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古籍“续命”的国图修书人

为古籍“续命”的国图修书人

古籍修复技术的历史与书籍发展史息息相关,在中国拥有上千年的流传史。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脆弱的书籍经过聚散转手、天灾兵焚,许多遭受损毁,有的甚至千疮百孔、破烂不堪。修复古籍不仅要“整旧如旧”,保留文献的装帧风格,还要最大限度地保留历史信息。2008年6月,古籍修复技艺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古籍修复

在中国国家图书馆典籍博物馆文献修复室,杜伟生坐在座位上,他面前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已经修复好的被大理石压着的古籍书页,桌面上还放着浆糊、毛刷、喷壶等工具。杜伟生是国图古籍馆研究馆员,也是古籍修复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

为古籍“续命”的国图修书人

“我是给书看病的,能救书的命。”

杜伟生2米长的工作台,好像一张为古籍续命的时光机,让经历岁月打磨的古籍重现光彩。

只见他用喷壶洒一片水雾,将书页字面向下舒展在工作台上,接着手持毛刷将书上的破洞边缘打湿,再将竹纸托补上,用镊子将边缘移除,就这样,一个2厘米见方的破洞在他手下补好了。

妙手回春

古籍保护传承的作用不仅是让纸张留存,留下的还有古人的文化和智慧。国家图书馆馆藏的《葛仙翁肘后备急方八卷》是东晋时期葛洪撰写的一本医书,书内记载了古人治疗寒热疟疾的方法:“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中国科学家屠呦呦正是从这段话中受到启发,获得了诺贝尔奖。

不过,古籍修复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有些古籍残破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这就需要古籍修复师们妙手回春。

“修就是修补、修饰、修整;复就是复原。所谓修书就是把书破的地方补起来、装起来。修书分三步:拆页、压平、恢复。”杜伟生解释道。

国家图书馆镇馆之宝之一《赵城金藏》刚进馆时三分之二受潮,有的甚至和黑煤混合在一起,根本不可辨认。修复师傅采用了“蒸”的办法,经卷纸被蒸汽慢慢润湿,每隔几分钟取出来晾一下,等到全软了之后再用细针将粘连的纸页挑开,最终将古籍修复如初。

在历史上,“修书”是一个高度繁荣的行业。古时图书制作难度较大,所以修书人的地位也相当高,甚至会署上修书人的名字。宋代以后,图书制作成本降低了,纸张也变得更薄,修书就成了一门手艺。在当时的汴梁、临安,这个行业曾盛行一时。裱褙等传统的装帧技术也在那时逐渐发展定型,并沿用至今。

承前启后

上世纪70年代,杜伟生从部队退役后被分配到国图,开始了修书生涯。此前,修书行业采用的是师傅带徒弟的传统方式,而杜伟生则享受到了特别的待遇,所有的老师傅都教他。

“那时没有喷壶,就用刷子往书页上打水。老师傅打得特别均匀,我很难做到。我就每天午休时,拿着刷子对着地砖练习。”杜伟生说。

除了从师傅们那里学来技艺,杜伟生觉得学到更多的是作为一名修书人最该具备的态度和素养,这也是一代代修书人传下来的珍贵财富。

“过去古人把书当做有生命的东西来看。所以老师傅对书也是非常尊重,片纸只字不能丢。”

在文献修复室的一角,还摆放着锅碗瓢盆和一袋袋面粉。杜伟生熟练地将面粉倒入盆中,加入水,和面。这可不是为了做饭,而是制作古籍修复中最重要的工具之一——浆糊。

“我们现在都是用自己提取的淀粉制作浆糊,要选择合适的小麦淀粉。现在全国小麦有630多种,都需要我们自己选择。”

使用传统技艺遵循古法,是古籍修复的原则一。不过,现代科技日新月异,杜伟生对于新科技在古籍修复中的应用既开放又谨慎。

“曾经用一种覆膜技术很先进,用高分子的膜打进去,书破了不用补。但这样做,书打开以后失去了纸的材质,会反光,而且不亲水,这些都是我们坚决反对的。我们老祖宗上千年的东西,相对更可靠。”

吐故纳新

当然,科技的发展也给传统工艺带来曙光。现在,古籍保护是一门综合科学,牵涉到化学、物理、文献学、艺术等多学科。杜伟生曾被一副对联难倒过。这副制作于100年前的对联和另一幅画粘在了一起,用镊子怎么揭都揭不下来。这时,杜伟生想到了生物酶。他利用这种天然的新成分来分解粘住纸张的浆糊,成功地揭下了这副对联。

对于从事古籍修复的年轻徒弟们,杜伟生也有很多期望:“我徒弟十几人,近几年新进的只有两个本科生,其他都是研究生,视野不同,认识不同,知识结构不同。年轻人虽然没有经验,但他们用仪器,准确率一点不输给我。”

我国现藏古籍文献非常丰富,总数超过3000万册,但从事古籍修复的人才不足100人,真正经验丰富又了解相关科学技术的不足20人。但对于这项非遗技艺的传承,杜伟生却很有信心。

“纸张肯定会消亡,但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们这个小众行业还会存在下去。”

2007年,国家启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这是新中国历史上首次由国家主持开展的全国性古籍保护工程。但杜伟生觉得,在古籍修复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希望再提高一个层次,不仅看修书数量,还应该强调质量,把对书的保护当做一种技艺、文化传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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