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產相鄭,子產憑什麼幫助鄭國成為了春秋後期內政最穩定的國家

導語

鄭國,這個除了在春秋初期有點戲份的國家,在其餘時間一直都處於打醬油的角色。然而在春秋後期,齊國、晉國、楚國等都爆發了內亂,可唯獨鄭國卻呈現中興的態勢,並且成為了春秋後期內政最穩定的國家,這一系列的成果,都源自於一個人,同時他也是中國法制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子產。

子產執政

公元前546年,在晉國與楚國停戰後,中原大地得到了暫時的和平。然而,雖然戰爭消失了,但中原諸侯國卻不約而同的都產生了一個現象,那就是王權衰落,家族勢力崛起。比如晉國的六卿,魯國的三桓,鄭國的七穆,宋國的華、向兩大家族。卿大夫的權力超過了君主,成為了春秋後期的一道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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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楚停戰後形勢圖

鄭國的七穆指的是七大家族,分別是罕氏、駟氏、良氏、國氏、遊氏、豐氏和印氏,這七大家族都是鄭穆公的後代。子產為國氏,他被任命為卿之後在內閣排名第四,排在前面的是子展(罕氏)、子西(駟氏)和伯有(又稱為“良霄”或“良氏”)。隨著子展與子西的相繼去世,鄭國的大權落在了伯有的手中。

按照停戰協議,鄭國是要向楚國進貢的。伯有就準備派公孫黑去楚國。公孫黑是前任執政官子駟的兒子。公孫黑一聽要去楚國,就對伯有說:“楚國與鄭國關係很不好,我要是去楚國,那跟送死沒有區別。”伯有一聽,就想強迫公孫黑出使楚國,只不過,公孫黑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大怒而去,回到家就準備帶兵去攻打伯有。鄭國的大夫們趕緊出面,為伯有與公孫黑調解矛盾。沒想到,伯有卻趁機拉幫結派,讓大夫們到他家中,硬要結為同盟以鞏固自己的勢力。

有一位大夫裨諶就對另一位大夫然明說:“伯有拉著大家結為盟友,這隻會讓鄭國更加混亂,我看他撐不了三年了。鄭國現在這麼亂,如果子產上臺,鄭國還有希望;如果不是,鄭國就要亡了。”

從對話中就能看出,現在伯有還沒有垮臺,大夫們就在討論下一任的執政。而且還看好子產,所以子產的能力是得到公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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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畫像

不久後(公元前543年初),子產追隨鄭簡公出訪晉國。晉國大夫叔向拜會了他,向他詢問對鄭國時局的看法。子產回答說:“關鍵要看今年了,現在伯有與公孫黑明爭暗鬥,很難調解啊。如果兩人和解的話,政局就會比較清楚了。”叔向問說:“不是已經調解了嗎?”“唉!”子產嘆了一口氣說,“伯有這個人驕奢剛愎,公孫黑則盛氣凌人,兩人很難妥協的。雖然在大夫的勸說下暫時和解,可是互相之間仍然充滿怨恨,很快就要掀起新一輪的爭鬥了。”子產的政治判斷力與分析力很驚人,表面平靜的鄭國政壇,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

鄭簡公訪問晉國後,他也曾出面調解伯有與公孫黑的矛盾,但並沒有什麼效果。而且伯有果然是個相當固執的人,他又跑去見鄭簡公再次提出要求。即要派公孫黑出使楚國,然後又回家喝酒去了。公孫黑得知消息後,大怒,帶著自己的家族武裝連夜殺向伯有的家中。這時伯有又在地下室裡喝得大醉,不省人事。他的家兵抵擋不住公孫黑的武裝,家臣趕緊帶著不省人事的伯有逃了出去,逃到了雍梁城。公孫黑找不到伯有,便放了一把火把他的府邸給燒了。伯有從美夢中醒過來時,嚇了一跳。記得自己是睡在自家的地下室裡呀,怎麼換地方了呢?正充滿疑惑,還以為在做夢哩。家臣們向他彙報了公孫黑率兵攻打府邸的事情,他聽罷嚇出一身冷汗,直接逃到了許國。

在鄭國這場政治內亂中,子產保持中立的態度,本著人道主義的立場,到伯有的府邸為死難者收屍安葬。為了不介入兩派的爭鬥,他決心離開國都。鄭國上卿子皮在伯有逃走後成為內閣中的首席人物,聽說子產要離開,趕緊前去追趕。在子皮的勸說下子產違心與公孫黑結盟,加入支持公孫黑的一方。同時鄭簡公也與諸大夫結盟,並集合國都的民眾,與民眾共同結盟反對伯有。

