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的独白 第39章 安眠神器,暴风雨前的岁月静好

我是蓝湛,字忘机,人称蓝二公子、含光君。世人常说我雅正端方,皎皎君子,人如玉。他们如何评价,我从未在意。十六年前,我终遇到一个我在意之人,更因他一人入红尘。可是,我没护好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放弃了整个世界,以及我。十六年后,他回来了。而我,也活了……

从义城出来,我们本应直向姑苏而行,回云深不知处。而中途听闻潭州某地有精怪扰人,便私心作祟,带着魏婴和蓝氏小辈小小绕了一段路,夜猎,平乱回程,如我预期般途径了一处花园。

花园极大,设有石亭石栏,石桌石凳,供赏花赏月。然而多年雨打风吹,亭子缺了一角,石凳倒了两个。满园不见花卉,只见枯枝败叶。这个花园,已经荒废多年了。

思追道:“这是莳花女的花园。”

景仪愣愣地道:“莳花女?是谁?这花园有主人吗?怎么看上去这么破,好久都没人打理了。”

花期短暂,应季而开的花卉,称之为莳花。品种繁多,花色各异,开时满园芬芳。

思追道:“这座花园曾经很有名。我在书上读到过。《莳女花魂》篇载,潭州有花圃,花圃有女。月下吟诗,诗佳,赠以莳花一朵,三年不萎,芳香长存。若诗不佳,或吟有错,女忽出,持花掷人脸,后而隐。”

景仪道:“吟错诗就是要被她用花砸脸啊?那花不要带刺,不然要是我来试试,一定会被砸得脸上被扎出血。这是个什么妖怪啊?”

思追道:“相传花圃最早的主人是一位诗人,他亲手栽种了这些花,以花为友,日日在此吟诗,园中花卉受书香诗情所染,凝出了一缕精魂,化为莳花女。外人来此,吟诗吟得好了,让她想起栽种自己的人,一高兴便赠送一朵花。若是吟得差了错了,她便从花丛里钻出来,用花朵打人的头脸。被打中的人会晕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扔出了花园。十几年前,来这座花园的人可说是络绎不绝。”

思追说的时候,我就在看魏婴的表情。魏婴,你记性如此之差,可还记得十六年前你来这里的往事?若是不记得,也无妨,我帮你记着呢。

看他的表情,仿佛有了些印象。他对思追说道:“风雅,风雅。不过姑苏蓝氏的藏书阁里可不会有书记载这种东西,思追你老实说,读的是什么书。”

思追脸上一红,悄悄地去看我。我带他们来,本就是特意来的,自然不会拦着他与魏婴说这些。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他听完之后的表情。

景仪道:“莳花女是不是很美貌?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来?”

思追道:“应该是很美貌的。但是很少有人看到,毕竟就算自己不会作诗,背一两首吟诗一番又有何难,因此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莳花女的赠花。就算偶尔有吟错了被打的,也看不清莳花女的脸。只有一个人除外。”

另一名少年问道:“哪个人?”

这时魏婴轻轻咳了一声。我心中一笑,这人,看来是记起来了。不然,谁也不知道你是他,你咳什么咳?事情都做出来了,还怕别人说吗?

思追道:“夷陵老祖魏无羡。”

他忍不住又咳了一声,道:“怎么又是他?咱们聊点别的不成吗?”

想转移话题?这帮孩子现下正是你当初那个年纪,心思正是活络之时,一句话想转移话题,怕是费劲吧。他们照比十六年前的你来说,已经安分守己不知多少倍。

果然,小辈们都没人理他。景仪竟然对他摆手道:“你不要吵。魏无羡怎么了?他干什么了?他把莳花女抓出来了吗?”

思追道:“这倒是没有。不过,他为了看清莳花女的脸,到这座花园来,每次都故意吟错诗,惹得莳花女发怒用花朵打他,再把他扔出去,他醒了之后再爬进来,继续大声念错。如此反复二十多次,终于看清了莳花女的脸,但是莳花女也被他气到了,好长一段时间都再也不出来了,看见他一进去就一阵乱花下雨,比奇景还奇景……”

众少年齐齐笑了起来,都道:“魏无羡这个人真讨厌!”

