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5)月亮胖了

红月亮(5)月亮胖了

卷二·月亮的冬天

虚幻的月影,把幸福的期盼一片片扯开,淡出心境。

骤逢家变的他,无心旁顾;莫须有的恋请,在冬天的灰暗中,烟消云散。

“月宫”的矛盾,抬上了桌面,有口无心的俊后生,无意间陷入最高层的争斗。

私企内核壁垒重重——讳莫如深的鬼祟,永远看不到的利润点,秘书主持的高层会议,没有性别特征的声音……让意气风发的他如芒在背。

莫名其妙的红包,更给刚刚燃起的激情,泼了一瓢冷水,引来踌躇满志的女企业家的一声叹息。

蛇吞象式的合并,张扬着“麦伍德”,一个不怎么起眼的欧资公司的勃勃野心。

人们在虚荣和务实间徘徊,只有他,还藏着几乎纯粹的智慧和感悟,难以融于社会,也不能为白领丽人所理解,却在不经意间走进她的心田——这个相识十几年的男孩,好像一座不为人知的宝藏。

红月亮(5)月亮胖了

第五章 月亮胖了

29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到得很晚。

叶子早已落尽,也还没见素有的寒风和雪。

都市的喧嚣,和她的雾状挥发物,摇摇晃晃挤成一幅厚重的经年积垢似的纱幕,蒙住了夜晚的天空,混沌而昏暗。

月亮在混沌中时隐时现,被衍射出一片虚幻的光影,看上去好像有点儿浮肿,与照耀着的繁华人世间越来越单薄的少女身姿恰成对照。

月亮胖了,她们瘦了,带着同一样的困惑和冷漠。

最先发现月亮和夜空变化的,可能是迟琼。

她已经忘记,在此之前,最后一次这样长时间仰望夜空,是什么时候了。

肯定已经很久,月亮都好像变得认不出来了。

“月亮也会老么?”

“当然会。一切物质,都不会在定态下永恒。或者说,每一个物质的存在形态,都是有生命和极限的。”

韩松也在看月亮,眼镜片闪烁出细弱的青光。

“然而就广义的物质而论,一切又都是永恒的。”

他补充。

“你这儿说什么哪?”迟琼的视线从月亮移到他脸上。

“现代物理学的一种概念。我们迄今为止一切自然科学的出发点之一。如果这个概念是错的,或者不完备,整个学科体系及其产物,都将被推翻。人们会发现,一直生活在一个原本是错误的世界……”

“哎哟喂——行了行了,别欺负我们没学问。我说什么了,勾出你这一大套。”

“月亮是否老了的问题。”

“对呀!”

她的不满和不解,被他的应答冲淡了许多。

在她印象里,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自己方才的话题记得这么清楚。

“月亮老不老跟你说的那一大套有什么关系呀?”

韩松推推眼镜,转过头,有点儿茫然地注视着她的脸——夜的晦暗中,年轻、秀丽、藏着几分英气的面孔,似乎蕴涵着平素看不见的神秘气息;晶亮的圆眼睛,闪现着疑惑和希望。

“出发点。”

他说:“要看你站在什么样的出发点上。我刚才是站在所谓科学的出发点上,看待和回答你的提问的。就是说,假设,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的,由今天的科学营造出的世界里,那个问题,就应该以那种方式回答。

“如果换个出发点,比如说假设我们在童话世界里,答案有可能会是——月亮姑娘困了,什么的;或许再加一句——我们的小迟琼也困了,就更完美。”

“讨厌!”

她轻轻打他,被他抓住了手,于是顺势滑进他怀抱。

“你不觉着自己活得累么?”

她用手指在他手背上轻轻划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一句话,就想一大堆这个那个的。”

“你说过谎么?”他问她。

她的手指停止了乱划。

“这个问题,应该站在什么出发点上看待和回答呢?”

她轻轻用巴掌拍打他手背,发出细微的脆响。

“我说过。而且不少。当然是从实事求是的出发点啊——”

他翻过手掌握住她的手,“那些谎言中,有些是必须记住、留待以后再重复的,要不就穿梆了,对吧。实话,自然容易记住,因为事实如此。谎话就不同,所以一定要下工夫记下。你知道结果是什么?”

