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李无恙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的那一刻，突然间心里有了莫名的惆怅。
或许是上年龄了，有些怀旧，开始翻看过去的东西。一件件，一桩桩感动自己的故事浮现在眼前。
在这个“特殊”的春节，翻着这两张三十年前的明信片，说实话，心里真的有点感动。
三十年前，两个初出茅庐的年青人完成一个“壮举”。
三十年前的故事，今天回想起来有几分曲折，也有些可笑。
（一）
三十年前，我月工资不到二十元。一辆自行车价值一百多元，一辆赛车价值五百多元。也许是年青，想追赶潮流。千俭省，万节约中，我买了一辆弯把“莱宁”牌赛车。
同事杨野和我同龄，我俩志趣相投，经常在一起海阔天空谈古论今。他家条件好，赛车刚在小城出现，他就买了一辆弯把公路赛车。
我们都认为骑赛车的目的是使自己的足迹能到达更远的地方，既饱览了大好河山，又锻炼个人意志。
一九九一年九月初，有确切消息称，我们所在的车间准备组织大家去江油窦圌山旅游。
我找到他，对他说，如果他们乘车去，我们就骑车去，你敢不。
他回应道，你敢，我就敢。
崇庆县到江油市区单程二百一十一公里，为此，我们开始进行短途训练。
九月中旬，车间领导得知我们的骑行计划，出于安全考虑，竭力阻止。为此事，车间肖主任专门来到我家。
他对我和父亲说：今天来，还是去江油的事。我们考虑的是那么远的路，路途上的安全，如果不发生什么，皆大欢喜。如果……
我振振有词地回答：安全上没有问题，我们骑行就是想锻炼一下自己。
一旁的父亲听完后，一肚子火气顿时上来，“随便你到哪里去”。
这场面，肖主任也不敢久留，“哎，这件事，你们俩爷子一定要商量好”。
那几天，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中秋节的晚上，我独自来到楼顶。寂静的夜空漆黑一片，不一会儿，天空中稀稀落落地飘起丝丝细雨。我向着夜空使劲地吼着“下雨了，下雨了”，声音传得很远，居然还有回声。回到家里写下了《中秋月不明》。其中一段是这样写的，“个人的心情，恰如那害羞的中秋月，谁能使月亮的光芒穿透云层照亮大地”。
过了几天，杨野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他不准备骑车去江油了。
听罢，我的心彻底凉了，感到自己被愚弄了。
我说，你不去，我不勉强。希望你不要在领导面前拆我的台，我一个人独自去骑行。
见我去意坚定，他笑了起来。
同样，他也遭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阻力。我们骑行的事早已传遍全厂，有赞许，有怀疑，也有讥讽的。以至于厂长亲自找到他，“杨老三，你小子别出去给我摆乱摊子啊”！
事到如今，我们必须坚持，要让事实证明，我们能完成骑行。
出发前一天，28号上午，我对肖主任说，我们的骑行是以个人名义，与单位无关。
28号下午，情况发生了大逆转。
肖主任递给我一张开好的单位介绍信后对我说，“明天中午十二点半，我们乘车从单位出发，你们到江油后，务必给大家提前安排好住宿”。说完，还给了我两百元住宿费。
（二）
为了完整记录这次骑行，并留下值得回忆的东西。出发前，我亲自设计制作了一张有意义的明信片，准备在沿途方便的地方盖上当地当天的邮戳。
为此，28号那天，我提前拿着这张明信片到西街邮电局找到工作人员，讲明原因后工作人员把邮戳上的日期调到29日，并按我的要求在明信片左下角盖上611230。
另外，我还准备了一张表达自己当时真实心境的明信片。待到达江油后，再一起从江油邮局寄往崇庆邮局。
29日凌晨三点整，我和杨野各自骑上赛车准时从崇庆县县城出发了。
此刻，大地万籁俱寂。老天仿佛倦顾着两个远行的年青人，天空中透出微弱的光亮，照亮着我们前行的道路。我们不知道前行的路上将会发生什么，只能默无声息地向前奔去。
还没有骑出县城，在北门车站（辰居路）路口，夜间巡查的摩托拦住我们。盘问我们是做什么的，到哪里去。
途经温江县城中心（温江公园）路口，又遇到盘查。半夜三更，骑赛车，莫非是偷的。又是查验自行车证、车牌，又是仔细核对车身钢印。
前行的路上，身边偶尔有急速的汽车驶过。那一刻，汽车的灯光照亮道路，我们抓紧机会使劲地向前奔去。
凌晨五点进入成都市区，沉睡中的城市依然一片寂静。城区道路宽阔笔直，灯火阑珊呈现出大都市的美丽。我们的心情越来越好，在宽阔的道路上忽左忽右，自由驰骋。
骑过解放路，一路向北进入川陕公路。看见车来车往，穿梭不停，我们才感到国道108线是如此的繁忙。
过新都县城，离开108国道，上了大件路。天渐渐地亮了，身边有了三二个为生活奔波早起的人匆匆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大件路，应该是当时我省的第一条由混凝土浇筑的道路，笔直宽阔，一眼望不到头。不知不觉中，在这条路上我们的时速达到了每小时35公里。
