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巨頭風雲|發明大哥大,押注中美國運,摩托羅拉選擇大於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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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社會性動物,交流和溝通是人類的本性。

當智人祖先從古老的非洲大陸誕生時,咿呀喊叫和手勢比劃是人類溝通交流的肇始。

進入大航海時代,躁動的人類把眼光望向深藍海洋的對岸。他們開始重複古老人類祖先全球遷徙的偉大曆程。大航海時代帶來的血腥殖民貿易,幫助資本主義完成了原始的積累。資本的逐利性,要求人類的生產力水平進一步提高。

蒸汽機的一聲轟鳴為人類開啟了大工業時代,工商貿易開始在全球急劇擴張。我們的先輩們開始意識到,跨時空的地理阻隔導致了信息溝通的低效。無數的貿易和財富由於信息溝通的不暢白白損耗。

1876年,來自加拿大的移民貝爾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可用的電話。他對著話筒說出第一句話,“沃森,請過來幫個忙”。而遠在幾公里之外的助手清晰地從另一個地點說出了,“OK”。

這一標誌性的對話開啟了人類的通信時代,電話的發明使得剛剛在1837年獲得專利的電報黯然失色,這一切僅僅過去了39年。

距離貝爾發明電話將近100年後。曼哈頓的街頭,一位古怪老者對著一個形似板磚的東西說話,人們駐足觀看他的怪異舉動,當時人們不知道,這個東西就是世界上第一款手機。但與貝爾打給助手不同的是,這位老者選擇打給自己事業上的仇敵:

你好!我現在正拿著移動電話跟你通話,我成功了!

來自摩托羅拉實驗室的老者幸災樂禍地想象著電話那頭對方尷尬的表情。而他的這個發明也一舉幫助摩托羅拉這家創建近半個世紀的企業,一舉進入世界通信巨頭的行列。

1936年,一位美國的普通創業者保羅·高爾文在帶著家人遊歷了英、法、德、意、奧等歐洲國家後,一回到公司就對著他的同事們講:

朋友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各位:馬上就要打仗了;還有一個更好的消息就是,我們要發財了!

高爾文所言非虛,彼時的歐洲,戰爭陰雲密佈。狂人希特勒不加收斂地干涉西班牙內戰,墨索里尼正在埃塞的首都耀武揚威,英法則在綏靖妥協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蘇聯眼看英法想把希特勒這個炸藥桶不停地推給自己,也在私下不斷尋找與希特勒的媾和之策。

對於在1919年大蕭條、1936年經濟危機中鹹魚翻身的高爾文來說,敏銳的嗅覺已經使他察覺到一波新的財富風口的到來:

戰爭紅利。

古往今來任何一場戰爭都是綜合國力的比拼。在戰爭中,消耗的是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無數的生命和人類創造的物質、文化成果都在硝煙瀰漫中湮滅。而戰爭如絞肉機般撕碎無數物質成果之後,往往也在戰後創造了大量的需求。

戰爭時期,軍火和諸如食物、藥物、被服等後勤裝備的生產需求被大量創造。整個二戰期間,無數的美國製造企業收到了美國國防部的大量訂單。

中國人民的老朋友,熱水器生產企業A.O.史密斯公司生產了大量的戰鬥機螺旋槳、起落架和航空炸彈;而福特公司流水線生產的謝爾曼坦克一上戰場,卓越的適用性就被美軍大兵評價為,“終生免維護”;IBM代工的M1卡賓槍則使美國大兵在太平洋戰場上所向披靡,日軍的“三八大蓋”則在它的光輝掩映下,成為一支名副其實的燒火棍。

而此時的高爾文每天苦思冥想的,則是如何成為當代雷布斯口中那隻,“乘上風口的豬”。他的公司此時的業務是汽車收音機和家用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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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不少喜歡看自媒體求財問道,尋找致富密碼的創業老闆一樣。1940年的一天,高爾文看到《芝加哥每日新聞》上的一則報道:

