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寒衣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不怪她,实在太吓人了。阿春嫂说,登上这丰墟台的秋千架,能看到茱萸镇最美丽的园子,还能许个愿。寒食那天的许愿,都会实现。
阿春嫂骗人!
哪里有什么最美丽的园子,寒衣看到的,是一个奇怪的院子。
寒衣当然不是被这个怪院子吓到的。
她可是游侠儿,江湖上也是有点名号的。堂堂折露手,怎么会怕一个院子。
可怕的是院子里的人,那个背着一把古朴的剑,在竹林外面站着的男人,身影看着那么像小师叔呢?
练了六年剑,寒衣的眼神一等一的好。所以她在秋千高处,远远看到他一抬头露出正脸,就吓得咕咚一声,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寒衣剑术好,轻功却不怎么高明,狼狈地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堪堪能脚着地,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
清明时节,正是踏青的时候,丰山上游人如织。寒衣这一冲,就冲到了一个人身上。可怜这人像是个文弱书生,硬生生被寒衣撞飞了,后背结实实撞到了一棵树才停下来。树干猛晃,粉白晶莹的花瓣雨,登时落了他一头一脸。
寒衣扶着树干直起身,看着眼前的书生。他竟幸运地没受伤,一张清秀的脸上,眉目飞扬,眼神似笑似含情,称得上陌上人如玉了,但发际、肩头落满了花瓣,又显得很滑稽。
寒衣手忙脚乱地帮他拍打,想到了小时候偷看的诗本子,小声嘟囔:“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书生在她的话音里笑了:“姑娘这是在调戏在下?”
什么、什么和什么呀?她是侠不是盗,怎么会做这么没品的事儿?
“没有,没有。”她连忙澄清,“我念书少,言语不当,先生莫怪。”
书生看着她涨红的小脸,笑着长揖道:“在下沈西园,姑娘贵姓?”
寒衣很高兴,这是她独闯江湖以来,第一次响当当地亮出名号,遇到阿春嫂那次不算,可是该怎么行礼呢?
她苦恼地想了半天,决定跟读书人学,也长揖道:“在下寒衣,江湖朋友都叫我折露手。”
沈西园微笑:“姑娘这个名号,好听得很。为什么叫折露手?”
“你也觉得好听吗?因为我练的剑,是师父从花儿开落中悟出的,折露护花,师父和我都觉得顶顶好听,只有小师叔说难听……”
想到小师叔,寒衣立刻紧张起来。她偷跑下山才一个月,小师叔就跟来了,一定是来抓她回去的。
她慌忙和沈西园道别:“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西园道:“姑娘既然是走江湖的,怎么不按江湖规矩行事呢?”
寒衣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他。
沈西园道:“我们互通了姓名,现在是朋友了。姑娘有什么事,该说给我听,让我为你分忧才是。”
寒衣目瞪口呆,这种话骗三岁小孩都不够用吧。
2.陌上谁家年少
“他看上你了。”
寒衣一股脑儿地把秋千事件给阿春嫂一说,阿春嫂立刻斩钉截铁地得出了结论。
啊?不过这不是重点,寒衣扯着她的衣袖哀求:“姐,把我的玉牌还给我吧。我要被仇家追杀了,得赶紧逃命,不能连累你不是?”
阿春嫂不为所动:“妹子,你说出花儿来也没用。你打翻了我的胭脂缸子,那可是我店里最好的胭脂。说好了做一年工抵债,一天也不能少。”
“可是……”
“两百斤海棠花,两百斤红玫瑰,两百斤红牡丹,再加两百斤红梅花,才熬出来的花露胭脂呀!”
“我知道,可是……”
“呜呜呜,我一个寡妇,开胭脂店过日子,却没有人戳脊梁骨,靠的是啥?没有这缸子压箱底的绝品胭脂,我要怎么活?”
