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维辛恋人时隔72年终于相聚


维斯尼亚(David Wisnia)第一次和她说话是1943年,在奥斯维辛的焚化炉边。

眼前的这个女人,身上穿着一件夹克,闻起来很香,这般整洁体面,怎会也是个囚犯?

维斯尼亚还没反应过来,周围的犯人都走了,就只剩下两人独处。在死亡笼罩的奥斯维辛,在这个男女分开关押的地方,一个女囚找到一个男囚,在监狱外聊天,还要约下次见面……


维斯尼亚那时不会想到,这个不寻常的女人,斯皮策(Helen Spitzer),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年,维斯尼亚17岁,斯皮策,25岁。


01

唱歌取悦警卫


维斯尼亚似乎一直比较幸运。


1942年12月,维斯尼亚被带到了奥斯威辛-比克瑙集中营,比起被枪杀了的父母和兄弟们,他至少活了下来。


来到这个监狱后,他的第一份工作,是收集那些跳楼自杀的囚犯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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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尼亚


后来,纳粹警卫们发现维斯尼亚是个出色的歌手,就让他唱歌取悦他们。一开始只是给他额外的食物作为优待,而警卫们太喜欢他的声音了,又给了他作为特权囚犯的待遇。


要给这群残杀了无数同胞的刽子手们唱歌谄媚,虽然很恶心,但为了活下去,维斯尼亚没有别的办法。


他得到了一份很轻松的工作,在所谓的“桑拿浴”中表演。“桑拿浴”是对集体衣物进行消毒的集体浴室,而使用的消毒剂,是在毒气室里杀死囚犯的Zyklon B弹丸。


斯皮策便是在“桑拿浴”中,注意到了这个歌喉美妙的男孩。


02

囚服堆中的私会


斯皮策是1942年初,被派往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第一批女性之一。起初,斯皮策在劳改营工作,还患上了斑疹伤寒和疟疾。


所幸,她会说德语,还会平面设计,获得了营地的办公室工作,职责包括为女囚服制作标记,并为新来的女囚登记。也因此拥有了特权——可以在营地部分区域内自由活动,有时还可以短期离开。


但她并非纳粹党的帮凶,反而时常利用职权偷偷帮助受困的同伴。比如操纵文书,将囚犯重新分配到不同的工作岗位和兵营,将官方的营地报告偷偷交给战斗组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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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皮策


斯皮策注意到威斯尼亚后,便开始对她进行特别“探访”,她用食物贿赂囚犯,以便能继续与他会面。两人成为了恋人,每个月都会偷会一次,藏在数百包囚服堆的空隙中,聊上不到一小时。


“她选择了我。”维斯尼亚感到很特别,恐惧、担忧、欣喜、期待……他后来回忆,“在比克瑙这样的地方,我们知道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刻,所以我们活在当下。


03

抹去他的编号


到1943年,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囚犯被带到工作营以帮助德国战争,许多人被运往其他营地,被派往“死亡行军”(令他们死在途中)或直接被杀。


斯皮策可以查看将被转运的人员名单,于是她偷偷抹掉了威斯尼亚的编号。

但那时的威斯尼亚并不知道,他在奥斯威辛集中营待了将近三年,他晚年回忆道,“这是闻所未闻的,因为其他人通常都活不了这么久。”他们要么死亡,要么被带到其他营地。

1944年,谣言传出苏军即将来临、战争可能马上结束,而纳粹也正运送最后一批集中营囚犯做死亡行军,并毁灭罪证。


一个下午,这对恋人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爬到这个角落来见面。于是他们做了一个约定,一旦战争结束,在华沙的一个社区中心相聚。


随着纳粹政权开始崩溃,第三帝国(纳粹德国)希望将集中营的囚犯从盟军手中夺走,许多囚犯被迫从波兰等占领区向德国进军“死亡行军”。


最终,威斯尼亚在1945年初被转移到另一个集中营达豪(Dachau),这一次,斯皮策也救不了他了。


04

华沙不是他的未来


在不后的死亡行军中,维斯尼亚偶然发现了一把手铲,便袭击了一名党卫队警卫后逃跑了。


第二天,他躲在谷仓里,听到军队逼近的声音,以为是苏联军队,他抱着碰运气的心情跑向坦克,结果发现是美军。


他被带到了第101空降师,尽管身为波兰人的他不可能成为正式的美国大兵,但在战争结束后,维斯尼亚为美国军队做了不少事。他在为士兵提供基本生活用品的陆军营区贩卖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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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斯尼亚与101空降师会面后,在营地被解放时拍摄


