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經濟寒冬,倖存的90後CE0們

2019年,創業黃金時代結束的第一年,互聯網寒冬的勢頭仍在持續。

90後被貼上了“垮掉的一代”標籤,其實回看這幾十年的互聯網發展道路,你會發現,90後是不被命運偏愛的一代。

當60後、70後們趕上PC時代的初潮,成為中國互聯網的第一代奠基人,80後抓住移動互聯網催熟的行業機會,快速實現財富自由和圈層跨越時,姍姍來遲的90後們才初長成職場中堅力量。

那個在三、五年內迅速成就一番事業的神話已成過去,而產業互聯網對經驗與耐心的高要求,又似乎和90後們的 “年少氣盛”相去甚遠。

在創業者的圈子裡,同樣的現象也顯現出來——目前在創業圈裡“長成”的明星90後CEO們寥寥可數。

2014年左右,90後創業者也有過高光時刻。馬佳佳、餘佳文等 “商業天才”們的故事在媒體發酵下隨處可見。

有投資人認為,一個項目從被發現到上市的時長一般在8年左右。

而在本該初嘗果實的2019年,第一批90後即將年滿30歲,馬佳佳、餘佳文們卻並沒有做出值得肯定的商業成就,反而在幾經沉浮之後,消失在主流商業世界裡。90後CEO們的聲量似乎越來越小。

有人說,未來90後的機會或許更可能存在於在企業內部——慢慢成長為公司部分業務的負責人,如因抖音而聲名鵲起的張楠。這種論調背後,無疑蘊藏著外界對90後們的疑慮態度:他們已經再難創業,最多隻能走到公司管理層。

但從橫向維度去看,這不被命運偏愛的一代中,肯定仍有些人堅挺在創業一線、活躍在大眾視野中。在一片對90後創業者否定和質疑的聲浪中,這些為數不多的“倖存者”顯得愈發珍貴。

那麼,“倖存者們”怎樣看待所謂的“時代命運”?當“年輕”不再是90後的專屬標籤,他們怎樣看待光環的消散?當外界對90後創業者的態度從“不靠譜”的質疑,變成“沒機會了”的同情。

作為當事人的他們,又如何面對挑戰和自我進化?揣著這些疑問,我們找到了三位目前公司輪次均在B輪以上的90後CEO,尋求問題的答案。

其中,Teambition CEO齊俊元的公司在今年併購入阿里,是2019年企業服務領域的大事件;兼職貓CEO王銳旭,也正在順勢調轉公司戰略,由 to C向to B轉變;李雪所運營的寵愛國際動物醫療機構,在互聯網週刊評選的“2019中國寵物行業50強”中排名第十。

我們發現,作為這波大浪淘沙後的少數派,他們的創業大多起始於大學時期,在近10年的打拼中既要敲碎外界給他們的標籤,還要不斷做出取捨,克服自己的少年心性。

熬過了驚險刺激、承受無數光環的起航期,迴歸商業本質的階段到了。在他們眼中,三十而立的年齡和自己所做的事情更加匹配——當“年輕”已不再是90後的特指標籤,怎麼更好地經營公司,成為合格的商人,是三人共同追求的目標。

當90後CEO們從“少年得志”慢慢迴歸到創業本身的“平凡”,這是一個拋棄標籤的過程,也是一個自我進化的過程。

以下是他們的口述:

互聯網經濟寒冬,倖存的90後CE0們

「如果90後的創業者做不過80後的創業者,我覺得是不可思議的,邏輯上是不成立的」

齊俊元Teambition CEO(已併購入阿里巴巴)1990年生 創業10年

我在經營 Teambition 的時候有一個核心經營理念,我把它叫“預測模型”。我相信大腦是靠預測模型來運作的,比如我們走樓梯的時候,一旦樓梯高高低低就很容易摔跤,因為大家不會認真去看清樓梯在哪,而是憑著既有習慣直接去做了行為,行為出錯之後才開始反思。

我對 Teambition 的發展策略是按1、3、5年去制定的。我們要想自己今年做什麼事情,是可以在今年、3年之後、5年之後收穫增長的。我每一年都要同時開始做這三件事情。在這個過程裡,我們每一年都會經歷一個很重要的點——一個強烈驗證的狀態。Teambition 在 2013 年上市,一開始我們只有這一款產品,大概從16年開始做新的產品線,中間就會去找驗證點,來判斷是不是可以繼續往下做。按這樣的思路,Teambition 有幾個非常關鍵的拐點。產品上線的第2年,我們決定做全平臺的客戶端。那時大部分人還只做網頁或者說桌面軟件,因為他們覺得移動辦公還沒有來,但我們堅信一定來了。