正在參加演習的士兵們因為通訊不暢導致行動受阻。

高爾文頓時感到一直苦等的東風來了,他火速讓工程師們商討出該問題的解決方案。當時的美軍使用的是落後的軍用電臺,笨重且效果極差。他立即向美軍軍官保證將研發出一種替代品。

這個新產品要求輕便、耐腐蝕、抗干擾、隱蔽性強。

在工程師們的努力下,一種黑色的、抗腐蝕的、不反射的鍍鎳材料打造,天線可以伸縮自如的手持無線步話機誕生了。它由一個話筒、頭部天線和內裝電池構成,重約五磅,能保證1 英里內的通話質量,在某些條件下可達到3 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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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被拖入戰爭後,他們共生產了近5 萬臺該型產品,這就是著名的5CR一300 型步話機。

這種新式的步話機在戰場上一出現便大獲成功,軍方的訂單源源不斷而來。戰場上的成功刺激了高爾文,他考慮是否可以將它轉為民用,比如警察和消防部門。

高爾文苦苦思索著將步話機轉為民用的途徑,但很遺憾的是,在他1959年去世前,他始終沒有找到將該步話機推向民用市場的方式。

但潮水的方向終會改變,而且用不了太久。

1973年4月,紐約曼哈頓的街頭,一個古怪的老頭正在對著一個類似板磚的東西說話。

四周圍著一些看熱鬧的人,他們饒有興致地聽著老頭的對話。

“你好!這裡是尤爾”

“尤爾!我成功了,我現在正在拿著一個移動電話跟你通話。”

電話那頭沉默了,原來眼前這個古怪的老頭是摩托羅拉實驗室的馬丁·庫珀,電話那頭是他一直以來的競爭對手——來自貝爾實驗室的尤爾·恩格爾。他一直對庫珀想要研製移動電話的想法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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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在庫珀成功發明了世界上第一臺移動電話後。他用直接為尤爾打call的方式報復了他。

此時庫珀手上拿著的正是世界上第一臺移動無繩電話——Dyna TAC。以今天的眼光看,它又笨又重,充電1小時,卻只能通話35分鐘。並且僅有撥打電話和接聽電話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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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個發明無疑開創了一個新的時代——移動通訊時代的到來。短短14年後,曾經生產汽車廣播的摩托羅拉,已然成為了移動通訊時代的開創者。庫珀的發明圓了14年前摩托羅拉創始人高爾文的夢想,Dyna TAC的成功使用標誌著移動通信終於可以走進千家萬戶了。

談起發明移動電話的靈感,庫珀講是在看《星際迷航》時,船長使用一部無線電話通話,這激發了他的渴望。1973年,AT&T(美國電報電話公司)發明了“蜂窩通信”(Cellularcommunications)技術,這種技術採用蜂窩無線組網,在終端和網絡設備之間通過無線通道連接起來,進而實現用戶在活動中可相互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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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當時,AT&T公司認為這個技術主要用來進行車載通信。而庫珀覺得這個技術聯結的應該是人與人,而不是人與物。事後的結果證明,庫珀的想法更有預見性。

AT&T公司希望用蜂窩通信技術解決車載無線通信距離短、抗干擾差的情況,希望用它取代老式的車載無線電。而庫珀敏銳地察覺到,隨著商業活動往來的頻繁,以及交通情況的大大改善。人們待在某一固定地點的時間將會越來越短。未來的世界,人們將會在不同的地點頻繁移動,開展工作,享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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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 年,美國貝爾實驗室開發了先進移動電話業務(AMPS)系統。這是第一種真正意義上的具有隨時隨地通信能力的大容量的蜂窩移動通信系統。

AMPS 採用頻率複用技術,可以保證移動終端在整個服務覆蓋區域內自動接入公用電話網,具有更大的容量和更好的語音質量,很好地解決了公用移動通信系統所面臨的大容量要求與頻譜資源限制的矛盾。

