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麻黑女人的百年孤獨:她把易武茶興衰史過成了日子

麻黑村,位於雲南省西雙版納州勐臘縣易武鄉,是易武所有古茶山中茶葉面積最廣、產量最多的一個村。這個村,山山有茶園,處處有森林,擁有古茶園面積3400畝左右,主要以喬木茶為主,年產量約48噸。多年前,以麻黑為主的區域,被統稱為“易武正山”,即易武茶的核心山頭。


一個麻黑女人的百年孤獨:她把易武茶興衰史過成了日子


91歲的高會仙老人在自家的院壩裡靜靜地坐著,手裡擇著毛茶裡的黃片,旁邊的大黃狗也懶洋洋地趴在青石板上打著盹,和主人一起感受自家院壩裡的寂寥。

300米開外的另一個院壩裡,村民們正在推杯換盞、鑼鼓喧天,音響以最大的功率迫不及待地吼出今天的喜氣。今天是易武鄉麻黑村一對新人的喜宴,差不多整個村的人都要到這裡討上一杯喜酒喝。

高會仙沒去,只是讓孫女去事主家送了份禮錢。整個院壩是寂寥的,但看似平靜的高會仙,心中卻也跟著這場喜事起了幾絲波瀾,麻黑村今天這場喜事讓她想起了半個多世紀前,自己的那場婚事。

“想當年,我不也是八抬大轎地從落水洞被抬到這裡的嗎?我男人還騎著棗紅馬,身後還跟了三匹馬,還帶著鑼鼓隊,他家可是花了三百個大洋和六丈布匹到我家下聘呢!”

高會仙從落水洞嫁到麻黑村,那是1941年時候的事情了,算起來,距今已經有74年的時間了。今年91歲的高會仙已經在麻黑村默默地守望了74年。

在這74年中,又有44年的時間,高會仙幾乎是一個人在麻黑村守望著。可以說,高會仙已經成了麻黑村現代史最有力的見證人。

我們今天要說的是高會仙的故事,但我們要說的不僅僅是高會仙的故事。

1924年·易武落水洞·遺腹子

這年秋天,落水洞高家,一個女嬰呱呱墜地。女嬰從孃胎出來就止不住的啼哭,像是知道自己的悲慘身世:女嬰的父親在她降生前的一個月就去世了。

這個女嬰就是高會仙,老天從她一出生就開了這樣一個殘酷的玩笑,作為遺腹子,高會仙很難不被左鄰右里私底下七嘴八舌地議論。好在高家在落水洞也是大戶人家,在這個共有三十多人的大家庭裡,即便是高會仙的父親離世了,也能繼續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

這一切全靠高會仙的大伯支撐著。“大伯是生意人,當年全靠他做生意,我們全家才有飯吃。”高會仙談起大伯仍然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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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大伯的生意,其實是販大煙。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營生說起來神秘,實際上在當時的易武、雲南,甚至全中國都是非常普遍的現象。在那個人命賤如泥的年代,大煙在一定程度上和茶葉一樣,都是人們的生活日用品,不過就是利潤高些,風險大些罷了。

說到茶,高會仙倒是很早就與之結下了緣分,12歲開始,高會仙就跟兩個姐姐一起到茶山上採摘茶葉,補貼家用。整日的勞作和日頭的暴曬,非但沒有讓高會仙的臉蛋變得黝黑粗糙,反倒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動人。

花香傳千里,媒婆也就上門了。能與高家小姐門當戶對的,自然也不是鄉野村夫。託媒婆上門的,正是離落水洞約7公里外的麻黑村何家。

1941年·易武麻黑·新嫁娘

何家的當家人是何金成,1934年的時候,何金成創辦了“成興昌”茶號,把自家採摘的茶葉經殺青、捻揉、緊壓等程序加工成七子餅包圓茶,用騾馬馱運到雲南省石屏縣銷售。

此後,因茶園管理得當和經營信譽好。“成興昌”號所產茶葉的數量逐年增加。加之易武為當時茶葉貿易繁盛之地,清朝貢茶多出於此地,普洱茶因此聲名大噪,“成興昌”號茶葉也因質量和信譽上乘而遠銷海外。

除了“成興昌”號經營有方之外,何金成還是當地的保長,這時期的何家,也可謂是麻黑當地富甲一方、有權有勢的一支望族。而向高家小姐提親的,正是何金成的兒子——何明光。


一個麻黑女人的百年孤獨:她把易武茶興衰史過成了日子


直到高會仙出嫁的那天,她才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夫婿何明光長什麼樣子:“他的樣子我很看得起嘛!高高的、帥帥的,穿了一件大長衫,外面套了個馬甲,騎在棗紅色的馬上,黑黑的瓜子臉,確實很好看!”

