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東北角脫貧紀實

這裡是中國東北的東北角。

  曾經,原始、荒涼與貧窮如魔咒般糾纏、禁錮著這片曠遠蒼茫的大地。

  今天,一群頑強、樂觀、奉獻的勇士,誓與貧困搏鬥,書寫壯麗史詩。

  2020年,中國吹響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決戰脫貧攻堅的號角。“中國東極”迎來“全面小康”的新曙光,“中國北極”在脫貧攻堅中找到了“北”,“高寒禁區”裡的鄂倫春人告別苦寒大步邁向小康。

  春已至,貧正去。隨著黑龍江省宣佈貧困縣全部“摘帽”,中國東北角脫貧攻堅取得了關鍵性勝利。

  “中國東極”迎來“全面小康”新曙光

  當新年陽光照射“東極”黑龍江省撫遠市的大地,這裡已甩掉貧困“舊帽”迎來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新光景。

  清晨5點,70歲大娘屈晶開啟新一天勞作,燒水起灶,趕製粉皮。水汽升騰中,日子的熱乎勁兒,讓人忘記了屋外還是乍暖還寒。“現在一天能做50來張粉皮,往超市裡送。”她說。

  患病老伴給家庭帶來的貧困,曾讓屈晶喪失了天倫之樂。她十幾年如一日,笑對日子的艱難。

  無論多難,屈晶都沒向命運低過頭。她起早貪黑,推自行車送粉皮,腿落下了病根,如今稍微多走些路,就得吃去痛片。

  隨著脫貧攻堅好政策照亮“東極”,屈晶迎來幸福曙光。從住房、醫療到發展邊貿、光伏發電等產業,撫遠的脫貧政策讓她看到希望,幹勁兒更足。

  “比以前強天地啊。”柴火正旺,暖意融融,住在嶄新彩鋼房內的屈晶在灶旁娓娓道來,她去年收入了24513元,這有她做粉皮、種小菜園的收穫,還有公益性崗位和享受國家、地方好政策的補助。

  每一分錢,她都記得仔細,花得精細。臘月裡趕集,屈晶一口氣買了豬前槽肉、豬手和5斤牛肉,“過年了,孩子想吃牛肉。”屈晶說,只要還能勞動,她就要堅持幹下去。

  疫情來襲,駐村工作隊一手抓防疫,一手抓扶貧,仍然惦記著屈晶的生活,還給她帶來了又一個好政策,“我們帶資入木耳種植企業,風險不擔,一年下來還能再收入千八百元。這幾天合同都已經簽了。”屈晶說。

  如今在撫遠,脫貧戶“想幹事、要幹事、幹成事”的信心特別足。他們說,國家政策好,沒有理由不往前奔。

  “供一飢,不能向人家要百飽。”在脫貧戶康麗豔家中,她跟記者盤算過去一年的收入,“2019年養了8頭豬,駐村工作隊和村裡幫著找銷路,賣了4萬多元。”

  康麗豔家從前的日子並不如意。她和丈夫身體欠佳,靠打工賺錢,日子過得緊巴巴,想買豆油都得左右掏兜、前思後想。“那時候掙點錢光打針吃藥了,就尋思混一天少一天吧。”康麗豔神情中透出苦澀。

  村幹部起初動員康麗豔養豬,她怯怯地沒底氣,尋思“養不好可咋整”。幾經開導,她在2017年養了3頭豬。

  “小豬崽兒剛抱回來時20多斤,賣的時候400多斤。”康麗豔笑得合不攏嘴。一旁的村幹部搭話道:“那豬養得跟年畫裡一樣,圓滾滾的,鄰居們都來學。”摸出門路後,康麗豔開始擴大養殖規模。

  就這樣,好日子一串一串地來了。康麗豔一家搬出住了30多年的小草房,住進新的彩鋼房,還置辦了大衣櫃。“結婚都沒有大衣櫃。”康麗豔說,“有新房了,生活順了,養上小豬和家禽,這日子就轉起來了。”

