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亦或“寓言”,韓少功的《爸爸爸》究竟該如何解讀?

韓少功說,“想明白的寫成散文,想不明白的寫成小說”。從他的成果來看,明白與不明白的時候幾乎各佔一半。但如果撇開文體不論,就會發現,韓少功一直是一個在思考、求突破的作家。與上世紀70、80年代的很多作家一樣,特殊的時代和經歷為韓少功的寫作提供了諸多養分,“批判現實”是這一時期韓少功的主要寫作主題。例如《日夜書》《馬橋詞典》,

韓少功將視線聚焦於曾經下鄉的小村莊,討論了底層人民生活的窮困與思想上的貧瘠,並藉此展現民族的生存狀態。

“批判現實主義”,無論在過去還是現在,都是評判一部文學作品價值的重要指標。不過,韓少功並不滿足於這一成績。彼時,社會不允許他直接表達自己的想法,他只能另找途徑,恰好拉美魔幻現實主義進入中國,他的作品在此影響下,給了自我觀點表達以新的途徑,將新的寫作方式與傳統文化融合。這便是韓少功筆下的尋根文學。


“魔幻”亦或“寓言”,韓少功的《爸爸爸》究竟該如何解讀?


《爸爸爸》就是韓少功尋根文學的重要代表作之一。在這部短篇小說中,能清晰地看到韓少功思想與寫作風格的轉變。書中,他構建了一個沒有時間和座標的雞頭寨,通過傻子丙崽,串聯起這個地區的風俗習慣與精神情況。書中大量的魔幻、神話元素,展現了這個地區人們的落後與愚昧。

乍一看,這樣的風格頗具實驗色彩,人物設定不討喜,劇情推動也很慢。整個給人的感覺就是“混沌”。不過,如果拋開這些表面的東西,就會發現韓少功一貫的寫作思路:以兩個性格、形象對立的人物,製造出矛盾,進而對現實進行討論。《爸爸爸》中,很容易發現這種二元對立的地方。例如傻子只會“爸爸爸”和“×媽媽”,這樣兩句極端的話;村民先是打罵、欺負傻子,再到將他視為神明……這些看似荒誕的背後,都是作者有意佈局的結果。

韓少功究竟想通過《爸爸爸》討論什麼樣的問題?作為讀者又該如何解讀這部頗具魔幻色彩的小說呢?

01、《爸爸爸》是韓少功“尋根文學”代表之作,那麼這裡的“根”指的是哪裡呢?

韓少功理解的“尋根文學”是什麼樣的呢?他在隨筆集《世界》中寫道:

文學有“根”,文學之“根”應深植於民族傳說文化的土壤裡,根不深,則葉難茂。

這大概不是出於一種謙價的戀舊情緒和地方觀念,不是對方言歇後語之類淺薄地愛好;而是一種對民族的重新認識、一種審美意識中潛在歷史因素的甦醒,一種追求和把握人世無限感和永恆感的對象化表現。

在他看來,每個地區與民族都應對自己的文化深入思考:賈平凹的作品,如同他本人一般,帶有濃厚的秦漢文化色彩;李杭育的作品,頗具吳越文化氣韻;烏熱爾圖也用自己的作品,連接了鄂溫克族文化源流的過去和未來。放眼世界,美國的馬克·吐溫、海明威,日本的川端康成等等,他們那些享譽世界的作品,無一不是根植於自身文化,對自己所在區域文化進行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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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韓少功《爸爸爸》中的“根”是在哪裡呢?

書中,作者並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雞頭寨”似乎只是一個小小村寨,在中國巨大的版圖上不值一提。我們只能從村民們認祖歸宗式的古歌裡聽到些眉目。從祖父唱到曾祖父,再唱到太祖父,一直唱到遠古的姜涼。

姜涼是我們的祖先,但姜涼沒有府方生得早。府方又沒有火牛生得早。火牛又沒有優耐生得早。優耐是他爹媽生的,誰生下優耐他爹呢?那就是刑天。

後來呢,刑天因為爭奪帝位,因戰敗被黃帝砍了頭,於是他的子子孫孫便顛沛流離到了這裡。

這樣的傳說更賦予雞頭寨神秘色彩,這個村寨的人不信史官,只信唱歌的德龍。

不過,雞頭寨也並非完全是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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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頭寨地理位置簡單示意圖


在我的往期文章《淺析黃永玉文學作品中的“故鄉思維”》一篇中,就寫過湘西作家黃永玉作品中的“故鄉思維”的來源是湘西及當地文化。而湘西就有一個傳說,當地苗族正是蚩尤的後代。《苗族簡史》也有記載,“川南、黔西北一帶有蚩尤廟,受到苗族人民的供奉”。

這樣看來,雞頭寨實則是一處苗寨。韓少功寫道:

