略有樹林,楊柳佔半數,在春夏之交,楊柳飛花,人行橋上,回想著古代的風味,這景緻是有些意思了。”

  翻閱作家遊記、小說,以及蒐集來的549篇民國報刊上所載文學文本,常見筆端的另一處古蹟便是咸陽渡口。從西安出西關,行至四十華里便是渭水橋,作家們吟著唐詩,感嘆著周的靈囿、秦的阿房宮全看不到了,只見“在咸陽城外,渭水西岸,立著一幢木牌坊,上寫著‘咸陽古渡’四個字。這咸陽古渡四個字,是含著多麼濃厚的蒼涼詩意呵!但是這渭水河,雖是姜子牙釣過魚的所在,和我們理想的清溪老石、游魚歷歷可數的景象完全兩樣,這裡是一片泥灘,湮沒了西蘭公路的路線,到泥灘上一看,那渭河由北而南微彎地流著,雖不曾發出什麼巨浪,可是像黃河一樣,流著很急的波紋,向前奔去。水的顏色也像黃河的水帶著渾濁的泥沙,黃中有黑,令人望著,生不到一點美感。河面卻是不怎麼樣的窄,約有半里,兩岸沒有山,也不見什麼漁村蟹舍,東邊是平原,西邊是高原而已。河岸兩邊,都停有渡船四五隻。這船和黃河裡的渡船,形式也差不多,是平扁的,艙面上蓋著板子,騾車人擔,一齊上船,船後有一方略高的舵樓,但是沒有舵,將兩棵微彎的樹料拼湊在一處,當了個催艄櫓,拖在水裡。扶櫓的艄公漢子脫得赤條條的,不掛一根絲,口裡吆喝著,當是指揮的口令。在他指揮之下,有四五個船伕,拿著瘦小的樹幹,當了篙撐。有時撐篙的也就跳下船去,硬扶了船走。這樣一道河面,往往是要一小時才能渡過,至快至快,也要三十分鐘,這渡船的蠢笨,可想而知。我擬想著,古人造這種渡船,也許是用他們的鳥打樣的,所以頭尾都是方的。由漢唐到現在,大概這船都保持著它的原狀,不曾改換,若說是古渡,也真可以稱得起古渡了。咸陽城外,臨水有三五十戶人家,映帶著兩個小箭樓,和一條渾濁的渭水,曠野上的太陽,斜斜地照著,那種荒寒的景象,是深深地印在我腦筋裡。因為咸陽古渡這四個字,老早喚起了我的注意呀。咸陽城內,還有不少的神話古蹟,因趕著行路,沒有進城去參觀。”咸陽古渡是關中八景中最後一景,張恨水在《西遊小記》裡如此寫出了民國時古渡口的忙碌及歷史滄桑變化。

  灞橋煙柳是一派離情別緒,咸陽古渡籠罩在夕陽下是歷史的沉迷,前者在西安以東,後者在西安以西,東西遙遙相望,歷史就在春天的灞橋柳,冬日的灞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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