  從眉角向下到嘴角上揚,康麗豔家牆上的幾幅照片,記錄著生活的變化。康麗豔說:“你再看看我這門簾上的掛貼。”

  記者抬頭望,上面寫著——“好日子”。

  從1994年被列為國家級貧困縣,到2018年被國務院扶貧辦列為脫貧摘帽縣,“好日子”三個字今天迴響在“東極”大地。

  “中國北極”在脫貧攻堅中找到“北”

  “擱以前,黨員和群眾沒啥不一樣,但這幾年卻‘翻個兒’(不同)了。”黑龍江省漠河市北紅村一些村民說。

  作為昔日中國最北貧困村,2018年底北紅村實現一戶不落整村脫貧,這裡有怎樣的脫貧故事?記者乘車穿越莽莽大興安嶺,趕到這裡一探究竟。

  “怎麼‘翻個兒’了?”記者按捺不住好奇。

  “黨員家有旗、有牌,一目瞭然。”“黨員有‘責任田’,幫扶戶有困難都找他。”村民們七嘴八舌。

  在北紅村,黨員家很好認,插著黨旗、國旗,掛著黨員責任牌的就是。黨員不僅亮身份,還定期到聯繫戶家開展包政策、包時事、包思想、包勞力、包技術、包文明的“六包扶”。

  “黨建脫貧的關鍵發力點,就是黨員幹部先行一步。”北紅村黨支部書記趙民興說,當地曾是深度貧困地區,黨員、黨組織發揮出表率作用,給村民打了“強心針”。

  雖然“最北之地”漠河早已名聲在外,但北紅村吃上“旅遊飯”並不早,七八年前才零星開起家庭旅館。

  黨員張福順回憶,有一年冬天,村裡來了幾個遊客,那時都住“木刻楞(一種木屋)”,哪有賓館。張福順把遊客領回家,殺雞燉肉,盡地主之誼。

  “菜上來了,遊客卻很少動筷子。”張福順弄明白後哭笑不得,原來客人是怕上廁所。村裡都是室外旱廁,最冷零下40多攝氏度,不凍透才怪。

  北紅村無霜期一年僅80多天,莊稼產量不高。森林禁伐後,收入也沒了。

  怎麼辦?村兩委一再合計。“咱這地理位置,冷就是最大資源,必須幹出名堂。”趙民興說。

  2013年村兩委決定爭取資金,改造老房建家庭旅館,但響應者寥寥。

  “雖然政府補貼,但自己也得投幾萬元錢,半輩子積蓄啊。”村民李雲才交完錢卻心疼了,思來想去又把錢討回來。

  關鍵時刻,黨員挺身示範。張福順花了半年時間翻蓋新房,福順客棧開張。趙民興建起農家小院,集民宿、餐飲一體。

  找對發展路子,僅一年,張福順投入翻修的成本全部收回。在黨員帶動下,家庭旅館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那年冬天,這個常住人口僅300多人的小村莊,接待過夜遊客近萬人。

  脫貧戶李桂英原來家庭十分貧困。村裡結合她家情況幫助貸款,建起東北民俗主題家庭賓館,4鋪大炕、2個標間,2018年純收入四五萬元。

  隨後北紅村還建起家庭賓館協會,張福順任會長,4個副會長裡3名是黨員。全村家庭旅館數量增至70多家,220多人直接從事旅遊業,北紅村一躍成為富裕村。

  趙民興說,基層黨組織的核心還是發展產業,不僅鞏固脫貧成果,還促進鄉村振興。北紅村迄今發展了鄉村旅遊、生豬養殖、麵粉加工等產業項目,將六成收益所得用於全村49個貧困戶出工分成,2019年戶均分紅4897元。

