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上一輪中超天津天海打武漢卓爾,媒體普遍把這場比賽看作李瑋鋒和李鐵的對決。有媒體把兩個人看作一對宿敵,也有球迷把兩人視為兄弟。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於是,所有人都很關注:兩個人在比賽場邊究竟會有怎樣的互動?賽前和賽後,兩個人都主動上前,擁抱對方,仔細交流。如果非要把李鐵和李瑋鋒定義為兄弟,那麼一定是一生兄弟;如果非要把兩個人定義為宿敵,那也一定是一生的足球宿敵。

【一】

李鐵老家在遼寧瀋陽,李瑋鋒老家在吉林長春。本來一輩子八竿子打不著,但因為足球,兩個人小小年紀就相識,開始了漫長的“相愛相殺”。

李鐵小時候身體瘦弱,老輩人擔心他以後幹不了體力活,但李鐵從小學習很好,這成為全家上下的驕傲。李鐵出生的1977年,中國恢復高考,全家老小希望李鐵一鼓作氣,直接整個大學文憑。可陰差陽錯,身體瘦弱的李鐵,偏偏跟足球有緣。

“我記得當時一共有7個人送去給張引指導看,我、曲樂恆、張玉寧、朱楷這些人,張導說跑30米,前4名留下,當時前三名是朱楷、曲樂恆和張玉寧,我是第五。本來不要我的,是我求了半天,張導才同意讓我留下來試試。”那一年李鐵小學一年級,當時天天一塊訓練的,還有張玉寧、肇俊哲、李金羽等日後的足壇名將。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雖然身體素質有待提升,但恩師張引很快發現:李鐵踢球頭腦清楚,有自己的路子。1992年夏天,健力寶青年隊開始組建的前期選拔,通過初試的80多名少年得以前往北京展開第二輪篩選。最終李鐵成功入圍,他最吸引教練的一點是“意識好,用腦子踢球”。

當時李瑋鋒也參加了選拔,慘遭淘汰。李瑋鋒很小就進入了火車頭體校,,“我在隊裡很突出,所以就比較懶,訓練不刻苦。”第一次落選健力寶,一盆冷水潑醒了李瑋鋒。從此他開始刻苦訓練,1995年第二次補充選拔時,李瑋鋒順利搭上了前往巴西的末班車。

李鐵第一批去到巴西,一到目的地最大的感覺是被拋棄、被放逐了。健力寶隊住在一個山莊,沒有訓練場地,雜草們長得比李鐵還高。遠在異國他鄉,一切都得自己動手。朱廣滬帶領大家拔草、平整土地,這才有了最最基本的訓練場。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訓練基地破舊的圍牆上,用紅漆寫著兩行大字:足球王國育球星,爭當球星育中華。每天早飯前,所有隊員都要列隊高唱國歌,領唱的人正是李鐵。儘管剛去的時候身體單薄,但李鐵訓練態度最好,很快就練就了“跑不死”的潛質。朱廣滬看在眼裡,任命李鐵為隊長。

李瑋鋒到巴西時,李鐵的語言和身體能力大為提高,已經十分適應巴西的生活。李瑋鋒卻百般不適,因為頭大,所有人都叫他“大頭”。“大頭”之所以一叫就是幾十年,除了李瑋鋒頭真的很大之外,還因為他的頭球歷來是一絕。

“就是在巴西的時候,在俱樂部後面的山坡上,我帶著個小板凳,朱導帶我加練。每一次都是我從板凳上跳下來,然後再躍起頭球。我頭球就是那個時候練出來的。後來有人問我為什麼踢了那麼多年球,還能跳起來,跳得動,就是因為這段在巴西的訓練。”那段時間,李瑋鋒每晚都會腿抽筋。

健力寶青年隊是實打實的跟巴西當地的青年隊打比賽,每年正式比賽六七十場。也正是得益於這樣的比賽強度,所有人技術能力水平突飛猛進。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1997年1月份,國內傳來口信——中國國家隊的集訓急召健力寶“六小天鵝”,李鐵和李瑋鋒名列其中。

【二】

健力寶青年軍組建之初,足協就明確這批人的目標是為了衝擊2000年奧運會,2002以及2006年世界盃。2002年韓日世界盃預選賽已經不得不提上日程,足協想起了遠在巴西的健力寶青年軍——李鐵和李瑋鋒正是作為尖子率先回國。