上午九点，到达德阳城区。这时，已是上班时间。为了完成在明信片上盖邮戳，我边骑着车，边提前观望着路边是否有邮局。还好，没有耽误时间，顺路盖上了61800。
继续前行，到达德阳孟家乡，在路边邮政代办所盖上了618011。
过了黄许镇，远处的起伏的丘陵地带就在我们的眼前。一场硬仗就此开始了。
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我们感觉到真的有点累了。稍作休息，我们相互鼓励着——加油，加油。不断的上坡下坡，尽管很艰辛，但99%的上坡都是靠两个车轮辗压过来。这段路上遇到三个骑赛车的成都年青人，也是去江油。后来，在江油再次见面时，他们足足晚我们一个多小时到达。
蹬上最后一个山顶，远处的绵阳城尽收眼底。一个长长的下坡，足足有好几公里长，我们轻松地到达绵阳城。
经过绵阳城时，我有意放慢速度了，眼睛不停地在找寻着路边的邮局。前面的杨野不停地催我，“你咋的，骑快点嘛，几哈赶到江油”。催促声中，遗憾地未能盖上绵阳的邮戳。
到江油的公路，起伏很大，大幅度的上坡之后，马上变成大幅度的下坡。对我们来说有一种壮观，是一种美。我们忘却了身体的疲劳，从坡顶快速地向坡底冲去，再向坡顶冲去。如此反复，一路欢歌中，下午三点过，我们平安抵达江油市区。
这时，也不再顾忌杨野的埋怨。第一时间，迅速打听到邮局位置，独自跑到邮局盖上了621700。并把两张明信片一起投入寄往崇庆县的邮筒。
我们成功了！
这就是执着，是坚持。人生何尝不都是这样的。
正如我在明信片上写的那段话——
他们都说，你们是疯子。对你们表示不理解------有福不会享，受活罪。想必这都有一点点道理。但是，你们心中却有一种更深层的理解。疯子就疯吧，难得疯几次。在你们的耳边传来“嗖嗖”的风声，你们肯定会成功！
（三）
在这之前的两年前，我曾在江油呆过一个多月，住在涪江边的江东旅馆。闲暇时，我走遍了江油的大街小巷，算是个江油通。因此肖主任叫我们到江油后到江东旅馆安排大家的住宿。
我们到达江油市区后，估算到肖主任他们要下午六点以后才能到达。时间尚早，打听到政府招侍所离这不远。过去一看，那里住宿条件不错，房间整洁，有电视，有淋浴，住宿费每人四元。和事先商量好的江东旅馆相比，价格差不多，挡次却上了台阶。
于是，我们自作主张在政府招待所订了房间，交了一百二十八元住宿费。
办好后，我们分别在两个路口上去等。一直等到晚上七点钟，天上下起了小雨，还是不见他们到来。赶紧跑到江东旅馆去打听，服务员告知，没有崇庆县的人来过。
心里开始着急起来。拔通长途电话，单位上的人说，他们中午十二点半就出发了。
回到政府招待所。按规定，六点以后不再办理退房。找到值班领导，讲述我们遇到的问题。也许是同情，答应我们，实在不来，退一半住宿费。如果还有人来入住，就把我们订好的房间租出去。一千万个感谢中，让我记住值班领导姓刘。
第二天一早起来办理退房手续。服务员说，昨天我们预订的32个房间，租出去20个，退我们八十元钱。
拿到钱，虽然有些高兴。短暂的高兴之后，想到白白地浪费了四十八元钱，这可是我两个多月的工资呀。怎么办？
我说，这钱肯定得由我们来补起。
他说，要不我们各人承担一半。
离开政府招待所后，我们还是不甘心。又去路口上等，一直等到九点钟，还是不见他们的到来。灰溜溜中，我们骑上车，奔向二十公里外的旅行目的地------窦圌山。
到了窦圌山下，看到单位的东风牌大货车静静地停在停车场，我们顿时都傻了眼。回过神来，一阵欣喜，我们迅速向山上跑去。边跑边喊：肖头、肖头……
跑上山时，我们已是满头大汗。终于和同事们汇合了。一遍叽叽喳喳的声音说得我们无地自容，心里难受到极点。
“你们昨天到哪里去了”。
“你们是不是中途骑不动了，坐顺风车过来的”。
“我不相信他俩能把自行车骑到江油”。
“我们的住宿费还在不”。
……
不想再听这些了。我们怯生生地走到肖头面前。他生气地说：你们两个鬼娃娃，喊你们提前去江东旅馆安排住宿，你们是咋整的，没的命堂，弄得大家都在替你们担心。
说完，肖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还有你，昨天咋能跟你父亲不辞而别”。说完，重重地给了我一拳头。
原来，昨天下午，肖主任他们所乘的汽车行驶到德阳罗江休息时，司机发现油管漏油，修车耽误了时间，到达江东旅馆时已是晚上八点过钟。
这次还衍生了一个“意外”。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是踏实肯干的。之前一年的三月中旬，单位推荐我和另外四人到县委党校参加入党积极分子培训，他们都进步了。或许是因为这次不听招呼，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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