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氣燻人欲破禪,心情其實過中年

花氣燻人欲破禪,心情其實過中年

是山中清涼的夜,一扇柴門,掩於叢林疊巒深處;一個人枯坐院中,融於月色,周遭瀰漫著舊而清幽的氣色;哪怕是《牡丹亭》的妙音,一波波的侵入,竟也只是靜謐,連鳥兒蟲兒也都緘默無聲,“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前世今生的因與果,便就此埋下了伏筆。

彷彿只是一剎那,驚覺,妙年錦時何其短暫,歲月向晚才是恰逢其時,時光像極了這天光籠罩的神秘墨色,不著痕跡,空空如也。

此刻,偏偏有清風拽動我的苧麻衣衫,微微的涼,纏磨著不肯離去,我知,它停駐在這裡,願聽心事,或許風也寂寞吧。

翻看歷史典籍,看似熱鬧的朝代更迭,蒙著淡淡的寒氣,千百年來的一切就如虛幻景象,奮力的追逐,憂傷的結局,惆悵也罷,歡喜也罷,最後不過是黃粱一夢,而已!

這個長夏,並沒有太多的期盼,在一路向晚的流光中,自有無盡的心思,值得回味綿長,也任由心中的那個角落,溼了一片,又一片。

想念那金黃色的麥田,清涼的溪澗,繁星滿天,是梵高的油畫嗎?亦或只是天與地的風物,在黃昏中,有永恆蒼茫的味道,在山霧瀰漫中,有不慌不忙的散淡;而我終究還是在人群中,俗世著,寂寞著。

想念那個年少的小孩,牽著奶奶的手,老人的懷抱和容顏,讓我在夢她的午夜,肝腸欲斷的痛,那愛太深重,此生,未報,心中總是難以自在,或許只能等來世,讓我還一還這定數中的塵緣吧,只望,她會等我!

生命中的人,有同行,有抵命相交,也有隻是一面之緣,不論親疏,最怕緣淺,各自中途下車,便再無交集,只留著心意相念,在記憶深處,纏纏繞繞的,變成了一個人的心事,忽然某一天,腦中閃過那人的模樣,心一緊,終究,還是不捨。

舊年時月,如一面鏡子,照見了青澀,也照見最初的本真意。或許有一日,你在燈下翻閱我的心事時,會露出會心嫣然的笑意,像個故人一樣心心相惜,就是最大的默契。

讀閒書真好,大把的時光都是沉寂,內心卻分外的真和淨,素心如銀,心靜難得,人生就該這樣,靜靜地來,再靜靜地走遠。

魯智深坐化時最後的那句禪語:“錢塘江上潮信起,今日方知我是我!”令心中一疼,淚便噴湧而出。

有一種體悟,是無法與人言說的,是結痂在光陰中的痕跡,日久了,便磨出了包漿,有了光芒,有了靈魂,也有了凜凜的孤然之氣,我將它紮根在心裡,揉進自己的骨髓。

或許,與生命而言,任何嘆息乃至淚水,到底是薄了、淺了,也因此,漸漸地,不再需要別人的疼惜,我能和自己和平共處,能在自己的心底種下春華秋實,也能織繡草長鶯飛。

算命的說我性子硬,善於以剛克剛,這說法我很滿意。

這半生,不畏冷漠,不懼堅硬,只不能招惹善意和溫軟,那會讓我融化;可以寫歡顏,可以畫喜樂,唯獨,不願頹廢,不能消磨那個已然尋回本真的自己。

這寂寥的人間,熙熙攘攘皆為過客,匆匆趕路的人,都在尋找自己的渡口。而能渡我的,正是平淡而充滿缺憾的生活本身。

我感謝,這綿綿的人間真意,充滿著悲欣交集,卻教會了我,沉默,不語!

一地月光,一壺清酒,一個人,就那樣深坐於時光的深處;並不寂寥,因為有風聽我的囈語,風說,你的夢,真乾淨,真空靈啊!

拜別了風,途經鋪滿野花的泥徑,沾了一身的花氣,那個接我的人向我走來,手中拿著我的藍色棉麻布衫。

一切的一切,都如久別重逢。心情其實過中年,這狀態就很好。此時,心境篤定,靈魂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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