“怎么这么无聊啊!”

我看着他脸上表情风云变幻似的,一会儿有些羞赧,一会儿有些无奈,一会又像坦然……十六年前我初知此事的愤懑、当时写下这些文字时的痛楚都扫空大半,现下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道:“这次绕路,果然值得。难得看到这种模样的他,有趣。”

魏婴对他们道:“你们这群小朋友,心不静,意不清。肯定天天都在看杂书,不专心修炼。回去叫含光君罚你们抄家训,十遍。”

众少年大惊失色:“倒立着还要抄十遍?!”

闻言,你也是一惊,看向我:“你们家现在罚抄都是要倒立着抄?太狠了。”

我淡淡回道:“光是罚抄,总有人不受教训。”

他们听故事听得兴致大发,要在莳花园夜宿。野宿对夜猎者也本是常事,东捡西捡,堆起一堆枯枝败叶,生起了一堆篝火。

有魏婴在,对于安全我不敢懈怠,于是出去巡视,看看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动。他坐在火堆旁,和小辈们聊天,看着倒也挺和谐。

【这个时刻,魏婴好死不死地去问了思追抹额的含义,然后他就崩溃了。魏无羡感觉身体里一半以上的血都冲上了脑门。这抹额、这抹额、这这这——这抹额的含义、相当之沉重啊!他忽然觉得非常需要新鲜空气,霍然站起,蹿了出去,心道:“……我都干了什么!!!他都干了什么!!!”】

等到我回来的时候,他不在小辈中间谈笑风生,而是一个人在树林外侧走来走去,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比刚刚在花园的时候更加复杂多变。

他这是,又有什么烦心事吗?

我慢慢走过去,并未用灵力,而是特意踩出声响,以免吓他一跳。他转过身,看到我,笑了一下, 然后又退了一步,脸上是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有些尴尬地说道:“蓝,蓝湛,你,你回来了。”

我不明所以,问:“魏婴,你怎么了?可有烦心事?”

他咳咳了两声,明显在掩饰什么,但是过了几秒,回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吃多了,吃多了,消消食,消消食。”然后,就有点像逃似的,离开了我,快步走回了那群小辈当中。

我看着他小步飞走的背影,心道:“怎么了?这才十几分钟的功夫,怎么竟像换了一个人?我,有这么危险吗?他跑什么?”

我一边好奇,一边慢慢踱了回去,坐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远远地看着他,和思追他们说说笑笑,很是开心。只是,如果不是我多心,那么他就是真的目光有意躲着我,刻意不往我这边看。

魏婴,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虽不知何事让你害怕,但是看到这样的你,我倒觉得很是有趣。

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便闭上眼,休息。

回得早不如回得巧,我们一行人抵达山门后,得知了一个消息:清河聂氏的家主来云深不知处做客了。聂怀桑做了家主之后,常常为各种不熟悉的事务忙得焦头烂额,到处求人,尤其是求大哥的两位义弟,今天上金麟台向金光瑶哭诉,明天来云深不知处期期艾艾。靠着金蓝两家的两位大家主总是给他撑腰,他才勉勉强强把这个家主的位置坐了下去。

这次,他不知又是为了什么事登门,在会客厅雅室。我让思追去请兄长和聂怀桑,然后和魏婴两人直接到冥室,先行安置赤峰尊。

门被推开,进门的两人看到怨灵下赤峰尊的身形,脸色陡变,一齐失声脱口而出:“大哥?!”最初的震惊过后,他们迅速注意到,这个身影的脖子以上,没有任何东西。聂怀桑哆哆嗦嗦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大哥的……怎么会在这里?曦臣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兄长好一会儿才定住心神,道:“忘机,出来吧。”