  貧困戶不是坐在家裡就分紅。駐村第一書記周廣新翻開一本賬冊,上面記錄著貧困戶公益崗位等出工天數。“脫貧更要注重培養內在動力。”他說。

  在“中國北極”漠河,黨組織站到脫貧攻堅前臺,實現黨建與產業雙促進,北紅村不是個例。

  脫貧攻堅開展以來,漠河市以提高基層黨組織戰鬥力為目標,進一步打造“身在最北方,心向黨中央”黨建品牌,激活扶貧一盤棋。基層黨組織就是一個飄揚著紅旗的戰鬥堡壘,奮戰在脫貧攻堅一線。

  “高寒禁區”在奔小康路上“一個都不能少”

  住了一輩子斜柱子

  不知受了多少痛苦

  霜來了

  草荒了

  我呀

  也已經衰老

  ……

  在我國最北的巍巍興安嶺,曾活躍著一個古老而神秘的遊獵民族——鄂倫春族。這首記錄了鄂倫春人漂泊生活的歌謠,在茫茫林海飄蕩了千百年。

  作為我國人口較少民族之一,鄂倫春族直到20世紀50年代,才走出白樺林,實現從原始社會到現代文明的跨越。

  如今,凜冽的寒冬還時常令58歲的鄂倫春族婦女葛麗紅回想起過往,那裡充滿了關於寒冷的記憶。

  “早晨起來,你經常會發現屋裡水桶結冰。”這是葛麗紅兒時住在木頭房子裡對寒冷的直觀記憶。

  葛麗紅的家位於黑龍江省大興安嶺地區塔河縣。這個被稱為“高寒禁區”的地方,極端最低溫度在零下40攝氏度以下。

  鄂倫春族下山定居30週年時,政府給鄂倫春人蓋了第一批磚房,葛麗紅的冬天變得不再那樣難熬。“但冬天在屋裡要穿棉襖,半夜爐火熄滅後常被凍醒。”她說。

  2013年,鄂倫春人在下山定居60週年時又一次搬進政府提供的新居。寬敞明亮的房子,將冬日嚴寒擋在門外,集中供熱讓葛麗紅的冬天變得溫暖。

  然而,突如其來的疾病令葛麗紅和丈夫再次感到絲絲寒意。他們喪失了部分勞動能力,成為村裡貧困戶,每年約1500元的取暖費成為負擔。

  2018年,鄂倫春族下山定居65週年之際,葛麗紅也迎來了好日子。在政府幫扶下,通過種植木耳等途徑,她與村裡其他100多貧困人口全部脫貧。這也標誌著黑龍江省人口最多的鄂倫春族聚居村整體脫貧。

  2020年春節,記者到訪葛麗紅居住的塔河縣十八站鄂倫春民族鄉鄂族村,清脆的鞭炮聲在村子上空迴盪,大紅燈籠高高懸掛在房簷上。零下30多攝氏度的低溫無法壓制鄉村裡升騰的年味。

  “以前鄂倫春人靠神靈驅趕疫病,現在靠黨和政府。”葛麗紅說,鄂倫春人基本的住房、教育、醫療全都免費,吃穿不愁。

  “壓力很大,不敢鬆懈。”正帶領群眾防控疫情、恢復生產的當地駐村第一書記張磊總結自己的狀態和下一步工作時說,目前本村鄂倫春特色旅遊展館建設正在收尾,木耳種植還在細化,北藥產業已經啟動,這些對鞏固脫貧作用很大。“我希望在駐村期間能把產業基礎打好。”張磊說。

  約70年間,鄂倫春族從原始社會到現代社會再到小康社會的變遷,正是中華民族“小康路上一個都不能少”的踐諾和縮影。

  高高的興安嶺上又響起粗獷、空靈的歌聲:

  鄂倫春告別了千年的古老

  新天新地新感覺

  新新的獵民村

  新山新水新時代

  新新的鄂倫春

  ……

  新華社哈爾濱4月18日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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