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查尔曼与1918美国大流感

前言


这场灾难的名字是“1918年大流感”(Influenzal Pneumonia),它在几个月内就席卷了全球几乎每个角落。从广度和规模来说历史上没有哪一次流行性疾病的危害敌得过1918年的这场大流感。那场大流感又被称为西班牙流感,可能是因为当时西班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是中立国,政府没有审查该类新闻,于是报纸上充斥着疾病的报道,尤其是国王阿方索十三世也患上了严重的流感,而英法等国的报纸就没有报道这类有损士气的新闻。很快这种疾病就以“西班牙流行性感冒”或“西班牙流感”为世人所知。它给当时的美国社会造成了重创,政府在突如其来的流感面前应对失当,致使流感加速传播蔓延到世界各地。据美国估计全球约有五千万到一亿人口由于感染流感而死亡。在美国大流感造成了至少675,000人死亡。这个数字与美国20世纪所有战争中死亡的人数相差无几。

我们故事的男主角大卫·查尔曼,在这场灾难中经历了战争、经历了自己的爱人死去,经历了自己被认定为死亡后奇迹般“复活”的怪诞历程。

一.1889美国的大时代


1889年,年轻的奥古斯特·查尔曼从德国萨尔独身一人带着发财梦乘着轮船来到美利坚合众国堪萨斯州。在堪萨斯州凭借着身上的几十个美金和贷款他开办了一家酿酒厂,那是个美好的时代,美国私酒生意仿佛是个印钞机。生意还不错的奥古斯特认识了来自爱尔兰一个小贵族之女,两个孤单的人迅速恋爱结婚并买下了一所紧邻酒厂的房子和一座位于堪萨斯州哈尔科尔县的农场。几年后,我们的这个故事的主角大卫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属于美国的时代。

二.1918第一波流感


1918年3月,年轻的大卫·查尔曼从堪萨斯州出发带着爱国梦来到佐治亚州后乘着军舰扛着枪来到老奥古斯特的老家,开始和老奥古斯特的同乡战斗。凭借着几十发子弹和坚固的头盔他胜利的活着回到了美国,那是个美好的记忆。3月第一批开赴欧洲战场的美军部队共约84000人,4月第二批共计约118000人的美军部队抵欧。

第一次世界大战仿佛是整个美国的印钞机。但这架运钞机疯狂运转的同时,也为美国和整个欧洲带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欧洲首次出现流感是在4月出现在法国布雷斯特--那正是美军的登陆地点。疫情从布雷斯特迅速向周围地区扩散开来。4月中旬英国爆发首例流感,然后是德国。尽管很多人患病但是症状与美国人一样通常都不太严重不久就恢复了。唯一利害攸关的就是疾病削弱了军队的战斗力--德国就是这种情形。当时德国指挥官冯·鲁登道夫正准备发动最后一次大进攻,本来已经取得初步胜利,但是第三波攻势却遭到流感的阻碍一直没有进行,最终德国丧失了主动权。与此同时,这个病毒在西班牙获得了名字。接着流感侵袭了葡萄牙、希腊。六、七月间英格兰、苏格兰和威尔士的死亡率猛增。随后,丹麦和挪威也发生疫情。

大流感虽然在欧洲爆发性扩散,但第一波的死亡率却很低。虽然曾经有十几艘携带着流感患者的船只经过美国,但是除了阿拉巴马州的摩根堡出现了一次温和型的流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不是因为春天的流感使得美国大部分人具有了免疫力还是其他原因,人们并不清楚。

但是这并不是结束。秋天就是最好的证明。

三.1918第二波流感


1918年的大流感和其他的许多大流感一样,一波接一波地袭击人类。春季来袭的第一波导致的死亡率并不高但是第二波却是致命的。当大流感在迅速蔓延的时候美国的公共卫生部门注意到了形势的严峻性。1918年8月9日位于华盛顿的美国海军外科医学办事处发布了一则公告警示大家流感已在欧洲、夏威夷及其他地区流行,公告描述了流感的症状、潜伏期,以及建议的治疗方式。8月16日美国公共卫生部军医处命令各港口负责检疫的医疗官员,要特别警惕来自欧洲的船只和携带流感病人的船只,一旦发现要通知当地的公共卫生当局。