寨子落在大山裡和白雲上,人們常常一出門就一腳踏進雲裡。你一走,前面的雲就退,後面的雲就跟,白茫茫雲海總是不遠不近地團團圍著你,留給你腳下一塊永遠也走不完的小孤島,託你浮游。

點點滴滴一泡熱尿,落入白雲中去了。雲下面發生了一些什麼事情,似與寨裡的人沒有多大關係。秦時設過郡,漢時也設過郡,到明代“改土歸流”……這都是聽一些進山來的牛皮商和鴉片販子說的。說就說了,山裡卻一切依舊,吃飯還是靠自己種糧。官家人連千家坪都不常涉足,從沒到山裡來過。

這段描寫也確實與現實中湘西的苗寨情況十分吻合。

大概四五年前,我曾在湘西地區生活過幾年時間,也去過一些村寨做田野調查。湘西地區的丘陵小山密密匝匝,並不高大,卻阻斷了人們向外看的視線,阻斷了與外界的交流。本地人稱湘西為“大湘西”,這裡因為地勢自古形成了一個屬於湘西人的封閉大世界。

人們以寨為單位各自生活,就如同一個個“小島”,更顯孤絕。如果沿著高速公路下山,就會發現,山上的人與山下的人距離實在太遙遠了,彷彿一個在雲端,一個在谷底,兩不叨擾。

如今,這裡的人,大多依然遵循著古老的“男耕女織”生活,為了子女能夠走出大山日夜勞作。至於外界發生了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著實對他們影響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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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貧窮、閉塞、落後,卻保留了多民族聚居區令人驕傲的絢爛文化。這文化也能追溯到遠古時期。有好友評論黃永玉文學創作的靈感來源時說,“永玉少年時代受薰陶的地方文化,是兩千餘年前曾在南中國大放異彩的楚文化”。

古時,湘西正屬於楚地,當地人櫛蠻風、沐越雨,潛移默化,又因無法忘懷他們的先祖作為天地神與人媒介的傳統,由此,他們的文化中頗有一些原始成分,自然氣息、神秘意味、風俗以及民間藝術均有體現。

韓少功系湖南作家,也一直在探尋“絢麗的楚文化到哪裡去了”這個人類學話題。終於,在朋友那裡得知,在湘西的崇山峻嶺中,至今還保存著活著的楚文化。

那裡的人慣於“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披蘭戴芷,佩飾紛繁,縈茅以佔,結苣以信,能歌善舞,呼鬼呼神。只有在那裡,你才能更好地體會到楚辭中那種神秘、奇麗、狂放、孤憤的境界。他們崇拜鳥,歌頌鳥,模仿鳥,作為“鳥的傳人”,其文化與黃河流域“龍的傳人”有明顯的差別。


“魔幻”亦或“寓言”,韓少功的《爸爸爸》究竟該如何解讀?


至此,我們便有了明確答案,《爸爸爸》中的雞頭寨實則就是湘西地區某個不知名的小村寨。韓少功正是通過這個小村寨,映射出湘西整個地區的人文風貌。同時又隱喻這一地區與遠古習俗、與高度發達的外界之間的關係,及其對這一地區民眾的巨大影響。這便是他尋到的“根”。

02、通過丙崽與村民、“爸爸”與“×媽媽”、雞頭寨與雞尾寨二元對立的描寫,展現出封閉小社會中人性的困境

韓少功並非首次通過二元對立的人和物製造小說中的困境。只不過在《爸爸爸》中,他一改過去“清晰明朗”的寫作風格,融入了很多神秘詭譎的色彩。但如果我們深入瞭解了作者想要表達的東西,就會看到以往熟悉的韓少功式的寫作方式。

丙崽與村民

《爸爸爸》的主人公丙崽是一個有生理缺陷的傻子,他“眼目無神,行動呆滯,畸形的腦袋倒很大,像個倒豎的青皮葫蘆”,“吃飽了的時候,他嘴角沾著一兩顆殘飯,胸前油水光光一片,搖搖晃晃地四處訪問”,“他跑起路來更費力,深一腳淺一腳找不到重心,靠整個上身儘量前傾,才能劃開步子,靠目光扛著眉毛儘量往上頂,才能看清方向。”


“魔幻”亦或“寓言”,韓少功的《爸爸爸》究竟該如何解讀?


