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中越邊境，恍若穿越在時空的變遷與更替之中。那些震撼心靈的歷史與現實境況，至今使人久久難忘……
一
上世紀七十年代未，發生在中越邊境的那場戰爭，鐫刻著人們太多的記憶，也激起民眾的愛國熱情。與許多人一樣，筆者在多年前萌生出走訪中越邊境的夙願，終於在今年春節之際變為現實。
中越兩國是一衣帶水的鄰幫，曾有過同志加兄弟般的友誼。然而，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未，這位小兄弟開始野心膨脹、仗勢欺人，四處侵略擴張，成了反華勢力的馬前卒。兩國關係由此反目為仇，一場“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對越自衛反擊戰，在中國西南邊境終於爆發了。
中國人不願意打仗，但也不怕強敵。只有克敵制勝、以戰止戰，才能嬴得和平的發展環境。雖然彼時的中國，改革開放的大門才剛剛開啟，國家發展百廢待興，但面對越軍的猖狂挑釁，崇尚愛國、正義和英雄的中華民族同仇敵愾，用實際行動堅定維護著國家利益和民族尊嚴。以參戰解放軍官兵為代表的“新時代最可愛的人”，所表現出的英勇頑強、不怕犧牲的精神，始終感召、激勵著國人。
四十年後的今天，當人們再踏上這片血染的土地，就會由衷地感嘆這裡的祥和、繁榮和人們的幸福生活多麼來之不易，就會很自然地想起和緬懷那些血灑疆場、為國獻身的無數烈士……
二
2月12日，帶著幾分期許，筆者踏上了南寧至憑祥的列車。內燃機車牽引著十多節綠皮車廂，蜿蜒、穿梭於亞熱帶的山嶽叢林之中。
滿員的車廂兩側站著不少乘客，行李架上塞得滿滿當當。在春節中往返的人們，有的開心交談，有的冥冥入睡，更多的人則是低頭與手機交流……人們幸福、快樂的新年之旅，伴隨著車廂響起的《步步高》樂曲和列車不時的嗚笛聲奔向遠方。
四個多小時的行程，扶綏、崇左、憑祥，這些站名相繼從眼際掠過。一路上，列車或駛入山谷、或藏身於凹地、或鑽入在隧洞。
雖然氣候多雲、天際朦朧，但是滿目生機盎然的各種綠色植物卻依晰可見。窗外地形，呈現出明顯的卡斯特地貌特徵，山巒陡峭相繼、植被密佈繁茂。在山與山之間，許多農家小樓和其它建築座落其中。
廣西南部和越南北部，同屬高溫多雨的亞熱帶季風氣侯，地形地貌相似而複雜，山脈相連，峰叢盆谷遍佈。
望著窗外，遙想當年反擊戰打響之際，有多少年輕軍人和作戰物質通過這裡加入作戰序列，又有多少輛軍列、軍車在這條線上緊張地穿行忙碌……
沿途略過的大地一派收穫景象。山谷的坡地或平地上，結滿黃澄澄果實的桔樹一望無際。連片、成熟的甘蔗個頭過人，伸出如蘆葦般的“發須”，向路人傳遞著豐收喜訊。
這才正月初八，很多農民已下地了，大家正忙著收割、運送甘蔗。在這方安寧的祖國邊境，人們正以勤勞、智慧，成就著國內乃至亞洲最大的甘蔗種植基地，使優質、甘甜的崇左甘蔗名揚天下。
三
抵達憑祥已近中午。第二天，準備好行囊就匆匆地向邊境線進發了。憑祥至友誼關、浦寨不到二十公里，乘坐巴士不過半個多小時。
路邊標誌牌顯示，相距越南同登、涼山只有一、二十公里(邊界距同登僅4公里)，離越南首都河內也僅有一百七十多公里。這些陌生又似曾熟悉的地名，引起了我好奇和關注。
當年，越軍曾自詡為“世界第三軍事強國”，口出狂言:“打到友誼關吃早飯，打到南寧過春節”，指得就是這條線路。40年前，廣西邊防部隊對越反擊作戰在此一線打響，友誼關、金雞山、弄懷等地火炮齊嗚、槍聲大作，成為懲罰越南侵略擴張的主戰場之一。如今，這裡卻遊人如織，商賈雲集，已成為邊境重要的旅遊景區和邊貿口岸。中方鐵路、高速公路通過友誼關直達越南境內。雙方正開創著互惠互利、合作共贏的發展的新局面。
友誼關，是鎮守國門的中國九大名關之一。在金雞山腳下，矗立著鎮南關(友誼關前稱)大捷首領、抗法名將馮子材的塑像。山岩石壁上，鐫刻著友誼關的輝煌功績和厚重歷史。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周恩來總理與胡志明主席曾兩次在此親切會晤，翻開了中越友好關係的新篇章。
眼前的友誼關張燈結綵，密佈懸掛的大紅燈籠從關口一直延伸至邊境線零公里處。通關廊道、出入境邊檢大樓外，人們三、五成群，手拿包裹、揹負行囊，往來頻繁。大年初九的兩國邊境上，呈現出一派喜慶、祥和的景像。
位於友誼關的西北、兩地相距僅幾公里的浦寨邊貿城，可謂大名鼎鼎。它集邊貿、旅遊、購物為一體，已成為中越邊境最大的邊貿口岸。它不僅是中國商品出口越南和東南亞的重要通道，也是我國直通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大陸橋。
浦寨三面環山，盆地南北兩側建有兩排密集店輔，中央地帶被正在興建項目所隔擋。邊境東側是邊檢通關通道，中方數座十多層的賓館高樓赫然醒目。
