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點點的夜空,有你不墜的靈魂|讀《梵高傳》

繁星點點的月夜,波光粼粼的清河,絢爛盛放的向日葵,憂鬱孤傲的鳶尾花,紫暮雲中的柏樹,金色勃勃的麥田……映照在湛藍眼眸中的孤寂、彷徨和煩躁不安的喧囂……

這是他的世界,熱愛過,痛苦過,掙扎過,義無反顧地燃燒過。把狂熱倔強的靈魂,奔放不羈的激情,清澄果斷地宣洩在純粹迷幻的濃墨重彩中。因為他清楚地知道:“歲月將使它們變得暗淡,甚至過於暗淡。

他是文森特•威廉•梵高:我感受到的,是我看到的,我看到的,讓我心醉神迷!

1888年12月23日,聖誕前夜,文森特•梵高在狂暴迷亂中用剃刀割下了鏡中人的左耳…… 1890年7月29日,凌晨一點,在弟弟提奧的懷裡,梵高那顆狂熱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有人說他是因為神經錯亂割去了自己的耳朵,有人說他是被別人開槍誤射而亡,有人說他是因為和高更爭吵而怒割了耳朵,有人說他是把槍當作畫筆而開槍走火,不管他死時的那一槍是誰開的,結果已經註定,正如他死前說的那句話:‘’悲傷永恆。也許這樣,對大家都好‘’。

他死去了。麥田裡一片金黃,一群烏鴉驚叫著飛過天空。

那麼多人想探究他的死因,又有多少人瞭解他的人生?

文森特•梵高,以絢麗明豔的色彩,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可有多少人真正讀懂了那些瑰麗濃烈背後深深的孤獨與絕望?不知道他的故事,或許很難讀懂他的藝術:我,就在我的畫中。

1888年12月,梵高給自己最親密的弟弟提奧寫信:‘’我給媽媽畫了一副肖像,我不能忍受照片中無色的單調,我按照我對她的記憶添加了色彩。"

梵高一生都在努力做一件事,這世上最普通的、卻令他夢寐以求的:得到父母的眷顧青睞,得到家人的溫情敬重。

梵高家族值得驕傲的歷史,就是追求金錢或追隨上帝的歷史。作為家中長子,文森特•梵高被寄予光耀門楣的厚望。然而這個遺傳了母親的粗獷外形、狐疑眼神、藝術品味和憂鬱人生觀的兒子,不善言辭、敏感易怒,渴望友情又處處與人為敵,縱然心中萬千波濤,卻無法自食其力。他是敏感古怪的寄宿學生,疏離固執的畫廊學徒,憂鬱愁苦的青年教師,他是狂熱自虐的傳教士,偏狹執拗的落魄畫家……他始終未能得到父母的認可,未被他人理解,被社會接受;他對親情的渴望,對愛情的呼喚,他聲嘶力竭的吶喊,都沒有得到回應。

他在挫敗沮喪和自我懷疑中掙扎,在取悅他人和追求本真中徘徊,在告別過去和重塑自我中抗爭。他其實一直是自己的敵人,一生都在和另一個衝突矛盾、內疚自責的自己戰鬥著。

黑暗的星空,西飛的鳥兒,他生來就是孤獨。

文森特•梵高,這個與世界格格不入的人,這個活在自己世界的古怪浪人,他一定生來就知道自己擅長某事!他一定知道他的存在並非一無是處!在他的身上,一定藏有某種潛質,但那會是什麼呢?

在梵高狂熱地投身宗教以獲取心靈的慰籍和歸屬中,他發現救贖不僅出自上帝之手,亦潛藏於自然之中,在每一方月夜星空下,在每一片樹木希林中。自然與神性的結合,不就是藝術嗎? 因為它充滿純真與情感,它出自熱忱與奉獻,因為它如此動人心扉,因為它給黑暗帶來光明。

文森特•梵高,在27歲時拿起畫筆,決定成為一名畫家,做一個藝術的傳教士,慰籍他人,亦撫慰自己。

飛蛾撲火般地投身於自然與藝術的懷抱,他細細凝視著荒野上生命流轉的瞬間:一朵野花的綻放,一隻鳥兒的築巢,一棵樹木的倒影,一片青草的光澤,一塊雲朵的遊弋,一蕩水波的旖旎;綠色籬笆的細微影線,藍色木樁的堅實筆觸,明黃麥茬的生動彩色……一切皆有自己的生命。萬物勃發的生命激情,美麗顫動的自然色彩,全都湧入他的眼睛。他終於又開始熱愛這個世界,即使這個世界仍然不愛他。

繁星點點的夜空,有你不墜的靈魂|讀《梵高傳》

即便花黃葉落,鮮活的生命也能絕境逢生。

無數次的徘徊迷惘,被排斥被否定,不斷地探索和實驗,梵高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藝術信仰:只有追求本真的內心,才能表達生活中難以把握的意義和生命中最深刻的秘密。

他或許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他的手指也不夠靈巧細緻,但當他的手服從了他的意志,當他的意志服從了他的內心,他就能自由作畫,噴薄才情,握住畫筆的不再是他的手,而是他澎湃的赤子之心。

如果藝術不是奉獻你內心早已擁有的東西,那藝術究竟是什麼?