大卫回到美国的家乡堪萨斯州已经是8月,因为战功升为陆军中尉。他年轻英俊强壮,长着一张带有德国特色棱角分明的脸和来自母亲充满深情的蓝眼睛。哈斯克尔县唯一一所医院的漂亮护士—米兰达,这位姑娘是位知书达理的淑女,在她的眼中大卫比普罗米修斯更加强壮有力。1915年在一次奥古斯特举办的酒会中,英俊的大卫和米兰达就已经相遇了,他们爱彼此、相信彼此会白头到老。这次大卫回到家乡,大卫把在德国缴获的一把小提琴和他的勋章献给他的米兰达作为求婚的礼物。上帝保佑,他的米兰达一直在等着他活着从战场回来,一直在等待大卫的求婚啊。在紧紧的拥吻中,在他们的上帝面前他们发誓彼此守护一生。

随后的日子是大卫和米兰达一生之中最甜蜜的岁月,他们每天享受着彼此带来的浓浓的爱意和吻。德国战场给大卫留下的寒冷阴影在米兰达如同阳光般的目光中融化。美丽如梦的日子,时钟总是加倍旋转。大卫突然间无法控制的咳嗽、全身如同在冰窖一般并伴有大量的流鼻血症状,马上大卫被送进了哈斯克尔医院并被确诊感染了西班牙流感。

根据医院的诊断记录上描述大卫和同类病人的症状“这些人开始时的表现似乎患的是普通感冒或流感,而当他们被送入医院后病情迅速恶化成闻所未闻的恶性肺炎。入院两个小时后,他们的颧骨上开始出现褐红色斑点。几小时后病人显著出现发热现象,症状从他们的耳朵一直扩散到整个面部,以至于都分不清到底是黑人还是白人”。

“这场流感之所以如此令人害怕,原因之一是每个人对流感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流感是一种痛苦的感冒,几天之后,你就可以蹦蹦跳跳了。”“但这次流感不是这样。前一刻还是健健康康的人,下一刻就病倒了。这期间只有1到2个小时。病人高烧发至101华氏到105华氏(约38.5~40摄氏度),身体虚脱疲劳,肌肉、关节、后背等酸痛,病人通常将这种感觉描述为感觉自己被别人痛打了一顿。“

这种流感开始出现的时候听说是在福斯特军营中,有一种奇怪的流感会导致很多士兵生病。但军方和政府并没有对此表示过多的关注,但很快第二波流感大爆发拉开了序幕。

根据当时的报纸记载:

8月27日联邦码头接收船上有2到3名水手出现流感的症状。这次流感传播性极强,第二天就有8人感染;8月29日,58人感染;30日,81人感染;31日,106人感染。“越来越多的人感染流感,联邦码头有限的医疗设施很快就瘫痪了,有50人立刻被转移到切尔西海军医院。医疗人员开始在病人身上采集血样、喉咙的培养组织,进行标准的身体检查。48小时内就有2名医疗人员感染流感。联邦码头的流感在一周之内达到顶点,之后受感染人数开始下降。

流感传播速度太快了,当局还没有做出理智的决定,流感就己经传到市民中间一一9月3日,第一例市民流感患者住进波士顿市立医院。但是同一天,波士顿有一场“为自由而赢得战争”的游行,参加者多达4000人,包括1000名来自联邦码头的水手,2000名市民和海军船坞工人。结束这场游行不仅没有为赢得战争做出贡献,相反却加剧了流感的传播。到月日,波士顿已经有人死于流感。

