踽踽獨行,生命裡的愛情在天涯

踽踽獨行,生命裡的愛情在天涯

正是青澀的年華,每個人都已經會很巧妙地掩飾萌動在各自心中的異情雜念,男女生之間忽然變得拘束起來,涓就在這樣的背景下走進了我的生活。

那個悶熱的午後,在前往學校的路上,我不慎連人帶車摔倒在路邊的小溝裡,車子以及車上的物品重重地壓著我,渾身的疼痛讓我一時喘不過氣來。

四周一片死寂,偶爾一兩輛汽車從旁邊呼嘯而過,捲起陣陣沙塵,繼而紛紛揚揚地飄灑了過來。沒有一絲涼風,火辣辣的陽光透過班駁的樹葉,執著地照射在我身上,這,似乎更加重了我的痛楚與煩躁不安。

我一身泥濘與汗水,活脫脫一頭剛從沼澤地裡爬上來的水牯。我試著挪動身子,可渾身骨頭散了架般,沒一點氣力了。

我多麼希望此刻能有人扶我一把呀!

這時,她出現了,像花叢裡的一隻蝴蝶,飄然飛到了我的身邊。

她沒有矜持與猶豫,先是用雙手提起褲管,小心地越過泥濘地,然後站穩了腳根。在旁邊兩個同伴略有驚訝與不解的表情裡,我看到了她那張粉紅的臉,以及那雙柔和、憐惜的眼睛。

她像是自言自語:怎麼會是這樣呢?然後伸出雙手,使勁地抬起車子。她的臉,因用力而漲得通紅,顯得很柔美。

我忽然想起了電影裡流浪的三毛。蓬頭垢面、孤立無助的三毛,在受盡委屈後突然找到了母親,並撲進她的懷裡盡情地享受著溫暖與撫慰。

我想我此刻就是三毛,而她就是母親吧。於是,我有了種淚似要流出的感動,只因了她的親切與溫柔。

最後,在她那兩個同伴地協助下,我們終於將沉重的電瓶車連同物品抬到了路上。未等我開口,她便淺笑著:“以後騎車可要小心喲。”我很是尷尬,侷促不安中忘了向她們道聲謝謝,自顧推著車子落荒而逃。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我是那樣的幼稚可笑,而她卻是那樣的落落大方。

事後,我知道她叫涓,隔壁班的一個女孩。

我們之間依然沒有說話,偶爾相遇時,我們也僅限於相互間行了個注目禮,或報以微微一笑,以表明我們曾經也是相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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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同桌是女生玲,不知從何時起,涓經常會找個適宜的機會闖進我們教室來,心不在焉地與玲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有時玲與我正說著,她也會插進來,她的語無倫次,我的前言不搭後語,以及每當我們四目相接時她那羞澀的躲躲閃閃的眼神,都讓我覺得我們之間似乎有著某種微妙的不可琢磨的關係。

我開始留意起涓來。經常的,涓也同其他女生一樣,一起在走廊裡,或者其他熱鬧的場所打打鬧鬧,但更多的時候,我則見到她獨自一個人,手拿著書本,靜靜地看書,或者,扶在欄杆上,望著遠處的景物出神……

學校的東面有一座山坡,每到秋冬時節,漫山遍野都開滿了金黃色的野菊花。微風吹過,陣陣的馨香撲鼻而來,令成日身處於題海里頭昏腦漲的我們,頓感心曠神怡。

那個週末,我們幾個相約到山坡上野炊。

清風習習,炊煙裊裊,映襯著爛漫的山花,好一幅歡快、祥和的景象。與此不相協調的是,我則在這個時候既是打噴嚏又是咳嗽,而且看起來似乎還不輕。

別人都在忙著生火做飯,沒人在意我的感受,只有涓以不經意的口吻詢問我怎麼啦,我把這些天來身體的所有不適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涓二話不說,轉身消失在花叢中,不一會兒便雙手捧著一大把鮮嫩的野菊莖與葉,笑吟吟地返回。

我們不解,問涓這是拿來做何用,涓開玩笑似的說:沒有青菜,就拿這些湊合著吧。我們不以為意,都說涓這是在瞎胡鬧,只有玲在一旁默默地笑而不語。

涓把採來的野菊花用清水洗淨,再放到滾水裡簡單地焯一下,然後和著精肉在鍋裡一起翻炒。

開飯了,看著那碟色相味並不怎樣的菊花炒肉,我們並沒有多少食慾,倒是玲率先大口吃了起來。見我們仍然沒有動筷子的意思,玲假裝生氣地說:“先別說好不好吃,就憑著她那份辛苦,你叫人家情何以堪呀?”說畢,還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人家可是為了你好呢,怎麼如此不解風情?”