他感到她手指在自己掌中骚动。

“什么?”

她把脸埋进他胸膛。

“结果是,谎言比真话记得还清楚。你不是学外语的吗,一定下功夫记过好多单词词组什么的。有没有发现,如今记得牢的,恰恰是当初一看就头疼而又不得不记下的那些,简单的,倒印象不那么深了。是不是?”

她沉吟一下,贴着他身体,点点头。

“那你现在拼写和使用那些下功夫记下的东西,会不会觉着很累?”

“不啊——”她仰望他,“不累。”

“所以——”

他拍拍她肩膀,不再说话,眼睛不知看着什么地方,反正不是看月亮。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她本来想说:“就这么呆着一直到死多好。”

可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倒牙,终于忍住,只剩下加快的心跳。

“你是不是想说,你这都是撒谎练出来的?”

见他不回应,她耐不住性子挣起来。

“是。就这个意思。”

“那你准说过好多好多瞎话,是不是?”

“是。”

他动了动身子,眼光依然飘着,“不过,差不多所有欺骗的对象,都是自己。”

“为什么?”

“因为骗自己比骗别人难呗,更容易磨练出精湛的功夫。”

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今夜对月亮如此感兴趣,以至于陷入了少有的失眠。

也许跟韩松的话有关,那些关于谎言的话。

她很想起身,把似乎是忘记拉上的窗帘拉死,将月亮屏蔽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然后钻回被窝,温暖已经凉透了的裸露着的臂膀。

可又懒得动上一动。

她合上眼,月亮朦胧的影子,却像能穿透眼皮似的,依然浮现。

裸露的肌肤光滑如水,泛着蓝幽幽的寒光,似乎也如月亮般变得混沌、模糊。

30

失眠对生活有一向规律的迟琼,不算无关痛痒的小事。直接的结果,便是第二天工作时间的萎靡不振。

“小迟没事儿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古香君很关切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特黄?”迟琼为自己的“挂相儿”忐忑。

“那倒也不是……我觉得你应该加强锻炼。怎么样,哪天跳操去——”

“啊——行。”迟琼心不在焉地答着。

古香君的脸消失在屏风那边,依她的判断是坐下了。

“小古,你们那位是在国外吧。”

迟琼从手包里掏出化妆盒,在办公桌上腾出一方空地准备补妆,信口问着。

“啊,明年就回来了。”

“怎么,毕业了……那干吗还回来呀,留下多好。”

“意大利,找工作不易,好的难找,不好的吧——那还不如回来呢。”

“倒也是。父母还都在国内呢吧。”

“可不,就他一人出去了。”

“噢——”迟琼站起身,把脸探过古香君一边,“哎,老板找你什么事啊?”

其实她倒不完全是因为关心这个问题才站起来。

暗地里,想让古香君看看补完妆之后是不是脸色没那么差了,嘴上不好说,不想古香君竟没抬头。

“没什么,说明年初要开个经销商的年会,细节还没定,想让我组织。”

她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笑,“这不赶鸭子上架么。”好像并没发现迟琼的补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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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外企员工比国营企业的职工更怕老板。

因为老板的评价和印象,直接地,甚至是百分之百地,决定着他们的命运。

大到生杀予夺,小至请假坐车。

国企则不同。

一是人多,不大容易评价到每个个人的诸多细节;再则,还有工会党团职代会等一系列与行政管理并驾齐驱甚或凌驾其上的组织,且相互间多少总有些这样那样的矛盾;在有意识地分割职工利益的同时,无意识地提供了可资利用的屏障。如果你比较细心、比较机敏,完全可以如鱼得水地混下去。

这道屏障,在外企没有,因而行政管理也就成了单一的和绝对权威的组织结构,享有完全的决策意志。

意志的执行者和拥有者,就是那些被称作“老板”的人。

当然,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只不过难度更大些,需要足够的机敏和细心,对普通人来讲,不那么容易。