接下来三个月美国人所经历的事情可以用“恐怖”来形容。8月27日联邦码头出现第一个患病水手的当天,“哈罗德沃克”(Harold Walker)号由波士顿驶往新奥尔良,途中15名船员病倒,还留了三人在新奥尔良。9月4日新奥尔良出现第一例流感病例。9月7日来自波士顿的300名水手抵达费城海军码头,四天后19名水手出现流感症状。9月8日罗得岛州的纽波特海军基地有多名水手患病。病毒沿着海岸向南行进从内陆跃至中西部,横跨整个美国,到达太平洋。病毒就像之前的西部拓荒者一样在全国散播开来。疾病沿着马萨诸塞州至弗吉尼亚州这条轴线,绕过闭塞的地方如缅因州北部,越过阿巴拉契亚山脉来到许多重要的汇集点地处五大湖的布法罗、克利夫兰、底特律和芝加哥密西西比河流域的明尼阿波利斯、路易斯维尔、小石城、格利维尔和新奥尔良。同时就像1849年往加利福尼亚淘金的人们一样,病毒穿越大平原和落基山脉来到洛杉矶、旧金山和西雅图。然后,病毒以这些地方为“根据地”逐渐渗入美国的每一个角落。

大卫·查尔曼与1918美国大流感

疫情

美国当时的杂志记载:


这场流感使得1918年10月成为美国历史上最悲惨的一个月。到10月5日,流感几乎传遍了美国主要的城市包括整个东海岸、南部和加利福尼亚的大部分。费城的情况最严重,1918年最后四个月里该市有12000人死于流感。到处凄凉一片,人们仿佛生活在中世纪黑死病时期。尸体不断堆积,人们找不到安置尸体的地方,掘墓者不是病了,就是拒绝埋葬死于流感的人。费城监狱的主管曾让犯人去挖墓穴,但不久就撤消了这项决定,因为没有健康的警卫来监管犯人。不久棺材开始短缺,价格奇高无比,还有人开始偷盗棺材。医生和护士人手也不够,特别是护士。流感到来之前费城26%的医生和大部分的护士在军队服役不在城内。流感袭击费城时,医院里只剩下一些专长内科医学的医生。“医学院里面三四年级的学生都出动来填补医疗人员的空白。费城的遭遇是全国的缩影。当时刚刚退休的美国医学协会主席维克多·沃恩说“如果大流感以这种速度持续下去,文明将会从地球上消失……”

这就是大流感的第二波(秋波),从9到11月下旬在全球传播,具有高度的致命性。下面三张表格分别反映了美国海军、陆军和市民三类人的流感死亡率情况:

大卫·查尔曼与1918美国大流感

大卫·查尔曼与1918美国大流感

1918年9月8日到1919年3月15日,美国一些城市中登记死于流感和肺炎的每周统计人数


大卫·查尔曼与1918美国大流感

大卫·查尔曼与1918美国大流感


四.1918第三波流感


灰色的气氛一直笼罩在哈斯克尔医院,大卫病得非常厉害,他的浪漫恋爱也不得不突然终止。他的病情十分严重,高烧不退。每个见到大卫的父亲奥古斯特的人都远远的避开他,甚至他家一直的好邻居们,在大卫病倒的第三天一致强烈的要求他家搬离这个镇子。“瘟疫!这是瘟疫!”每个人的眼神仿佛都在声嘶力竭的警告对方。

在大卫病倒的一周后,堪萨斯州陆军指挥部发布了一则讣告:他们宣布了大卫因流感,已经死亡。没有人会质疑大卫即将迎来死亡,奥古斯特一家已经着手筹备大卫的葬礼。

而可怜的大卫在住院不久就神经混乱,健康情况每况愈下。有一次甚至出现咳血,血液马上回流堵住了他的呼吸道。还好米兰达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不分昼夜的照顾着大卫。在那段日子里,米兰达一直坐在大卫身边,每次大卫醒来,她都在。虽然,在那段时间里大卫的生命中只剩下了痛苦,病房中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就连大卫自己都觉得快要死了。然而,也许是上帝突然看到了可怜的大卫于是赐予他一次生命;也许是撒旦看到了可怜的大卫于是剥夺了他的另一个生命。经过了9天与死神的搏斗他幸运的活了下来,从大流感中生存了下来。