“阿春嫂,我……”
“我的命好苦!我狠心的夫郎呀,你怎么就早早走了,留下我孤苦伶仃……”
寒衣投降:“姐,别嚎了。我错了,我改,我留下来洗花儿,蒸花露,拧胭脂汁子,擦桌子,外加给你洗衣裳。”
阿春嫂立刻放下擦眼泪的帕子,笑盈盈地站起来:“这就对了。来,我们还是聊聊丰山上的俊俏小哥吧。傻丫头,他这样讲话,是和你搭讪呢!”
“登徒子?”
“让姐猜猜,书生啊,他是不是还给你叨叨酸诗艳词的,变着花样夸你生得美?”
“这,这倒没有。”寒衣心里打鼓,这样做的好像是她自己。
阿春嫂高兴地拍手:“可以有!太好了,小姑娘出去踏个青,拐个风流少年回来成亲,我多一个人白做工,每个月又省二十刀币,一年下来就是二百四……”
寒衣无奈地看着她,外面的人都这么疯癫吗?要不还是跟小师叔回家?
夜里。
寒衣装睡,眼皮都酸了,才听到身边阿春嫂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终于睡熟了,在磕了两斤瓜子,洗了两堆衣服,又扯着寒衣说了两车子话之后,她终于睡熟了,睡熟了……
寒衣热泪盈眶,悄悄起身,摸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夜行衣穿上。拿出自己最好的轻功技法,一点点溜下床,又踮着脚尖走到门口,轻轻拉开门闩。
夜晚的风有点凉,月亮已经近胖乎乎的半圆,像小半个芝麻饼,得意洋洋地挂在天上。寒衣掏出小金丝线,从门缝里塞进去,把门闩从里面拨上。六七年没干这活儿了,手艺却一点没荒废,熟练又完美,寒衣很满意。
她得去看看,小师叔到底来茱萸镇做什么。若是来寻她,就赶紧溜之大吉。
来茱萸镇,是师门遇到麻烦了呢?堂堂折露手,岂能袖手?没办法,谁让她优秀呢,越优秀责任越大呀。
茱萸镇并不大,寒衣很快就找到了那扇柴扉。
她很顺利地走过那串弯弯绕,贴着墙根靠近竹林,却惊讶地看到,有个白衣人,拿着一把刻刀、一块石头,借着月光,在聚精会神地刻字。
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刻字,这人是有病?还是院子闹鬼?
寒衣心头发颤,她的剑和玉牌都押在阿春嫂那里,此刻只能折下一根竹枝,权当武器,警惕地指着他。
那人忽然抬头,柔润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眼神似笑似含情,一副沐风玉树、映水芝兰的模样。可惜,瞬间他就笑得形象全无:“姑娘又来做登徒子了?既逾我墙,又折我树桑。”
是那个沈西园。
3.足风流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寒衣张口结舌,感觉话都说不利索了。
沈西园仍然在笑:“姑娘深夜造访,却问在下为何在家?姑娘如果爱慕在下……”
“打住,打住!”寒衣面红耳赤,“我又不知道这是你家,我是来找人的。”
“嗯。”
“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嗯。”笑意在他眼睛里漫开,像师父盛的花蜜,总是满得要流出来。
寒衣心一横,闭上眼睛大喊:“小师叔!”
声音在空旷中回荡,几只鸟扑棱棱地飞起,瞬间又归于平静。
没有人。小师叔已经走了?还是自己白天看错了?
沈西园道:“姑娘就不要再找推托之词了。这家中,只有在下一个人。”
寒衣吃惊地打量着四周:“这里这么大,你一个人怎么住?”她来前粗略估计,这个院子,再爱清净的主人,也得二三十个仆人才料理得开,所以带足了蒙汗药,结果只有一个人?
沈西园道:“我在此为家父守孝,过了两千一百九十个寒食,今天是最后一个。”
沈西园补充道:“也就是说,我每天不进热食、不饮热水,不料理花木,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六年。”
寒衣又热泪盈眶了,拜托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吗?
