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 醒
關於買房這件事，李怡始終認為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雖然這間房掏空了他的積蓄，並且從南到北也不過二十步。但是，李怡還是覺得非常值得。
當初，李怡痛下決心入手時，房價還停留在6000元/㎡左右。而等他裝修完入住時，房價已經狂飆到10000元/㎡起...... 李怡慶幸自己出手的時間“快、準、狠”。
三月的陽光裡，李怡廣邀好友來參加他的喬遷之喜。好友們都誇李怡眼光毒，畢竟現在買了就是賺了。好友們還說，未來十年房價還有較大上漲空間，這房買得值，近幾年堅決不能轉手。
轉手？李怡突然想起，幾年前老家200平米宅地基，因缺錢被不懂行情的父母作價幾萬轉讓了……他猜，當時來收購的開發商，一定是做夢都笑醒了。想到這裡，李怡心在滴血……
而對於眼前這爿房，他寄予厚望，那可是半輩子的積蓄呀！誰要敢跟他提轉手，他一定跟人急。喬遷宴上，聽著好友們的恭維，李怡不免得意，忍不住多灌了幾杯……
李怡醉了,在床上躺著好幾天不醒，夫人吳豔只得把他送進了醫院。經檢查，是因高血壓引起的腦溢血。做腦CT時，還發現兩個大肌瘤。緊接著，做開顱手術、清除淤血、割除肌瘤，在重症監護室一住就是十二天。
“嗬啊~嗬啊~嗬啊” 李怡躺在病房裡，不知疲倦的打著呼嚕，偶爾還夾雜著聲聲長嘆。那拉風箱似的喘息聲中，彷彿有很多痰在一點一點的累積。
每隔兩小時，護士都要過來協助取痰。配合“嘭嘭”作響的捶背聲，振動排痰儀伸進李怡的喉嚨，他立即發出令人作嘔的大力咯痰聲。只有在這個時候，吳豔才感覺到李怡是活著的。而李怡似乎很久沒有睡得那麼踏實，大有長眠不起的意思。
又一個十二天過去了，李怡沒有醒過來，儘管清除手術很成功，但由於平時抽菸喝酒的緣故，併發了肺部積水、痰阻等併發症。醫生提醒，如果長時間不醒有可能成植物人。吳豔不敢大意，遵醫囑不時給李怡按摩、翻身、捶背，還不斷地和他說些話，想讓他真正醒過來。醫生說，其實他是醒著的，呼嚕不斷是因為痰排不出而發出的聲響。
一個月過去了，床上的李怡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床下的吳豔卻日漸消瘦，她默默垂淚，想起剛搬新家時的喜悅，李怡答應她以家為本，好好過日子，少喝酒、不抽菸……
“嗬啊~嗬啊~嗬啊”李怡有節奏的呼嚕聲打破了吳豔的思緒。她想起來該給李怡捶背了， “嘭嘭”捶背聲與呼嚕聲又開始交相呼應。
中午，護士進來協助取痰時，送來一張費用清單。一個月時間，借來的幾萬塊錢砸下去人還沒醒，這馬上又要準備幾萬，吳豔欲哭無淚。買房與裝修已掏空了他們的所有積蓄，而李怡的“長眠”給未來帶來了不確定因素，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原本有希望和節奏的生活徹底被打亂，堅強的吳豔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失聲痛哭起來，“李怡你到是醒醒呀……”李怡雙目緊閉，一聲聲喘息如無形的鐵錘敲擊著吳豔的心。
吳豔淚如雨下，她狠命地捶打著李怡的後背，邊哭邊嚷，“李怡，你再要睡下去，我只有把房賣了！”賣房？李怡的呼嚕如急剎車般收聲，突然他猛地躍身坐起，怒目圓睜，“誰說要賣房子的？誰說要賣房子的？你敢？”(文/範沁 周小芳)
閱讀更多 作家範沁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