米兰达,因感染流感,在大卫醒来的前一天,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卫从此变成了另一个人,没有人再看到他曾经像太阳一样的微笑。他不再衣着光鲜、注重细节装饰;从此,他经常梦到在一片灰色的天空下,看到一匹灰色的马,灰马上的女骑士,是米兰达。

1919年秋,商店恢复营业后,他一个人在商店了购买了一套灰色的套装,一副没有花纹的灰色手套。

到1918年12月,对于大部分美国人来说,大流感最致命的影响已经过去了。有些地方没有遭遇第三波流感的袭击,但是仍有许多不幸中的。12月11日,布卢和公共卫生部发布了一则公告提醒公众“流感并没有过去,全国许多地方的疫情仍然严重……加州,情况正在变糟爱荷华州,显著恶化;肯塔基的路易斯维尔和较大的城镇都有显著的复发情况,并且和流行病早期阶段成对比的是,现在受影响的还有许多学童;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什里夫波特的情况再度恶化,查尔斯湖地区甚至又恢复到上次病潮的程度……圣路易斯三天内的病例已经达到1700;内布拉斯加州的情况很严重;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克利夫兰、哥伦比亚、阿克伦、阿什塔比拉、塞伦和麦地那等地都有复发现象;宾夕法尼亚,约翰斯敦、伊利和纽卡斯尔的情况比最先那次还要糟糕。华盛顿州的情况急剧恶化……疾病在西弗吉尼亚州的查尔斯顿也再次爆发了。”

根据当时的报纸记载:


如果不参照第二波流感的情况,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第三波流行病的爆发也是致命的。在少数地区,如密西根州12月和1月的情况比月份还糟糕。旧金山在秋季的浪潮中己经开始好转,但是又受到第三次的侵袭。凤凰城1月中旬连续三天的新病例数创秋季以来的最高。整个1919年春天,病毒横扫整个地球,时断时续。

值得注意的是,第三波流感对于巴黎和会政治头脑们的影响很大。1919年1月,堪萨斯州国会议员威廉·勃兰客死法国。同一个月,其密友“上校”豪斯也再次因流感而病倒(豪斯在1918年3月的流感中病倒过)。1919年2月巴黎死于流感和肺炎的人数回升到了2676人,超过了最高月死亡人数的一半。3月份,白宫首席礼宾官欧文·胡佛,以及威尔逊的白宫私人医生格雷森也病倒了。

4月3日下午6点,美国总统威尔逊“猛然咳嗽起来,频繁而严重的咳嗽使他无法正常呼吸”。格雷森给威尔逊的参谋长马尔蒂发了电报“总统昨晚染上重感冒,卧床。”与此同时,他还写了密信派人送达“总统从上周四起病得非常厉害。发烧达103华氏度(39.4摄氏度)以上,严重腹泻……这是流感侵染的开始,可他的情况看起来十分严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威尔逊迫使自己如同往常一样参加早晨、下午以及频繁的晚间会议。开始还以离会为要挟迫使克里孟梭屈从他的要求,但是突然间在没有事先知会其他美国人或进行商榷的情况下,威尔逊放弃了之前的坚持,同意了克里孟梭制定的原则……流感侵袭了威尔逊,削弱了他的体力。而且在谈判的紧要关头耗尽了他的精力和专注力。几乎可以肯定,流感还以更为难解的方式影响了他的精神。

美国当时的杂志记载:

此外,大流感开始于1918年春天的那场温和流感,但是至于何时结束,就比较难以定论。在1920年1月和2月时,病毒又卷土重来。其造成的死亡率仅低于前两年,又可以载入世纪流行病学史上。尽管如此由于1920年的流感没有被官方很好的记录下来,再加上人们怀疑这时的病毒到底是不是1918-1919年大流感的病毒,很多有关这次大流感的著作并没有将1920年的流感包括进去,只将大流感的时间限定在1918-1919年。