結果到2015年,我們的移動流量和web端相近。到了2016年,我們覺得做商業化的決定是對的,為什麼覺得是對的?因為做商業化之後,很多企業和我們的討論度加深了,我們自己對工具價值的思考也變深了。但到了2018年,我有了一種能量難以釋放的感覺。我和很多人慢慢交流的過程中,發現Teambition在做的事情只是大的數字化進程裡面一個環節。如果我們的經濟、整個社會要更有效率,其實是需要更大程度的數字化進程推動的。當時我心裡面慢慢覺得可以有個方式去做成這件事。就是我把協同辦公的整個大過程,去做“專業層面”和“通用層面”的需求拆解,比如在通用層面就是做一些非常高頻、低門檻的工具,讓大家開始體會數字化辦公的快樂,加速數字化進程。但在當時那個狀態下我覺得有點放不出來,因為回到Teambition這個當時還獨立的體系,還是要作為一個有限領域的SaaS公司去演進。當時“放不出來”的感覺很強烈,我就和行業裡一些人交流這個事到底怎麼才能做成。也是這個原因,後來做了加入阿里巴巴的決定。

我當時面臨2選1:繼續擁有一家好公司;或者加入阿里,做成我想要的事業。

我印象很深,我的合夥人姜翔告訴我,他知道我在糾結什麼。因為我本身也把Teambition這家公司當做一個產品在經營,這裡面有我自己很強的期望,但我的希望其實並不是“這個公司很好”,而是真正把數字化辦公這個事業做成。我記得當時我們倆聊到最後,決定是必須要把事業做成。一家好公司,是沒有辦法跟我們真真正正地推動了數字化辦公進程相比的,如果必須在這個階段2選1的話,我們選事業,就做了決定加入阿里。

當我認同這個願景,當我給自己設下這個目標之後,我會用盡所有力氣去推動它。加入阿里巴巴之後,Teambition正在與阿里雲、與釘釘一起做產品共創,大家很快就可以見到產品,會明白我們在做的事情有著怎樣的意義。回看這一路歷程,還是覺得,我們這一撥人創業真的太幸運了。就以Teambition為例,如果那個時候不是正好雙創這麼熱,Teambition第一波啟動得多困難。其實當時,我做的第一個比較正式的創業項目是健康檔案管理。大健康是一個很有潛力的行業。團隊也拿到了天使投資,投資人給的投入還大於我們認為自己所需的金額。

但有一個事情沒做好,就是我沒想清楚用戶怎樣才能更便捷地記錄健康狀況。有健康問題的人,一般年紀也不小了,沒辦法很順利地在網站上操作。同時,管理也出了一些問題。到2012年大四快畢業的時候,我們開始著急了。那時候團隊裡有很多同學,面臨保研還是工作的選擇,公司裡面的事老是delay。

當時我覺得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沒管好這家公司,所以就決定做一個企業協作軟件。這個軟件不能讓其他同學去做,因為不管是投資人投錢,還是大家來工作,都是因為健康檔案的項目,所以企業協作軟件必須我自己做。於是那時候就花業餘時間自己學編程、學設計,有了最早的Teambition。當時Teambition解決的問題很簡單,比如產品延期上線了,就把每個人手上做的事兒共享出來,同時還可以共享自己的工作資料。

最後還做了一個像微博一樣的佈告,大家都可以post自己的想法,讓想法在團隊裡快速地透明流轉,總共就這三個功能。就是這樣的產品,意料之外地有很多人需要。當時有兩波用戶給了我們信心,第一波用戶來的時候,Teambition還不叫Teambition,叫圓蠟筆,名字都沒有認真想。但我們把圓蠟筆拿到學校的時候,有老師說你這東西真好啊,可以在社團裡推廣。老師幫我們一起辦了個發佈會,辦完之後兩週裡就註冊了200多個用戶,而且不僅僅是社團,還有些課題組也用。第二波是2013年的36氪開放日,去完開放日之後,一下進來很多人。和之前不一樣的是,他們是真實的創業公司、創業團隊和科技愛好者。當時這兩波用戶真的給了我們巨大信心,覺得這事一定會做得很了不起。其實直到現在我也不覺得健康項目是失敗的,只是精力自然而然被Teambition牽扯過去了。