虽然国家曾多次强调外企公司里要有工会和党团组织实体,但实际上几乎完全没有也根本无法得到落实,公司上上下下,也差不多没人想起这回事儿,更甭说重视了。

麦伍德也一样,不过不像美国和日韩的公司。

欧洲公司有欧洲公司的特点——

对中国摸得还不那么透,管理机制仍带着基督徒式的模糊与宽松及饱含原罪意识的传统文化色彩,面子还是要的,做不到美国人的说打就打说和就和,多少有点儿壁垒。

在“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的传统等级观念下,也不像日韩业主和管理人那么多事,视公司的一切为己任,惟恐中国人偷懒耍滑,甭管是谁,动不动就“吧嘎”你一下,以示自己的尽责勤勉;而是以对与己无关的苟且之举视若无睹,来表现所谓“绅士风度”。

这些不同,无形中助长了打工者们在行为自我约束方面的惰性。

当然,欧洲也有欧洲的毛病。

相比之下,他们对你穿运动鞋牛仔裤或者上班时不打领带,更加介意。

不过这种脾性,对女员工,似乎并无大碍,只要你不穿睡衣或者光着身子来上班,问题就不大。

当然,公司不希望女员工穿各种长短和款式的、胯下分岔儿的、经常被叫做“裤子”的东西以及拖鞋上班,但也没有说死。

“绅士”们对女士的小节,永远都应该是宽容的。

这“小节”中,包括不经常的短时的窃窃私语,用那种他们很努力很努力也达不到一个最起码水平的古老的东方语言。

32

这个季节,是策划来年市场策略和分割来年销售指标的时候。

五个办事处的老板和老外总监们,云集在总部,来来往往顾不上跟办公室小姐们打情骂俏,张青走马灯似的一趟一趟穿梭于会议室和自己办公室之间。

“要帮忙吗?”迟琼问。

“噢,不用,你忙你的。”他头也不抬疾步往会议室赶,差点儿和胡芝蓉撞个满怀。

迟琼发现,胡芝蓉今天穿得很一般也很严紧,本来很小的乳峰,几乎找不着了,婀娜的腰身,也被遮得难辨真颜。

“怎么了今儿,忆苦思甜啊。”迟琼逗她。

“没有没有,没准儿待会儿得去会上帮忙,穿严肃点儿。”

“那你意思是说,平常穿得都不够严肃喽。”古香君从屏风后边探出半个身子,坏笑着。

“得了吧,我们平常也挺严肃的啊!一向严肃。”

胡芝蓉没看古香君,一屁股坐上迟琼办公桌,冲屏风,即古香君一侧歪歪身子,又说:“不像有的同志,经常开不严肃的玩笑。”

“别坐那儿啊——”迟琼欠身拉过近旁一把无人坐的转椅,“就说严肃,您也不能上桌子呀。”

胡芝蓉被逗乐了。

笑罢,朝会议室方向呶呶嘴,对迟琼说:“来了一港怂,原先没见过。”

“哪儿呢?”

迟琼朝会议室方向看了一眼。

“好像是科瑞的大老板。”

古香君转过屏风,显然准备加入这个话题。

“噢,对了——”胡芝蓉一指她:“你原来就在科瑞吧?”

古香君点头:“时间不长。”说着,耸耸身子,坐到迟琼桌子上。

“嘿——合算我这儿成你们的座儿了!”迟琼笑着,一只手搭上古香君大腿。

“不是说要合吗,定了吗?”古香君问胡芝蓉。

在合并的事情上,市场策略部无疑是最重要的介入者。

“不知道,那是头头们的事儿,小秘书哪能知道啊。”

“我觉得开始谈了反正。”迟琼冒出一句。

“小古,你是怎么从科瑞出来的呀?”胡芝蓉显然不想谈论公司的大事。

“不合适就出来了呗。”

“那这儿合适么?”

