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有人问过海明威:“一个作家最好的训练是什么?”海明威回答:“不愉快的童年。”要想激发一个人最强烈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必须要体验苦难生活。

因为人的心理容易受到不幸经验的影响,这种经验虽然不能给人带来快感,但是对那些爱思考的人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正如弗洛伊德所指出的:“幸福的人从不幻想,只有感到不满意的人才幻想,未能满足的愿望是幻想产生的动力。”卡夫卡就是这样的作家。

卡夫卡: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正因为卡夫卡有不幸的童年,卡夫卡才创作轰动世界的作品。英国诗人奥登在《卡夫卡问题》一书中认为:“如果要举出一个作家,他与我们同时代关系最近似但丁、莎士比亚、歌德与他们时代的关系,那么卡夫卡是首先会想到的名字。

卡夫卡的自卑

自卑是一种羞愧和惭愧的情绪。一般都是事出有因,尤其是因为个体本身的不当行为引发的后果产生的。外在的原因导致的后果也会引发羞愧的情绪,但是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騎淡。卡夫卡的羞愧却在时间里越来越沉重,而这种羞愧并不是他自己的原因。

游泳前,卡夫卡看到父亲精壮的身体不由自主产生自卑之心:他很瘦弱,远不如父亲高大和强健。他的自卑情结挥之不去,一个儿子在父亲面前的自卑,也是在全世界面前的自卑。他深感自惭形秽,再无能力去抵抗父亲高大的形象做出的决定。似乎身体上带来的自卑,也打挎了他其他方面的自信,可以说,卡夫卡在他父亲面前一直是一个孱弱的形象。这种形象让他处于不安之中,只有在文字里,他才敢跟父亲说“不”。阿德勒认为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或多或少的自卑感。因为我们每个人都特别希望改进目前所处的地位。阿德勒给自卑正能量,在他看来正是因为有身体、精神或者是社会上的障碍,才是一个人的奋斗源泉。因为自卑会成为一股力量刺激个体,在某方面做出弥补才证明自己的价值。卡夫卡证明了阿德勒的观点。

正是因为他在身形上的自卑,使他坚决想要在某一方面做出成就。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补偿行为。由于先前的不幸、痛苦、挫折引起的失败感,每个人都会尽所能创造成功来消解这种失败感,这种心理力量是人所特有的能力。

卡夫卡经过商,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比父亲更好的成就。卡夫卡上小学时学过绘画,主要学习临摹。读大学时,听过有关荷兰绘画、基督教雕塑艺术和有关建筑艺术史的讲座。他对绘画一直抱有热情,也没有放弃过,虽然在美术界没有太大的影响,却为后世研究他的小说提供了素材。

卡夫卡: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卡夫卡选择一种完全能打败父亲的方式,那便是写作。因为赫尔曼家境贫困,并未受过高等教育,一直为生计发愁,没有时间和精力进行文学深造。当卡夫卡满怀希望把作品给父亲阅读时,他希望得到父亲的认可,从而消解自己的自卑。没有人能长期生活在自卑情绪里,他一定会釆取某种行为,解除这种焦虑的生存状态。卡夫卡埋头创作,丝毫不理会亲朋好友的忽视和冷淡。他坚定地认为这是这些人对写作不抱有热情,才能使他获得某种满足感。因为其他的人并不能享受写作的愉悦,由此,写作带给他优越感和自信心。变形时卡夫卡逃避现实生活潜入创作生活、逃避外在生活进入内心生活的一种方式,一种策略,卡夫卡在变形的想象中将现实生活转换成了他的艺术世界。”卡夫卡按照自己的意志,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重新安排、主导这个世界里的规则和理性等一切,这便是他创作的意义所在。

卡夫卡的沉默

据卡夫卡的保姆回忆:在家里,卡夫卡是沉默的。这种沉默跟他那喧闹不堪、年纪相差大的妹妹们是形成强烈的对比。卡夫卡的沉默与父亲的商店和家里的氛围是格格不入的。赫尔曼经常骂店员,卡夫卡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一个店员得了肺病,赫尔曼不断地说着这样的话:他应该去死掉,这条有病的狗。他经常把手下人称为拿钱的冤家。

赫尔曼这种咒骂行为引起了卡夫卡的极度反感。卡夫卡说:

