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一個人，一本書，一間房……
去最遙遠的世界找尋自我，
在最尋常的巷陌仰望群星
一生出走，欲得繁花似錦；
歸來方寸，始見星辰大海。
唯許歲月淳良靜好，願世界溫柔以待。
博厚堂《古文觀止》系列第十一話——“蘇秦以連橫說秦”
一篇出自《戰國策》的名篇——“蘇秦以連橫說秦”，上一話中，我們就說過，戰國策就是一個故事集。而說到講故事，在先秦諸子百家裡，有一個學派就叫縱橫派，那絕對可以說是諸子百家裡講故事聊天的第一大派，如果單論這嘴上的功夫，絕對是天下第一，在百家面前絕對是神一樣的存在。而縱橫又各有一個大神級的人物，各自的人生也如同傳說一般。
縱就是合縱，代表人物叫張儀。橫就是連橫，代表人物就是今天文章的這個主角蘇秦。
所以呢，咱們先來說說這個縱橫家，縱橫學派，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神秘組織。
關於縱橫家的組織定性問題，先秦後期的另一個大牛，韓非子在他的同名著作《韓非子》裡給了一個比較簡單實用，也是較為準確的定義：“縱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橫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簡單來說，就是一幫弱雞合起夥來群毆大BOSS就叫合縱；一個或者少數幾個弱雞跟著大BOSS去海扁其它所有的弱雞就叫連橫。
更形象一點的例子，我們可以拿二戰作個比較說明。二戰初期，德國就是個大BOOS，其它的歐洲國家就是一群弱雞，這幫弱雞對抗德國那就叫合縱；而以德意聯軍為主的軸心國（匈牙利王國、保加利亞王國、羅馬尼亞王國、斯洛伐克（傀儡政府）、克羅地亞獨立國（傀儡政府）。這些都是僕從國，就是跟後面打雜跑腿的，基本不算戶的。後期又有了日本的加入。）打下了除了英倫三島之外的幾乎整個歐洲。這就叫連橫。
所以合縱思想就是找一幫弱雞國的大佬聊天、鼓動、串聯，籤協義結聯盟，希望通過打群架的方式消滅那個最強的。
連橫思想則反之，大BOSS聯合少數的弱雞國，通過各種陽謀陰謀，利用弱雞國之間的利益分歧，製造矛盾，分化瓦解他們之間的合作和聯盟，以達到各個擊破，一家獨大的目的。
那我們通過對合縱與聯橫的對比就能很明白的看出，其二者，在本質上並沒有區別，說白了就是一件事，從他的對立面去展開而已。而我們今天要說的這篇文章恰恰就是從這個角度給讀者進行闡述的。
故事非常簡單：蘇秦先以連橫之策遊說秦王，結果連寫了十次計劃書都沒戲，在秦國錢也花光了，車馬衣服隨身東西也當光了，灰頭土臉的回了家，遭到家裡人各種白眼，不待見。於是各種發憤，發憤完了又各種“塗牆”。又跑去以合縱之術遊說趙王，大獲成功。富貴返鄉之後，家人又是各種巴結獻媚。於是蘇秦最後發出了“人生在世，還是權利金錢最管用呀。”典型的毀三觀，完全跟一般人印象中古人尚德尚賢的認知背道面馳。那我們先按下這個不太符合我們一般人認知的古代文章的道德價值標準不談，這個我們後面會詳細的再聊。到這裡，這篇文章其實已經具備了一個好故事的幾個必要條件。
首先是戲劇化，蘇秦的這個人生經歷足夠曲折反轉；
然後就是矛盾與衝突，秦國趙國、合縱連橫，說走就走，說變就變。前前後後、貧困富貴，一不留神就破產，一言不合就暴富，沒有最嗨，只是有更嗨；
再有就是，意外中的必然，必然中的意外。把最真實，最不堪的現實撕開給你看，就問你驚喜不驚喜？意不意外？
所以，下面我們就來聊聊這篇文章讓我覺得比較有意思的幾個點？
底線和原則是“失敗者”的安慰劑——
1、“蘇秦”的原則和底線只有一個——個人的成功（人生價值的體現）
這個故事的主角——蘇秦，與既往記憶中絕大部份文學作品裡不太一樣，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不一樣。在他身上似乎少了點什麼應該有的，少了點正義？道德？底線？說好的主角道德光環呢？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呢？淡泊名利，視金錢為糞土呢？捨生取義，殺身成仁呢？不好意思，這些都沒有。整篇文章所描寫的蘇秦就是一個只要達到個人目標，就可以作任何事的一個執著到甚至瘋狂的人。