正月初九，按照中越兩國傳統習俗，還在年中。然而，滿載貨物、等待通關的一輛輛越方大卡車已接踵而至。
西面店輔對面是一排越南邊民的瓜市攤點。在幾輛越南重卡邊，越南邊民正在搬運西瓜。這產自南越的西瓜不大，但是香甜可口，一個三、四斤的西瓜，不過五、六元人民幣。看來他們在中方的銷路不錯，連過節也這樣忙碌。
沿路有越南婦女挑擔做水果生意的，竹籃裡盛滿了龍眼、山竹和一些熱帶罕見的熱帶水果，從她生硬的漢語中知曉，她每天也有上百元人民幣的收入。
在西面不遠處的門店前，幾個越南男女正在結算付款，門面擺著待交易的套裝越南紀念幣。他們說，4元人民幣可以兌換1萬越南盾。試想，拿著這一萬重金越幣，在中國能買點什麼呢，真的不經花啊。
浦寨的上幹家門店，大多做著出售、批發越南乾果、手飾、木製品等特產的生意。東北角一家門店的女老闆和她的手下，正忙著分裝梳子、手飾等多種牛角製品，準備發往全國各地。據說，她在越南北方投資建廠，憑藉當地豐富的牛角資源和較低的人工成本，長年生產大量牛角製品出口中國，賺取著不菲的利潤。
國門，是邊境最引人注目的區域了。在浦寨，相隔很近的兩國國門均為中式建築，兩國國旗、國徽赫然醒目，眼前的界碑已近在咫尺。
雖然兩國國門都建的宏偉壯觀，但從邊境線兩側的建築中還是可以明顯感覺到彼此的發展差距。一側是高樓聳立，店鋪遍佈，而另一邊除對方國門外，只見幾座小樓矗立山下，顯得清淡、寧靜。
發展是硬道理。40年的發展，僅廣西就把越南遠遠甩在了身後。擁有6000多萬人口的廣西，雖然不是全國最發達的省區，但2018年GTP比近1億人口的越南還多出4000多萬人民幣，人均GTP已是越南的2倍多。
四
巡訪中越邊境，過去那場殘酷的戰爭一直在筆者腦際縈繞，使人感概萬幹。在尋覓當年戰場遺蹟之際，筆者懷著祟敬之情，前往陵園祭奠為國捐驅的英烈。
匠止烈士陵園座落在憑祥市西北，距市區三、四公里。2月14日上午時分，筆者租車前往，成為烈士陵園當日的首批憑悼者。
依山而建的陵園，綠色盡染，寧靜肅穆。一位持槍軍人的高大塑像矗立大門廣場正中。右側矗立的高大石碑上，鐫刻著十年前163師部分戰友的祭文，深切表達了他們“返故地悼英魂，友誼關前戰友永誌不忘 ”的緬懷、崇敬 之情。據介紹，有1200名英靈在此安息，是中越邊境最大的烈士陵園之一，其中大部分安葬著163師所犧牲的烈士。
163師是原廣州軍區功勳卓著的王牌師，傳承著紅一團的血脈。曾參加過遼瀋戰役中著名的塔山阻擊戰。聞名遐邇的“大渡河連”、 “黃土嶺功臣炮連”和“狼牙山五壯士”都出自該師。
據悉，1979年2月17日凌晨，163師對越反擊作戰就是在友誼關邊境一帶展開的。該師170餘門火炮同時發出怒吼，炮彈雨點般的砸向越軍陣地。隨即，該師官兵協同友鄰部隊一路血戰，攻同登，克諒山，使越軍“打到友誼關吃早飯”的美夢化為泡影，取得東西兩線對越作戰的重大勝利。該師共斃敵5293名，俘敵38名。其戰果，位居東西兩線參戰的29個陸軍師之首。
沿著山坡拾級而上，在蒼松翠柏間，若大的幾塊山坡平地中，排滿了烈士墓碑。看著這些整齊劃一、沉寂無語的方陣，讓人既傷感、哀思，又欽佩、敬仰。當年，這些20左右的年輕戰士，為國家的尊嚴和領土完整，出生入死、獻身疆場，其精神不朽，浩氣長存。
這個師犧牲的烈士中有:被中央軍委授予“戰鬥英雄”的是王成富烈士、陳日升烈士、張春才烈士;被中央軍委授予“戰場救護模範”的呂志經烈士;被中央軍委授予“捨身救戰友的好戰士”的葉建柏烈士。
憑悼中，一位中年男子引起了筆者注意。他手捧祭品，表情肅穆，徑直朝一個墓碑走去。先生說，他姓段，去年專程來祭拜從未謀面的舅舅，這次是從越南歸國後即來憑悼的。
原來，他舅舅是53559部隊班長張傳玉烈士，被追記一等功，追認為中共黨員。1976年3月入伍，79年3月犧牲時才22歲。令人詫異的是，與張傳玉烈士長眠於此的還有一位他的同鄉好友、黨員班長，被被追記二等功的段流琪烈士，兩人同年出生、同年入伍、同年犧牲。他倆都是湖南省嘉禾縣廣發鄉人……
成幹上萬為國獻身的烈士，是民族的驕傲，是國家的功臣。望著段先生行禮祭拜的善舉，會使人想起163師老戰友為英烈樹碑立傳時的崇敬哀思場景，想起國家公祭日那莊重的盛大禮儀，想起邊境居民和平發展、幸福生活的一幅幅美景，想起中華民族奮進崛起的勃發雄姿…
時代在變遷，社會在進步。當筆者再次回眸中越邊境，回首那段歷史，心靈依然是那樣震撼:威武之師、勝利之師，所贏得的是歷史的驕傲與自豪，所營造的卻是和平環境和發展機遇。烈士們崇高的獻身精神和彪炳歷史的功績，將永遠鐫刻在親人、戰友和人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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