黑暗之中,我无声无息地站了出来,魏婴跟在我身后。我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含义一目了然:有亲生弟弟和义弟在此,他们的反应已经可以完全证明,这具无头尸,就是赤锋尊聂明玦了。

魏婴道:“聂宗主,你可看清楚了,这位真的是你大哥吗?那当初在祭刀堂里,你为什么没认出他的腿?”聂怀桑六神无主道:“这……这一定就是我大哥。我从小就是被他带大的,大哥经常背我,他的背影我比谁都熟悉,我怎么会认错?……你说当初那两条腿是我大哥的?!只有两条腿,我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把我大哥的腿切下来还埋在墙壁里了?!还有他的头呢?头呢?!”

魏婴道:“这正是我们这些日子以来正在追查的东西。”

兄长喃喃道:“我只知你们在追查一宗五马分尸案……可是不知……被分尸的……竟然是大哥……”

聂明玦的四肢和躯干已经被魏无羡用针线缝了起来。刚刚经过一些处理,所以暂时不会发狂暴起。此时此刻,他只是静静地背对着聂怀桑与蓝曦臣,站在冥室中央。兄长的手微微发抖,道:“……他的头呢?大哥的头呢?”

魏婴道:“尚未找到。原本赤锋尊的左手一直在为我们指引其他肢体的方向,但是拼到这个地步之后,只差一个头,线索却忽然断了,手臂也不再指引方向了。

“我们现在猜测,这个分尸赤锋尊的人,一定和他的死亡脱不了干系。这个人可能是害怕赤锋尊死后作祟,向他复仇,所以将他的身体连魂魄五马分尸,投放在各地。而头颅,很有可能就藏在离这个人很近的地方,让最危险的东西,被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握的身边。

“请两位宗主想一想,这样一个人,最有可能是谁?”

兄长道:“大哥是在清河举办的一场清谈盛会上走火入魔而死,在场千人有目共睹,他的死亡还会与谁有干系?”

魏婴道:“蓝宗主,你心中知道,嫌疑最大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你拒绝承认。尸体的双腿藏在聂家祭刀堂的墙壁内,我相信,别人可能不知道,但赤锋尊的义弟,一定知道祭刀堂是什么。

“我们追查到栎阳常氏的墓地时,曾有一个黑雾罩面的人出手和我们抢夺赤锋尊尸体的躯干,这个雾面人对蓝家的剑法了如指掌。只有两种可能:一,他就是蓝家的人,从小就练姑苏蓝氏的剑法;二,他不是蓝家人,但他非常熟悉你们家的剑法,要么经常和蓝家人拆招切磋,要么聪明非常,只要看过,就能记得所有的招式和剑路。”

冥室之中,一片死寂。

魏婴继续说道:“当年射日之征中,敛芳尊金光瑶独自潜入岐山温氏密室,背下了所有的地图和卷宗,将情报默写誊抄一遍传回金麟台。绝对能算是……非常聪明的人了。”

兄长立刻道:“阿瑶不会这样做的!你们探查分尸案、遭遇掘墓人,应当都是这个月的事。而这个月里,他一直和我在一起,秉烛夜谈,共同策划下个月兰陵金氏的百家请谈盛会。分身乏术,掘墓人不可能是他。”

我道:“若使用传送符,也分身乏术?”

兄长斩钉截铁地道:“这个月我们除了策划请谈会,还外出夜猎过几场。使用传送符会大量消耗灵力,一段时间内不得动用。而他在夜猎之中,依旧表现极佳。我可以确定,他绝没有使用过传送符。”

他不必本人去,但可以指派旁人去争夺尸体,顺便拉上兄长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聂怀桑把手巾收入怀中,道:“那个……你们刚才起,一直在说的,是三哥吗?”