1983年,摩托羅拉團隊的第一部商用移動手機面世。比起10年前的Dyna TAC,它已經只有1.13kg了。但是,價格卻高達4500美元。這就是摩托羅拉DynaTAC800X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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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令人咋舌的價格成功引爆了輿論界,各大媒體紛紛報道世界上第一款商用手機。這個形似磚頭的物體,真的可以隨時隨地聯繫上你的家人、朋友、同事。乘著信息革命的東風,摩托羅拉華麗轉身,從一個小企業變身可以挑戰AT&T的科技巨頭。

1987年的一天,時任電子工程部部長的李鐵映給天津工業區打來電話,內容很簡短:

美國有家大企業想在中國建廠,但必須要獨資。

電話這邊,手拿尚方寶劍的天津開發區負責人葉迪生詢問是哪家企業。當聽到電話裡“摩托羅拉”的名字後。他告訴李鐵映:

哪都別去,就到天津來。一切好商量。

不久後,摩托羅拉的一位副總來到天津。臨行前,他私下裡問葉迪生,“你們那裡有沒有賓館?”,這個問題令葉迪生頗為尷尬。

天津開發區在他剛剛到任時,還是一片鹽鹼荒灘。除了遠處的天津港和政府給的這片地,葉迪生手裡什麼都沒有。

時任天津市長的李瑞環說,“要錢,沒有。政府拿不出一分錢,就這麼塊地,你們就折騰吧。”天津政府還給了葉迪生吃了定心丸,“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失敗了,就當又來一次唐山大地震。不會影響天津,你們就大搞實驗吧。”

住慣了五星級酒店的美國人來了後,對於天津開發區的環境之差難以接受。但一路上,滔滔不絕的葉迪生談起摩托羅拉卻如數家珍,他把摩托羅拉所有的系列產品誇了個遍。一路上,從車裡不斷傳出來的單詞就是:

摩托羅拉,very good!

考察完後,摩托羅拉高層對於天津的印象並不好,但對於葉迪生卻印象深刻。

這一年,摩托羅拉在北京設立了自己的辦事處,這標誌著移動手機正式進入了中國市場。1987年11月,廣東省也乘著第六屆全運會開幕的東風,在全省率先建立了900MHz的模擬移動通信網。這是當時全國第一個移動通信網絡。

手機廠商來了,網也有了。剩下的就看市場反應了。

摩托羅拉首批售賣的手機售價高達20000多元,購買後還需繳納6000多的入網費方可使用。80年代末,普通家庭的月均收入不到300元。即便這樣,毗鄰香港的廣東仍然出現了一機難求的情況。

而在一衣帶水的香港。板磚一樣的移動手機正隨著港片的火爆而深入人心。那時,香港的黑幫片和警匪片往往都有這樣的鏡頭:黑道大哥西裝革履,梳著油頭,戴著蛤蟆鏡,右手拿著手機,左手夾著香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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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銀幕形象很快便風靡大江南北,而移動手機也有了新的綽號“大哥大”。

1987年11月21日,中國內地第一個大哥大用戶誕生了,他是徐峰,廣東中海集團董事長。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價格,也使得首批購買大哥大的用戶多是改革開放後第一批先富起來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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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很多老闆在與生意夥伴談生意時,拿出大哥大立在桌旁。對方在心理上就會對自己的實力有一個很大的認可。生意往往談起來也會格外順利。風潮瀰漫,這成為一種彰顯身份和地位的新方式。

大街小巷中,穿梭著腋下夾著老闆包的商人,他們會在人多時,適時的將大哥大掏出來,拉出長長的天線。在人群中對著手裡的大哥大大聲地講話:

“喂!100萬的合同今天就要籤!今晚金獅大酒店,XO、人頭馬,咱們一醉方休。”

也許他們還會用餘光瞟向人群,當發現人群嘈雜沒有注意到自己時,還會滿地亂走似地尋找信號:

“喂!喂!王總,你大聲點,我這邊信號不好。”直到吸引起人群的注意方肯罷休。

在1998年的春晚上,黃宏和宋丹丹的小品《回家》也對大哥大帶來的風潮進行了一番生動的描述:

黃 宏:你真笨!用它給你爹打個招呼

宋丹丹:傳呼我爹!

