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lbourne|維多利亞的祕密

Melbourne|維多利亞的秘密

在墨爾本朗廷酒店的行政酒廊吃早餐,

可以遠遠望見墨爾本城中的顏色,

但那些精彩的秘密,永遠掌握在墨爾本人手裡。

在墨爾本,我起了把中斷已久的小說寫下去的念頭。

這念頭重新冒出來的時候,我正坐在朗廷酒店的行政酒廊吃早餐,遠遠看著城中擠在一起的巨型建築被被初初升起來的太陽一點一點從昏沉重刷出更鮮亮的色調來。

天氣一好,夏天就像突然直直砸下來了一樣。沒人記得昨天那場凍死人的大雨了。

並不是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都能激發起這樣稀奇古怪的寫作念頭的。

半途而廢的故事,其實就已經死了,就像從來不回頭找失去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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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多利亞女王市場,運營已有160餘年,

墨爾本城中最鮮活的煙火氣。

能讓人回望老故事的地方並不多,關鍵就在於這城市與心裡的距離很難拿捏:它不能過於擁擠和強勢,否則所有的注意力被只會被目的地本身風捲殘雲地吸走;它也不能過於稀疏和懶散,這會讓所有動腦筋的念頭都抵擋不住在陽光海岸沉沉睡去的慾望。它要有自己急三火四的奔頭,但同時容許人們有各自的節奏,提供空間可以安放那些與他人無關的細節和小情緒。

墨爾本,恰恰剛好走到了這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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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WN酒店的屋頂泳池。

喜歡運動的墨爾本人很會挑選周遭的好景色。

photo by 牙叔

最近幾年,躲在世界邊緣怡然自得的墨爾本突然聲名大漲。大約是人們看厭了倫敦紐約東京式,如火車一般轟轟隆隆橫衝直撞的做派,轉頭看到把自己照著料理花園的心態和手法建造出來的空間,就好像萬里長跑的途中,突然可以調整呼吸,或者長換一口氣。

連續5年“世界最佳宜居城市”榜首,“世界50佳餐廳”的頒獎選在這裡;以黑馬之姿在全球大受歡迎的獨立咖啡雜誌《DRIFT》認認真真地將整期的篇幅獻給了遍佈墨爾本的5000多家獨立咖啡館(對於一個440萬人口的城市來說確實不少);更別提每年一度的音樂節、F1、賽馬和澳網了。

反正一樣是要快速奔跑,就不能跑得再美一點?--墨爾本的底線大約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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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kpool熱火朝天的開放式料理臺。

手法粗放,但料理出的澳洲牛肉極其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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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大火的Lûmé,廚師與我同年,

主打創意菜,名言是“愛是一顆幸福的雞蛋”

我不得不稍微收斂過於鬆散的行程。因為澳網湧向墨爾本的遊客有點像大洋路旁的潮水,一波緊接著一波。與前往其他地方的懶散遊客不同,他們大多有細密的計劃,知道如何把圍繞著賽程的閒散時段切碎,安排在Yarra河岸,CROWN的屋頂泳池,South Yarra的設計師店,並且確保自己能夠在Rockpool和Lûmé這樣大火的“帽子”餐廳有一個好座位----他們甚至能夠按圖索驥,找到那家門臉微小卻被蔡瀾贊為“比越南本土小館做的都好吃”的米粉店。

墨爾本人要淡定得多。他們很善於利用足夠寬裕的公共空間,把任何一個大型賽事演化成一個個嘉年華會,而不是像某些城市,拙於平衡居民和遊客的關係而總是爭吵不斷。賽馬和網球,傳統也好,融入血液的愛好也好,都是定期的派對由頭。研讀各種小報,在酒店大堂“巧遇”納達爾和費德勒只不過是周遭的花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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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貴賓包廂看小德比賽,

除了香檳、美食,還能有全場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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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大部分的墨爾本人來說,網球只是個派對的因由。