為了我好?大家都感到疑惑。

“是呀,菊花有清熱解毒功效,是一種藥用價值很高的中草藥呢。”涓於是淡淡地說。

在此之前,我只知道菊花能泡茶喝,未聽說能當菜來食用的。於是便試著夾了一口吃了起來。還好,除了稍微有點苦外,味道總算還是可以。

知道這道菜主要是為了我而做的,大家紛紛打趣著說讓我多吃點,不要辜負了涓的一片情意哦。

奇蹟果然出現了,第二天,我的症狀竟然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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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漸漸變冷了,在別人紛紛添上新衣時,我仍穿著往年的舊衣服。雖然,我們平時多數時候是穿的校衣,但每當一到週末,人們便迫不及待地紛紛換上各式各樣的新潮衣物,讓青春的奔放與活力得到盡情地張揚。因此,這時的我則顯得很是寒酸。

生日前期,我收到了父親通過郵局寄來的一件質地考究,在當時稱得上是高檔的皮衣。

我拿到包裹時是在週末的黃昏。 昏暗的燈光下,當我剛一打開包裹時,鮮亮時尚的皮衣立即吸引了舍友們,他們搶了過去,嘖嘖地讚不絕口,然後爭著穿上看是否養眼,未等輪到我時,那個平素與我很要好的男生搶先穿上了,然後大大咧咧地給了我一個飛吻,便一臉滿足地赴約去了,害得我站在那裡大眼瞪小眼卻又無可奈何。

唉,誰叫我們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呢,這些天就讓他穿著過把癮吧。

生日過後,第二天我才穿上皮衣來到了教室裡,很快引來了同學們的注目,玲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地,羨慕之中似乎又有些責備或者別的什麼,她以戲謔的口吻說:“輝,這件衣服該不會是借來吧,你穿上了它,真的比謝霆鋒還英氣逼人呢。”

玲的話似乎說我是借那男生穿的,我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了之。

畢業在即了,緊張地學習生活,使我們每一個人似乎都忽略了彼此的存在,然後按照各自的軌跡運行著。

轉眼到了第二學期,開學已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未見到涓的蹤影呢。猛然間,我隱約覺得,自我生日後,涓似乎很少在我的視線裡出現了,這又是為什麼呢?我心裡開始變得空空落落的,原來,涓已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我心靈深處最重要的位置。

不久後的某個週日,教室裡的同學寥寥無幾,涓突然闖了進來,好久不見,我們似乎都有某種失而復得的感覺,短暫地侷促後,我揶揄道:“涓,要考大學也用不著如此深居簡出呀,害得人家還以為你這學期轉學了呢?”

“是嗎?我還以為沒有人會在乎我的存在呢……”涓哀怨地看了我一眼,嬌嗔地說。

我正不知如何回答,玲已站了起來,拿書本拍了一下我的頭,說:“書呆子,木瓜頭,你怎麼還不如只敢於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呢。”

我一時沒領會,涓已漲紅了臉,掉轉身子往門外走,哪曾想上衣口袋被桌角露出的半截釘子勾住了,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扯開她的衣服,無奈涓由於走得太快,只聽“哧啦”一聲響,她的上衣被撕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了裡面透明的粉紅色的內衣。我們這拉扯的一幕,被別人看了個正著,教室了頓時發出了鬨然的取笑聲,涓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玲也一下子呆住了,怔怔地看著我,喃喃地說:“都是你,這個蠢蠢的豬呆子惹的禍,你要給她買件一模一樣的……”

我心裡可謂是五味雜陳:我們今天怎麼這麼倒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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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這是否稱得上所謂的早戀,總之,我們慢慢地走到了一起。

涓很有閒情,緊張地學習之餘,仍不忘了瀏覽一些在我看來是屬於消遣的書。

那天,在校園的某僻靜處,我在做習題,寫著寫著,忽然對面傳來輕輕地啜泣聲,我抬起頭,見到涓紅著臉,正用紙巾拭著眼。我有些意外,涓今天怎麼啦?