丙崽一生只會兩句話,一句是“爸爸”,一句是“×媽媽”。

他見人不分男女老幼,都會親切地喊一聲“爸爸”。要是你衝他笑,他也很開心;要是你生氣,衝他瞪一眼,他也深諳其意,朝你頭頂上某個位置翻個白眼,咕嚕一聲“×媽媽”顛顛跑開。

“爸爸”和“×媽媽”看似只是丙崽生平只會說的兩句話,實則暗藏玄機。“爸爸”和“媽媽”,一陽一陰,代表兩個極端,而這兩個詞語代表的意思也是極端的——“爸爸”無限諂媚,“×媽媽”則是惡毒的謾罵。

巧的是,丙崽父親在他出生後便出山了,此後再沒回來過,這個不顧家庭與親人的人,在丙崽口中卻代表了“善”;而對他不離不棄,處處護著他的母親,卻變相為他口中的汙言穢語。

顛倒黑白,是非不分,腦子裡一片混沌,丙崽的“缺陷”僅僅是生理上的嗎?似乎並不見得,很顯然,他的精神也是有缺陷的、呈病態的。

尤其當丙崽被放置在雞頭寨這個環境下時,他生理與精神上的病態便愈加凸顯。

書中有兩個情節令人印象深刻。其一是一群后生逗丙崽。

某個後生笑嘻嘻地拉住他,指著另一位開始教唆:“喊爸爸,快喊爸爸。見他猶疑,或許還會塞一把紅薯片子或炒板栗。當他照辦之後,照例會有一陣旁人的開心大笑,照例會有丁公或耳光落在他頭上。如果他憤怒地回敬一句‘×媽媽’,昏天黑地中,頭上就火辣辣地更痛了。”

丙崽無可奈何,只會哇的一聲哭出來,等待媽媽的解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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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情節是講雞頭寨祭穀神時,寨子人按照以往的方式通過抽籤決定誰被殺。這一次,丙崽不幸成了祭祀品。很多男人鬆了口氣:一個活受罪的廢物,天天受嘲笑和挨耳光,死了不就脫離苦海?他娘今後還能得幾擔口糧,這真是無本萬利的好事!

可是不久後,丙崽就成了他們的供奉對象。

寨子裡的村民將丙崽抬到祠堂前,香火也即可點燃,“丙相公”“丙大爺”“丙仙”地叫著,全然忘了這是個傻子,前些時候還被一群后生打罵過、被差點當做祭祀品殺掉。此刻,這些漢子們紛紛拜倒在他腳下,企圖讓他給出一個神諭。

這些村民面容模糊,行動和思維卻出奇地一致——他們遵照古時的風俗,吃人肉、信巫蠱,好鬥、歧視弱者,行為間充斥著愚昧、野蠻、無理的氣息。

②雞頭寨與雞尾寨

當我們的視線從雞頭寨這個小生態跳出到千家坪這個大生態格局中時,就會發現,那些村民與丙崽形成二元對立的關係,此時卻又出奇地統一。

從宰殺到供奉丙崽這場鬧劇結束後,雞頭寨的莊家收成依然不好,於是有巫師指出,雞頭寨流年不利,收成不好,全賴雞精作怪。怎麼辦呢?必須炸掉雞頭峰。不成想,七里外的雞尾寨炸了鍋。據說,炸掉雞頭峰,雞尾寨就得忍窮捱餓。

於是,雞頭寨與雞尾寨便發生了武鬥事件。現場有多兇殘呢?

“雞尾寨有人受傷,腦袋上留下一條深溝,嘴裡大冒著白色泡沫。雞頭寨也有人掛彩,腸子溜到肚皮外,帶血帶水滴拖了兩丈多遠,被旁人撿起來,理成一小堆重新塞回肚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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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頭寨和雞尾寨的村民在這裡也不是有自我意識的個體,而是各自陣營裡為利益衝鋒陷陣的棋子。村民的慘死於村寨而言只是小小的“受傷”或“掛彩”。足見當地人兇狠、好鬥,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原始與愚昧。

雞頭寨最終在這場戰鬥中大敗,其實早有預兆,雞尾寨比雞頭寨更加開化一些,這裡曾走出過讀書人,也有到新疆當兵的年輕人,回來時,那些人風光無二,是崇信巫師、迷信古法的雞頭寨人難以想象的。

最終,雞頭寨老弱傷殘服毒自盡,青壯年男女過山遷逃。而丙崽卻在這次“屠殺”中再一次活了下來。

從這裡回顧過去,雞頭寨人活在自己的村寨裡,過著自給自足、自娛自樂的閉塞生活。他們取笑弱者丙崽,欺負沒有丈夫的丙崽娘,甚至欺負丙崽的小叔子和公公,並不覺得不妥。當仁寶從山下帶回來有關外部世界訊息的報告時,也無人理睬。

甚至,連距離自己村寨七公里的雞尾寨實際情況都不瞭解,便自大地與對方開戰,戰敗後並沒有想著重振旗鼓,而是自我毀滅(這種毀滅又是相當不地道的,老人小孩這些弱者被扔下,年輕人選擇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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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雞頭寨的村民就是一群徹徹底底欺軟怕硬的人。他們的本質與生理、精神均有缺陷的丙崽本質上是一樣的。