也许是想到了父亲,沈西园的神色变得忧伤,他不再调笑,而是默默望着月亮。
寒衣心里算了算,六年,和自己一样呢。那一年五国大战,她失去了爹和娘,变成了孤儿。和她一样命运的人,怕是数也数不清。沈西园,也是其中一个吧。
一样的月亮,一样的人,寒衣的心变得柔软,放低了声音劝他:“节哀。”
沈西园摇摇头:“我没有哀伤难过。我父亲那样的人,即使他离开了,也永远都还在。百年千年万年后,所有人都没了,我父亲也永远还在。”
寒衣更同情了,这人真是伤心糊涂了,这说的是什么呀。
沈西园低头望着她:“明天是清明,我要去祭祀父亲,然后我就要离开茱萸镇了。我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你能陪我去吗?”
寒衣点头。
“我就知道我风流倜傥不减当年,天下没有女孩儿能拒绝我。”沈西园迅速从哀伤中跳了出来。
寒衣恼恨,这无聊的登徒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一定是欠教训!
她下意识去揍他,他瞬间后退一步,左胳膊一抬,刚好躲过她一掌,又架住她一拳。
怎么回事?为何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书生,都能从折露手掌下逃生?莫非她这六年,只学了花拳绣腿?
沈西园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安抚道:“莫急,莫急。不是寒衣功夫不好,是我躲开追打,实在太熟练。”
他说“寒衣”二字时,舌尖有个奇特的颤音,寒衣心头一震,拉住他衣袖:“你再说一遍寒衣。”
沈西园从善如流,再次说了“寒衣”。这次她听清楚了,是有轻微的颤音,但比记忆中那个人,更轻一点。
寒衣转身就走,沈西园在她身后喊:“明日辰时一刻,我在丰山脚下等,女侠你一定要来呀。”
寒衣心中纷乱,回到胭脂铺,躺在榻上仍是无法入睡。
一会儿想起父亲和娘,六年了,她努力忘记自己也曾是有爹娘的人。对他们,她心里有无穷无尽的怨。一会儿又想师父,她也在想自己吧,在沈家看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小师叔?还有那人。一想到他的面容,她就心痛到不能呼吸。
寒衣,寒衣,他总是不停地唤她,那轻颤的尾音,像春天的风拂过心田,瞬间河流解冻,枯枝绽开繁花。可是后来……
不能想。不能想。听师父的,师父说,孩子,你得往前看。寒衣,你可以的,往前看,别回头。
寒衣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
4.鬼才打算嫁你
早上,阿春嫂听说寒衣要和沈西园去祭祀,立刻准了假。
寒衣来到丰山脚下,一眼就看到了沈西园。他今天穿玄衣,抱着一把琴,对她一点头:“走吧。”
很小的一堆土丘,开满了不知名的小白花。沈西园郑重跪拜,从怀中掏出石刻埋到土丘前面:“父亲,我带人来见你了。”寒衣对他的石刻很好奇,但他动作太快,她只来得及看见一个“之”字。
行完礼后,沈西园打开琴,开始弹奏 。一曲奏完,寒衣的眼圈莫名其妙地红了。
“这是父亲最喜欢的乐音,好听吗?”
寒衣点头,掩袖抹掉泪花。
沈西园合上琴,起身道:“走吧。”
寒衣很奇怪:“不要焚香烧纸吗?阿春嫂还帮我带了青团来上供。”
“这里只有父亲的衣冠。他生前就不喜这些俗礼,常说思念在心,诚意通灵。”
“那你还来……”寒衣说了一半又咽下。
“我如何能同父亲比?他的话我学得一二分,多数还是不解。我也只随我的心。”
“你很崇拜你父亲。”
“嗯。他并非我的亲身父亲。我原是极东之地的异族奴隶,父亲用两只幼年的小羊换了我,所以寒衣,你记住了,我的小名叫阿羊。将来我们成亲,你可以叫我阿羊。”
寒衣变色:“你在说什么?谁要和你成亲?”
沈西园从从容容地往前走,穿过来往祭祀的人流,对寒衣充耳不闻。寒衣生气地步步紧跟:“你说话呀!”
