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二叔》 杨秀清

《我家二叔》  杨秀清

二叔并非一位传奇人物,一生经历坎坷无数,每一次都能自我宽慰和坚强,内心的强大可非同一般哪!

他个头不高,身高165左右,大眼睛、眉毛短促,天庭还算饱满,四方脸,消瘦到一眼就能看到他满脸皱纹。他穿着朴素,不爱打扮,走路步子特别有劲,头发晃荡的摇动。二叔满脸严厉,从来没见他笑过。

文革期间,在农村长大,上过大学也算是个文化人。凡家里邻居婚办,乔迁之喜都有经常请他写对联。虽上过大学,却种了一辈子的地,只怪我们家是中农,下放劳动三年的不良评判。他忍受了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每当想到这里我都感到惋惜。

二叔与我们家都住大山的山窝窝下,山路崎岖不平,距赶集2.5公里,要走一个小时才能到达集市。

自我懂事起,我知道二叔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实际上是二儿一女,还有一个先去了,听说二姨当时伤心痛绝到晕了过去。

叔弟比我小一岁,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但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把自己搞得遍地鳞伤,就是邻居家主动找上门理论。这俩孩子,不知气倒了多少邻居?父母为了我们学好没少操心。两家子住在一块,小孩子斗过气,大人也为了孩子的事争吵过,都是一家人,从不放心上,相处得还算融洽。

叔和姨是对苦命夫妇,听说二儿子二三岁的时候得了疾病未治愈去世了,左凑右借欠了一大笔医药费,这还清没几年,刚修了房子,现在三四岁的女儿又要病倒了。

小妹身体真不争气,像是来向二叔要债的,经常拉肚子,严重时拉脓拉血,疼痛得死去活来。二叔十分焦虑,一家子去了乡下医院给小妹治疗。乡下医院医疗设备差,小妹住院一段时间仍不见好转!二叔无奈之下把医药费凑齐后又去了县医院治疗,这一去能怎么样?他没有底,只能碰碰运气。

县医院检查设备齐全,很快有了结果,也代表着恶梦的到来。真是上辈子的孽障,医生无从下手,这肠子一段段的溃烂,能有什么办法?二叔几乎绝望了,眼泪横流过不停。爸爸几位兄弟一起守在医院,直到孩子断气为止。处理好孩子的后事后,爸爸和几位叔叔把二叔接回了家。

这刚进门,二姨像是什么都明白了,这女儿活的出去不见人回来,怎么受得了?二家子大大小小都狼嚎的大哭起来,二姨当场就脸色苍白的晕倒在地,醒来时有点神智不清了。后来,在妈妈的不断安慰下,她有所好转,但两次痛失儿女的心病再也无法痊愈了。

他们先乔迁到新家,新家住了几年又往回搬,可把二叔折磨透了。恶梦不断,二姨得了神经病,经常看见她去世的儿子、女儿陪她聊天,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听她说还有一个女鬼跟了她三年,天天叫她服毒或上吊。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听她说像是真的,挺吓人的,一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她就又唱又哭,自言自语喧囔过不停。

一个人我都不敢呆在家里,二姨经常精神晃忽,满脸胀得通红像喝了酒似的,我害怕得有点心惊肉跳,看见她磨菜刀就赶紧往外跑,担心她把我杀了。当时我还是七八岁的孩子,她越叫我名字我就跑得越快。后来二姨病情越来越严重,二叔都不敢出门去干活了,天天在家守着,满脸焦虑和无奈的硬挺着。

爸爸几兄弟找二叔商量了一下,决定把二姨送去神经医院治疗。可她不肯去,又哭又闹还打人,把她娘家人找来后才消停了些。去的那天二姨不肯走,说她没病不要浪费家里钱,再过三年她就要去见她去世的儿子和女儿。大家可不想听她糊说,前面拉后面推,一边哭闹一边不由的走了,到了市集拉上车就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二姨的病情日见好转,大概医治了半个月左右,似乎痊愈了。

他们回来又住去了新家,持续稳定的过了三年好日子,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度过了三年。二姨的心病并没有康复,她放不下,忘不了去世的那对儿女。这不又开始说疯话了,到各亲戚家去报丧,说自己还三天就离开人世。大家听了可生气,水都没留她喝一口。这可怜的女人,她把所谓的三年和三天都变成了事实,回家后的第三天晚上就悬梁自尽了。

早上起来,二叔和弟弟看见二姨吊死在悬梁之上那滋味可不好受,两父子狼嚎的大哭起来,越哭越凄凉。一家五口只余下两口,二叔的命真苦,他们家也太残了。

二姨的去世大家都十分的悲痛,弟弟到各家去报丧,每一位亲人、邻居都惋惜到落泪。

丧礼时我们都去了,我心惊胆颤的来到二姨的灵前上了一柱香,老想起二姨精神晃忽的样子太可怕了。

她去世时很年轻,年紧38岁,没有请道士做法事,再加上二叔中年丧子又丧妻,算是折磨得够呛了,死者已去,生者还得继续活下去。一切丧礼从简,大家安静的把二姨送走了。

姨去世后,二叔好长一段时间躲在家里,总之变得十分的沉默。我倒很佩服二叔活下去的勇气,换了谁都有一点撑不住。

时间过得真快,二叔闪速间变老了,弟弟也渐渐长大了。婚礼的那天还是请我这位晚辈写的婚联,总之特别喜庆,一家人合合美美。弟弟好福气,结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个个长得十分健壮,这一家子又热闹起来了。

二叔没有再婚配,整个家庭一直靠他一个人支撑着,他耐得住寂寞,也受得住寒霜,把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弟弟。

我跟二叔还算走得比较近,只要回家了都会去看看他。我们更多的是安静,谁也不愿意去扯过去的事。我的人生也是一路坎坷,他更多的是关心我的家庭、父母、还有我的工作事业。我很感谢他,在我的心里从来就没忘记他。

二叔已经是将近七十岁的人了,头发白了三分之二,脸上十分的消瘦,一口牙齿差不多掉了三分之一,虽然身体不如往前,但精神面貌可佳。说真的,他这一辈子不容易,满腹经纶却受到形势的压迫,折磨了一辈子却依然坚强的活着。直到现在,在他的身上找不到喜怒哀乐,总是默默无闻,这种精神抗压能力有几个人能比得上?在我的心里,二叔就是个挺棒的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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