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的導火索

4月15日特朗普政府開始“撒錢”了,這是其3月25日“經濟刺激計劃”的一部分。該計劃的2萬億美元將主要用於:(1)約5000億美元將用於發放家庭補助,每個成年人獲得1200美元,每個兒童則是500美元,見者有份——只要你向美國納稅;(2)約5000美元用於挽救遭受重創的行業、企業;(3)約3500億美元用作中小企業貸款;(4)約2500億美元用於救濟失業者;(4)資助醫療機構。

如果2萬億美元60%轉為GDP,則美國名義GDP增長率為近6%,對沖今年預估的經濟衰退率-5.9%(IMF,2020.4)。在聯邦基準利率為0-0.25%的情況下,發行美債已沒意義,“積極的財政政策”也緩不濟急。隨著疫情即將跨越“峰頂”,美國政府啟動了經濟拯救計劃,其希望美國經濟能V型反轉,否則美國社會拖不起,而美國大選也迫在眉睫。但形勢比人強,特朗普放棄了5月1日“全面恢復經濟活動”的構想,因為疫情的差異化,預計有諸多州不會響應,強推該構想將讓聯邦與州政府關係更趨惡化。

一般而言,政府能“撒錢”無外乎二個條件:(1)政府財政有盈餘,比如澳門、新加坡等也給居民派過“紅包”;(2)“撒錢”不會引發惡性通脹,否則就只是數字遊戲。前者美國政府顯然不具備,那隻能是後者成立。因疫情導致消費萎縮、能源價格劇降、失業人口驟升,社會總需求劇減,美國3月份CPI環比下降0.4%,同比上漲1.5%,較2月的2.3%大幅放緩,為5年來最大跌幅,這為“撒錢”提供了空間。

作為特定國際貨幣,美元“撒錢”效用不僅作用於國內,且由全球分攤。2019年,美國GDP為21.4萬億美元,佔全球的24.75%;國際貿易總額為39.34萬億美元,美元佔結算總量的39.9%;全球外匯儲備11.48萬億美元,美元佔60.8%;美債餘額為23.2萬億美元,其中海外持有29.3%。正是由於海外美元的高流通量,所以美國超發2萬億美元對其自身通脹的直接影響不大。雖然近年來“貨幣互換”下的貿易頻發,蠶食著美元的份額,但還不足以撼動美元的絕對優勢地位。

憑藉美元的特性,“撒錢”就是公開地損人利己、轉嫁風險。當今只有美元具有此能力,其他國家無力效仿。大量持有美元、美債的國家,比如中國、日本等,面臨著存貨貶值的風險。至於面對1600萬的失業人口及對應的經濟形勢,2萬億美元是否充足,那將由下一個“計劃”來驗證。

美元是全球指導性貨幣。次日(美國時間同日),中國央行宣佈降息20個基點,加入了3月初以來全球降息潮。日本則計劃在未來兩週內向國內“撒錢”,人均10萬日元。如此,有財政盈餘的、有貨幣操作空間的、自貶貨幣信用的政府都在向自家貨幣注水,只是手法不同,且“先下手為強”。全球貨幣寬鬆的時代來臨了。其目的,就是以通脹自降匯率、刺激出口,從而保住就業、穩定社會。自從疫情爆發以來,“自顧自”的孤立主義思潮已經席捲全球。

美國撒錢可以任性,歐盟就難了。作為一個“邦聯”性質的政治主體,它在財政、貨幣政策上難以高效地達成行動的一致。本次疫情中,“自顧自”的心態讓各方既缺少規劃和統一部署,又相互爭奪而醜態百出。控制疫情需要社會步調一致,這在中國的“鐵腕治疫”中已經驗證,而歐盟任一成員的“群體免疫”就足以讓其“走出疫情”只能靠天吃飯、遙遙無期。另一方面,歐盟要“重振經濟”,也必須統一行動,否則就將在競爭中被拖垮。

2008年以來,在歷經了金融危機、中東難民潮和本次疫情之後,歐盟走向瓦解的風險劇增,尤其是在英國“作出表率”之後。作為僅次於美國的最大的經濟體,歐盟的瓦解、歐元的廢止,其影響力遠超一般性國際事件,新生的國別幣種也必定大幅度貶值,而這反而將大大鞏固、提高美國和美元的地位。“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應該說,美元“撒錢”是作了通盤考量的。

綜上,在這一輪危機自救中,“保就業、抗通脹”是各家都要面對的核心課題——當然,這隻存活於經濟學框架下的討論。若這一設定大面積失效,全球經濟將陷入難以預測的、失序的重大風險之中。


2020.4.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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