互聯網經濟寒冬,倖存的90後CE0們

我的投資人用一個詞形容我,說覺得我幹事是以力破之,大力出奇跡。

他們有時會說,這坎估計俊元邁不過去了,他對這個事的理解還不夠深刻,現在選的這個方法太難了。但我就會生生的生幹,把這事兒扛過去了,這也是我們團隊的一個基因。比如曾經也因為年輕,在一些場合被輕視

Teambition剛開始去招投標,我們真的不懂什麼叫招投標,有時候人家只是因為你也在這個領域,順便邀請你一下,其實從頭都沒認真對待過你。但在這樣的狀況下,我們最後還把項目拿下來。剛開始做商業化的時候確實有客戶付費了。但我們也不知道人家為什麼付費,也沒有找到一個路徑徹底瞭解這個問題。怎麼辦呢?很簡單,我就去客戶那裡上班。看為什麼這個客戶願意買單這套東西,怎麼能做得更好。到今天也是這樣,Teambition的員工去客戶那裡待好長時間,這種事經常發生。很多人當時都會覺得你應該引入個什麼人,應該怎麼樣才能做成這件事,但我們真的就是衝上去自己把它做下來。很多時候我能感覺到別人的輕視和不理解,但我們從來不把它當一個消極的事去對待,不消極很重要。

現在有些觀點覺得90後創業比其他年代的人困難,因為相對來說機會少了,對個人要求更高,但我覺得不是。我們技術儲備、知識儲備、資本儲備永遠是越來越好,如果90後的創業者做不過80後的創業者,00後的創業者做不過我們,我覺得是不可思議的,邏輯上是不成立的。回想小時候,我其實是沒有創業概念的,那會兒的夢想是成為科學家。

父親在大學任教,我受家庭和老師的影響,從初中起慢慢參加一些科技創新項目。到中學的時候,還獲得了機會跟上海中科院的研究員做課題。所以到高三自主招生定專業之前,我都沒有思考過創業這個問題,覺得可能會一直做科學研究。那會預錄取了壓力小,多花了一些時間讀書。

讀到施樂公司故事的時候,我感到非常振奮。不僅因為施樂是一家很成功的企業,還因為它建了一個實驗室,這個實驗室氛圍非常好,很多科研人員有條件去做前沿創新的事情。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我第一次感到好想創業——我也想開一家公司,讓這個公司有世界上最好的研究所,後來也因為這個願望,在上海交大讀了信息系統管理專業。

我永遠是創業者。我的個性特別適合創業,從來沒有那種遇到什麼困難就不行了的狀態,沒有。我一直能保持好奇心,特別願意迎接挑戰,以特別活力滿滿的狀態生活和工作,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這些特徵在後來Teambition創業的整個過程裡幫助非常大,因為企業服務有一個很重要的特徵,就是非常需要核心團隊的全面性能力。因為企業服務很明顯遵循短板理論,你真的有哪塊掉鏈子之後,企業真的不可能把它的問題交給你來解決。

如果有再來一次選擇人生的機會,我一定還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創業,而且還會更早。因為創業真的像它的字面意思一樣,就是創造事業,做一個產品也不等同啟動新的創業項目。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可能高中就開始了。大家都是從零開始,還不如早點呢。

「創業要把賺足夠多的錢當做目標」王銳旭兼職貓 CEO1990年生 創業7年

互聯網經濟寒冬,倖存的90後CE0們

我覺得自己本質上是個商人,永遠會權衡利弊。

舉個例子,我剛上大學時其實沒有一定要創業,還有過保研的想法。但為什麼是保研而不是考研?因為我英語特別差,120分的英語卷能考19分,所以我知道自己只能爭取保研。在商業上也是一樣,做決策要進可攻退可守,即使在最壞的情況,也不會特別差。

我是一個潮汕人,父親算是創一代。我上中學時比較叛逆,因為網癮沒考上任何一所高中。那會就和父母提出想從商,接手家裡的工廠,這是我人生第一次有從商或者創業的想法。但我來自一個潮汕城郊的小家庭,父母不停地灌輸只有讀書才能出人頭地的思想,最後還是按部就班上了大學。一進大學,我做了四份兼職,地推、保安、銷售都做過。前兩份是為了多賺一些錢,幫補家用。做後兩份銷售工作時,我希望通過兼職瞭解一些行業,提升自己的社會認知。

大二時我就想自己組建一個團隊。於是我和藹儀(公司合夥人,後成為王銳旭的妻子)溝通之後不謀而合,在學校裡成立了一個校園推廣組織,叫魔燈校園傳媒,為企業在高校裡推廣產品和服務。這個公司就是兼職貓的前身。