涓表面上活潑開朗,但平日裡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淡淡的多愁善感,卻也逃不過我的眼睛。看來她這次又被書本里的那些風花雪月騙去眼淚了。

“盡興哭吧,”我戲謔著,“哭成了一身是病,弱不禁風的林妹妹,那才叫投入呢。”

涓沒料到自己的失態,一急之下含羞帶嗔,一雙嫩拳不住地落在我身上,口齒不清地說:“你這潑皮,盡是胡說八道……”

我趕忙往後退,背靠牆壁,舉起雙手連聲求饒,同時,一股異樣的情愫從心底油然而生。

原來,涓正看到《紅樓夢》中的《黛玉葬花》這一節,情不自禁下感情外洩了。

大概是男兒本性使然吧,我自幼便養成了狂野不羈,逞強好勇的本性,我未曾想到,這世上還有如此動人的情感,那一刻,我的心被深深地打動了。

然而,就在我們沉浸在歡樂的時光裡時,一場突如其來的狂風暴雨,黑沉沉地壓了過來。

雖然我們的往來是那樣的坦蕩,我們的心靈是那樣的純潔;雖然我們因為相互勉勵而成績蒸蒸日上,但有誰相信我們之間仍沒有越過半步雷池呢。

人們開始以各種各樣的眼光看待我們:不解、不屑、不能容忍。同學地冷嘲熱諷,老師地旁敲側擊,我壓力重重,變得彷徨而惶恐。而涓似乎早有所料,她並沒有像我那樣,恐懼於這壓抑的氣氛,只是漫不經心地說:“清者自清,隨他們說去吧。”

但事情遠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那些早就垂涎於涓的美色並對她虎視眈眈的人,心有不甘,於是四處放出話來,說涓曾與某某上過床並打過胎後被甩了,涓是在沒人青睞後才粘上了我這窩囊貨。

於是,我們一度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在惶恐不安的日子裡,我似乎察覺到了某種潛在的威脅。

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我下夜習回來,在某偏僻處遭到了幾個人的圍毆,完事後,他們還警告我離涓遠點兒。

涓伏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來,並仔細地查看了我的身上有沒有受傷。這是我們頭次的親密接觸,我強忍內心的傷痛,閉上眼睛,假裝無所謂地說:“好妹妹別哭,雞毛蒜皮之事,何足掛齒?我可是越挫越勇呢。”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迅速傳遍了全身。

在我的記憶深處,除了母親外,未曾有任何異性給予我這樣的柔情,那一刻,我被深深地打動了,於是,在心裡產生了這樣暖暖的想法:今生今世,我一定不離開涓的左右,做她的護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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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第一次模擬考試來到了,我的成績從原來的前幾名猛落到了後幾名,我的班主任感到了陣陣的驚愕,見我們依然沒有收斂,他終於坐不住了。

白髮蒼蒼的老班主任不能容忍自己的得意門生被人拉下水,於是把我叫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狂轟濫炸,末了,仍不解恨,還挖苦似地說:

“英雄難過美人關,何況你只是一個黃毛小子?”

老班主任的話,使我想到了在郊區小鎮上教書的父親。

父親一身正氣,以嚴格執教而深得好評。母親病逝後,為了不讓我們兄妹倆受半點委屈,他沒有再娶。可以說,頑劣的我,能考上這所市重點高中,是與他的嚴格教育分不開的。

我想,假使讓父親知道了這一切,他還放過我嗎?

我決定要離開涓,也許這樣事情會更好一些。可當我真的要邁出這一步時,又該是何等揪心呀。

我知道涓這段日子並不好過。因為我的顧慮,我的懦弱,我的刻意逃避,使得人們誤以為是涓在纏著我不放,涓的形象於是一落千丈,甚至有人偷偷地在宣傳欄上寫了有汙辱她人格的字。

我說,我們還是不要往來吧,人言可畏,我們消受不起。說這話時我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涓緊挨著我坐下來,幽幽地說:“我好怕!好怕每天黎明醒來,好怕每天面對那麼多可怕的目光……”

禍不單行,恰在這時,涓的家裡出事了。

涓一向敬重的在市人民醫院當領導的父親,因經濟問題而被雙規,爾後不久,涓的繼母,那個成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婦人,因不正當的男女關係,被情夫的老婆找人狠揍了一頓,此事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也被好事者帶到了校園來。