當伯有知道鄭國從國君到卿大夫到民眾都結盟反對自己時,決定要殺回國都。伯有認為有兩個人是可以爭取的,第一個是子皮,因為子皮並沒有派兵參加攻打自己的府邸;第二個是子產,因為子產幫助收屍安葬。伯有像電影裡的情節一樣,從排水洞鑽進城內聯繫效忠於他的羽頡。在羽頡的幫助下,他召集舊部,試圖奪取鄭都的北門。公孫黑所屬駟氏家族與鄭都的民眾共同討伐伯有,駟氏與良氏兩大家族爆發戰爭,雙方都想得到子產的支持。雖說子產與公孫黑結盟,但他仍然嚴格恪守中立的立場。最後伯有在戰鬥中被殺死,宣告了這場內戰的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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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雕像

伯有的屍體被人扔在了集市上,沒有人收屍。最後還是子產站出來,給伯有的屍體披上了一件衣裳,在伯有的屍體邊號哭,並用棺材收殮其屍體,為其安葬。子產的態度令駟帶非常生氣,他打算帶兵進攻子產,這時候接替伯有執政的子皮大怒道:“子產的做法是合乎禮儀的,你卻想殺了他,是不是想闖大禍。”在子皮的嚴重警告下,駟帶才不敢動手。

與晉國一樣,鄭國的君主鄭簡公只是名義上的國家領袖,實際權力掌握在卿大夫手中。在鄭國的內戰中,鄭簡公幾乎是沒有任何發言權的。而且,子產雖然想要置身事外,但在政治鬥爭中,不是朋友就是敵人。如果不是子皮及時出手,子產恐怕性命難保了。

子皮是一位優秀的人才,他是前任執政子展的兒子。子皮被鄭簡公任命為上卿時,正值鄭國遭遇饑荒,當時連鄭都的百姓都吃不飽飯。子皮以父親的名義,向饑民分發糧食,深得百姓的擁護。子皮知道子產才華橫溢,所以他準備將執政大權交給子產。這個決定讓子產很吃驚,子產推辭說:“鄭國是個小國,卻臨近兩個大國,十分不利。在國內幾大家族勢力龐大,要治理好這個國家,我可幹不來。

”子皮堅持道:“您不要推辭了,有我聽從您,誰膽敢來冒犯您?我們雖然是小國,如果能侍奉好大國,國家也可以獲得一個寬鬆的環境。”在子皮的支持下,子產最終成為鄭國的執政。

子產相鄭

子皮確實沒有看走眼,子產一上任,就大刀闊斧地進行改革。鄭國的社會矛盾與歷代封建王朝一樣,都集中在土地問題上,大量的土地被大地主和貴族兼併,造成了社會貧富差距過大,階級矛盾逐漸激化。當初鄭國首相子駟推行土地改革,利益受損的幾大家族聯合起來叛亂。子駟與子產的父親子國都死於這場叛亂,由此可見子產一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行改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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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改革田制

子產製定的新政策,規定城市與鄉村不同階層的人要穿不同的衣服,以便加強管理;每家的田地要劃清邊界,用溝渠隔開。重新劃定田界,迫使一些貴族將侵佔別人的田地交出來。另外,在不得罪貴族的基礎上,對於貴族中的忠厚儉樸之人,給予提拔;對於驕橫奢侈者,給予懲治。但其實,忠厚儉樸之人就是支持改革的人。

子產的改革破壞了許多貴族家族的利益,不少貴族地主因改革而利益受損,便組織一幫文匪對子產口誅筆伐,編成詩歌在社會上到處宣揚。當時流傳一首歌,其中一句是:“誰要殺死子產,我願意來幫忙。”公然叫囂以恐怖手段來對付子產。

雖然子產是“七穆”之一,但其所在的國氏在七大家族中並不強大。不過子產的改革得到最強大的罕氏首領子皮的支持。子產的新政在民間引起了很大的爭議,鄉校(鄉村學校)是鄭國民眾集會和議論政治的地方,民眾敢利用鄉校這種公共場所,對國家橫加評議,引起了一些官員的憤怒。鄭國大夫然明跑去對子產說:“我想派人去搗毀鄉校,您看怎麼樣?”