後來,“六小天鵝”當中郝偉、李瑋鋒沒有留下,但留下的李鐵等人——突然從默默無聞,變成了萬眾矚目的國家隊成員。在此之前他們沒有在國內打過一場職業比賽,連續在國外生活幾年,甚至讓他們對國內的媒體、球迷都很陌生。一場國內的職業聯賽沒踢過就進國家隊,球迷接受李鐵等人也需要時間和過程。

對於桀驁不馴的李瑋鋒而言,那時候落選國足反而受到了保護。即便低調、努力如李鐵,在國家隊很快就開始懷疑人生。1997年十強賽,大連金州體育場,對手是卡塔爾,那場比賽初出茅廬的李鐵出現幾次關鍵失誤,“我第一次聽到了三萬多名球迷排山倒海般地齊聲高喊三個字‘換李鐵’。那時候我年紀也小,突然間承受那麼大的壓力,那種感覺,一生難忘。”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最令李鐵受傷的是,主帥戚務生還真的順從民意把李鐵換下。剛剛20歲,這對於李鐵而言就是當頭一棒。最可怕的是,“換李鐵事件”還有續集,主帥戚務生再次順從民意把李鐵換下。以至於,“換李鐵”的聲音從李鐵職業生涯一開始,一直延續到最後。

米盧接手中國隊,球迷在主場迎戰馬爾代夫的比賽中,再次喊出了“換李鐵”。這一次,態度決定論的米盧選擇支持自己的弟子,時隔多年,米盧接受中國媒體採訪時仍舊說:“李鐵在後腰位置上的存在,對於中國隊闖入世界盃至關重要。”

球迷將火力對準了老實人李鐵,所以當真正的“刺頭”李瑋鋒出來的時候,可以說是太幸福了。1997年李瑋鋒不滿20歲,1998年,霍頓率領混編的中國隊在上海打中韓對抗賽,這是李瑋鋒代表中國隊出戰的第一場A級賽事。“那場比賽整場比賽我就沒有聽見過哨聲,太緊張太專注了”。

那場比賽李瑋鋒踢的是右邊後衛,中衛是范志毅和張恩華,左邊後衛是孫繼海。比賽結束後霍頓接受媒體採訪時說:“這四個後衛,是中國未來最好的後衛。”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2001年10月7日,瀋陽五里河體育場,中國隊主場迎來世界盃出線關鍵戰,對手是阿曼。那場永載歷史的比賽當中,李鐵和李瑋鋒雙雙首發。在自己的老家瀋陽,李鐵徹徹底底的報答了米盧的信任。那場比賽唯一的進球讓全國人民記住了于根偉,其實那次進攻的發起者,正是在中場幹髒活累活的李鐵。

那一夜,李鐵和李瑋鋒真的笑了,燦燦爛爛的笑了;也真的哭了,倖幸福福的哭了。“我們出線了,我們出線了!”比賽結束的哨音吹響的那一刻,整個五里河的氣氛達到了高潮。

那是中國足球最興奮、最激動、最幸福的一夜。

【三】

韓日世界盃終於開幕了!李鐵和李瑋鋒不出意外,以主力身份出征韓國。與巴西、土耳其和哥斯達黎加同組,中國隊最終一球未進、一分未得。但如此絕無僅有的經歷,成為了李鐵和李瑋鋒職業生涯最美好的回憶。

對於肇俊哲而言,他韓日世界盃最美妙的回憶,莫過於對陣巴西隊擊中立柱;而對於李鐵和李瑋鋒而言,對最終的冠軍巴西他們經常聯手幹一件事情:防大羅。時至今日,那張照片仍舊廣為流傳:李瑋鋒和李鐵一前一後緊緊將大羅包夾,三個人都在盯著不遠處的來球。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儘管礙於整體實力,中國隊的韓日之旅鎩羽而歸。但中國隊大名單之中的很多隊員,卻受到了歐洲俱樂部的青睞。多數球迷知道李鐵世界盃後成功登陸埃弗頓,卻不清楚李瑋鋒幾乎是同一時間去了這支球隊。

當時中國有公司與埃弗頓有商業合作,作為條件,該公司要求埃弗頓世界盃後運作一名中國國腳加盟埃弗頓。一開始人選定的是李鐵,可關鍵時刻,李瑋鋒突然取代李鐵成功留洋。正當成千上萬球迷為李鐵感到遺憾時,埃弗頓官方又給中國球迷帶來驚喜:李瑋鋒之後,李鐵也如願租借加盟。