萍水相逢,大家难道有仇吗?为什么每次见面,他都先是感动她,让她的心软下来,再调侃她?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那棵杏花树下,沈西园终于站住:“寒衣,你不是打算嫁给我吗?反正见过家人了”帅气公子哥拉我祭拜他父亲,从此缠着要我嫁他,都见过家人了。
寒衣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世间怎么有这么粗鲁、狂悖又讨厌的人!
她说不过这无赖,但她能打,直接冲上去揍他。这次他没躲,任她拳打脚踢,雨点般落到身上。寒衣越打越委屈,开始放声大哭。
天地鸿蒙,她到底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落得个茫茫世间孤身一人,挣扎着忘记,挣扎着活下去,还要受无聊的人捉弄。天地不仁,不仁!
沈西园轻轻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沈西园道:“第一次见你,我就发觉了。你心里满是难过、委屈、生气,却非要装出高兴的样子,这是何苦?”
“胡说,你又不认识我。”
“不认识你都看出来了,你装得可真差。”
“我怎么会差,以前……”不,打住,怎么又想到以前了,寒衣的泪哗哗流。
沈西园毫不客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装给谁看,现在又装给谁看?”
5.把你无情弃
寒衣醒来的时候,周身温暖柔软,触感绝不是胭脂铺那潮湿冰凉的被褥。
沈西园背对着她,看着窗外的青松翠竹:“你晕倒了,不过一口淤血总算是吐出来了。”
寒衣本就极聪明,一时急怒伤心,想想前因后果,已经明白沈西园是好意。可从六年前开始,这样密集的好意,已经多到她接不住了。
“你也认识季……”寒衣开口,想到那人的名字,心中一阵锐痛。
沈西园的身体微晃了一下,仍是看向窗外:“季凌云是父亲最得意的弟子,你刚才听到的乐曲,就是他所作。”
“小师叔是你们的人?”
“是。他每年都会来见我。寒衣,每次听他说,你在空桑山是如何乖巧甜美,如何兴高采烈,我都很难过。这和我认识的……从季凌云那里听到的寒衣,不是一个人。”
“你从季凌云那里听到的,是怎样的我?”她语气平静,双手却紧紧抓着被角。
沈西园转身,眼睛里黑沉沉,似乎里面有无垠的时空流转。两人对视良久,沈西园转开视线:“寒衣,别再问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父亲,他的师父,是雍国的乾元先生?”
“是。”
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沈西园转过身,声音低沉:“寒衣,对不起。”
“所以,季凌云是想把一切都还给我吗?送我一个师父当娘,还要送一个你给我当丈夫吗?”
“寒衣……”
“他利用了我父亲,利用了我姐姐,利用了我,然后自己万箭穿心,死在我眼前。我认了。你们能不能别再来烦我了?”
“寒衣……”
“我看到你就生气。你滚出去,立刻,马上!”
沈西园刚张口,寒衣厉声喝道:“闭嘴!你怎么还不走?”
“我刚只是想告诉你,这里是……西园。”
寒衣瞪他一眼,霍然起身。沈西园眼明手快,迅速甩了一件披风给她。寒衣无语,绣得这么难看的披风,也好意思拿出来。
“寒衣,你就这么,把我无情地抛弃了?”
“你有病吗?什么都说开了,你还要演?”
“寒衣,我没有演,我喜欢你。”
“那你惨了。因为我此生永远不可能再喜欢另一人!喜欢过季凌云,怎么可能还瞧得上其他人?”
沈西园神色巨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寒衣裹紧了披风往外走。沈西园再次开口:“可是,你对着我说,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你半夜来我家,你愿意跟我去见父亲。你对我做了这些事,不能始乱终弃吧?”
寒衣头也不回:“你就当我始乱终弃吧,随便。”
说起那人,她如何还能稳得住心神,好好与人讲话?
寒衣杀气腾腾地回到胭脂铺,却在看到阿春嫂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这个小小的、到处漏风的胭脂铺,和旧梦相比,是多么亲切和真实。
阿春嫂在喝酒。
寒衣去厨房拿了一个碗来:“姐,我陪你喝。”
阿春嫂咯咯笑,凌乱的青丝遮住半张明艳的脸。碧绿清凉的酒,一碗碗地倒出来,两个人你一碗、我一碗,喝得不亦乐乎。
阿春嫂问:“你那俊俏小哥呢?”