咒骂是可怕的东西。对我来说,这封(咒骂)信就像一处冒烟的、发出刺鼻气味、让人眼睛难受的火灾现场。每一句骂人的话都是对人类最大的发明——语言的破坏。谁骂人,谁就在辱骂灵魂,咒骂就是谋杀仁慈,但一个不会正确地斟酌字句的人也会犯这种谋杀行为,因为说话就是斟酌并明确地加以区分。话语是生与死之间的抉择。

卡夫卡之所以对咒骂有这样深刻的思考,其根源便是他有一个经常咒骂别人的父亲。中国有句名言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环境容易影响人,没有几个人能出淤泥而不染,这需要超常的自制力,或者说巨大的距离来强迫性逃离。卡夫卡便是属于后者。可是卡夫卡丝毫没有沾满这种恶习,截然相反对任何事物的反应都很温和,尤其在家里几乎不说话,可以说患了失语症。

卡夫卡外在的沉默正是他波涛涵涌的内心的一种折射。在心理学上,一般认为一个沉默寡言的人,精神世界往往是丰富多彩的。卡夫卡在家里保持沉默,一是因为没有共同话题,二是赫尔曼的权威和母亲、妹妹们对父亲惟命是从让他不愿意开口说话。卡夫卡虽然在家里与人隔绝,但他并不需要同情或怜悯,因为他有很多朋友。卡夫卡在书本里能找到对话的人,如狄更斯、福楼拜、克尔凯郭尔等。他全身心阅读这些作家文字,并与书里编织的灵魂展开交流。对卡夫卡而言,文字构成的小说世界是一个活生生的世界,他流连忘返,这里让他忘却忧愁与无趣,重新挖掘生命的价值意义和独特之处。卡夫卡喜欢独处,他在日记里写道:

为了写作,我需要离群索居,不是像个“隐士”,这样还是不够的,而要像个死人。这一意义上的写作是更深层次的睡眠,也即死亡;正如人们不会也不可能把一个死人从坟墓里拉出来一样,人们不会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旁拉走。这和我与人们的关系并不直接相干,因为我只能以这种自成体系的、前后连贯的和严格的方式去写作,从而也只能以这种方式去生活。

由此可见卡夫卡对外界的排斥到了一定的地步,迫不及待地投入到文学世界,他与家里人只做最简单的问候,有时候连这种千篇一律的问候都省去。

卡夫卡: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所以在现实世界里,卡夫卡是保持沉默的状态。家里的细琐小事,各种热闹和争执都与他无关。虽然是长子,这种沉默使他没有应有的地位和权威。当然,就算他不如此,妹妹们和母亲都是他威严的统治下的臣民。卡夫卡无疑也是父亲的臣民之一。他尽量履行臣民的责任和义务,他做不到惟命是从,却也不敢违背。因为家庭对卡夫卡而言不是避风港,而是让他处于更大不安的灾难所。他曾经说过:“家?我住在父母那里。如此而己。我有一间自己的小房间,但这不是家,只不过是一处可以掩盖我内心不安的避难所,而掩盖的结果则是陷入更大的不安。

即使是这样,卡夫卡并没有搬离父母的房子出去单过,去寻找自己宁静的空间。雅诺施在《卡夫卡口述》中写道:

年轻的雅诺施对卡夫卡说他忍受不了所谓的家庭生活。卡夫卡亲切地说,这可不好,如果您这是观察家庭生活会怎么样?这样,家里人会以为您和他们一起生活,而您也得到了安宁。再说这情况也有一部分是真的。您会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和他们一起生活。也许您还会不时地在他们的眼里发现您自己的图像——就像园子里的玻璃球上的小画那样。

这是成熟后的卡夫卡的想法,尽管他对家里的喧哗早已难以忍受。

雅诺施跟卡夫卡抱怨他家里争吵不和。卡夫卡对雅诺施道:“您别生气激动,请您保持安静。安静是有力量的表现。但人们也可以通过安静得到力量。这就是两极法则。所以请您保持安静。静心忍耐使人自由,甚至让人视死如归。”卡夫卡通过自我保持安静抵御他的不安。卡夫卡只能通过创作才能有安宁,所以下班后他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挥笔翱翔在文学世界。卡夫卡抵御不安的方法便是在创作的世界里生活。他大多数休闲时间都在写作。他的每一个文字能抵御存在性不安,因为在这个国度里,他是唯一的存在,无人能撼动他的存在。没有父母那高高在上的王者,他是最高的存在,这种存在固如磐石。若是不让他写作,这种存在性不安会让他室息而亡,只有马不停蹄地写下去,才能舒缓那种不安感。