對於鄉校的事情,子產是知道的,但他並沒有禁止。他對然明說:“為什麼要搗毀鄉校呢?人們早晚工作完畢後到那兒集合,並議論國家政治的好壞。他們說得好的,我就施行;他們所厭惡的,我就改正,這不正是我的老師嗎?這個道理,就像治理河水一樣。如果潰決一個大口,那麼必定有很多人遭殃受害,這種情況就沒法救了;如果事先開了小口,使其分流,這樣就不會出現大決堤的現象了。民眾在鄉校中的議論,正是治病的良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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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不毀鄉校

這就是著名的“子產不毀鄉校”的故事,這個典故一直被當做施政者的樣板。隨著時間的推移,子產的開明政治,得到很多人的擁護。在其執政的第三年,流傳著這樣一首民謠:“我有子弟,子產誨之;我有田疇,子產殖之。子產而死,誰其嗣之?”對比三年前民謠就能看出,鄭國百姓的態度已經發生了轉變。從當初的想殺子產,到三年後卻擔心子產死了。

封建時期,歷代改革家面對最難的困難不是怎樣去改革,而是如何處理貴族階級。自從伯有死後,其所屬的良氏家族便衰落了。鄭國的政治控制在其他“六穆”手中,當時鄭國的權力核心成員分別是子皮(罕氏)、子產(國氏)、伯石(豐氏)、印段(印氏)、子太叔(遊氏)和駟帶(駟氏),六大家族各居一席。

雖然六大家族各佔一位,但背後的利益卻難免會有碰撞。“七穆”家族中的豐氏自從伯石為卿之後,其勢力也開始擴張起來。伯石有個弟弟,叫“豐卷”,他準備搞個祭祀,但是按照當時的禮法,只有國君才可以使用新捕獲的獵物來祭祀。因此,子產不同意豐卷的做法,豐卷大怒,召集豐氏家族的人馬準備攻打子產。

從這個事件可以看出,鄭國的權力不在君王,也不在宰相手裡,而是在家族手裡。子產屬於“七穆”中的國氏家族,但他的家族勢力並不特強。現在豐卷磨刀霍霍,眼看一場衝突就要爆發。子產突然放出風聲,宣佈要退出政壇,逃亡到晉國。當然這是子產的權謀,因為子產是子皮支持的,如果子產逃跑了,那就間接說明子皮在這場政治對決中失敗了。在關鍵時刻,子皮果斷出手阻攔子產的逃亡,還將豐卷驅逐出境。子產雖然在與豐氏家族鬥爭中取勝,但他仍然採取安撫大族的做法。對豐卷的田地與房屋一概保留,三年後子產讓豐卷返回鄭國,並把田地、房屋及三年的收入全部還給他。

子產雖然對家族採取安撫手段,但並不代表縱容家族,即便是子皮也是如此。子皮有一個寵臣,叫“尹何”,是一位年輕人,但子皮卻想讓他擔任封邑的長官。子產得知此事後,去見子皮,問他:“尹何太年輕了,不知道能力行不行呢?”子皮回答說:“他是個謹慎而又老實的人,我很喜歡他,不會背叛我。我想讓他去學習一下,這樣他就更懂得怎麼樣來治理封邑了。”子產聽完後,說:“不可以這樣。”子皮聽後有幾分詫異,便問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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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浮雕

子產回答道:“人只要喜歡一個人,就願意為他去謀求利益。現在您喜歡尹何,想給他謀權力。這就好比讓一個不會用刀的人去割東西,最後只會弄傷自己。我只聽說過先學習後管理,卻沒聽說過先管理政再學習。如果您要讓尹何先當官再學習,這樣做肯定是有害處的。”

子產之所以對子皮說這些話,是擔心尹何治理不好地方,到時可能危及子皮。如果子皮一倒,那麼子產就無法壓制其他強宗了。而且子產的事業有一半要歸功於子皮,在子產遇到強宗威脅時,總是子皮出來給他化解危機。在聽完子產的分析後,子皮很欽佩地說:“我以前認為由您來治理國家,我治理自己的家族,這樣就可以了。從現在開始,即便是我家族的事情也要聽從您的意見。”

在子產執政的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541年,又爆發了一件宗族糾紛,這次之後,子產也終於打造出了一個平穩的政治環境,開始了改革。