涓一時處於風口浪尖上,而我的離去,無疑是往她的傷口撒了把鹽。

涓更憔悴了,那無助幽怨的眼神,對我靈魂深處是一種致命的撕打,每當放學後,我扶著欄杆,往下看著她那如弱柳扶風般姍姍而去的背影時,胸口不由得感到陣陣的絞痛。

那些日子,天似乎變得更陰霾了,我彷彿回到了遠古的混沌世界。

我的成績並未因此而有所起色,相反,在對涓無盡地掛念中,我的神經已達到了崩潰的邊緣。

第二次模擬考試又來到了,我的成績仍是不理想,涓更是考得一塌糊塗,知道大勢已去,涓在拿到了畢業證後,便離開了校園。臨走時捎來口信,約我在某處相見。

這時我卻猶豫了,正是最緊張的複習階段,我不想在這節骨眼上再出問題,一忍心,還是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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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六月終於過去了,我沒能拿到夢寐以求的錄取通知書。對於父親地咆哮,鄰里人地冷眼,我如一頭不怕滾水湯的死豬,麻木了。

感情的創傷,前程的渺茫,我陷入一片絕望中,我想到了死!

恍惚中,以往的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那時,正是電視劇《射鵰英雄傳》熱播的時候,劇中那幽遠曠寂的荒原,雄渾壯闊的古戰場,都深深感染了我們。我們曾相約過:以後有機會,一定到那裡走一遭,去尋訪古代英雄美人走過的足跡。

可現在我們不僅未能如願以行,卻即將要生離死別,涓,你聽到我心底裡千萬次地呼喚嗎?

這時,更讓我意外並大吃一驚的是,從妹妹的口中,我才知道我生日那時收到的皮衣,並不是父親從郵局給我寄來的,那又是誰呢,難道是涓嗎?

對了,想起當時玲對我所說的話,以及種種跡象都表明,那件皮衣是涓為避人耳目,而故意選擇從郵局給我寄來的。這,都怪那個黃昏我沒有仔細看清包裹上的筆跡。

啊,涓的心地善良以及善解人意,在不經意中被我忽略了。

“都是天意弄人呀。”我哀嘆著。

死,越來越強烈地呼喚著我。此刻,我比任何時候都強烈地希望能見到涓。

就在我昏頭昏腦,並準備付諸行動時,涓捎來的一封叫我去找她的信不期而至。我眼前一亮,難得她在這個時候還記得我。

在玲的家裡,我終於見到了日以繼夜思念著的涓。

幾個月不見,涓比以前更纖弱了,一張蒼白的臉,如大病初癒,讓人心裡不禁倍感痛惜。

涓建議我讀職校,說好歹還有一條通往希望的路。並說她可以做些小生意來資助我高昂的學費。

父親已對我不再抱任何希望,我有心復讀一年,但一想到以往那暗無天日的日子,心口不由感到一陣恐懼,看來讀職校是唯一的出路了。

這時,我猛然想到了什麼,於是說:“等寒假到了,一定帶你到北方去旅行,去看那裡的雪原,還有那裡的荒漠……”

涓心頭一愣,抿了抿嘴,說:“不,等你工作了,我們就在那裡舉行婚禮。將來,我們還要在那裡安個家,過上世外桃園的生活。”

說這話時,一滴淚珠順著她的面頰緩緩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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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九月初了,秋風蕭瑟,煙雨濛濛。

前往車站的路上,我們緩緩而行,默默無語。

涓穿著一條得體的牛仔褲,上身著一件淺綠色的休閒服,顯得婀娜多姿,靚麗脫俗。她一手提著為我送行的物品,一手不住地撥弄著披肩的秀髮,看起來心事重重,卻欲言又止。頭上已沾滿了雨露,我們卻渾然不覺。

雨仍不住地飄灑著,偶爾一陣風吹過,樹上紛紛揚揚地落下一些黃葉,在我們面前飄蕩著,似乎與我們作依依惜別。

車子終於啟動了,涓已哭成了淚人。我把頭縮進車廂裡,只伸出手來向她揮手作別,同時,淚水不知何時已掛滿了面頰。

隨著冷冬的到來,我們的愛情便凝固在冰霜雨雪裡。

許仙和白娘子是有法海從中作梗,梁山伯與祝英臺是因為中間橫著一個祝老爺,我和涓之間,似乎隔著一道不可逾越的世俗的鴻溝。

是的,我們是那麼的不般配,有誰會相信,一個平民小子怎麼會與一個名門千金結出正果來呢。

涓的繼母,這個從未正眼看過涓,並把涓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蛇蠍婦人,不能容忍在“白養”了涓十幾年後,落個雞飛蛋打的結局。於是極力阻撓涓與我來往,見涓不肯屈從,便動員親戚,把她軟禁起來。