那麼,雞尾寨的人是不是就沒有雞頭寨這些惡習呢?作者其實早有伏筆:雞尾寨之外還有千家坪裡千千萬萬的村寨。雞尾寨也很閉塞,雞頭寨兇狠好鬥與迷信的惡習與雞頭寨沒有任何差別。

人總是無法突破自己所在的時代和地區的侷限性。縱使雞頭寨有仲裁縫這樣充滿人性光輝的人物,卻逃不過被屠殺的命運。雞頭寨與雞尾寨,他們祖祖輩輩在這片大山裡生活,人性中就勢必帶著突不破的兇很好鬥與愚昧無知的屬性。這給這部作品蒙上了無法擺脫的悲劇色彩。

03、丙崽的病態象徵著文化上的原始愚昧狀態,作者藉此無情揭露了民族文化劣根性,又讚揚了人類生生不息的頑強生命力

《爸爸爸》中韓少功向我們展示了楚文化渲染下的雞頭寨,地方色彩和民俗風情之燦爛,又加入了象徵、魔幻的藝術表現手法,給故事增添上了一抹神秘色彩。他以丙崽為核心,又通過仁寶、丙崽娘、仲裁縫等人將雞頭寨村民們的性格、命運拼湊在了一起。

這體現了韓少功尋根文學的特點,也表現了作者對民族文化之“根”的探尋,以及對人類自身命運的思考。

首先,丙崽生理與精神的病態象徵了雞頭寨村民們原始愚昧的生存狀態。

丙崽並不是韓少功筆下第一位生理和精神有殘缺的主人公,有研究者提出,丙崽這個人物形象是對古老古老華夏文明進行的深沉反思,同時也從歷史的角度來關照現實文化的特別參照物。

與丙崽對自身的殘缺無知一樣,雞頭寨人對自己的愚昧與閉塞也同樣無知。

彼時的中國,已經處於20世紀中期,大部分地區的人們都在追求更好的物質和精神生活,然而在雞頭寨,這裡的人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們甚至像幾千年前的先祖一樣,莊稼無收時,祈求神靈護佑,他們迷信巫蠱,對生命毫無敬仰之心。不正與丙崽傻而不自知如出一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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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丙崽正是古老文化醜陋之處以及文化痼疾的象徵。

其次,作者無情揭露民族文化劣根性。

丙崽如同一面鏡子,映照著雞頭寨人的劣根性;而《爸爸爸》這部小說則揭露了民族文化的劣根性。

雞頭寨所在的世界是一個封閉、落後的小社會,人們的觀念原始,且拒絕接受新思想。“爭鬥”是他們解決紛爭的唯一方式,因此,“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弱肉強食”等現象層出不窮。小孩子會去欺負痴傻的丙崽,雞頭寨與雞尾寨戰敗選擇出逃,並把老人、小孩這些弱者丟棄,讓他們在此死去。

這些在今天讀來非常魔幻的情節,其實真的發生過。

無獨有偶,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也曾使用過同樣的手法,展現了拉丁美洲的歷史,被稱為拉丁美洲魔幻現實主義文學的代表作。書中,作者以加勒比海沿岸小鎮馬孔多這個小型社會,講述布恩迪亞家族七代人的故事,以此展現小鎮百年興衰的歷史。巧的是,與《爸爸爸》相同,馬爾克斯也使用了神話傳說、民間故事、宗教典故等神秘因素,巧妙地糅合了現實與虛幻。通讀兩部作品,就會發現,它們都是通過這些神秘因素,展現這個民族的愚昧與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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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通過丙崽展現人生命力的頑強,與民族的生聲不息。

《爸爸爸》中最悲傷的情節便是雞頭寨“過山”了:戰敗後,雞頭寨人已經多日斷糧,於是寨里人決定像族譜上寫的那樣做,留下幾頭牛和青壯男女繁衍子孫、傳接香火,“老弱病殘就不用留了吧,就不要增加負擔了吧?”,於是有人給瞎眼的婆婆餵了藥,也有像裁縫那樣的老人,如完成使命般地自願赴死,並誘騙丙崽也喝上一碗。

在族譜的警示下,雞頭寨人便心安理得地丟下寨子和老弱病殘,離開了。他們會像遷到本地的陝西人、廣西人一樣,在別處落地生根。

可是丙崽卻意外地沒有死掉,醒來後的丙崽,嘴裡依然嘟囔著“×媽媽”,然後四處尋找母親,最後在山上被路過的雞尾寨人救下。

丙崽今後的命運會如何呢?我們不知道,但他能活下去,這就夠了。中國有句老話,“好死不如賴活著”,丙崽撐著怪異的身體和痴傻的腦袋,卻能大難不死,足以展現一個人生命力之頑強。

幾千年來,我們的民族也正是靠著這強大的信念,繁衍至今,才有瞭如今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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