“嗨,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古香君从桌子上出溜下来往自己一方绕去,“打工哪有合适的,好歹也就是工资高点儿呗。”她的脸消失在屏风那边。

“哎——”胡芝蓉使劲往后仰,以便对方能听得真切,“那你还不如自个儿干呢——当老板。我看行!哎,我给你当秘书怎么样。”

“那你可得等到猴儿年了。”古香君语气里,多了层硬生生的东西。

“哎小古,你平常都上哪儿跳操?”迟琼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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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胡芝蓉开会去了,迟琼大半天也没弄清楚古香君说的那个跳操的地方在哪儿。

“小胡挺逗的。”古香君说。

“嗨,她就那样儿。人特好,就是有时候稍微有那么点儿不识逗。”

“是吗?我没觉得。”

“哟——你还没觉得哪!处长了就知道了。她人特好。”

迟琼觉得,古香君不应该像她自己形容的那么迟钝。

“小姐儿俩说什么呢?”

王跃的声音,带着一阵香风“忽”地飘过来。

这位“大跃进”那年出生的老大姐,永远都那么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半长乌黑的披肩发,很规矩地铺在背后,一道生动的“刘海儿”,把几乎没半条褶子的鹅蛋脸,妆点得愈发年轻。

古香君对她并不熟悉,知道她在市场策略部工作,资格很老,有着一付全公司人叹为观止的高佻挺拔身材和修长匀称的美腿。不过印象更深的,还要数那几乎永远都不重样儿的名牌职业装和锃亮的高跟鞋。

风传,王跃大姐踩上高跟鞋,有一米七八的高度,如今一近看,果然不虚,小姑娘似的小巧坚挺的胸脯和没有一点儿小肚子的腰身,更使人很难相信她已然是十二岁半大小子的母亲了。

“哟——少见哪!”迟琼显得跟王跃很熟。

“别提了——连着出了四个礼拜的差。”老大姐伸出修长粉嫩的手指,很认真地数了一遍,以肯定自己的说法。

“干吗呀那么忙?”

“嗨——踩点儿。不是说明年要搞个七城市产品发布会吗,我这一趟,跑了二十几个城市,总算把那七个都定下来了。这是小古吧,刚过来的?”

古香君点头。

“认识一下,我叫王跃。”

“知道,公司谁不认识您哪!”

古香君很真诚地站起身,和王跃握手。

“新老板新同事,啊——小迟,焕然一新!”王跃声音很温软,但语调却带出跟实际年龄很相称的老成和果断。

“小迟特——别诚恳,能力特强。”她转而对古香君。

“发布会你那俩半人儿够吗?”迟琼赶紧茬开话题。

“就是说不够哇!就那俩半人儿,还有要走的呢,还得现招。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改天有时间咱一块儿吃饭。”说着风风火火走了开去,高跟鞋在地毯上点出一串小坑儿,忽然停住又回头:“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苦笑着摇摇头,“咱们公司啊——得了不说了,拜拜啊。”话音没落,人已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拐角。

“好家伙,够冲的!”古香君眼里闪着兴奋,望向王跃消失的方向,“她到底哪部门呀?”

“宣传部经理,提了仨月了吧。”

迟琼好像已习惯了王跃风风火火的作风,表情平静。

“考察期六个月,正是最要命的时候。原先那部门的老外老板玩不转,走人了。她原来好像是搞市场调研的,算主管,可光杆司令没兵,Report to罗伊,据说留法八年,法语英语都没得说。”

“厉害厉害!好像到公司挺长时间了吧。”

“可不,我来的时候她就在这儿了。”

迟琼伸了个懒腰,为自己的资格感到一丝骄傲。

34

“小胡,小古刚来,别跟她那个……”

迟琼本来约了韩松下班后一起去逛一家新开张的商场,可自己却一不留神误了班车,韩松又没有手机呼机一类的移动联络方式,胡芝蓉就说出开车带她一段,反正也差不多同路。

“我哪个了,就开开玩笑吗。”