涓有天逮住機會逃了出來,來電告之我一切,並問我該如何應付時,我沒想到剛趨於平靜的生活又起了波瀾。

我不明白,我倆的愛情究竟觸犯了哪門子王法,不明白這世人總是處處與我過不去。同時,我也懊惱涓到現在了竟還沒一點主見,以往那種野菊花的不屈品性都跑哪去了?

一時心煩意亂,我衝著話筒,第一次對涓發了脾氣:“事在人為,你該不會讓尿憋死吧。”

不久後,涓的電話再次打來了,說家人已為她物色了一個與她家是世交的富家子弟,她有些招架不住,很想到我這兒避一陣子。

我這才感到了事態的嚴重,但想到涓的到來,會給我帶來某些不便,同時,我也不信這年頭還有捆綁的夫妻,於是極力勸阻,涓急得在電話那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幾天後,涓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是我始料不及的。

當時,我正和班上的一名女生肩並肩挨在一起,策劃以迎元旦為主題的板報,我們的這一幕,剛好被由同學引進來的涓撞了個正著,涓驚疑的表情頓時寫在了臉上。

後來,涓又在我的寢室裡看到了我和該女生合影的相片,這下她變得有些歇斯底里了,任我的百般解釋與指天發毒誓,她都聽不進去了。

涓固執地認為,我這段時間對她的態度,原來是有原因的,不顧我的苦苦哀求,她執意在當天便返回去了。

“女人真他媽的是禍水!”許久以來憋在心裡的話脫口而出。我沒想到這世上我最信賴的人,卻是那麼俗氣,那麼不可理喻,一氣之下便不再理她了。

我沒有為涓送行,可以想象,她是一路哭著走的。

我傷心至極,同時,也開始後悔自己的意氣用事。但為了那點可憐的自尊,往後的日子裡我再也沒有與涓聯繫過,對於她後來兩次打來的電話,我也找了藉口不接。

我錯誤地認為,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殺一殺涓那越來越任性的脾氣,從而讓她主動向我妥協。

兩個月後,我接到了玲的電話,說涓剛剛與那男人結了婚。

聞此噩耗,我呆若木雞。

這世界已徹底拋棄了我,還犯得著去苦苦掙扎嗎?

喝酒吧,一醉解千愁!於是,向來滴酒不沾的我,一下子就喝完了一瓶高度酒。在昏睡了兩天後,我憤然離開了學業未竟的校園。

踽踽獨行,生命裡的愛情在天涯

一年後,我斷斷續續地得到了些許關於涓的消息。

涓的男人是一個十足的無賴,時常帶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過夜。有時甚至當著涓的面肆無忌憚地鬼混,涓稍有微詞,便遭至拳腳相向。

涓曾四處打聽我的下落,在未得到我的任何消息時,終日以淚洗臉。在心力交瘁下,終於,她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十一月五日那天,下著雨。涓手裡拿著一束野菊花在雨天裡遊走時,被一輛急馳而來的卡車撞得飛了起來。涓永遠地走了。

啊,十一月五日,那不是我的生日嗎?……

看著相片上如倩女幽魂般的涓,我面對西方,淚流滿面,長跪不起。

今生,我將是揹著一個永遠也脫不掉的沉重的十字架了,我的自負,我的孤傲,我的懦弱與無能,註定了我此生將永有不可磨滅的痛苦。

涓,你在那裡還好嗎?回來吧,去尋找我們曾經憧憬著的沒有憂傷,沒有哀愁,遠離凡世塵囂的遙遠的天上人間。

曾經滄海難為水。多年來,我南來北往,四方漂泊,一些試圖接近我的女子,都被我如止水般的淡漠之心給退而卻步。

我去了北國,領略了廣袤草原的粗獷與蒼茫雪野的壯闊。我還去了大西北,感受了千里大漠的灑脫與千古荒原的沉寂。

我想我今生將只能做個流浪的吉普賽人,只有在那八千里路雲和月的孤身苦旅中,我靈魂深處的罪孽才得於一絲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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