事情的起因是一個女人,鄭國大夫徐吾犯有個妹妹,長得很漂亮。公孫楚是鄭國“七穆”中的遊氏家族,出自名門。他跟徐小妹訂了婚,就等著成親了。卻沒想到公孫黑聽說徐小妹是個美女,仗著自己駟氏家族的勢力,也送了一份聘禮給徐吾犯,要求定親。徐吾犯一看拿不定主意,最後只能把這件事告訴子產,讓這位執政首相來處理。

子產想了想,對徐吾犯說:“這都是因為國家政事混亂惹來的麻煩,不是您的問題。這件事就讓你小妹自己決定好了,她想嫁給誰,就嫁給誰。”顯然子產並不想捲入兩大強宗爭取美女的事件之中。徐吾犯一聽,就把子產的提議跟公孫楚和公孫黑兩人說了,這兩人都同意了。兩個人來到徐家,徐小妹躲在閨房中看他們的表現。這兩位公子哥都把自己的看家本領亮出來,公孫黑長得帥,又精心做了一番打扮。穿著華麗的衣裳,精神抖擻,還帶來了貴重的禮物。公孫楚一看,自己長相不如公孫黑,也沒他有錢,決定展示自己的才藝,他身著軍裝,首先表演左右開弓的本領,然後又表演自己精湛的駕車技術。

各自作秀一番後,兩人都退出徐家。徐吾犯問小妹:“你看怎麼樣呢?”徐小妹回答說:“子晳(即公孫黑)確實是很帥氣,但是子南(即公孫楚)更有男子漢的氣概。丈夫要有男人味,妻子要有女人味,我看還是選擇子南吧。”

子產相鄭,子產憑什麼幫助鄭國成為了春秋後期內政最穩定的國家

同室操戈

這下公孫黑氣壞了,他準備去幹掉公孫楚。他先是假裝去拜會公孫楚,在寬大的外衣裡面穿了一身皮甲,帶了一把短劍,準備乘公孫楚不注意時把他做掉。不料細心的公孫楚知來者不善,還沒等公孫黑動手,公孫楚操起一把長戈,就朝公孫黑砍去。公孫黑撒腿便跑,在逃到一個十字路口時,公孫楚揮戈一劈,砍中了公孫黑。這件事後來演變出一個成語,叫

“同室操戈”

這件事告到子產那裡,公孫黑控告公孫楚目無國法,故意傷人;公孫楚則控告公孫黑心懷不軌,他是正當防衛。最後子產認定,公孫楚有罪,其一,首都鬧事,目無君上;其二,違反法令;其三,以下犯上,公孫黑是上大夫,而公孫楚是下大夫;其四,以下犯上,公孫黑年長,公孫楚年幼;其五,冒犯親屬,公孫黑是堂兄,公孫楚是堂弟。

公孫楚被判流放,驅逐出境去了吳國。公孫黑在與公孫楚的鬥爭中取得了勝利,激發了他的野心。在公孫楚被驅逐出境之後,鄭簡公與六卿共同簽署了一份盟約。按道理說,公孫黑沒有資格參加會議,但他卻硬要參加,這樣一來讓駟氏家族的宗主駟帶很沒有面子。因為六大家族執政是鄭國的傳統,以顯示六大家族在政治上的均等地位。可是作為駟氏家族的成員,公孫黑的魯莽表現卻將駟氏家族凌駕於其他家族之上,這就引來了其他五大家族的聯手對抗。

公孫黑不知收斂,甚至想起兵反叛,消滅整個遊氏家族。駟帶直接集合駟氏家族的其他小宗,公開發表聲明將公孫黑驅逐出家族。子產聽到這個消息後,歷數公孫黑的三條罪狀,第一,挑動伯有叛亂,如今又想消滅遊氏家族,國法難容;第二,爭奪堂弟公孫楚的妻子;第三,國君與六卿簽署盟約時,公然威脅內閣。

公孫黑最後選擇了上吊自殺,死後屍體被扛到路上示眾。旁邊放了一個木牌,上面寫著他所犯下的罪狀。強宗是鄭國政治的一個特點,子產的高明之處,就在於既維持六大家族的利益;又能對為非作歹之徒懲罰,達成了幾大家族相互制約的格局。無論哪個家族都無法取得一枝獨秀的優勢,這恰恰是政治穩定的基石。鄭國先後經歷了子孔之亂、伯有之亂和公孫黑之亂三次大動盪。子產為平息這些內亂因素,用心良苦,這使得鄭國在子產時代獲得了相對穩定的政治局面。