公司普通员工里,拥有汽车的人不多,秘书当中,仅胡芝蓉一个。

秘书的收入,一半时是买不起汽车的,哪怕仅仅是个“夏利”。

胡芝蓉的车,也不是在麦伍德挣出来的。

年初来报到时,她就开着这辆车,而且车子已经不怎么新了。

迟琼算是跟她交好的少数几个人之一,所以比较了解她的底细,对她身上那点儿毛刺,也更能够包容和理解。

小胡是外语大专出身,六年多前就毕业当了导游,接待英语国家旅行团。不久和一个跟团的加拿大籍华人男子坠如情网,二十三岁不到就结了婚,次年生了个儿子,导游也不干了。

原想着跟丈夫出去,可那人就是平素被女人们骂作“混帐”的那类,仗着兜里的外币为刚在国内萌发幼芽的CJ业添砖加瓦不说,还领家来。

小胡受不了,闹了几次,结果挨了两倍于闹的次数的胖揍。

赴加移居的事吹了,就是不吹,她也不想去了。

协议离婚时,男人提出愿意以五万加元交换儿子,她没干,又挨了几顿揍,最后还是咬牙把孩子留在了身边,成了单身母亲。

之后,她把孩子往父母那儿一搁,自己四处找开了工作。

麦伍德是离婚后的第四份工作,孩子也快满四周岁了。

“正好,他长一岁,我干砸一份差事。”

她曾经这么跟迟琼说笑,笑容里流露出遮掩不住的苦涩。

在迟琼看来,胡芝蓉的经历,无疑已经算得上是相当深重的不幸了。

她很同情她,一般情况下,也不随便开玩笑。

“咱们公司比较稳定,好多人都干得挺长的。”她跟小胡说。

“谁愿意一辈子干秘书呀。你乐意人家老板还不干呢。”

在迟琼印象里,胡芝蓉一直都很悲观。一场婚姻和青春大好年华,留给她的,只是那个儿子和这辆汽车,却没有半点儿能让她会心一笑的记忆。

35

“你那男朋友怎么样?”胡芝蓉问。

一般来讲,迟琼从不在她面前提男朋友婚恋一类的话题,生怕刺伤她。

她觉得不该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即便是听说小胡又新交上了个男朋友,也决不轻易提这类事。

“他——哼,我都说不清楚。”

她其实很想找个人说说心事,而且,不管是论交情还是论年龄经验,小胡都无疑是极好的参谋——她只小韩松一岁,应该更了解这个年龄的男人。

可她不忍心,也不敢问。

“你们那位呢?”

“也是离婚的,孩子判给女方了,还行吧。”

“多大了?”

“六六的。”

“搞房地产的吧我记得是——”

“算是吧。又出差了。也好,有空儿好好陪陪我们宝贝儿了。”

她跟那男人同居,对此迟琼不难理解,尽管自己尚不曾有类似经历,可如今谁还把这当什么天大的事儿呢。何况人家都是过来人了,也用不着装含蓄,水到渠成呗。

她忽地想起韩松,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好像,从没让自己有过哪怕能留下一丝丝印象的生理冲动。

这是跟之前两任男友的又一重大不同。

他俩的关系,似乎老是停留在精神上。

不——是他,对自己,老是停留在精神上。

“我要是跟你说一些有关男人的事,你会介意吗?”

她感到这个发现非常重要。

“当然不。男人是我们的另一半。不都像胡炯他爸那样儿。”

胡炯就是她儿子,随了母亲的姓,胖胖的很可爱,长得也象母亲,对小胡多少是个安慰,她办公桌上有孩子的照片,电脑屏幕保护画面是母子合影。

这又是欧洲公司跟日美韩等不同的地方,有人情味儿,甭管是标榜的还是真诚的,好歹还有那么点儿。

“怎么了,跟男朋友同居了?”

“那倒没有。”

迟琼看她一眼,对一下子就扯到了“同居”上,有点儿错愕,没注意到自己口称的“男人”二字,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儿去。

“怎么说呢——”

她十分认真地挠了挠头。

“直接说喽,又没别人,我也不是传话筒。”

“不是——别误会。我……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他,有点儿——拘谨。就说拘谨吧,他好像……从来——都不冲动。”

“那你呢?”

“也没有哇,当然!”

胡芝蓉笑笑:“谈了多久了?”

“半年多了,算上认识,就快一年了。”

“依我看,说明俩问题——”

胡芝蓉沉吟了好一阵才又开口:“第一,他是个好男人,规矩;第二——”她又沉吟了。

“哎,第二什么呀?”

几经催问的胡芝蓉无奈叹了口气,“当我胡说啊——”

她扭头看一眼迟琼,满脸的不忍,“我觉着,只是觉着——他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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