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我穿着我的美国士兵制服,感到脱胎换骨,我尽快学习英语,这是我重获新生的开始。”

战争结束后不久,维斯尼亚从一名前奥斯维辛囚犯那里得知,斯皮策还活着。


但有了美国这个未来后,威斯尼亚自然把华沙之约抛诸脑后。


1947年,维斯尼亚在纽约与布鲁克林女子霍普相遇,一年后成婚。至今,二人共同抚育了四个子女,六个孙辈。


05

我救了你五次!


2016年,维斯尼亚决定把与斯皮策的过往告诉子孙,并想联系上旧情人……他的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盘旋——自己能活下来,是不是斯皮策一直在帮他?


2016年8月,这对夫妻时隔72年,终于重聚,只不过不是在当年的华沙,而是在如今的曼哈顿。


年已98岁的斯皮策虚弱得被困在床上,视力和听力都不大好了。而且晚年孤苦,身边竟无一人。


起初她认不出面前的旧情人,直到他靠得更近,突然“睁大眼睛”……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认出,这个曾经抱过的亲爱的小男孩。“我的上帝,”她说,“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再见。”


聊了两个小时后,维斯尼亚终于忍不住问,自己能在奥斯维辛集中营里活那么久,究竟是不是和她有关?


她举起手,慢慢伸出五根手指;她的声音很大,带着浓重的口音,“我从那群混蛋手中,救了你五次。”


奥斯维辛恋人时隔72年终于相聚


“我等过你,”斯皮策道。


逃出生天后,她在华沙等过他,但是,他没有来。


这次会面后,两人便再没有见过面了。去年,斯皮策去世了,享年100岁。


她平静地告诉他,她爱过他。

他回应,他也爱过她。


06

斯皮策的故事


斯皮策是最后几个活着离开集中营的人之一。她先后被送往拉文斯布吕克的妇女集中营和马尔霍夫的一个分营地,最后也被送去做死亡行军。不过她很聪明,和一个朋友一起去掉了制服上画的红色条纹,混在当地的逃亡居民里,逃出了魔爪。

在混乱逃难中,施皮策抵达了德国境内美军占领区的第一个犹太流散者安置营,该营地收留了至少4000名幸存者。


当时,与美国军队一起审问德国囚犯的维斯尼亚,会常常向这个营地运送物资。但或许是注定无缘吧,两人从未碰见过。


之后,斯皮策与营地的代理警察长蒂肖尔(Erwin Tichauer)结了婚。


蒂肖尔夫妇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人道主义事业工作。


斯皮策,不,蒂肖尔夫人会定期与历史学家谈论大屠杀事件,她对奥斯威辛集中营的生活描述,给历史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这对夫妇从未生过任何孩子,而丈夫于1996年去世。


之后,斯皮策便又是孤家寡人了。


07

一切归于平静


他们时隔72年的最后重聚,在维斯尼亚离开之前,斯皮策请他唱歌给自己听。

他拉着她的手,唱起她在奥斯维辛教他的那首匈牙利歌曲。


他想让她知道,他记得那些话。


要知道,不止维斯尼亚懂音乐,斯皮策也曾在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女子乐队中演奏——给一群直奔毒气室的人听。


因为乐团会演奏平静的音乐,而不知道自己即将死去的俘虏,会更容易处理掉。


过去的种种,都该就此平静了。


奥斯维辛恋人时隔72年终于相聚


参考来源

NYtimes:Lovers in Auschwitz, Reunited 72 Years Later. He Had One Question

Daily mail:Auschwitz survivor, 93, who was forced to sing for Nazi guards reveals emotional New York reunion with his lover 72 YEARS after they fell for each other as death camp prisoners - and how she secretly saved his life five times

All That's Interesting:Lovers Who Were Separated After Surviving Auschwitz Miraculously Reunited 72 Years Later In New York City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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