當時的第一個訂單來自中國移動,那個項目金額不小,總共20萬左右。就是學校每年新生開學都會有的中國移動項目,比如充100送300的推廣。客戶要我們承包10個學校以上,還要求我們的兼職團隊至少有50個人。那時我們只有6個人,但我拍著胸脯跟他說,我們有這樣的一個團隊,還約他開學的時候過來考察我們團隊。而且,他還要求業績方面的承諾,如果沒達到業績我們可能會虧錢。

但那時候我們自己做了測算,覺得這個事情可以做,所以現場就答應了。後來這一單我們賺了五、六萬,用這些費用留住了團隊,從六個人發展到十六個人,再到後來的八十多個人。做到剛滿一年之後,我盤了一下年收入,發現校園傳媒很容易出現瓶頸。剛好那會兒也通過媒體關注到互聯網,看到一些90後拿到了百萬級的天使投資。

我也一直夢想某一天能夠拿這種級別的投資,能夠快速擴張、嘗試、落地我們的商業模式。在這個背景下,我們在魔燈內部成立了一個廣宣部,後來改為網絡部,主要是組建IT開發團隊,還為這一次轉型選了兩個方向。第一個是做類似現在微信裡本地生活服務的會員卡。同時我們還考慮利用魔燈的資源和經驗,做一個移動兼職APP。那時我們發現這個市場是空白的,還沒有這樣的一個產品,但是我之前在兼職的時候就發現這個市場很亂,大家有這種需求。需求再加上經驗,兩個方向裡我們選了後者,也就是做了兼職貓。

前者的空間市場更大,但後者更加適合我們。所以做決策的時候,一定要權衡利弊。我開始創業的時候,並沒有投入重本,算是微創業起來的。魔燈有了利潤,我才去做現在這個團隊,我自己並沒有真的投入過錢。嚴格來說應該只投入了兩毛錢,在一開始花了兩毛錢打了一份策劃書交到客戶手裡。

後面真正到做公司的環節,我也沒怎麼投入,是把魔燈的那一筆錢搬到這個公司裡,然後正式註冊。應該是在2013年底、2014年初,我上大四的時候,APP上線,拿到了天使輪投資。但其實開發兼職貓產品的過程裡遇到很多困難,兼職貓的開發團隊來自魔燈網絡部,我們早期都是通過校園廣告賺錢,利潤比較薄。好不容易趕著把APP開發出來之後,還要推廣,於是公司就遇到了資金鍊問題。

當時我們決定多接一些廣告項目,甚至自己還通過兼職貓APP去找兼職。那會兒杜蕾斯在大學城搞促銷,我們整個團隊都變成兼職人員,就因為這個兼職的佣金比其他高一些。然後我們拿到做兼職的錢回公司幫補費用,發程序員工資等等。那會還沒拿到天使輪融資,每個人原來一千多塊錢的工資也都縮減了。

在那個時間點上,技術團隊裡面的一個核心骨幹發現工資拿不到,產品沒法推廣,結果帶著團隊把我辭退了。這對我的打擊非常大,你想一下,APP剛上線,公司才成立兩個多月,作為創始人你被人家開掉了,說明你是一個很失敗的團隊管理者。

但打擊歸打擊,我還要想辦法把兼職貓的產品、代碼、各種知識產權保留下來。而且帶頭的那個人還是股東,拿著15%-20%的股份,我還需要談判把股權留下來,如果股權留不下來融資也會黃掉。

對方已經是有社會工作經驗的人,後來我面對他,就直接說公司要倒閉了,我們不打算開下去了,他們留著股權還有什麼意義?就這樣把股權要回來了。我們還要去找新的技術帶頭人。經歷了這件事,所以我們決定自己培養,不找社會人員。所以就在魔燈團隊裡選了一個靠譜的人,一點點帶著他,把團隊重新組建起來。整個回想起來,最難的確實是剛才說的那個時間點,因為那個時間點離關門大吉太近了,可能只有24小時公司就沒了。

後來公司慢慢有起色了,也吸引了一些外界的目光。還是在2015年,我參加了中南海科教文衛體座談會。當時90後創業的標籤挺吸引人的,一下子有很多媒體來關注我。一開始我還有些衝擊,甚至有點小輕飄。因為畢竟是到中南海開會,見到很多領導,當時還有一種感覺,覺得或許前幾代人做了很多努力都不一定能達到的高度,突然某一天我就達到了。