儘管何明光是讀過新學堂的人,但在婚姻大事上,還是得依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良辰吉日一到,就由新郎何明光身騎棗紅馬,“伴郎團”還另外組織了三匹馬,身後跟了一眾吹鼓手、一頂八抬大轎,還有三百個大洋和六丈布匹作為聘禮,洋洋灑灑地朝著落水洞高家迎親去了。

而高家則給出嫁的姑娘準備好了鋪蓋、櫃子、箱子、凳子、洗衣盆、烘籠等物品作為嫁妝,歡天喜地地把高會仙給送出了高家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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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腳凳——當年高會仙的陪嫁)

直到如今,91歲的高會仙老人在回憶出嫁那天的光景時,仍似歷歷在目:“我當時穿了自己織的青色大布做的嫁衣,穿了一雙黑色布鞋,頭上還戴了一頂編好的花環。從落水洞到麻黑,迎親隊伍足足走了近半個時辰。”

1945年·易武麻黑·販茶郎

“噗……”棗紅馬噴了個響鼻,精神萎靡地盯著高會仙,直到高會仙給它抓來一捧乾草,棗紅馬就安安靜靜地低頭吃著草。而何明光則從棗紅馬的背上把貨物卸下來扔在地上,叮叮噹噹的,煞是好聽。

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不是別樣,正是何明光把茶在外鄉販賣後,買回來的洋鋼、鋤頭、洋靛、洋燭,還有洋傘。頭腦靈光的何明光不僅想到要把“成興昌”號的茶葉賣給外鄉人,還能深諳互通有無之道,把外鄉有而麻黑沒有的“洋”字頭貨物給買回來,滿足內需。

高會仙說,“成興昌”號的茶葉最早是賣給外鄉的大茶號,後來越做越大,就開始自己從颳風寨那邊運到更遠的地方去賣。何家的男人們牽著作為生產工具的牛和馬,馱著茶葉外出闖蕩。“成興昌”號做好的包圓茶30筒為一擔,一擔約為150斤。

“成興昌”號一年的茶葉產量大約50~60擔,而同一時期的麻黑村另外兩家大茶號:張正鴻的“鴻慶號”和胡發興的“興順祥”一年的產量則大約是50擔和80擔左右。這三家茶號在麻黑當地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勢。

據說,當時的一頭小牛能馱18筒,壯一點的牛能馱22筒,而最強壯的牛則可以馱24筒,從麻黑出發,經過烏德到豐沙裡,從豐沙裡下去就到越南的勐萊(今越南萊州)了。又或是從勐海打洛出去,把茶葉販到泰國。

一般從越南販茶回來後,收到的紙幣都是“法票”,即“東方匯理銀行”代表法國政府,在法屬殖民地地區發行的貨幣。

(編者按:1926年,法國“東方匯理銀行”在廣州灣的“西營”設立了分行。“東方匯理銀行”代表法國政府,在法屬殖民地地區發行了貨幣。當年,是以越南紙幣作為兌現法國通商銀元之用。廣州灣居民稱之為“安南紙”、“西貢紙”或“西幣”。1945年日寇佔領廣州灣後,曾在廣州灣發行日本軍用票和汪精衛發行的偽幣,但在廣州灣商會和市民的共同抵制下,無法流通。抗戰勝利,廣州灣,即今湛江市迴歸祖國,法國“東方匯理銀行”的“西貢紙”亦隨著法殖民統治者離開了廣州灣。)

1947年·易武麻黑·製茶忙

何家的男人們負責將“成興昌”號做好的茶葉販到外鄉,而何家的女人就要在家打理好家事,而且也要參與制茶的監工。好在高會仙從小就會採茶、製茶,在丈夫的指導之下,她也逐漸能參與到茶號的工作中。

高會仙說,那時候做茶,一般一組要七個人,根據工人稱茶、裝茶、提茶桶、做圓茶、踩茶、包茶、裝籃等工序的不同分工,茶號僱傭的工人們可以獲得每道工序一塊至三塊不等的工錢。


一個麻黑女人的百年孤獨:她把易武茶興衰史過成了日子


“成興昌”號販茶的收入自然還算豐厚,再加上何明光的精明頭腦還給鄉民們販賣些洋貨,何家的日子自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而高會仙婚後接連為何家誕下一子一女,更是讓何家的幸福指數走到了巔峰。

然而,盛極必衰、泰極而否的發展規律還是來了,比小說還要殘酷的,就是現實。何明光被抓了!