坐在戶外的四座主題公園裡曬著太陽看直播才是正事。

所以除了早早預訂好的,小德當天的比賽,我居然可以抱著電腦、端著相機,做足一天這個臨時搭起的微型城市的“遊民”。我和一群聲音嘹亮的美國記者“共享”了兩個小時的媒體中心的戶外花園。有了大杯啤酒和上好的牛肉漢堡,他們在飛快敲擊鍵盤的間隙,有足夠的好心情用政治春秋的筆法和我爭論一番網壇天下。經常是說到一半,就突然衝向某個練習場去了。那是除了主場地之外人潮最為集中的地方,只有長年跑澳網的老記者或者年年對澳網爛熟於胸的老粉絲們才知道如何在最短的時間裡逮住偶爾出現的選手和搶到最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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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長年的合作伙伴,

維多利亞國家美術館將自己的VIP Lounge塗成了粉紅色。

但大部分的人並沒有那麼執拗地要擠進場地去,靠在綠地的躺椅上盯著大屏幕的直播才是正經的假日。維多利亞國家美術館今年為自己的會員準備了粉色的休息廳;剛開業不久,一座難求的日餐廳NOBU也在一旁開出了自己的Pop-Up餐廳,雖然食單的選擇並不如本店豐富,但基本還是涵蓋了當季最受歡迎的菜品。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小吃鋪子散落在切割成四大網球賽事主辦地的公園之內。幾十組藝人輪流分享舞臺,妥妥是音樂季的架勢,甚至聞起來有相愛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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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隊排到死的Nobu在澳網期間會開出Pop-Up Restaura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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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路依然充滿了遊客和大巴,

建議自己去十二使徒巖公園自己逛逛,

或者搭乘直升機俯瞰十二使徒巖,

已有5座崩毀了,但更多的使徒巖在將來可能會出現。

跟著地道的墨爾本人,我也地道地出城了。

沿著Yarra河,整個維多利亞州就像是墨爾本巨大的裙襬。只要是開車能到的地方,大約都可以看作墨爾本人度假的所在。這裡面當然包括每天要停靠上百輛大巴的大洋路。但自有天地的當地人絕不會和全世界的遊客去排乘坐直升機俯瞰十二使徒巖,或者擠在海岸公園的高臺上。他們大多在半途早早轉了彎,奔向另外的所在,一處只有自己人知道的小沙灘,或者藏在森林深處的小餐廳,食材就來自森林,或者由廚師親自在旁邊的花園種著。料理大多都順著食材本來的味道,沒有花裡胡哨的手法,但往往值得往來4個小時的車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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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vent Gallery的小閣樓,

需要找到那段狹窄的樓梯,手腳並用爬上去。

裡面私藏當地畫家的水粉畫系列,是我的最愛之一。

Convent Gallery的Ann幾乎沒有空閒功夫招呼我,畫廊入口的玻璃房已經接連幾天人聲鼎沸。這幾天紛紛從墨爾本城裡奔出來的人都來找自己的心頭好。人們為了能夠及時獲得一張餐桌,寧願提前一兩個小時趕到,在畫廊的維多利亞式花園裡兜圈圈。因為陽光太好,午餐時間一直在被延長。實在不願意走的客人,索性把午餐和下午茶直接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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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自從1989年藝術家Tina Banitska買下了整棟修道院之後,並沒有過多地改動修女們原來行動的路線。大多曾經幽暗封閉的空間被打開,成為7個連續展廳的一部分。Tina聰明地沒有試圖完全抹去修道院的痕跡。最主要的禮拜堂部分被完全依照原樣修復和保存了下來,兩邊還連帶著曾經屬於最虔誠修女的房間。其餘的空間,包括走廊和閣樓,都被闢為展廳,主要展示和收藏本土青年藝術家的作品。

自1990年代開始,平均每月更新一個展覽的頻率被被很難得地堅持了下來。選題也從不拘泥於風格、形式……相比起四平八穩的國立美術館倒是更生猛,也更活色生香一些。最出彩的,是當年經過幾番爭論,最終下來的彩窗。它們大多藏在迷宮一般通向主禮拜堂的展廳的樓梯一側。只要天氣晴朗,一過上午10點,被彩色窗戶染透的陽光幾乎會把整座樓梯浸在童話般的鮮亮色彩裡。這些走廊是Ann和她的同事最喜歡的地方:在冬季,遊客稍減的時候,Ann總是端一杯熱茶,隨便窩在走廊的角落裡翻上幾頁書。這魅力甚至都能蓋過畫廊頂樓之上那個一直陳列水彩畫作品的神秘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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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由家族掌握的小型酒店,經歷過幾次危機,

