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與出版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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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不僅是一個偉大的文學家,而且是一個熱情的編輯家和出版家。他的編輯和出版工作,是為新興的文學藝術事業服務的。為了發展新文學和新藝術,他除了自己寫作之外,還組織和參加過許多文學社團,編輯和出版過許多圖書、雜誌。

魯迅離不開出版,出版亦離不開魯迅。本書梳理魯迅在編輯出版工作上的業績,希望讀者並不完全將它作為一個歷史陳跡看待。

書籍,是文化的重要載體;出版社,是製造書籍的運作機構。文化人要著書立說、創作翻譯,就不能不與出版社打交道。而書籍的出版,又受政治氣候、時代思潮與市場因素的影響,且牽涉一些社會關係,於是就演繹出許多悲喜故事

魯迅從小喜歡讀書,並學習對課作文,青年求學時代就開始譯作出書,曾經有過順利的開端,但當他在譯作上自有主張之後,接著便到處碰壁,發表的文章沒有呼應,出版的書籍行銷不動。這種艱難寂寞的處境,不僅有資歷和人事上的關係,更因為他的思想過於超前,得不到讀者的理解,使他有置身於荒原的感覺

。直到新文化運動興起,他才從寂寞中走出。由於時代思潮的變化,超前思想已成為時尚潮流,他的著作也大受讀者歡迎。於是,魯迅的寫作和出版就進入一個新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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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蔣抑厄資助,周氏兄弟合作出版的《域外小說集》第一、二冊,在東京只賣出二十本,在上海也只賣出二十本上下,其餘存貨及紙版幾年後遭了火災,化為灰燼。

但這時,魯迅首先考慮的,不是自己多發文章、多出書,而是如何培養和帶動青年作家來推進新文學事業的發展。於是,他積極組織、參與青年文學社團,幫助青年人發表和出版作品。魯迅曾支持新潮社,把自己的著作交給他們出版,後來又相繼組織莽原社、未名社、朝花社和奴隸社,還參加左翼作家聯盟,雖然或受欺,或受攻擊,但希望有英俊出於中國之心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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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辦《莽原》的原因,魯迅說得很明白:“我早就很希望中國的青年站出來,對於中國的社會,文明,都毫無忌憚地加以批評,因此曾編印《莽原週刊》,作為發言之地。”

魯迅與出版界接觸得久了,深知適應文化市場的需求對於出版業的重要性。但是,他不願遷就市場去製造暢銷書,而是從文化發展的需要出發,來推動書籍市場的發展。青年作家的出道之作和翻譯文學,都是難以銷行的作品,但他認定它們對文學發展有利,就勉力從事,為北新書局主編兩種叢書:《烏合叢書》與《未名叢刊》

。前者多出青年作家的創作,後者則專出翻譯文學。接著他又將《未名叢刊》移交未名社,推廣翻譯文學事業。後來,他翻譯革命文學理論作品,出版俄蘇文學叢書,也沿著這條路子走下來,對讀書界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對書籍市場也起了推動作用。所以,作家和出版家對於文化市場,不但有個適應的問題,而且還有提高的需要。魯迅正是在適應和提高的辯證關係中從事出版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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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川白村《苦悶的象徵》,法捷耶夫《毀滅》,都是從《未名叢刊》而下,魯迅在翻譯文學事業上的成就

魯迅是一個啟蒙主義者,他寫作、出書的目的是為了啟發群眾的覺悟,寫真實是他的創作守則。他對青年作家說過:“寫出實情,即於中國有益。”但矇昧主義者卻最怕揭出實情,封鎖、查禁之事常有。到國民黨統治時期,還公然公佈了書報檢查條例。於是,與書報檢查制的鬥爭,就成為魯迅寫作和出版生涯的一個重要內容。他的筆名之多,筆調之曲折,就由此而來;而自營出版社,也是為了出版不能公開發行的作品,後來也用來出版不能盈利的畫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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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查禁《南腔北調集》《準風月談》《不三不四集》令

魯迅不但是文學家,而且是一個審美教育家。他前期在教育部工作時,就從事審美教育,後期在上海做了自由撰稿人,又自費出版了很多美術書籍。這不是為了案頭清玩,也不是為了市場盈利,而是為了將外國剛健的藝術介紹進來,並將古代清新的藝術翻印出來,一方面給人以美的欣賞,同時又想培養出新的藝術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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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6年10月8日,魯迅與青年木刻家合影

魯迅晚年以寫作為職業,書籍愈出愈多,可以說與出版社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為中國的出版事業做出了傑出的貢獻。但他與出版界的關係,並不因逝世而終結,其死後還陸續有遺著出版,他的出版理念也自有繼承者

魯迅有些書,生前來不及出版,直到死後才作為遺著印出。如《且介亭雜文》和《且介亭雜文二集》,是魯迅自己編好未及出版的,《且介亭雜文末編》則還來不及編集,後由許廣平補編,都在魯迅死後才出版。還有,魯迅晚年想彙集自己從1907 年從事文藝運動以來至1936 年的作品,出一套《魯迅三十年集》,以資紀念,書目都已編定,但未及出版卻突然逝世。魯迅死後,此書也多經周折,直至1941 年10 月,才由魯迅全集出版社出版。

魯迅曲折和複雜的出版經歷,不僅是個人的出版史,而且與時代的文化史、政治史和社會史相關,值得我們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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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迅與出版界》

吳中傑 著

商務印書館

定價:4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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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中傑,1936 年生,浙江臨海人。1957 年畢業於復旦大學中文系,留校執教。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文藝理論和現代文學的教學與研究工作,同時兼寫雜文隨筆和紀實文學。著有《文藝學導論》《中國現代文藝思潮史》《吳中傑評點魯迅作品系列》《魯迅的藝術世界》《魯迅傳》《魯迅的抬棺人——魯迅後傳》等;主編有《1900—1949:中國現代主義尋蹤》(合作)、《中國古代審美文化論》等;散文集有《人生大戲場》《舊途新旅》《海上學人》《復旦往事》《曦園語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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