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彥《滿江紅》: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人撲

周邦彥 ,號清真居士,北宋著名詞人,因為一篇《汴都賦》,受到宋神宗的賞識,被提拔為太學正。周邦彥精通音律,善於填詞,他的詞多寫羈旅行役的哀愁和男女相思之情,題材和意境相較於前人,也並沒有什麼開拓,但他卻被稱為“詞中老杜”,在婉約詞派中被長期尊為的“正宗”,這是因為他的詞中格律謹嚴,語言曲麗精緻,善於鋪墊,從這一方面來看,他“負一代詞名”也並沒有過譽。

周邦彥的詞社會性較弱,大多寫的都是兒女情懷,侷限於豔情和羈旅。其實他身處北宋中晚期,黨爭激烈,當時朝廷統治者沒有四方之志,國家氣象大大減弱,但周邦彥卻沒有留下多少愛國的篇章,不得不說這讓人感到遺憾。


周邦彥《滿江紅》: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人撲

今天我們要學的這首詞是《滿江紅》,當時宋哲宗親政,朝廷上革新派和守舊派鬥爭激烈,國家動盪不安,就是這樣的背景下,周邦彥寫了這首《滿江紅》。

晝日移陰,攬衣起、春帷睡足。臨寶鑑、綠雲撩亂,未忺妝束。蝶粉蜂黃都褪了,枕痕一線紅生肉。背畫欄、脈脈悄無言,尋棋局。

重會面,猶未卜。無限事,縈心曲。想秦箏依舊,尚鳴金屋。芳草連天迷遠望,寶香薰被成孤宿。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人撲。

白天的太陽移影入室,我從沉睡中醒來,穿上衣服,撩起簾幕,來到鏡前,看見自己秀髮凌亂,我卻無心梳妝,儘管臉上脂粉暗淡,還有一線紅玉般的枕痕。背靠畫欄,默默無語,凝望著曾經與他對弈的地方。

再見面的日子遙遙無期,無限心事縈繞在心頭,難以散去。秦箏依舊,箏聲也還在耳邊迴響。然而屋外只能看到芳草連天,屋內被香薰過的被褥也只剩我一個人獨宿。最讓人痛苦的是,滿園蝴蝶飛舞,卻再也沒人陪我捕捉了。

上片寫女主獨居起床的情景:“晝日”指白天的太陽,“移陰”指日影移動,太陽的影子慢慢移動,指時間過去許久了。“攬衣起、春帷睡足”,女子睡了許久,睡足了,於是起床並穿上了羅衣。“寶鑑”,指鏡子,女子來到了鏡子前,看到自己“綠雲撩亂”,“綠雲”在古詩詞中用來形容女子發多而黑,女子剛剛睡醒,所以頭髮撩亂。然女子卻無心梳妝打扮,“未忺(xian)妝束”,“未忺”是沒有興趣的意思。


周邦彥《滿江紅》: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人撲

接下來兩句再詳細描繪女子的妝容,“蝶粉蜂黃都褪了,枕痕一線紅生肉”,“蝶粉蜂黃”是唐代宮妝,用粉敷面和胸,以黃塗額間。因為睡覺的原因,臉上還有一線紅玉般的枕痕,這一句就非常寫實了。 結合下片來看,下片寫到滿園蝴蝶,這裡似乎在告訴我們,昔日美好已經褪去了,女子憂傷不已,來到屋外,“背畫欄、脈脈悄無言,尋棋局”,女子背靠著華麗的欄杆,含情脈脈卻無言,只用目光尋找著曾經下棋對弈的棋盤。杜牧的《子夜歌》:“明燈照空局,悠然未有期”,意思是因無聊而尋找棋局,期和棋諧音,期待情人相會。到這裡就揭示出了女子空虛寂寞的心情。

下片抒情,“重會面,猶未卜”,女子感嘆再相聚不知何時,於是“無限事,縈心曲”,往日快樂的事情全部湧上心頭。什麼快樂呢?“秦箏依舊”、“寶香薰被”、“蝴蝶滿園飛”。“秦箏依舊”,他們二人昔日一起撫箏,箏聲繞樑三日,如今秦箏依舊,箏聲也彷彿還在耳邊迴響,人卻不在了,放眼望去,也只能看到芳草連天,望不到離人的蹤影。“寶香薰被”,這一床香薰過的被子,曾經溫暖著兩人,如今也只剩女子一個人獨宿,彷彿因為伊人的離去,這錦被也失去了往日的溫暖。


周邦彥《滿江紅》:最苦是、蝴蝶滿園飛,無人撲

最後,也是最震撼人心的一件事,“蝴蝶滿園飛”卻“無人撲”,滿園蝴蝶漫天飛舞,多麼美妙,可女子卻飽受相思之苦,竟提不起一點興趣。最後一件小事的描寫,無與倫比,為全篇增輝了不少。

這首詞寫男女之情,描寫入微,通過鋪敘,來抒發女子的思念之情。這首詞除了語言曲麗精雅之外,備受讚譽的是它的聲韻,專家稱全詞押入聲韻,讀起來更有一股抑鬱之氣,更能抒發女子的哀怨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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