但始終穩居Conte Nast Traveler金榜的前列。

Daylesford小鎮的日常是接力式的。Convent Gallery和鎮上那些氣質脫俗的買手店下午4點就齊齊歇業了。小鎮的另一端,Daylesford湖畔,明星大廚Alla Wolf-Tasker正在進入一天中最忙碌的時段。除了打算在酒店小屋裡放鬆幾天的住客之外,將Lake House這個擁有兩頂廚師帽子的餐廳填滿的,大多是從墨爾本或者其他小鎮開上兩三個小時的車,專程來品嚐Alla創制的季選菜單。幾桌頭髮花白,起身都要互相攙扶的老人,自Alla還未聲名大燥的年月就是擁躉,一路吃了幾十份季選菜單依然絲毫不厭倦。反倒是年輕一代,或者像我們這樣,通過美食節目和媒體報道才慕名而來的客人,有點小粉絲一樣的無所適從,“大驚小怪”。對熟客來說,吃完一套菜單是需要一整套儀式的:比如先從藏著1000種當地葡萄酒的酒窖裡選出一瓶,現在天台上喝著酒看過落日,再回歸室內就餐。中間還要起身,去喂那幾只每天按時飛來尋食的笑笑鳥。它們是不用付錢,卻天天在這裡吃大餐的VVIP,畢竟拿過去餵它們的,不是澳大利亞的九級網眼牛肉,就是當天剛剛運來的新鮮鱈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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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鳥才是這家餐廳最尊貴的客人,它們每天定時來,

招待它們的也總是澳洲頂級牛肉和當地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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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當年其實是個禮物。藝術家Allan Wolf-Tasker將靠近Daylesford湖一側小山重新整理,送給剛剛在餐飲界嶄露頭角的Alla。餐廳有了自己的名聲,夫妻倆決定將周圍的山丘和野地也買下來,開始建造旅館和SPA。幾十年來,這個始終由家族經營的旅館始終像花朵綻放一樣地悄悄沿展開來。Allan承擔了大部分的設計工作,他拒絕讓旅館裡的任意一棟建築超過樹冠的高度,所以客房都是順著山勢朝下建,彷彿嵌在一大片叢林之中,從外面卻望不見任何建築的痕跡。那些夾雜在桉樹之間,細長條的巨大蕨類,是Allan為每一扇窗戶借用的“神來之筆”。在任何陽光充足的時間裡,它們負責讓照進每間客房的光線不停地跳動,並且拉近那些敏感而且嬌氣的鳥兒。他說那些叫聲是他每天繪畫的靈感來源。住在這兒,其實就是在看這一家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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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an Wolf-Tasker的畫室,藏在森林的深處。

但可以依靠一條狹小的山路步行抵達。

如果你和他聊得足夠好,他可能會邀請你去他的畫室看看。那是獨立於酒店區域,只靠一條幽深小道項鍊的獨棟木屋。在放心地把酒店交給女兒之後,Allan就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自己的畫室裡。Alla則繼續帶著自己的土地管理餐廳,同時照看著天天在Daylesford湖裡廝混的一群白鵝。每天早晨,她都早早起身,急著去把鵝的數目數一遍,並且儘快給每隻新出生的小鵝起名字,免得手下那些年輕的廚師後生仔打他們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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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lesford 小鎮花園的Cafe,也由Lake House管理。

cafe的收入完全用來維護這座歷史花園的維護。

可以在花園裡享受地道的daylesford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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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3點,我特意起身朝窗外看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大霧讓那盞緊挨著我在Chateau Yering Hotel的客房,幾乎能夠照亮一大半維多利亞式花園的路燈,也被遮蓋得一片模糊。

心想大概今天清晨的熱氣球計劃不得不取消了,卻不怎麼懊惱。無論在哪兒,熱氣球都是對氣候條件要求極高的運動。往往直到臨飛前的一個小時,才能最終確定是否可以成行。我們所在的亞拉河谷地型敞闊,總體氣候穩定溫和。但連綿的山脈和略微起伏的地貌也製造出了許多“微氣候”,這會製造不穩定的氣旋。它們往往會和不遠處海岸刮來的季風夾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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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kridge Wines的餐廳擁有一頂廚師帽,