卡夫卡的恐惧

卡夫卡在自己的札记里写道:“在巴尔扎克的手杖上刻着:我在粉碎一切障碍;而在我的手杖上刻着:一切障碍都在粉碎我。共同的是一切。

巴尔扎克是伟大的精神领袖,敢于摧毁一切阻碍他自由的事物,但是受时代的影响,金钱成为巴尔扎克的牢笼。或许在追求自由生活层面上,巴尔扎克更加潇洒。巴尔扎克离家出走,自力更生,靠稿费维持生活,虽然时常处于经济窘迫之中,偶尔会赶稿维持生计,也算是自由撰稿人。而卡夫卡更加隐忍,他本想学文学,但还是听从父亲安排,学了法律,并获得法学博士学位,毕业后在保险公司上班,过上了稳定的生活。虽然说这份工作并未影响他的创作,但也耗费他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据卡夫卡的同事说,卡夫卡在工作时非常认真敬业,几乎没有出过差错。当卡夫卡说一切都在粉碎他之时,他的痛苦难以形容。卡夫卡被粉碎的不是肉体,而是他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他痛苦的源泉,他的自我世界与外在世界发生无法调和的冲突。

卡夫卡: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人类的肉体是脆弱的,但肉身里的灵魂却能变成坚不可摧的城墙。这样的城墙不是与生俱来的,需要历经磨难、礙转焦虑之后才能拥有强大的意志。卡夫卡的城墙建立得比任何人都困难。他清醒地感到外界的力量在毁灭他,但是他无能为力,也无法逃脱。在他年幼之时,敏感的神经在童年时期便被父亲的专制所躁職,他整个生命都在脱离父亲带给他的创伤。他父亲只是毁灭他的一种,也是最具毁灭性的。

卡夫卡在密伦娜的情书中写道:我的本质就是恐惧。我就是由恐惧组成的,它也许是我身上最好的东西。“我一个人怀着全部忧虑和恐惧,它们活跃得像一条蛇,我一个人在不断地看着她们的内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们的状况。

童年创伤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可避免的,也可以说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童年创伤的存在。此后的每个阶段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化解这种创伤,让其不再影响生活,慢慢愈合。画家把自己的创伤埋在线条、色彩和美景中,音乐家把创伤融合在节奏、韵律和高低快慢之中,舞蹈家把创伤通过肢体运动表现出来,而作家把童年创伤都通过文字表现出来。

卡夫卡是文学史上赫赫有名的作家,至今也很少有人超越。人们对他的作品感兴趣的原因多种多样,但其中一种是他的作品跟他自身的关联,尤其是童年的创伤在作品中随处可见。

卡夫卡通过文字表达自己的创伤,挖掘创伤的来源和本质,找出治愈创伤的办法。我们读过卡夫卡先后的作品不难看出这种轨迹。终其一生,卡夫卡都在治疗童年创伤,但终身都未治愈。造成他童年创伤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来自时代,种族,家庭以及他本身。但影响最大的是他的父亲。卡夫卡岁时还说:因为我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在反对父亲的斗争中失败了,但是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使自己离开这个战场,虽然他仍然在那里一次又一次地击败了我。所以“当卡夫卡的父亲把他叫做小虫时,他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刻画了一个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其一生就是由人变成小虫的过程。

合上书本,卡夫卡的童年创伤和痛苦在几十年的今天,我们会感同身受。我们变成了大甲虫,我们处在看似很近又很遥远的城堡外面,我们莫名其妙地被审判然后处以道德的死刑,我们在车水马龙的变成失踪的人。卡夫卡笔下的世界变成我们生活的真实,于是我们懂得了卡夫卡的创伤,也就是懂得我们当下的处境,通往救赎的路上会我们都会遇到卡夫卡。

卡夫卡: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们可以得出结论:童年创伤对于卡夫卡的写作时由积极意义的,也是助其成为大作家的动力,但给卡夫卡的生活造成的伤害却是致命的,塑造了一个痛苦的卡夫卡,这也是卡夫卡童年创伤带来的严重性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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