金光瑶是聂明玦结义所认的三弟,因此聂怀桑叫他三哥。他道:“你们是在怀疑三哥?怀疑三哥分尸了我大哥?还怀疑他杀了我大哥?这……不太可能吧。三哥最是敬畏我大哥了,当年他还在聂家手下的时候,我哥就很赏识他。大哥下葬的时候,他哭得那么伤心……”

兄长叹道:“我明白,因为一些原因,世人不少都对他颇多误解……但阿瑶并不是这样的人。”

冥室内,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聂明玦生前那段日子,正是清河聂氏在他的执掌下如日中天、声势直逼兰陵金氏的时候。聂明玦之死,对兰陵金氏称王百家、金光瑶上位仙督有着极大的助益。大庭广众之下、走火入魔发狂而死?看似无懈可击、无可奈何的一桩憾事,但事实又怎么会真的那么简单?

魏婴道:“猜测终归是猜测,那么我看,不如这样。下个月,兰陵金氏不是又要办清谈会吗?我有一计。”

从冥室出来后,魏婴对我道:“你哥哥跟金光瑶关系是真好。他不会去告诉金光瑶我们刚才在冥室说的话吧?”

我摇头:“他不会的。”

关系再好,他也是姑苏蓝氏的人,有自己的原则。

尸体的四肢已经找到,怨气暂抑,魏婴腿上的恶诅痕已褪了大半,叔父和当初冥室招魂被反噬的几名修士,也应当快醒了。我和兄长去看望他。魏婴则是少见为妙。我让他在云深不知处转一转,看完叔父我就来寻他。

待到我寻到他之时,他正在追着兔子。自诩为人见人热的美男子,没想到并不受兔子待见。他嘴里嘟囔着“你们别跑啊,我又不吃你们,我是来陪你们玩的。”可是,这些兔子都很不喜欢他的样子,一见他走近就滚了开去,四下散开。我看了半晌,终于不忍心看他如此挫败,从兰草旁走出来。刚被他追过的那两只兔子跟在我脚边,我弯腰将它们提了起来,抱在臂弯里。轻轻地抚摸着它们,顺便搔了搔那只平时极为活泼的兔子的下巴。然后,那只兔子像往常那般,弹了弹长长的耳朵,扭过头去,红宝石般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魏婴的嘴巴嘟得更高:“哼,不理我,只理你。真是认主的。”

认主?这两只兔子,你怕是又忘记了吧?这不是当年你在蓝氏听学之时,顺着树爬上来,送给我的吗?若说主,你也是它们的主人呢。

我看了他一眼,把另一只安静一些的兔子送到他怀里。他嘻嘻笑着接了过来,扯了扯它的耳朵,道:“不喜欢我?讨厌我?你逃啊,再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还是乖乖喜欢我吧。”听着他对那只兔子说的这些话,我竟莫名的脸颊微热。

那只兔子在他臂弯里扭来扭去,奋力挣扎,他逗了一阵,回到静室门前,才将这只被他揉得白毛乱糟糟的兔子放了。

我看着他,温声道:“屋里有天子笑。”

他:“哦。”

我坐下来,一边拿着书看,一边看着他。然后,我发现他竟然假装去找,东敲敲西看看,……貌似不知道酒在哪里的样子。我见他这搬,嘴角上扬,甚至好笑。魏婴,上次抓你来静室,虽然是莫玄羽身份,但是你开过了,也喝过了,这次,用魏婴身份回来,怎么还演上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已喝过两坛,而且还换成水了?魏婴,你怎么越来越可爱了呢?

终于蹭到了那里,他掀开铺在上面的席子,然后翻起木板,看着里面的天子笑,却不动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的肩膀开始耸动。这一次,我定然不会像十六年前那般以为他在悔过哭泣。

我问道:“怎么了?”

他回头正色道:“没怎么,我高兴。”

你高兴?那就好。我低下头,继续看书,虽然从拿起来到现在,半晌过去了,也没看进去几个字。可是,我总不能啥也不拿,赤裸裸地盯着他吧。

只见他仍有些心不在焉,一向嘴不停歇的他,从进来到现在,竟然没怎么说话。只见他默默地打开了一只小坛,提起来仰头一喝,登时“噗”的喷了出来。

看样子,你是喝到了那坛水吧?哈哈,可还好喝?