改革

平穩的政治環境,給子產改革鄭國打下了基礎。公元前538年,子產推出一項重大措施,“作丘賦”。這是一項賦稅制度的改革。至於改革內容,史書上沒有完整的記錄,而且這項改革內容也有很多史學家爭議,但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鄭國越來越有錢了。國家增加了賦稅,那麼這筆錢肯定要由平民或貴族來承擔了,所以這個改革觸及很多人的利益。

可是子產卻毫不動搖,此時鄭國所面臨的政治環境,是弭兵後的相對和平局面,但是晉楚稱霸的格局並沒有改變。鄭國一直想要擺脫楚和晉的控制,那麼除了依靠外交之外,就必須要提升自身的國防力量。而且在春秋後期,擁有一千輛戰車的諸侯國已經相當普遍了。

不過鄭國百姓卻普遍認為和平時代已經到來,提高賦稅加強國防,引起了許多人的強烈不滿。鄭國大夫子寬試圖說服子產放棄賦稅改革,子產嚴肅地說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我聽說想做善事的人,不輕易改變方針政策,這樣才有成功的希望。民眾不可放任自流,法度不可輕易更改。後來林則徐有一句著名的詩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其中的典故就是來自子產的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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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鑄刑鼎

子產決心以法律手段來鞏固改革成果,在推行“作丘賦”改革的後兩年(公元前536年)又推出一項重大的舉措,即“鑄刑書”。把法律條文鑄寫在銅鼎上,放置於公共場所,讓所有人都可以看到法律條文。因為當時還沒有紙張,沒辦法印成宣傳手冊,挨家挨戶地去發。只能鑄在鼎上,讓大家觀看。

把法律條文公開,讓民眾都看得到。這是中國法律史上一件劃時代的大事。夏、商、周以來,幾乎沒有成文法律。就算有成文法律,政府是不公開的,所以老百姓也看不到。子產的做法在當時引起了軒然大波,晉國著名的政治家叔向給子產寫了一封信,大意是這樣的:“我本來對您是寄予希望的,現在沒有了。以前君王之所以不制定刑法,是擔心百姓容易利用法律條文來相互爭執。這樣一來,社會就不安定了。百姓如果掌握了法律條文,就可以利用法律尋找法律空子。一旦成功,就更加難以治理國家了。”

在中國的傳統中,刑法從屬於禮法。子產的做法就相當於把刑法從禮法中獨立出來,在叔向看來,這是對禮教文明的一大挑戰,但是叔向說的並不是完全沒道理,雖然我們現在並不知道子產鑄刑書的具體內容,但是這個刑書是很難制定得十分具體的,鑽法律空子這種現象肯定是會存在的。子產給叔向回了一封信說:“我無法考慮子孫的利益,我只是要解決當今所面臨的問題。”對子產而言,公佈成文法不僅是政治改革的關鍵,也是抑制強宗的必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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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祠園

公元前522年,子產病逝。從公元前563年平定尉止叛亂開始,子產在鄭國政壇活躍了四十餘年,執政時間長達二十年。小國卻出現了大政治家,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子產是一個傳奇,他的政治思想充滿睿智,最重要的是他那“苟利社稷,生死以之”之國家主義精神,以及他那堅韌不拔的意志力,這些使得他能在小國家搭設大舞臺,影響力遠超國界。甚至跨越時間,在中國歷史上寫下光輝的一頁。

結語

子產去世時,孔子二十九歲。當他聽到這個噩耗時,禁不住流下眼淚說:“古之遺愛也。”這是他對子產的評價,孔子認為子產是古代賢人仁愛傳統的繼承者。

子產被視為法家之先驅,鑄鼎公佈法律,使他成為中國法制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與後世商鞅和韓非子不同的是,子產強調法律不應該作為統治階級的工具。不毀鄉校並鼓勵民間批評,使他成為中國古代史最開明的政治人物之一。他以高超的手段抑制強宗豪族的勢力,排除困難險阻推行土地改革,使他成為春秋時代最有創造力和革新力的一位政治家。

在外交上,子產抵制霸權主義,成為國家主義思想的先驅與偉大的實踐者。在子產的努力下,鄭國這個在春秋初期曇花一現的小國重新煥發活力,成為了春秋後期諸侯政壇上最為活躍的國家之一;同時也是內政最穩定的國家。在春秋後期,齊國、晉國、楚國、魯國和宋國等都先後爆發過大規模的內亂,而鄭國雖是小國,卻能獨善其身,這都是子產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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