大流感总算过去但是影响深远。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人口数量的减少,从全国来看0.66%的美国人口死于流感,1918年男女的寿命下降了近12年;最难以统计的是流感对人们心理造成的伤害;而最令人费解的影响则是美国似乎遗忘了它,“对于个人而言,许多生还的人还记得这次流感,但是美国的集体记忆中没有它的存在”。

公众对流感的了解程度有了很大的进步,1918年8月份几乎还没有什么了解,到流感的鼎盛时期,公众己经非常了解流感了。宣传机制有书面材料、政府行为、口口相传以及个人的经历。在这么迅速的时间里了解学习流感的知识,从根本上来说动机非常简单,就是动物特有的自卫本能。

当人们开始了解并熟悉流感之后,他们就开始改变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惯,以此预防感染流感。在洛杉矶,街上的人们明显减少。而那些在街上的人们,稍微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到10月中旬,在街上或公共场合吐痰己经是一种违法行为。每个警察接受命令逮捕所有这样的犯规者。惩罚是“不少于2角5分,也不多于5美元,或者在巴特勒酒店待1到5天。其他很多城市也通过了类似的条例。

全国的人民都不赞成在公众场合咳嗽、打喷嚏或是吐痰。毕竟可获得的信息告诉他们,那样会传播可怕的疾病。下面的场景在全国各处上演着,尤其是在那些信息传播最通畅的大城市里:

在各处,我们会看到一些穷苦的、不开心的人,鼻子上有一点灰尘,他们使劲捏住鼻子,努力克制喷嚏,以免吸引旁观者的注意力,周围的人就像回避麻风病患者一样回避他们如果他不得不打喷嚏,人们就会立刻逃离此人。

我的丈夫是那一长串受害医生名单中的一员,他上个月死于流感。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没有任何期刊或者公开报纸,提及这些在与流感作斗争中献出了自己宝贵生命的人?难道他们不是英雄吗?

过去四年战争里,我们这个地区的医生们所付出的牺牲,远远超过人口密集地区的人们所能想象的,因为他们要走的路程非常遥远,而医生又很少。在过去,我的丈夫独自一人在这个小县行医,走过的路程最近是28英里,而最远的是75英里。因为他患有肺结核所以不能参军。在他死之前,他已经独自一人夜以继日地工作了两周,试图挽救这个国家的人民……

朗吉诺太太,斯托克顿堡,得克萨斯州

美国各级政府的应对政策:

在美国主要的大城市里,公共卫生机构采取的行动最主要的就是检验隔离,如关闭所有的公共场所,包括学校和教堂。但是通常人们会发现大流感最高的发病率出现在紧闭令之后。正如加利福尼亚州卫生局的秘书和执行官凯洛格指出的,波士顿和华盛顿在发病率和死亡率上没有多少区别。然而,第一个遭到流感侵袭的波士顿,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而华盛顿吸取了波士顿的教训,在市内有大量病例前就关闭了一切。纽约和芝加哥事实上都没有采取关闭禁令这样的预防措施,然而这两个城市的死亡率都低于波士顿和华盛顿的死亡率。

政府采取的措施中,最频繁的就是命令关闭学校、教堂和戏院。一些市场和小旅馆也收到了政府的关闭令。在美国,嘴上戴薄纱口罩成为了官方政策的象征,因为城市要求市民在公共场合必须戴口罩。虽然是否要戴口罩引起了公众、医学界和卫生官员们的讨论这在前面已经论述过。政府还组织各种运动避免流感的传染。一些社区组织对物品进行烟熏,这种做法曾用来对付由蚊子传染的疾病黄热病和疟疾。禁止在公共场所吐痰的运动也得到了加强。抗击结核病的运动不仅能够控制公共场所的尘土,也帮助实现了禁止在公共场所吐痰这一运动。大流感期间,日常的公共服务迅速瘫痪,尤其是大流感最盛行的时候,政府还要处理这一状况。