那段時間很多媒體來採訪,好幾個月我的生活中都有一臺攝像機。那時候確實對個人生活產生了影響,但我覺得這是正面的,因為我的主線是創業,要把公司做得更好。有這些媒體的關注,市場佔有率可能變得更高。這件事確實也帶來了好的影響,那一年用戶比2014年增長了50多倍。到後期,這個標籤會帶來一些困擾。目前兼職貓已經從to C轉成to B方向。

在to B領域,一些90後CEO之前的做法會讓別人覺得不大靠譜,還有點輕浮,這就造成我們在to B業務的拓展上有一些先天性挑戰。而且這一招也並不是可持續的,之前很多人的經歷也說明了這一點,所以還是要不斷找更適合的發展方式。我對成功有一些定義。

我會首先覺得自己要成為一個地方的首富。在商言商,商人一定要賺錢,創業也要把賺足夠多的錢當做一個目標,而足夠多的錢怎麼衡量?很早的時候我就把一個地方的首富作為一種衡量方式。這可能也和我對家庭的責任感相關,我希望改善他們的生活,讓家庭成員無憂無慮。這可能是我和一些90後CEO不一樣的地方,我還是屬於草根創業。

很早的時候,我把謝國民當做偶像,他是一個很典型、也很成功的商人。後來復讀的時候,有一個下午我誤打誤撞跑去汕頭的新華書店,翻開了那本王傳福的傳記,它主要講王傳福從學校裡做研發,再跟著表哥創業,逐漸成為首富的過程,那時候我就非常憧憬成為下一個王傳福。

但越到後來,我會慢慢把馬化騰當作偶像,這主要是因為我們對一個人的認知或者自己的追求有了變化。我現在嘗試做互聯網、產業互聯網這一塊,那我最能看得到的就是馬化騰,所以我選擇他作為對標。從職業生涯的角度看,我想一個人一旦選擇創業就回不去了,因為真正的創業者會喜歡創業的狀態。打工不需要面對太多壓力,但同樣也會受到很多限制,比如打卡、上級施壓。但是創業者就不一樣了,你只需要不停奮鬥,這種奮鬥並不受限於空間和時間,也許每天晚上,甚至凌晨還要幹活,但如果你是真正的創業者,你會喜歡這種狀態。

「創業過程中我有些壓抑年輕人的天性,現在有種終於長大了的感覺」

李雪寵愛國際CEO1991年生 創業9年

互聯網經濟寒冬,倖存的90後CE0們

寵愛國際不是我的第一個創業項目。

2010年我在上大學,剛剛開始流行網上購物,我就在網上做了一個女裝店鋪。我確實從小就想嘗試商業這件事,因為父母一直做醫療生意,算是受了家庭影響。大四的時候,我的狗患了關節類的慢性病。

我從小就喜歡動物,就帶著它去很多醫院看病。但這些地方給我的感覺卻不專業。不僅治療方案、疾病診斷每家都是各說各的,設施環境和服務也不滿意。這中間來回的反覆,

感到整個行業的技術和服務水平不能很好滿足消費者的需求。後來就想要不自己做吧,就把女裝店鋪轉讓了,2013年正式開始做這個項目,距離狗生病不到一年。從女裝銷售轉到寵物醫療,哪哪都不一樣。

我本身是學市場營銷的,和獸醫這塊也沒啥關係,當時拉了幾個同學做合夥人。大家都是學管理學的,做了一個很基礎的市場研究就開始幹了。一開始也沒想那麼多,畢竟很年輕,也沒有具體規劃以後想做成一個多大的項目。那會兒我什麼都做,缺人力做人力,缺前臺做前臺,缺財務做財務。很多時候自己也不懂,什麼都得學。比如說人力資源的績效、薪酬,財務報表審核。

我還記得那會兒為了學財務去報班,上線下的大課。做實業這幾年,我也看到自己有不適應的地方,之前做女裝的電商經驗和優勢是不適用於這個行業的。畢竟從實業來講,你有很多東西不能彎道超車,也不能快速彌補經驗的不足。相對而言,互聯網就比較符合年輕人的節奏,也是我擅長的。我是一個特別較勁和認真的人,從小就是。記得大學裡打工的時候,如果領導要求穿10釐米的高跟鞋,我一定不會穿9.5釐米。這種性格一直影響我,包括後來創業,曾經有一段時間也這麼要求別人,比如一個工作事項打回十幾次讓別人改,弄得別人很受不了。

