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水有關的故事


與水有關的故事


“用力推啊!”“把好把!使勁拉吧!”的吆喝聲,和著“咣噹、咣噹”撞擊聲從遠處傳來。

不一會,看見四、五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子簇擁一輛平板車,從蜿蜒的土路盡頭向村裡開過來。個子高的背上套著纖繩,雙手扶著平車兩個杆,在前面拉著走,其他人在平車後面推著,車上平綁著汽油桶,不時有細長水珠從汽油桶的方口升出來,向四面撒開。

水花在夏日裡午後的陽光折射下,五顏六色的展開,與孩子們的汗珠一起從臉頰上跌落下來,在乾枯的黃土地上很快就消失了。儘管美妙的水花灑在臉上和身上帶了沁人的清涼,但是孩子們小心翼翼地讓車平穩地前行,儘量不讓水在動盪中濺出來。

在那些年月的暑假,找水、挑水、拉水成為孩子們重要的而且是有意義的活動,也可名正言順地到山間、溝谷裡玩樂了。

拉水的場景和畫面不斷浮現在我的腦海中,缺水的日子在我的記憶中是刻骨銘心的,因為確實經歷了那種沒有水就沒有生活甚至沒有命的痛苦。

故鄉的村子坐落在太行山西邊的山腰上,從東邊海上吹過來的暖溼氣流被太行山阻隔,常年乾旱少雨,滿坡的黃土和碎石塊上荊棘叢生,祖輩們開荒勞作,修葺了層層梯田,過著面對黃土背朝天,“靠天吃飯”的日子。


與水有關的故事


地裡種的都是玉米、小米、土豆等耐旱耐寒的莊稼,根本沒有水可以澆地的,祖輩們勤勞的耕作,但每年的收成要看“老天爺的臉色”。莊稼缺水是沒有辦法的,但在我小的時候,村裡人生活用水還不是那麼緊張。

村子裡人們吃水主要依靠三口井,分別位於村子中心、村北、村東,井不深,水清凌凌的,井口有轆轤。人們把水桶系在繩子頭的鐵環上,那是活釦,從井裡把水打上來,然後挑回家裡。

那時候,村子裡每家每戶都有水缸,根據家裡人多少選擇水缸的大小,大的能盛八桶水,小的盛水兩桶。記憶中,我家裡先是大缸,需要挑三擔水,也就是六桶水才能盛滿,後來換成了小缸,但也能盛兩擔水。

圍著每口井都建了小平臺,平臺高三尺並用青石板鋪了地面,平臺的周邊放置兩、三個大石槽,專門方便村裡人洗被面等大件衣物。

平臺也就成了舞臺,特別在夏天,石槽是不會閒著的,村裡的婦女們連續演奏著“洗衣裳交響曲”。

平臺也是村裡人談天說地的地方,成為村裡人的“信息角”,東家長西家短都在人們挑水的功夫擴散開了。

冬日裡,井口就被木蓋子罩住了,井口周圍長了厚厚的冰,圓融而光滑,打水時要格外小心,以防掉下去。

打水、挑水通常都是大人們的事,這對孩子們來說是個技術活,有挑戰性的。在村裡,學會打水、挑水是令人羨慕的,也是長大了的標誌。

學會從井裡打水,一點不灑地挑水回家,並傾倒在水缸裡,那時我已經上初中了,也是改革開放之初。在此時,井裡的水越來越少了,人們開始排隊打水,往往兩個多小時才能挑一擔水回家,水也不能直接喝了,變得渾濁。

夏天到來,吃水更加困難,村子裡三口井幾乎都乾涸了,恐懼和擔心的情緒在村子裡散了開了,各種各樣的不詳的流言也在傳播。


與水有關的故事


沒過多久,人們都知道缺水的原因了!村裡的煤礦天天嘩嘩地往外抽水,並沿著河道流了出去,地下水層被破壞了。煤炭能給人們換來富裕的生活,但損失了清澈香甜的井水,對於急於擺脫貧窮和困苦的村裡人,任由水井榦枯,只好選擇了找水。

缺水的日子過了兩三年,村裡決定引水到各家各戶,像城裡人那樣用上自來水。那是在一個夏天,全村人都被動員起來,按人頭分了挖水渠的任務,各家各戶要“自掃門前雪”,完成自家院子裡的水渠挖掘,我也參與了這場會戰。

整個夏天的努力,全村的管道鋪設完成,家家院子裡矗立的水龍頭,靜等著嘩嘩地冒水了。先從村子裡最前面的人家傳來了出水的消息,而後家家戶戶都有了自來水。

這項水利工程真實體現了村裡人的智慧。村裡後山有個水庫,水庫依山建壩而成,攔截因暴雨引發的洪水,保護村子的安全。水庫地勢比村子高,可引水自然流到各家各戶,但是水庫的水不能直接飲用,於是在水庫外面修建了蓄水池,承接著從地下層滲出來的水,經過處理,通過管道流到村子裡各家各戶。同時在村子裡較高的土坡上也修建了蓄水池,作為備用。

吃水方便了,水井及平臺也少了過去的嬉戲和歡樂;水可以敞開地用,但是再沒有了井水那樣的清涼和香甜。

慢慢地,水庫消失了,山樑消失了,高速公路在村邊穿越而過;村裡水管道重新鋪設了,先進的PVC代替了鐵管,與城裡的管網鏈接起來;煤礦停了,水井的口被封了,只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石碑還豎立在那裡。

水,太真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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