大流感使得本来就人丁单薄的垃圾收集工、殡仪业者和挖墓人数量更少。市政府在组织维持这些服务上,各地情况虽然不一样,但都是政府所要担负起的工作。费城公共卫生局长官克鲁森与急救部、天主教教堂联合起来,开始清理尸费城公共卫生局长官克鲁森与急救部、天主教教堂联合起来开始清理尸体。克鲁森派警察清理每家每户放置超过了一天的尸体,将尸体放在巡逻车上。但是警察们的工作却跟不上死亡的速度,他们工作时戴的外科手术口罩对病毒也起不了什么抵御作用,到10月中旬己有33名警察因流感而死亡。克鲁森在冷藏厂开设了六家“编外停尸房”,还要向军队求助,军队向费城输送了十名尸体防腐人员。尸体收集完毕后,还需挖掘墓地。平常的坟墓挖掘人员己经远远不够了,再加上掘墓者罢工,很多坟墓只好由死者家属亲自去挖。

在资金方面,国会立刻行动起来了。到11月底,众议院迅速表决通过了第333号决议,内容如下:

美国国会的参众两院共同表决,为了能使美国公共卫生局通过帮助州卫生局、地方卫生局,或者给医疗卫生人员提供报酬和津贴,给医院医疗提供补给,提供印刷费,提供文书服务,给哥伦比亚特区及其他地方提供租金,提供交通运输费等其他一系列必要的费用,来抵抗并抑制西班牙流感和其他传染病,我们提出了一项拨款,由财政部拨款$1,000,000,这笔钱一直可以用到1919年6月30日。

第二部分陆军部长、海军部长和财政部长分别被授权,只要可能,在帮助抵抗和压制上述疾病时,可以共同使用陆军医务部、海军医务部和公共卫生局的人员和设备。

五.后记:米兰达的遗物


窗外阳光很好,大卫拉紧了所有的窗帘,他惧怕阳光照到柜子上反射出来的光刺。眼前的箱子装满了米兰达生前的遗物,里面有一本日记和几封来自朋友的信件。

米兰达日记:

1900年某月某日

1901年某月某日

1902年某月某日

……

1915年7月2日

奥古斯特一家邀请所有的邻居们明天参加他家的酒会,我想我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是一首十四行诗。

1915年7月3日

奥古斯特的家庭酒会里,我读了一首十四行诗,多么美妙的词句:

我怎么能够把你来比作夏天呢?

你比它可爱也比它温婉:

狂风把五月的花蕾摇撼,

夏天的足迹匆匆而去:

天上的眼睛有时照得太酷烈,

它那炳耀的金颜又常遭掩蔽:

被机缘或无常的天道所摧折,

没有芳艳不凋残或不销毁。

但是你的长夏永远不会凋谢,

你的美艳亦不会遭到损失,

死神也力所不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只要一天有人类,或人有眼睛,

这诗将长存,并赐予你生命。

总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那是如此漂亮的眼睛。他叫大卫,是奥古斯特唯一的儿子。当然,他可能会记不清我的名字。

1915年7月4日

听到有个家伙在医院门口喊我的名字,竟然是他。他叫大卫。

1915年某月某日

……

1915年9月4日

我们几乎不能抑制住每晚回家后对彼此的思念,爱神让我们不再为任何事情感到恐惧。但是,请上帝保佑,明天骑马时候我不会摔的太难看。

1915年9月5日

我仿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灿烂的阳光,我和大卫一起去了郊外骑马。我骑着一匹白色的马,它如此优美,我对大卫说我爱上了骑马。

……

1918年3月1日

战争的声音每天都在聒噪不停,我不知道我的国家、军队为什么要回到上个世纪来的地方,去打一场战争。大卫即将出征,战火会不会使我们永远分开?

