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懷念恩師王世俊
圖片拍攝於1981年12月份。下圖左一為我的父親,下圖中為為我的師傅朱翻身,下圖右為恩師王世俊。
題記:從一九八一年16歲高中畢業,踏入社會,從事財務會計工作,所接觸的人,大多年長我二十至四十多歲,他們教給我職業技能的同時,教給我許許多多做人的道理,成為我一生用之不盡的寶貴財富。好久以來,都有一種記錄與他們之間的往事的衝動……最近,叔叔王世俊的兒子的車輛險到期,和他的兒子閒談之間,談起了他的爺爺(我的恩師王世俊,於1996年農曆正月十八因病去世,當時孩子才2歲,孩子說叔叔閒下來的時候,給我說說爺爺的事)。這也算是對孩子的一個承諾,對逝者的一個告慰和紀念吧……趁著週末,完成《往事如煙:懷念恩師:王世俊》……
最早對恩師王世俊叔叔的印象,是在大約一九七六年的時候。那時候,父親常年累月不在家中,輪流交替在糧站和棉站(或棉加廠)之間做糧食或棉花的結算工作,在此之前,對於叔叔王世俊並沒有太多的印象。
有一天,父親回到家中,問起母親說,聽說一個遠房 妗子離異,問問看介紹給叔叔王世俊合適嗎?叔叔的妻子在那一年因病去世,這是我最初聽到這個名字。過了時間不長,父親在週末和叔叔王世俊,來到家中,第一次見到叔叔,也許是妻子剛離世時間不長,還沒有完全從悲痛中解脫出來,給我的印象是:“面容嚴厲、不善言談、要麼不言,出言則讓人無法回答”,當時,已經十一歲了,心想父親每日間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怎樣工作啊?
吃飯的間隙,父親和叔叔談起了“與妗子”的事,叔叔大怒:“此事不談”,隨後我才對事情的大概略知一二。
原來,在數月前,嬸嬸不幸因病去世,三個孩子(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九歲、女兒七歲、小兒子五歲),那個年代,缺吃少穿,再一個即使再婚,人家在帶來一個或兩個孩子,一來怕孩子受屈,二來叔叔的脾氣倔強、剛烈,萬一談不來或者最後過不成,丟人惹人笑話。這是我對叔叔最初的印象和了解。
隨後不到三年,一九七九年我在栲栳中學就讀高中,此後的數十年與叔叔朝夕相處,叔叔脾氣的剛烈、正直、嚴教得以領教和教誨,成為我一生的典範和楷模,其實,我今天的個性、秉性倒與叔叔有點相似。
一九七九年,在栲栳中學讀高中。那時候走讀,吃飯和住宿都在栲栳棉加廠。父親和叔叔王世俊還有另一個叔叔在負責結算工作。這個時候,才對叔叔王世俊有更多的瞭解:儘管叔叔王世俊性格剛烈、脾氣暴躁,但和父親在一起工作,父親的性格溫柔、和藹、包容,像所有接觸過、在一起工作過的叔叔都說,他們兩個在一起搭伴,“一柔克一剛,絕配”。數十年間,形同兄弟,從未有過口舌、紅過臉。
那時候,距離嬸嬸過世已經過去三年,叔叔一直鰥居,這也多虧了叔叔的妹妹對孩子們的照顧。當時,在永濟的西半縣,父親已經是“聞名一方”的老結算,以算盤打的準確、流利、各種報表的數字嚴謹、準確聞名。其實,叔叔打算盤要比父親的更快、更流利,可是叔叔從沒就“居功自傲”,卻對父親敬而有加。有時候,叔叔的剛烈性格爆發,和其他叔叔爭論不休的時候,父親一調停,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切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工作之間依舊相互配合默契,一切照班就部,有條不紊。
那個時候,是叔叔最艱難、最難熬的時候,孩子還都小,既要照顧到工作,又要照顧到家裡,一顆心分成兩半,其中的艱難和勞累可想而知。這樣,在工作不忙的時候,父親和其他叔叔們總會讓王世俊叔叔回家照顧家裡。其實,並不是孩子們的事,家裡每年還有種植的棉花、玉米等農作物。說到這裡,我知道叔叔的一雙手特別快捷,就像他們村裡的人所說“摘棉花比女人還要快”……每每回家兩、三天的時間,就又回到單位工作了。父親和叔叔們總會問道“家裡的活幹完了”?叔叔王世俊總會說“那有啥乾的”,一切顯得那樣輕鬆,其實,他承受的苦難與壓力,除過父親和關係特別要好的叔叔,其他人永遠不會體會到,包括我,只是在此後的數年、數十年間,才真正的瞭解了叔叔王世俊。
不知不覺三年的高中學生生涯結束。一九八一年我來到栲栳棉加廠開始了我的人生之旅,在這裡,我接觸到了影響我一生的人;栲栳棉加廠,成為我人生的起點,這八年加上求學的兩年,十年的時間,栲栳棉加廠,成為我一生中最難忘的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我在收購檢驗組,後來因工作需要調整到結算組,從此,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在這裡,尤其是叔叔王世俊對我嚴格要求,有什麼問題,及時指正,比如,使用算盤的指法、各種報表的填寫規範、單據裝訂的規範要求……有時,手把手的教我怎麼做……也有時候,脾氣一上來,會大聲的“吼罵”,甚至“吊臉”,那個時候,年齡還小,體會不到叔叔的苦心,心中也覺得委屈,這個時候,總會有其他的叔叔連忙把我拉過一旁,這個時候免不了背後掉眼淚,十六、七歲的年紀,還是個娃娃……不過現在,我能想得通,假如沒有叔叔當年的言傳身教,可能就不會有今天的我……在這裡,我心懷感恩,向天堂告慰一聲“叔叔,侄兒當年不懂事,我不會怪罪您的,我是好樣的,您可以安心吧”……