他重新拿起畫筆,不再亦步亦趨地跟隨前人的腳步,用迅疾的筆觸,讓粗獷的線條延伸、流轉、躍動起來,過剩的精力,過度的神經質,激烈的表達,怒放的生命力,陽剛之氣,讓人眩暈;他把色彩運用到了極致,憂鬱的藍色伴著生命而來,明亮的黃色如陽光般傾洩,難以置信的明豔,那是黑暗中孤獨的舞者對粲然生命的期許。

言語,從來不是他擅長的交流媒介,也無法讓他和一個缺乏色彩的世界辯解,流動的有生命力的色彩,才能。他在創造一種新的藝術。

他激情橫溢勤奮創作,‘’我從早到晚的作畫,不和任何人講話,一天比一天全神貫注,我下筆愈加穩健,心中有了一種色彩的力量,那是我過去從未有過的,一種廣度感和力度感‘’。

在他十年的藝術人生裡,梵高畫了864張油畫,1037張素描,150張水彩畫,35幅自畫像,11幅向日葵,眾多的星空、麥田……但他從未被成功垂青過。

後來他瘋了,瘋狂到割掉了自己的耳朵,‘’我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由於它,我的理智有一半崩潰了,不過這都沒關係....‘’

無法平息的激情和狂熱席捲了他的整個人生,熱愛這個詞已不足以表達他對藝術的追求,藝術於他而言,是信仰!那份揮之不去的堅持,那靠想象支撐的信念,足以顛覆整個敵對的世界。

當繪畫無法訴說他對生活的告別,隨著奧威爾村莊中的一聲槍響,他37歲的生命畫上了絕望的句號。他真正的生命自繪畫開始,亦以繪畫告終。

1891年1月25日,文森特•梵高去世後6個月,他最親密的弟弟提奧•梵高也

追隨著哥哥的腳步離開了人世。他一定是擔心哥哥在另一個世界裡也不被世人理解。這個被文森特依賴了一生,但從未背棄他的弟弟,這個文森特又愛又妒,卻給予他最大寬容的弟弟,是另一個梵高。

兩兄弟長眠在了奧維爾麥田中央的小小墓地中,肩並肩,永相望,爬滿墓碑的常青藤終於把他們永遠地連接在一起。也許在另一個世界裡,藝術家們彼此認可,而不是因為作品得以銷售而獲得認可,這對有著至高無上兄弟情義的藝術家,可以自由地感受和創造。

梵高的一生,充滿世俗意義上的“失敗”。他眾叛親離、孤獨絕望,名利皆空、情愛亦無,只留一生未竟之志。

他才華異稟,是個天才;他敏感脆弱,是個病人。他被世人當成瘋子,卻被後人稱作天才,可哪一個備受折磨的天才又不是瘋子呢!‘’如果一個畫家眼中看到的色彩與別人不同,他們就說這個畫家是瘋子‘’。

梵高拼盡全力,把自己的骨頭血肉燃燒殆盡,繪出自己心中的那團火,渴望被世人看見;而無人回應的絕望,寒澈入骨的孤獨終於澆熄了它。他始終是這世上的異鄉人,他活在這個世界,卻不屬於那個時代。

他屬於田野,屬於太陽,屬於星空,他是一株向日葵,是灼熱的火焰,是閃爍的星星。他轉瞬即逝的生命輕輕滑落,卻照耀了一整片藝術的夜空。

就像是先驅之人,必在當時不受歡迎,死後卻被頌揚高歌。其實梵高已經知道:“只要活人還活著,死去的人也總還活著‘’。

英劇《神秘博士》裡,Doctor Who 穿越時空把梵高帶到了現代,梵高在博物館自己的展廳,驚訝地看到自己的畫作,看到一百多年後他的藝術被眾人熱愛,當聽到一位教授這樣評價自己時,他淚流滿面:‘’梵高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畫家,是最流行,最偉大,最受敬愛的畫家。他對色彩的掌控無與倫比,他一生飽受折磨,而他把這些苦難轉化成畫布上激情洋溢的美。痛苦是容易刻畫的,但糅合熱情和痛苦來展現人世的激情喜悅和壯麗,前無古人,也許後無來者。那個徜徉在普羅斯旺田野裡的古怪狂人,不僅僅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畫家,也是世界上存在過最偉大的人‘’。

世界無法理解梵高,只有在他死後,才能從這個‘’loser"的作品中感受到他藝術的魅力。而他偏執自我的生命旅程中,最渴望的不過是被理解和被愛。

誰又能走進他的內心,感受他的感受,愛他所愛,恨他所恨,隨他墜入那流動的星河中。

生命是要現世的繁華,還是要死後的盛名,都不及梵高畫布上開出的燦爛向日葵和閃爍著繁星的夜空。真正偉大的藝術,都是作品加上他全部的生命。

梵高在他的黑白人生裡,揮灑出最明媚的色彩:他仰慕的星空與曠野,他迷戀的星月與花海,他痴迷的雲朵與麥田……最溫柔凜冽的黃,最明亮深邃的藍,那是他生命的本質和色彩:渴望生活,卻沉寂孤獨。

文森特•梵高,那個世界不懂你,不懂你堅不可摧的孤獨,不懂你近乎固執的堅持,也許,它永遠也不會懂。那個世界, 還沒有準備好,迎接這樣一個獨特的你。

‘’我心藏瑰寶燦爛如歌, 唯有畫作為我而唱‘’。

他抓住的那些紋理、光線、色彩,那些線條、渦旋、流轉,會在畫卷上,銀幕上,音符裡,還有你的淚珠裡,與世界重逢。

夜空絢麗,是因為他把星空變成了星河,裡面有他遊走的靈魂。

當夜空流光閃爍,我看見了一個絢爛的世界,我燃燒一顆星星,只為和你說再見!

Live longer, you’ll s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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