對於這個驚心動魄的小插曲,李鐵這樣解釋說:“當時莫耶斯看好了中國隊的三個人,李瑋峰、楊晨和我,他就找我和遼寧談。後來,遼寧不讓步,他們就去找大頭談。然後,莫耶斯覺得可惜,又來找遼寧談,最終結果就是各退一步,我的工作待遇也做了讓步,才正式加盟英超。”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二李新賽季將共同代表埃弗頓征戰英超聯賽”,國內媒體普遍打出了這樣的頭版頭條。兩個中國球員異國他鄉同在一隊,按說應該抱團取暖才對。但所有的埃弗頓球員都很不解:這兩個中國人怎麼互相併不親密?李鐵和李瑋鋒的不和傳聞由來已久,兩人奇特的埃弗頓經歷放大了這一點。李鐵留洋埃弗頓期間,與李瑋鋒走得不近,卻經常前往曼徹斯特與孫繼海小聚。不怕事兒大的媒體記者,從中發覺了太多可以花筆墨的地方。

中國媒體所預想的“新賽季二李共同代表埃弗頓征戰英超”的畫面並沒有成為常態,李鐵在激烈的競爭當中頂住壓力,第一個賽季贏得了莫耶斯的信任,那個賽季他在後腰位置上的表現,經常讓英國媒體大吃一驚。李瑋鋒則沒有那麼幸運,經歷了短暫的掙扎之後,李瑋鋒與埃弗頓提前解約回國。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一起去巴西求學,一起打進世界盃,留洋英超又在一支球隊,李瑋鋒和李鐵的緣分可以說是難解難分。

【四】

如果說李鐵職業生涯無法言說的痛是“換李鐵”的話,那李瑋鋒則是相傳甚久的“球霸傳聞”。

“當這樣的球霸沒有錯,如果每一個球員都能夠當到這樣球霸的話,中國足球會更好。就是因為當不了球霸,所以你看在場上踢球的人沒有任何氣質、霸氣,沒有捨我其誰的這種精神。我哪怕腿折了我都要上那一下,誰敢做,只有我!”如今李瑋鋒已經能夠笑談“球霸傳聞”,可當時因為無處不在的謾罵、批評,大頭一度已經下定決心離開足球的名利場。

不過,轉戰韓國K聯賽讓李瑋鋒的職業生涯起死回生。最終李瑋鋒成為健力寶系所有球員當中,在球場堅持到了最後的一個。

李鐵和李瑋鋒:並肩作戰到各為其主

作為“遼小虎”的代表性人物,李鐵職業生涯最終葉落歸根。如今李鐵是健力寶系混得最好的,根本原因在於他一直對自己有規劃,並且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回遼足兼職球員和助理教練,來到廣州追隨裡皮積累教練經驗,跟世界冠軍教頭學到東西后主動放低身段,從中甲河北華夏幸福開始單飛,從華夏下課後再度回到中甲武漢卓爾——一個人挑總經理、技術總監和主教練三個重任。

無論是2002年世界盃那批人,還是健力寶那批人,沒有一個人的發展路徑如此清晰,沒有一個人有李鐵的實幹精神和毅力。對自己和環境有著準確、清晰的認識,又能夠時刻腳踏實地,李鐵的成功絕非偶然——無論是2017賽季率領河北華夏幸福成為黑馬,還是本賽季幫助武漢卓爾以小成本幹掉了很大好萊塢。

李鐵與李瑋鋒教練之路的相遇——李鐵一直都在這裡,只不過是李瑋鋒快馬加鞭剛剛趕到。

這次李瑋鋒執教天津天海有一個細節:球隊官方給出的代理主教練是劉學宇,但出席賽前發佈會、在場邊指手畫腳的卻是李瑋鋒。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大頭還沒有拿到職業教練證書,不符合中超主教練的准入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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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幾年,李瑋鋒一直圍繞著天津天海這支球隊幾進幾齣,在天津天海命懸一線的時候,他終於自己接過了球隊的教鞭。李瑋鋒和李鐵以教練身份再次狹路相逢,是中國足球的幸事。2002年世界盃韓國隊大名單中的人,超過80%都成為了一線隊教練,如今都在把握著韓國足球的未來方向。中國隊2002年世界盃的23人大名單呢?之前只有李鐵和李霄鵬出任過中超主帥,李瑋鋒僅是第三人。

在韓國媒體眼中,那批人如今在聯賽舞臺以教練身份重逢是一種必然;而在中國媒體眼中,李瑋鋒和李鐵的重逢卻是新聞。2002年世界盃中國隊的23人,能夠以主教練身份在中超平臺再相逢,簡直就是奇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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