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九年,鲁迅初为人父

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六日,鲁迅去了两次福民医院。第一次在当天上午,他发烧去看病。第二次是当天下午,他送许广平去住院。第二天,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七日早晨八点,他的儿子周海婴出生。鲁迅当父亲了!


他在当天的日记里记:

廿七日 晴。晨八时广平生一男。午后寄谢敦南信。

他在给谢敦南的信中说:

广平于九月廿六日午后三时腹痛,即入福民医院,至次日晨八时生一男孩。大约因为年龄关系,而阵痛又不逐渐加强,故分娩颇慢。幸医生颇手熟,故母子均极安好。

这是他现存书信中唯一一封提到儿子出生的书信,而且,他是专门去信相告此事。谢敦南的夫人是许广平在河北一师的同学,两人关系应该很亲密,但鲁迅和谢敦南应该不是很相熟,鲁迅在信中以“先生”称呼谢敦南,“知蒙先生暨令夫人极垂锦注,特先奉闻。”

信里的用词非常客气,显然,鲁迅在履行做丈夫的职责,儿子出生后,第一时间去信告知许广平好友一家。

一九二九年,鲁迅初为人父

鲁迅抱着六个月的周海婴拍照,相片上是鲁迅的题字:海婴六个月 一九三O年三月二十七日,上海

鲁迅对“当父亲”这件事的重视和用心,也可继续在他的日记里找到一些痕迹。

从一九二九年九月二十六下午许广平住进福民医院,到一九二九年十月十日出院,他每天都去福民医院陪许广平。十月十日接许广平出院,此后的日子,鲁迅便开始了奶爸的生涯。


一九二九年,鲁迅初为人父

鲁迅一家,一九三O年一月四日摄于上海


给孩子照相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仪式。请照相师来照相,取相片,给朋友寄孩子的相片,关于这件事,鲁迅都一五一十地记在了日记里。

除此之外,为孩子添置的物件、朋友到访看望孩子等鲁迅都仔细记录了下来,尤其是带孩子看病。出院后头三个月,鲁迅带着孩子去了十趟福民医院,其中十一月去了八趟,两趟是和许广平一起带着小孩去,其余六趟是鲁迅带小孩去,“携海婴往福民医院诊”成了鲁迅这段时期的家常便饭。每一个初为人父人母的人,对其中的辛苦应该都会有很深的体会。

一九二九年,鲁迅初为人父

鲁迅和周海婴,一九三O年九月二十五日摄于上海,时周海婴一岁,鲁迅五十岁。


孩子百日,照相、洗浴等诸事,鲁迅自是亲自操办。而去医院依然是与孩子相关诸事的主题。一九三零年一月,去了一趟医院,种牛痘;二月,去了三趟医院,许广平均相陪;三月,去了四趟医院,独自带孩子去。到了孩子六个月左右时,鲁迅的日记里才开始出现“广平携海婴来”的记录,此时,他自可减少花在孩子身上的时间了。

不过,此后在照料孩子方面,陪夫人带孩子去理发、去医院看病依然是他履行为人夫为人父职责的主要内容。尤其是看病。

一九三零年五月,鲁迅陪许广平带孩子去了三趟医院。

一九三零年七月,鲁迅遭遇了大多数初为父母者最为头疼的时期,孩子旧病未愈,这个月,在他的日记里,他和许广平去了十二次医院,其中前四次是去福民医院,后八次则换到“平井博士寓”,应该是在福民医院治疗效果不佳而换了医院。除了去看病,还有四天的记录了鲁迅去药店买药。可以说,这个月,鲁迅为孩子的病操碎了心。他虽然是文化巨匠、思想巨人,在为人父这件事情,却是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特权的,别人经历的,他都逃不了了。鲁迅倾心于孩子的事情,显然是因为他深知,此时,无论是夫人和孩子,都需要他的陪伴,因此,再怎么辛劳也是不会逃避这种责任的。

一九二九年,鲁迅初为人父


一九三一年二月二日,鲁迅在给韦素园的信里说:

我们有一男孩,已一岁另四个月,他生后不满两个月之内,就被“文学家”在报上骂了两三回,但他却不受影响,颇壮健。

这个“颇壮健”,此时不仅是一种轻松的调侃,还有着初为人父者满满的自豪和欣慰。

一九一九年,在自己的孩子出生十年之前,鲁迅就写了《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他在这篇文章里说,“后起的生命,总比以前的更有意义,更近完全,因此也更有价值,更可宝贵;前者的生命,应该牺牲于他。”他在孩子出生之后的倾心照料,便是践行当初的这种认识。

后者的生命,总比以前的更有意义。诚哉斯言,这应该也是人类社会能够不断进步的原因。但是,这并非自然而然就能发生,而为人父者对自身的局限和缺点有所觉知,并能据此给后人明智和负责任的指导,而不是带着后人一直在粪坑里转悠,倘若如此,是难以后者的生命并前者更有意义的。

在这一点上,鲁迅或许做得很好了,只是,其他人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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