1949年·易武麻黑·大轉折

1949年11月6日,鎮越縣解放,鎮越縣(今勐臘縣)人民政府成立,當時身處易武麻黑的何家坐擁“成興昌”這樣的大茶號和大片茶田,自然是摘不掉“資本家”和“大地主”的帽子。

到了1951年,“成興昌”號歇業了,但何明光仍未逃脫厄運,因為“受壓迫農民”的舉報,何明光與當時麻黑村的五個人,以“資本家”、“地主”之名,被抓捕並關押在了易武。

更不幸的消息是,何明光在關押沒多久,竟然死在了獄中!高會仙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呆在那裡,幾個時辰都說不出來話,直到娃娃哭著要吃飯,她才一邊流著淚,一邊給孩子做飯。

高會仙的心中,下起了久久不能平息的暴風雨,而她自己就像一帆大海中的孤舟,隨著風暴的席捲而支離破碎……

這段回憶彷彿是高會仙心靈深處不願觸碰的傷疤,所以她並沒有交代太多關於丈夫死於獄中的往事,又或許,是她在潛意識中早已選擇遺忘。

高會仙不是沒想過死,結婚才十年,自己也才27歲,竟然就這樣與丈夫陰陽兩隔,這處境換做誰可能都接受不了。上有高堂三人(何金成娶有兩個妻子),下有兒女一雙,高會仙要是死了,這家人由誰來照顧?這可不是當初的大戶人家了!

就算是咬破嘴唇,高會仙也要把這個家扛起。

1958年·易武麻黑·地主婆

北島說:“高尚是高尚者的墓誌銘,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而對於高會仙來說,苦難是苦難者的下飯菜。在她的生活中要是不出現苦難,似乎已經成了例外——

儘管搭上了何明光一條人命,但何家還是被趕出了何家大屋,高會仙咬咬牙,找來茅草搭了個茅草棚,何家一家老小也算有了一個遮風擋雨的窩棚。

頂著“地主婆”這頂黑帽子,高會仙也不得不去地裡種穀子、點包穀。這一家人可是等著吃飯呢,總不能讓老人去種田吧!有人罵她傻,另外找個男人不就完了,就丟掉了“地主婆”的黑帽子,孩子還可以丟給何家,安安生生地過完下半輩子。

可高會仙拒絕了,自打嫁過來以後,她就認定了自己是何家的人,而且公公婆婆素來對她不錯,最關鍵的是,她又怎麼捨得下自己這一雙兒女?有苦有難扛過來便是了,扛不過來,歇口氣繼續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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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倔強的女人就這樣硬生生地扛起了一個支離破碎的家。或許因為她表現出來的堅毅,何家自此之後基本上沒被找過麻煩。

直到鄧小平上臺以後,何家的案子才被平了反,政府也將何家大屋還給了高會仙。

1971年·易武麻黑·孤身客

不得不說,高會仙的一生都是孤獨的。從尚未出世父親便離開了她,到結婚十年丈夫也不辭而別,高會仙的心裡,恐怕比“成興昌”號做過最猛烈的茶葉都還要苦澀。但這痛苦一直纏繞在她身邊:

1953年,高會仙的公公何金成離世;1962年、1963年,高會仙的兩個婆婆相繼離世;1965年,高會仙的兒子參加工作被調到了勐臘農場定居後,也很少回來;1971年,高會仙的女兒也嫁到了曼秀的一戶茶農家……

大概就是從1971年以後,高會仙基本上就開始一個人過日子了,直到1982年政府把何家大屋還給高會仙,她才從茅草屋搬了回來,繼續在這裡孤獨地守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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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屋返還給高會仙的同時,政府還積極推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堅毅的高會仙也承包了六畝地來種穀子、點包穀,除此之外,她還承包了五畝地的茶園來做。

守著這些古樹,做點力所能及的勞動,高會仙之所以會繼續做茶園,一方面是因為做茶能增加純糧食之外的部分收入,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內心深處保留著對“成興昌”號的不捨。


一個麻黑女人的百年孤獨:她把易武茶興衰史過成了日子


這五畝茶園裡的茶樹全都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樹齡,高會仙並沒有在這五畝茶園中種植小樹茶,因為家裡就她一個人,根本沒有精壯勞動力可以去“伺候”小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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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易武麻黑·異鄉人

高會仙的茶葉,一開始只能賣給供銷社,大概5~6角錢/公斤,就這樣持續了好多年,到了2007年的時候,茶葉價格猶如過山車似的漲到了40~50元/公斤,這讓高會仙很意外,但也感到很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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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麻黑村裡來的外地人越來越多了,茶葉的價格也越來越高,供銷社似乎憑空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外地人挨家挨戶上門品茶收茶。高會仙家也被外地人頻頻光顧,她家的茶葉價格現在已經漲到了1000元/公斤左右。一年下來,也有個二十來萬的收入。

,一位名叫李揆汎的韓國客商走到院壩,跟高會仙道別。李揆汎夫婦在中國已經做了很多年的普洱茶生意,之前是把普洱茶銷回韓國,現在已經把主要市場放到中國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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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揆汎與高會仙)