我没有把我的担心告诉大卫。

……

1918年4月9日

收到了大卫从前线寄来的信,上帝保佑让他平安回家。

1918年5月9日

1918年6月9日

……

1918年7月9日

收到了大卫从前线寄来的信,马上我的英雄就要回家。

1918年8月9日

拥抱、亲吻,他居然用一把在德国缴获的小提琴和勋章向我求婚。

1918年9月5日

大卫,每一天都是阳光明媚。一起去骑马的路上,他兴奋不已的向我讲起了战场上的经历,我愿意听他倾诉。

1918年10月5日

大卫,求你,看看我。

1918年10月6日

我好像感到不舒服,也许是这些天几乎每天工作16个小时、还要照顾大卫,我可能需要休息。

至此,米兰达的日记到此再没有新的记录。

在1918年10月至1920年的美国,死于流感人数太多,仅1918年10月美国死于这场流感人数达到200,000人;1918-1920年全美国25-40岁之间死亡人数共计35万以上。如米兰达家人一般,死难者的家属处理病死的亲属的措施更加简单化,甚至不再对亲朋好友进行通知。除了家人和大卫,实际上也没有人知道或者再愿意听到自己的亲朋在这场流感中死去。

来自朋友们的信件仍旧持续的寄到米兰达家中。

米兰达信件:

信件一:

威廉·萨尔多 来自伊利诺伊州林肯镇

米兰达:

在1918年夏天的那几个月里,美国人民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将经历一场大流感,没有意识到他们会在这场大流感中受到一次全面而又痛苦的教育。但在短短几周里,大多数美国人对流感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同样在那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将要面临死亡、恐惧、痛苦……到年春天,美国人民经过痛苦的蜕变,经过集体奋斗努力度过了这一灾难。

我遭遇了流感,我们这儿死了很多人,我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

我所在的林肯还只是一个拥有12000人的小镇。小镇当时只有年的历史,正好树木长大,树枝可以盖过人行道。院子很大,夏天晚上一堆孩子都在这里玩。周日早上还能清楚地听到教堂的钟声。但是我的父亲己经做了很多次礼拜,所以我们周日就去钓鱼了,到外边去野炊了。小镇上的生活很宁静,不怎么受外面世界的影响。我对流感的第一印象是流感是在军队里才会有的,我没有什么理由去认为流感跟我们百姓有什么关系。但是情况恶化了,流感离我们越来越近。流感最终还是来到了这个在他眼里非常宁静祥和的小镇。我知道我的父母很担忧。与其说我在意他们的话,不如说我在意他们说话的语调,我从他们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安。我妈妈当时正怀孕着,所以我父母别无选择,只好让我住到姑姑家。在姑姑家我们住得不怎么舒服。姑姑家的房子很黑、很阴。我还清楚地记得起居室里有我祖父的棺材,棺材上摆着祖父的遗照。那是一间很奇怪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个花瓶,瓶子里面是孔雀的羽毛。我想姑姑并不知道孔雀羽毛会带来厄运。我也不知道林肯镇上是否有人知道这个。我虽然很瘦但胃口很大。可当食物放在我面前时,我又没有胃口了。姑姑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站起来,把我带到楼上,让我躺在床上,因为我发高烧了。于是我就想睡觉睡觉再睡觉。我记得睡在楼上那间屋子里,脑子很模糊,睁眼是白天,下次再睁眼是晚上,我也不知道到底那是白天还是夜晚。我只知道自己病了,心里空空的。我对周围的事情一无所知,除了电话。因为我的房间是靠近楼梯的。我听到姑姑说“威尔,噢不。”然后“如果你想要我这么做的话。”她跑到我的房间,试图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眼泪不停地流所以她没有必要告诉我们。我知道最糟糕的事情己经发生了。我的母亲很了不起,她死了,万物都失去了光彩。