他可以如賭徒一般，帶著全部身家，穿著貂，帶著黃金，幹嘛呢？去秦國遊說秦王採納自己的政治主張。你以為他是為了理想？為了天下蒼生嗎？別鬧了，你以為寫劇本，拍電影呢？在蘇秦，這就是一種投資。用全部身家性命賭一生榮華富貴，沒在怕的！
遊說秦王失敗，灰頭土臉的回到家，被親人不待見，體會各種世態嚴涼。你以為他就看淡放下，暗戀桃花源去了嗎？醒醒吧，人又不姓陶！人閉關復讀，來年再戰！在咖啡還沒有傳入中國之前，為了提神，人拿納鞋底的大錐子扎自己的大腳。男人，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而且人家蘇秦直截了當的跟所有人說，不為了黃金屋，顏如玉，誰傻乎乎的讀書，苦哈哈到處去跟人遊說！
就這麼又折騰了一年之後，蘇秦仔細分析了當下的局勢，人不去秦國了。這回來到了趙國，有什麼說服趙王呢？連橫嗎？OUT了，這回改合縱了。結果大獲成功，封侯拜相，香車寶馬，錦繡美玉，黃金萬兩。那是要啥有啥，直接到達了人生的顛峰。這時候我們才發現，什麼合縱，什麼連橫，什麼天下蒼生，國家民族，在蘇秦這統統不是事。也就是說，蘇秦一年之後，又提出了一個合縱戰略，並且這是完全針對自己之前跟秦王所說的連橫戰略的，並且將之告訴了秦國的死敵趙國。就像我們之前分析的，儘管秦王當時沒有采納他的建議，當以秦國的實際處境，運用連橫是必然的，而與之相對的就必然是合縱，而趙國又是這個戰略最合適的人選。所以，用自己的主意抽自己的臉，有什麼關係，關鍵是這個主意有人買單就行。什麼底線，原則，在蘇秦這都不存在的。之前倒是有底線有原則，結果爹媽都不認他了。所以，最終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一個目的——蘇秦個人的價值和利益，無論後世怎麼解釋和粉飾，都回避不了蘇秦這條內褲的真實底色，現實就是如此的荒誕且真實。
2、“秦趙”的原則和底線——自己存在，更好的存在！別人就不能比自己過的好，最好是徹底的消失。
秦國與趙國的底線和原則是什麼呢？
——生存！
春秋戰國那個當口，生存是每個諸侯國最大的正義，也是當然的底線，更是最基本的原則。
所以，不管你是哪國人，不管你是什麼主張，不管你的主張是正義也好，邪惡也罷。只要是能讓我這個國家更好的生存，或者讓別人生存的更堅難，這當然本來就是一個同義詞，那我就重用你，給你錢，給你權，唯一的原因就是你能帶來更大的好處和收益。所以才有了蘇秦、張儀，乃至諸子百家，各種主張。有需求，自然就有供給。說白了都是生意呀……
利益驅動的歷史——
1、“合縱連橫”完全是利益的產物
秦的利益——強者逾強，先下手為強。
趙的利益——弱者抱團，槍打出頭鳥。
合縱連橫本質完全一樣，只是因為出發點的不同，而形成的兩種具體 的操作模式而已。秦的強不正義，趙的弱也絕非道德。“秦、趙”兩國的選擇，完全是現實處境和國家利益的必然結果。在這個層面上，無關正義，只有利益。
2、“蘇秦們”的利益人生
蘇秦的利益人生
家人的利益人生
最後我們不得不得出一個讓人很是洩氣的結果——“正義”在“利益”面前一文不值。這樣的結果，這樣的故事，在今天看來簡直就是高級黑。但我想說的是，第一，戰國策是先秦故事會！記住是故事會，不是史書！第二，推翻第一條，即便這是歷史，歷史也不是童話，有一個善的主角和一個惡的反派。歷史的真相通常只是“消滅你，與你何干？”你如果非要我給你一個理由的話，我想我會在將來我寫的歷史書裡給你一個理由，比如，我代表光明，消滅了代表黑暗的你，這樣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些？
如果我們帶著三國演義式的價值觀去看歷史，不但弱智還特別粗魯，也就是很LOW很LOW的意思，讀書讀出了託尼老師洗剪吹的既時感，也真正是沒誰了。所以，中餐用筷子，西餐用刀叉，跟好好吃飯一樣，好好讀書，儘量少犯二。
好了，《古文觀止》系列第十一話“蘇秦以連橫說秦”就是這樣了，以上。
任他世間砥礪躊躇，
總有，一個人，一本書，一間房，伴你人間冷暖。
博厚堂，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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