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凌虛
清代京官李慈銘給自己定了七條原則底線,並寫成條幅,掛在書房裡這七條似乎是他要做好官的誓言。具體就是:一不與地方官聯繫,第二不結交翰林,三不搭理所謂的名士,四不提有錢人,五不認天下的同學,六不拜任何人做老師,七是不參加任何婚喪嫁娶。
然而遺憾的是,這位窮京官在此後的官場未能遵守,因此他也成了窮京官卻能夠將享受達到巔峰的一位。
清代做京官確實很窮,這是由於底薪和官場排場和各項開支所決定的。
因此,在清代出現了一大批著名的窮京官。比如,當了五十年的名臣朱珪,雖然做了嘉慶的老師,在過時後,“臥處僅有一布褥,其別舍則殘書數篋而已,見者莫不悲感。”還有一位刑部主事,“貧瘁不堪,門庭蕭索,屋宇滲漏,使令不供,人有菜色。”
當時的閣學攝禮、兵二侍郎的從來沒有清廉之名的袁希祖,在咸豐十年去世後,僅有白金八兩,連棺材本都不夠。引得大家為之感嘆一位身兼二職的京官為什麼會窮到這個地步。
因此後來康有為對京官之窮進行了一次整體概述:“康有為說:“京官寒苦, 尤世所無。即大臣歲入僅數百金。故自大學土至於七品京曹,苟非望得總裁、主考、學政、房官閱卷之差,以認門生,收贄費敬、冰敬之金,部曹借捐官印結之人,殆皆餓死。”
因此,京官之窮是大清朝上下眾所周知的一個事實,井且成為人們調侃取笑的一個現象。有好事者還寫了 一品大員的窮苦狀:“轎破簾帷馬破鞍,熬來白髮亦誠難,糞車當道從旁過, 便是當朝一品官。”
顯然李慈銘最初就是這其中的一名。但是他最終與那些堅持一輩子的窮京官不同,他是一邊窮困一邊享受,堪稱窮京官中的異類。
咸豐八年,李慈銘做了兩年京官,因為朝廷跟太平軍對戰,財政吃緊,導致不多的俸祿總是發不出來,且債臺高築,最終不得已辭職回到農村。
四十歲後,天下形勢好轉,李慈銘又中舉再度進入戶部做了郎中,此後官場也一直不得志,在臨死前幾年才做了實缺山西道監察御史,因此他當官大部分狀態都是窮京官,但是卻一直在窮而奢豪中度過。
首先李慈銘是真窮,為此經常是債務纏身,在日記中多次寫下“比日窮困不堪”,“比如窘甚,負債有如牛毛矣。”而他與那些窮到“先裁車馬後裁人,裁到師門二兩銀。惟有兩餐裁不得,一回典當一傷神。”的京官不同,他屬於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種,想拿掉京官的體面還不如回老家。
因此他走上了違背自己當初要做風清氣正的京官的諾言。首先他居住條件非常好,“有屋二十餘楹,有軒有圃,廣植花木,氣派宏闊。”且家裡下人眾多,出入必乘車馬。而且在華北大旱之際,趁著人口價低買了二個小妾,其中一個小妾花費一百八十兩。《清季一個京官的生活》
因此不管在家還是出門“平均常常僱傭僕人三四人,女傭兩人,更夫一名,廚師一名,車伕一名。”那麼,這些開支都是要從他的俸祿中支出。此前為了捐官他把自己家的田產二百餘畝都進行了變賣,因此也沒有任何資產可言,最後到了回家給老媽養老的時候到了“耕無寸田,居無尺植,露棺三世,賃屋半椽”的地步。
由於從小家境還不錯,因此大體算得上比較優越的家境。“慈銘家居三十年,衣食百需,仰給老母,如嬰兒然。”因此,享受生活成了李慈銘的一貫作風,跟其他京官一樣,喜歡吃喝,而且還要有一定的品味,甚至這成了他到老也不好改掉的習慣。光緒三十年的時候,同僚邀請他去吃飯,當時是盛夏時節,“赤景方中,車行如坐熾甕”,就是在車裡悶得跟個烏龜似的。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都這麼大年紀還要這麼辛苦去吃喝,因此才發出說:“歷十餘里,赴諸少年之約,六十老人,亦太多事矣。”的感嘆。
李慈銘的收入中,只有養廉銀和印結銀兩項收入,加起來一年也不到二百兩,因為當時“財政困難,仍照咸豐以來的辦法,八折發放。”
雖然經濟持續吃緊,但是他在衣著上也非常講究,比如在光緒五年時他就一出手五百兩銀子買了一件袍子,他的朋友聽說後說:“李慈銘天天哭窮,原來還是那麼會講究。”此外,李慈銘還靠借貸典當維持生計,在《清季一個京官的生活》中記載,光緒十一年以前,他幾乎要以典當借貸為生,“在北京的嚴冬季節,李慈銘窮得把自己的皮襖松錦了當鋪,但必須給僕役以皮襖賞。”因此,這就是他維持窮京官所付出的高昂代價。
雖然如此,李慈銘卻也非常有個性,對於當時的官場腐敗還非常看不慣,甚至有時候不分場合地點進行議論“不避權要,當面折人,議論臧否。”但是到了他逐漸提拔後,對這種牢騷逐漸有所收斂,因此可以解讀為“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那麼窮京官李慈銘靠什麼獲得外援呢?當然是打破了自己早年所立不結交地方官的誓言,因此有一次他收到了一筆一千一百多兩的“炭敬”。
後來,李鴻章還聘請他去學堂做了一份兼職,有人解讀是李鴻章對他的的“封口費”,因為李慈銘的“大嘴”有時口無遮攔,擔心被李慈銘揪住小辮子不放,所以怕他“任情擅罵”,所以這招還頗為有效,以至於,李慈銘在罵人的時候或者彈劾誰的時候,“不劾李鴻章”,因此,李慈銘算不得真正的有操守官員。
因此總結來看,京官要不倒的架子,要維持與他身份相稱的生活,就要講求居室、姬妾、輿馬、僕役,再加上戲曲、冶遊、飲宴,這才構成了京官生活的全部圖景。按照當時的物價水平計算,京官想要維持這樣的生活,如果不依靠外官的“別敬、炭敬、冰敬”,那麼不餓死也基本要去討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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