我慢慢放下书卷,佯装不知,问道:“又怎么了。”

他连连摆手:“没,没,没事!没事!”

是啊,我当然知道没事。你总不能说这坛你喝过了,怕我发现,换成水了吧。

他用余光看了我一下,我低头看书,然后又见你默默地把把这只坛子放了回去,又换了另一坛。

魏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如何?

夜幕又至,你又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圈。我视若无睹地看书,你转了两圈,转到了静室外面。我看完这本书,便起身,将内屋和隔间的被褥铺好,再次坐回原来的位置。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你回来。我便出去寻你。可是刚走出来,便看到你在院子中央转圈,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我默默地看着你,想起你最初来到静室之时,假装心悦于我,每每主动粘着我,那般热情和自然。如今,看到如此拘谨的你,倒让我怀念起那时的“莫玄羽”。

终于,你看到了我,道:“蓝湛,你也出来啦?那个,你困了,你先睡,我还不困,我,我,等会儿再,再睡。”我眼神含笑,看着平时巧舌如簧的你,此刻如此结巴,心情甚悦。我对他道:“很晚了,一起休息吧。”

你闻言,眼睛瞬间放大:“含,含,含光君,你,你,你说什么?”

我心中浅笑,果然,你是在担心如何睡觉的问题。我道:“你睡内屋,我睡隔间。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忙。”

他听罢,“哦”了一声,低着头,挪进来。看到我给他铺的床铺,愣了一下,然后就快步走过去,和衣躺在了榻上。

我也整理好自己的物品,躺在隔间,灭了灯。可是,许久之后,我依然能听到他翻身之声。我忍不住问道:“魏婴,可是,睡不着?”

隔了半晌,他才闷闷地说道:“嗯,也许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有些乱。蓝湛,不然,不然你过来,我们说会儿话吧。”

刚听到他说这句话,我是欣喜和期待的。但是,我又担心自己有些过分之想,所以犹豫了片刻。

“蓝湛,蓝湛,你睡着了?”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一道魔咒一般,我就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内屋,他往里挪了一下,我便像之前那般,躺在了外侧。他小声的和我说了一些话,关于晓星尘和宋岚的,还有关于薛洋、莳花女的,……我默默的听着,或者“嗯”一声,结果,没过多久,他的声音便断断续续,然后,许久没再听到他的声音,我一转头,发现竟然他睡着了。呼吸如此平稳,睡得如此踏实。

魏婴,你这是睡不着?还是想和我聊天?我看,这两者都不是。

我,怕是成了你的安神药。

我一来,你竟如此快的睡了,嘴角微翘,貌似睡得很是香甜。我贪婪地看着你的美艳,你的脸,你的鼻,你的唇……然后,我轻轻地牵起你的手,握在我的手心,闭上眼。

告诉自己,淡定,淡定。

十六年都等了,这段时日,不算什么。

可是,十六年间, 不在身边,只是觉得痛苦,无需压制。

现在,你就躺在我身边,我心中不但没了痛苦,而且波涛澎湃,心神荡漾。好像,如此安静地等待,也不若想象中那般轻松。

深深深呼吸,默念家训,告诉自己:睡觉,睡觉。

这一晚如此,后面又接着两晚,我都成了他的安眠神器。后来的后来,为了他早些入睡,我不再等他睡不着再喊我,而是灭了灯后径直走到他那里,躺在他身侧。第一次我主动过去,他有些惊讶。但是夷陵老祖到底脸皮厚些,惊讶也不过是一瞬,然后又开始和我有的没的闲聊起来。再然后,就是他沉沉的呼吸声,甚是好听。

做个安眠神器也不错,至少,他好像依赖上了我。虽然无法进一步动作,但这感觉也不赖。而且待他睡沉,我还可以偷偷牵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脸,甚至……。

时间过得真快,金麟台百家清谈盛会之期,转眼即至。


蓝湛的独白 第39章 安眠神器,暴风雨前的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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