那個時候,生活艱苦、清貧,其實一般人認為會計是一份好職業,不風吹日曬,坐在辦公室裡,乾乾淨淨,殊不知這是一份需要耐力、技術、繁瑣、單調、又要耐得住寂寞的工作,可以說是所有工作中最繁重的,所以,在每年收購結束的時候,領導們總會對辛苦了好幾個月的結算組的人員單獨的“予以犒勞”,這樣,記憶中,在一九八一年的某一天,在當時永濟最好的“三鮮樓”(現在的地址:海藍服裝超市旁邊,)慰問叔叔們,可是,天生吃粗茶淡飯的肚子,飯後父親肚子不適,嘔吐連連,合照留影、留念,現在該照片還保存著,可是其中的數人已作古仙遊,物是人非,空留思念悠悠……
一九八四年因工作需要調整到榨油車間擔任結算會計。在我單獨開始工作的日子裡,叔叔王世俊隔三差五,總會在中午吃法的間隙,來到我的辦公室,總會問道,有什麼問題,有什麼不懂得……尤其是發生《往事如煙:從業會計三十年唯一的一次出錯》的哪件事之後,當時真的想“一撂挑子走人”,假如當時真的那樣做了,今天的我會是什麼樣子,真的不敢想象,對我予以開導:“萬事開頭難,況且您這麼小,就獨當一面,錯了要知道是哪裡錯了,以後儘量避免不出錯,錢只要不是你拿的,能說清楚就行”、“以後和錢打交道的日子長著,不是咱的錢,堅決不能拿,拿了,這錢扎手”……這些話,至今仍然時時在我的耳邊迴響。
叔叔王世俊正直善良、不義之財不貪,成為我數十年從事財務會計的的一面鏡子。一九八七年,又因工作需要兼職棉油的出庫發付工作,當時要發付栲栳廠及下屬的幾個收購點、張營棉站、常青棉站所收購的棉花的棉油兌付,幾個月的時間,車間的機聲隆隆,加工始終沒有中斷過(也可以說一生中最忙碌的一年之一)。那一年,每天的棉油發付工作結束後,都必須進行盤點,以避免差錯。後來在與張營棉站的棉油兌付手續的單據交割後,叔叔王世俊(那一年,叔叔王世俊在張營棉站工作)捎信讓人問,我的庫存短賬嗎?讓我稀裡糊塗,隨後,在回家路過張營棉站時,叔叔說:“這本憑證裡多出了1000斤棉油的數量,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的賬面與庫存相符嗎”?,我重新合計一下,確實是多出了1000斤,可是我的庫存與賬面實相符的。叔叔說“你回去後,再把你的單據重新計算一下,有長肯定就有短”……後來,在其他的一本憑證中,整整少計1000斤棉油……1000斤棉油,按當時的市面價1.5元/斤,就是1500元,而每月的工資,僅僅50元左右,天啊,當時,如果不是叔叔進行的單據交割,而是另外一個人的話,90%有可能會將其中的1000斤領取單據抽出來,隨後重新領取,或者出售…….至今,我想起來都後怕,在那個年代,我可能要“賣身”三年有餘,才能把這個“窟窿”補起來……“寫”到此,感激之情,再一次油然而生,眼淚忍不住的流下來……
叔叔王世俊的一生,同樣是苦難的一生,三十六歲那年嬸嬸去世後,一直鰥居,從把幾個孩子拉扯成人,所承受的苦難可想而知……
叔叔心態平和,樂於助人,鄉鄰里不管誰家遇到問題,他總會予以幫助,在與之交往的數十年間,經常會有人在夜間捎信,誰誰家有什麼事讓你回去一下,只要一得到消息,即使已經很晚,總是要騎行自行車摸黑回到家中,在鄉鄰們中間有著良好的口碑。
一九九五年,按說孩子們都長大了,又都孝順有加,總算是苦盡甘來,該享享清福了,可是他老人家總是閒不住,受張營鄉政府基金會的邀請,擔任基金會的會計,又是日夜操勞,終於在一九九六年的正月十八日“永濟市鄉村公路建設啟動大會”集資募捐現場突發疾病。一九九六年正月十八日下午,當時,一位親屬因病在永濟人民醫院住院治療,當時正在憑窗聊望遠景,忽見鎮政府的“212”吉普車疾馳至門診樓前停下,從車中抬下來了叔叔王世俊,我一溜煙的從四樓跑到一樓的急診室,可是,再好的醫生已無迴天之術,叔叔王世俊再也沒有睜開雙眼,醫治無效去世,享年五十一歲,永遠的離開了他深愛的親人、他深愛的職業,真正做到了“鞠躬盡瘁,死而後己”……
嗚呼哀哉,我的叔叔王世俊,我的恩師王世俊,願您老人家在天堂裡,一切安好:
天堂裡,應該沒有紛爭;天堂裡,五彩繽紛;天堂裡,陽光燦爛;願吉祥如意。
201512.19日農曆十一月初九週末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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