那道袋鼠肉倒是很正宗的維多利亞料理。

這對熱氣球的航行未必是好事,卻幫助醞釀出了亞拉河谷葡萄的不同風味。白天沿路望過去,幾乎每一棟平鋪而建的屋舍,都被成片的葡萄園簇擁在正中。這大約是亞拉河谷的基礎範式。最闊朗的中部,一律都要落地大窗,適合品酒時觀察細微的色差。在隔壁運作一家出色的餐廳也是標配。墨爾本人對於餐酒搭配極其挑剔,除非現場試過,否則並不會出手購買。何況在葡萄園間開車兩三個小時,享用一頓上好的午餐,選幾瓶好酒,是典型的維多利亞式週末。所以,即使位置偏遠一點,還是要等等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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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au Yering Hotel脫胎於百年莊園。餐廳是當地的社交中心。

廚師團隊下足了功夫,主攻亞洲風情的混搭料理。

不過一個小時之後,我們還是睡眼惺忪地擠在一輛擁有巨大拖車的小皮卡里,搖搖晃晃地往大霧深處開。儘管藉助強力車燈都看不清路邊的巨樹,但幾乎無風的天氣卻是Global Ballooning 的 Stephen(嗯……我們“球長”)口中最適合熱氣球升空的天氣了。作為每年平均要飛300天以上的老球長,Stephen抬頭望天氣的神情和本事基本上已經類似於澳洲原住民部落裡的老祭祀了。每天凌晨2點他就起身,最後確認一遍最新的天氣預報。如果沒有突發的天氣變化(這幾率在維多利亞州小得很),臨近5點多,他和同事就已經把當天的客人從分散在亞拉河谷各處小酒店中接到預訂好的出發地,保證熱氣球在日出之前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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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霧中的升空準備,彷彿一場神秘的祈禱。巨大的氣球從匍匐在地到完全直立,前後不過半小時。剛燃起的火焰,已經將周遭掃成一片琉璃般的藍色。霧還是一點都沒有淡,氣球擦著樹梢升上去,就像在一團一團的棉絮中穿浮上去。直到葡萄田間的公路變成了藏在濃霧之下模糊的網絡時,面前的視野和空氣才突然清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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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是厚達幾百米的濃霧,氣球倒更像是艘船,貼著緩慢翻滾的濃霧邊緣旋轉。遠遠可以望見更加清晰的海岸:拜那些高大、堅硬,生命力極強的桉樹,以及它們揮發出來的油脂顆粒所賜,微微泛著藍色的濃霧只是緊緊盤踞在綿長的山脈和谷地,並未遮住已經變成銅紅色的海岸。當太陽終於猛地躍出地平線,整片濃霧就像猛地燒起來了一樣,瞬間就變成了一片抖動的金色。最上層的霧氣,開始像潮汐一樣向背著陽光的方向捲去,猛地撞上越來越強的光線,就滅於無形。我們的氣球,居然可以在濃霧裡顯出自己帶著日暈的巨大投影。我們則夾在灼熱的日光和清冷的微風之間微微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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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不確定我是否應該按著原來的主線,順風順水地安排結局,反而考慮乾脆丟一個模凌兩可的開放式結尾算了。陽光消磨掉所有的霧氣需要個把小時,Stephen仍然不能確定我們究竟會在提前準備的60個著陸點中的哪一個落地。“不到最後,一切都不能確定。”但這飄飄蕩蕩,不知著落的感覺居然好極了。被日常生活和工作養成的,追求確定結果的強迫症居然有點失去了原來的意義。就像未必所有的客人都能遇見這鋪天蓋地的金色大霧一樣,只有遇見,才能通曉稍縱即逝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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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taurant of Yarra Valley的小禮拜堂。余文樂曾在這裡大婚。

我們的旅行,其實大部分,都建立在當地的私藏和秘密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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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通氫氣球賬號(氫氣球賬號名稱“月亮先生的旅人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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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先生旅行隨筆集《偏偏是旅人》

已登陸噹噹、京東、亞馬遜;

讓世界向暖而生!

月亮先生的旅人自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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