黃 宏:號碼!

宋丹丹:04575121111

黃 宏:通了,呼多少?

宋丹丹:119

黃 宏:.......你爹夠火的呀你爹!喂,請呼119,回電:010-90888888。

宋丹丹:這號碼夠牛的啊!

黃 宏:這就叫“不出房間不出屋,天崖海角任我呼”。(電話鈴響了)快不?你爹!

宋丹丹:我接!

黃 宏:接接接!

宋丹丹:爹?....... 爹?.......咋沒聲呢??

黃 宏:你真是德國汽車“笨死”(奔馳),移動電話你得移動著接啊!

這部小品給當年守在春晚電視機前的人們帶去了無數的歡樂,也讓第一次經歷市場化大潮的人們切身地感受到時代的變遷。

1987年,是摩托羅拉在中國突飛猛進的一年。第二年,摩托羅拉再次來中國考察。當時他們還去了其他的一些城市。

天津市長在跟摩托羅拉高管的會談時說,“別的城市嘴上講歡迎你們,可他們連摩托羅拉是什麼都不知道。葉迪生很懂你們,他全權負責開發區,一直希望你們能夠落戶天津。”

1992年,在天津市不斷地努力下,摩托羅拉這個當時移動通訊產業的巨頭,在天津開發區正式註冊成立了自己的工廠。

葉迪生當年評價,“摩托羅拉建廠的影響不亞於在天津又來了一次洋務運動。”這個評價十分中肯。

在天津摩托羅拉的工廠,所有的工人都有英文名。“Robin,這個螺絲的誤差要在1mm以內。”、“John,今天你遲到了10分鐘,要考核。”就連食堂裡打飯的大師傅都會說,“不要再坎普臨特了(complaint),都排好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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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的摩托羅拉,如日中天。它在世界500強中排名23,它壟斷了將近6成的北美手機市場。而當時,進入中國的手機巨頭只有它自己,面對著13億人的巨大市場,經歷了BP機千人搶購、大哥大一機難求的摩托羅拉,更加看好中國市場的發展。

他們甚至跟當時的政府領導說,“摩托羅拉不帶走在中國產生的一分錢利潤,全部用於擴大再投資和培訓中國員工。”

摩托羅拉很聰明,他們預見了中國的崛起,他們押注了中國的國運。

閒言碎語:

在每個時代,都有無數的創新者一猛子扎進創業的浪潮中,他們在洶湧的創業大軍中搏殺,期望著異軍突起。

他們使出渾身解數,定戰略、做產品、推市場、贏用戶,他們既立足當下,也暗中押注未來。馬雲說,創業者的今天很殘酷,明天很殘酷,後天很美好。但大多數死在明天晚上。

摩托羅拉的成功,離不開管理層多次命中註定的下注:

二戰時期,他們押注美國國運,靠戰爭紅利,走出了經濟危機的陰影;80年代,又瞅準中國改革開放的歷史機遇,成為第一個在中國投資建廠的國外通訊商。

這兩次命中註定的選擇,也為摩托羅拉日後成為世界通訊巨頭暗暗埋下了歷史的註腳。

2019年2月24日,股神巴菲特給全體伯克希爾哈撒韋的股東寫了一封信,信中有一句話“回顧我77年的投資史,成功很大程度只是搭上了美國經濟的順風車。”

2016年3月16日,週期天王周金濤在上海清算所進行了一場沙龍演講,題目為《人生就是一場康波》。在現場,天王提出了那句後來被人津津樂道的論斷,“人生髮財靠康波”。

另一句更為熟悉的話是這樣說的:個人的命運不僅靠自身的努力奮鬥,更要考慮歷史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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