但後來隨著管理的成熟,其實會發現沒必要讓每一個人都做到你這樣,發揮大家各自的優勢就可以了。作為年輕的創業者,肯定要比別人更用力地證明自己,否則很難說服投資人認可你,也很難說服員工跟隨你。

這在前期是很明顯的,你做每件事首先要做對,同時也要證明你有持續把事情做對的能力,這時候你的團隊才是具備戰鬥力的。有沒有因為年齡而被輕視?太多了。比如你的競爭者一開始就覺得你是來行業打醬油的,很多和你之間的溝通,都沒有把你當成競爭對手看待。也會有很多員工覺得你是不專業的,然後離開這個團隊,還會說一些很不客氣的話,這些都會有。

但我也沒有因此而難受,因為我覺得不被輕視才奇怪。你只能通過真正實打實的業績讓他們看清你是否值得被信任。很多創業者有背景、有經驗,他們是有光環的,這種創業者可能不需要太拼命證明什麼,但我們草根出來,又年輕,甚至連工作經驗都沒有,你很難去要求別人一開始就願意追隨你的領導。所以我一開始喜歡研究各種業務,什麼都去了解,這對建立管理權威、招聘都很有意義。

我身邊認識一些90後的年輕CEO,都是互聯網行業的,實業的確實沒有。有時候我挺羨慕他們,因為90後做實業有點壓抑自己的天性。如果是互聯網公司的90後,可以盡情釋放想象力,但我反而會去壓制這種狀態,要學著去成熟,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完全要是一個70後的狀態,但是人家互聯網公司的話就是90後甚至00後,再出格一點都不會怎麼樣,其實有的時候還是挺羨慕他們的。而且我開始創業的那幾年,互聯網確實是有紅利的,發展比實業快很多。

同齡的一些90後CEO,公司融資順利,在資本的加持下,他們可以在很多業務方向去嘗試,也可以擁有非常專業的團隊。但對我們實業創業來說,是一步一步積累和一年一年蹉跎過來的。但是互聯網公司也有不好的一面,比如他們的競爭會很激烈,可能起來快衰落也快。或者很多90後CEO自身的一些天性被放大了以後,可能很難去控制創業過程中的風險,所以有利有弊。

我選擇了一個非常有壁壘的行業。它不像一些比較輕的服務,容易融入進去並且站住腳。因為做實業,你的成本核算各方面不允許你做很多東西,所以很多事情早期需要親力親為,會比別人辛苦很多,像打造資深專家和專業運營服務團隊、還有引進國際標準百萬級的診療設備等等。

我希望能用人的醫療標準去打造寵物醫療行業的運營標準,讓寵物享受到最高質量的醫療服務,這也是我對寵物行業的熱愛和使命感所驅動的。也有可能是因為這些實業歷練,我可能相對比較早熟,不光是說話方式還是做事方式,思想上也是,我的投資人也會覺得我是穩健型的創業者,不會太激進。

其實在這個行業裡,我會想讓自己的行為看上去更穩重。不過也沒有特別刻意去改變,因為自己也明白有些東西是裝不出來的。但也不要去誇大自身的一些弱點,而是規避一部分,比如自己不太擅長的狀態和場合就儘量規避。所以以前我很少會接受媒體採訪,會覺得年紀輕的時候很容易說錯話。而且說錯話,別人不認為是你CEO的問題,而是你公司的問題,所以之前還是挺排斥這些的。

今年是寵愛的第6年,前5年我都沒有面對媒體的想法。很多人也拿90後創業去做標籤,帶流量什麼的,但我覺得這些不太適合我,也不太適合我這個行業。大家可能會覺得在浪費本身的優勢,或者說我太保守想太多,但是沒辦法,我還是覺得有一些在那個時間點不能把控的東西,覺得自己還沒有準備好。現在這種感覺會漸漸消散,這也和年齡有關。

因為過了26歲以後,你就是個快30的人了,現在都95後00後了,沒人把太多關注放在90後這一代身上了。年紀更大,我反而會更放鬆一點,如釋負重,有種終於長大了的感覺。之前遇到一些年紀比較大的寵物醫療創業者,也許還會因為年紀等原因不太自信,會感到害怕或者儘量躲開,寧可埋頭幹業務。但現在看開多了,這種壓力是沒必要的。

在寵物醫療這件事兒上,我做好了10年、20年的準備,未來五年,我會把工作重心繼續放在專科醫療人才及體系的打造上,寵愛國際將開設更多的全科門診,覆蓋一線及準一線城市。我要做到自己認為最好的狀態,別讓自己有後悔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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