我妈妈的死让我首次意识到,并且一直觉得我们是不安全的。我们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我父亲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事。他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但是从那时候起家里总是有一股前所未有的悲伤之感,一种深深的难以忘却的悲伤之情。因为我知道人们是不安全的,没有人是安全的一一恐怖的事情可能会发生一一在任何人身上。事实上,人们很害怕与别人交谈,像是“不要在我面前呼吸,不要看着我“这种态度,因为很有可能你就把我不想要的病菌传给了我。“。而且一天天过去,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大流感侵蚀了社会的内聚性,因为一个人的危险是来自于他周围的人群,可能是你的妻子或丈夫,你的孩子、父母等等。

信件二:

凯瑟琳·盖勒,来自佐治亚州梅肯市

米兰达:

……

我的父亲事实上是我的玩伴。他经常开车带我出去,停在一家熟识的小卖部前。小卖部的老板穿着白色的制服,看到我总是说“到外面去摇摇糖果树吧。”我早就知道糖果不是长在树上的,但是我并没有说破。因为当时他乐在其中,我也乐在其中,当时每个人都乐在其中。世界是个美好的,但却是无知的年代。我们真的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但是当我妈妈病了,我才意识到家人处于困境中了。我只是从我身为一个孩子的眼里看到事情的发生,而当时我才岁。我想跟妈妈一起睡觉,但是他们不允许。他们不想我也生病。家人为我买了一个小床,并把它摆放在妈妈床边。妈妈看到我在那个小床上很痛苦,就把我抱在她怀里,因为她不想我不开心。显然,我也很快染上流感。但是我当时觉得还挺有趣,直到身体觉得痛了才发现事情不是那样的。

翻开1918年8月和9月初的美国报纸,我们会发现我们的准备是多么地不充分。新闻标题都是讲述战争的“形成新的联盟力量后,敌人开始撤退俘获了许多人,新增33,000人。”“总统签署了18到45号征兵法令,公布了响亮的声明:9月12日将有12,000,000多人登记。”“盟军大步朝前冲。如果新闻标题不是讲战争的,那么就是与战争有关的一一例如自由公债运动,很少有文章涉及流感。

仅有《独立报》刊登了相关警告和建议:阳光被认为是最好的杀菌剂。在公共场合咳嗽、打喷嚏,以及“在街上、汽车以及公共建筑里吐痰”都是不提倡的。奎宁和威士忌被认为是消毒剂或是“预防剂”。

不幸的是这种早期的警告信息很少,并没有普及到普通民众能够知晓的程度。

而我们的卫生部部长科普兰说纽约没有危险。整个9月,他都保持乐观,1918年9月30日,他声称纽约大流感最糟糕的时刻己经结束。10月9日,洛杉矶卫生官员鲍尔斯伍说“如果采取了一般的预防措施,就没有惊慌的理由。”但是两天后,洛杉矶内的剧院、学校和教堂都被关闭了。

信件三:

李·雷伊犹他州meadow镇

米兰达:

我们这个小镇在大流感期间进行了自我隔离,但是仍难逃厄运。我们很担心小镇,因为大流感正沿着交通要道向南传播,而接下来就是我们了。我父亲被选为卫生官员。在这之前我们镇从来没有卫生官员,但是我们觉得现在我们需要一名卫生官员了。于是我爸爸到外面的限制标志那里,我们在那竖了一个标志“此镇封锁一一禁止进入”。我们有意封锁了自己。但是这还不够,大流感还是来了一一邮递员把流感带来了。这大流感真是一个幽灵,我们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

……

希望你清楚《美国医学协会杂志》记录:1918年在美国2,616名医师死亡。全美国有155,000名医师,所以医师的死亡率是每1,000人中死亡16.88人。其中,死于肺炎流感428人,死于肺炎375人。死于心脏病212人,无法确定这是否与流感有关。大流感期间,医疗人员的工作时间通常都很长。在纽约,据说一个普通的医师一天出诊四十到五十次,这己经是最小的数字了。在纽约东部的贫民区,医生被当地的妇女包围着,祈求治疗。总的来说,医学界当时是超负荷地工作,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无法计量。

信件四

……

信件五

……

信件六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