“哪有什么俊俏小哥。”
酒过三巡,想起死去的丈夫,阿春嫂开始痛哭。
“姐,莫哭了。你不是说哭太丑了?”寒衣学着轻拍她的背。
“老娘再丑,他也得等我一辈子。妹子,话说开了,明天就把你的宝贝牌牌还给你,你跟你那小哥走吧。”
“才不要。我和你淘澄胭脂,我们开个大铺子,赚很多钱,买酒喝。”
“你走,走走走!不要困死在这里。”
“姐,你知道吗?我最恨的,是我娘。我豁出了命救她,我把自己心爱的人算计了,虽然他也在算计我。可我娘倒好,一声不吭给我爹殉情了。那块牌牌,是清明令,我父亲死的时候,留给我的。”
“清明令?”阿春嫂霍然站起,眼睛睁得像铜铃。
寒衣醉眼朦胧,昏昏沉沉中看到阿春嫂离席,对她行大礼。
“姐你这是做什么?”
“我良心不安。”
寒衣吓得酒都醒了:“啥事能让你都良心不安?莫非酒里有药,你想把我煮煮吃了,还是人牙子已经在路上,你要卖了我?”
阿春嫂正色道:“我那死鬼曾留下一句话,持二十四令的人,都是我们雍国对不住的人。雍国人见令,都要行大礼,终身供养他们,如对父母。”
寒衣的酒杯掉到地上,绿色的果酒蜿蜒成一条小河。一只小蚂蚁发现了甜味,马上呼朋引伴,脚下瞬间变成了蚂蚁乐园。
6.不能休
沈西园牵着两匹马,慢腾腾地走着。
“沈西园!等一下,沈西园!”女孩熟悉清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西园的嘴角勾起,想起父亲常说的话,你但尽人事,天命岂会不看顾。她是多么好的姑娘,只希望这次来得及,希望天命能看顾。
寒衣气喘吁吁地追来,沈西园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忘了问你,你说要离开茱萸镇,你要去哪里?”
“不告诉你。”
“你要去寻访二十四令?”
“二十四令,有求必应。六年了,没人来寻,我也该去拜访了。”
“清明令在我这里,其他的人呢,他不会骗了所有人的感情吧?”
沈西园问:“他骗了你的感情吗?”
寒衣垂头:“我不知道。说不清楚,他利用了我,我也利用了他,最终还是他利用了我吧。”
沈西园道:“你有你的苦衷。他有他的苦衷。都过去了。清明令也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父亲的。你父亲在去世前,已经提出了要求,希望保护你一生平安幸福。”
寒衣心头颤动:“我?你们没有弄错吗?父亲的心愿是我,不是我姐姐寒瑛?”
“没有弄错。我……我们听他亲口说出。”
寒衣心中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这一切,师父、你,都是他对我心中有愧才安排的。原来是父亲的心愿。”
“他的手上,毕竟染了许多无辜鲜血。无悔,但确实有愧,所以才有了二十四令。”
寒衣突然抬头看他,眼神晶莹清澈,满是期盼:“是你回来了吗?”
沈西园心中似有千军万马在交战,脸上却平静如水:“寒衣,节哀。”
寒衣的眼神黯淡下去,接过一只马的缰绳:“走吧。”
“寒衣也要来?”
“不要装吃惊了。你准备了两匹马,不是算准了我会来?他的债也好,父亲的债也好,我都有份,我来担。”
“寒衣不是说,要和过去告别?”
“不了结,怎么告别?”
“寒衣看见我生气怎么办?”
“为了我爱的人,勉强忍了。”
“天长日久,寒衣再次爱上我怎么办?”
“什么叫再次?什么叫再次?你说清楚,不要随便毁人清誉……”
沈西园笑了。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我和你在天涯。(作品名:《二十四令:清明令》,作者:掬雪暖心。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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