“奶奶人很好,她的故事很傳奇。我現在每年要跟她收毛茶,銷到北方去。”趕在春茶季來到高會仙家收茶的李揆汎已經把茶葉都壓餅裝箱,今年就要驅車踏上返程。高會仙緊緊地握著他的手,叮囑他一定要常來。

高會仙之所以對李揆汎夫婦如此依依不捨,並不是因為看重他們來自家收茶,而是因為李揆汎夫婦每年除了來收茶之外,也會不定期地來看望自己。

2015年·易武麻黑·一棵樹

可以說,金錢帶來的快樂並不是高會仙看重的,如今已91歲高齡的她,早已在這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中承受過了應該或者不應該承受的痛苦,也感受過曇花一現的快樂。

有親人的陪伴才是高會仙這個孤獨已久的老人內心深處最大的渴望。幸好,高會仙的外孫和孫女時常能來照顧她和陪伴她。當我們聊得正盡興時,高會仙的外孫也駕車從曼秀來到高會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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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會仙今年新起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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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外孫可疼我了,這新房子都是他在幫我張羅。”高會仙拉著外孫的手,轉頭對我們誇起了她的外孫。眼前這棟新房是高會仙今年在何家大屋的舊址上,新起的房子,樓上一層用於曬青毛茶的曬制,樓下這層用於待客和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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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會仙與孫女吃飯)

高會仙的孫女則有更多的時間陪伴著她,一般到收茶的季節,孫女就會從外地趕回來幫高會仙收茶。雖然已經是91歲高齡,但高會仙的身子仍然十分硬朗,直到去年都還去茶園裡採茶。不過今年以來,高會仙已經放棄了勞作,徹底把農活交給了孫女:“她在外面打工不划算,一個月才掙七八百,來茶園打理還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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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會仙一邊用黝黑而粗老的雙手,從一簸箕毛茶中挑揀黃片,一邊為自己幫孫女籌謀的生活計劃而沾沾自喜。高會仙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可能正是因為自己這片茶園,還能給兒孫帶來餘蔭,而感到欣喜。

整個採訪過程中,高會仙一直都以笑容示人,似乎在證明自己的堅強。因為我們知道,當我們問出“高婆婆,你這麼多年自己一個人,有沒有覺得孤單”這個問題時,她很倔強地告訴我們:“別別別(方言:不不不)!”

但是三秒鐘後,高會仙的眼眶卻徹底紅了,淚珠滑落,高會仙用衣袖趕忙擦乾,不好意思地說:“其實,生病的時候也會覺得孤單。”

我們很後悔問了這個蠢問題……

2015年·易武麻黑·紅燒肉

這兩年,高會仙家的日子好過了,也就意味著整個麻黑村、甚至整個易武鄉的日子也都是節節高升的狀態。古茶樹還是那些古茶樹,但整個易武鄉似乎在一夜之間,又重現了茶馬古道源頭的繁華。

易武普洱茶的名聲越來越響,麻黑村的名頭也越傳越遠。茶葉史的復興似乎成了這裡的一股風潮,而“成興昌”的名號也被何家的後人從塵封的歷史中翻了出來。

大概7~8年前,何金成的同宗後人何天強(麻黑村支書)在徵得了高會仙的同意後,決定恢復並繼承“成興昌”號的名望,在麻黑村成立了麻黑成興昌茶廠。

麻黑成興昌茶廠就在高會仙家對面,一個院子裡面。而凡是到成興昌茶廠探訪的尋茶人,都會有意或者無意間來到茶廠對面的這座小房子裡,聽高會仙用濃重的雲南口音講講自己的故事,然後泡一杯高會仙家茶園中產的曬青毛茶,陪老人一起回味一番麻黑村的茶葉史。

長時間的談話和品茶,容易讓人產生飢餓感,好客的高會仙還會留你在她家,吃上一頓家常便飯。臭菜炒蛋和紅燒肉是高會仙最拿手,也最喜歡吃的兩道菜。有這兩道菜的陪伴,高會仙每頓都能吃下兩碗飯。


一個麻黑女人的百年孤獨:她把易武茶興衰史過成了日子


那道由高會仙親手燒出來的紅燒肉,我們嘗過了,跟我們在別處吃到過的紅燒肉味道非常不一樣。加入了紅棗作為陪襯,並且以冰糖作為最主要的調味料,甫一入口,一股溫潤的甜味便從舌尖瀰漫整個口腔,在喉間停留片刻之後,似乎又散發到了全身,讓人有一種窩心的溫暖。

“吃吃吃!”高會仙一邊熱情地招呼我們,一邊不停地給我們的碗裡夾上幾坨紅潤油亮的高氏紅燒肉,生怕我們在這偏僻地方吃不飽。

或許,這碗甜甜的紅燒肉,是高會仙補救自己苦難一生的慰藉;更或許,這碗甜甜的紅燒肉,是高會仙初為人婦時做給丈夫的一碗記憶,那麼多年,從未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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