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計劃》--1

1.神秘的證人


我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望著工作臺上的兩份《理賠申請單》發愣。

第一份理賠單,是2025年9月濟南公司遞交的,早已理賠完畢;第二份剛剛交上來,出險地福建漳州,流程已經走到最後,只要我簽完字,賠償很快就能到位。

但我現在已經六神無主。

我是某保險公司華東區的理賠總監。9月份收到第一份時,我審核完全部材料,例行公事地簽了字。當時感覺好像哪裡不對,但並沒有過多去在意。

直到前天,也就是2025年12月21號,當我在第二份理賠申請附帶的監控視頻裡看到了那個證人,我立刻明白了這種感覺來自於他。

我想起今年夏天趁暑假時,我和妻子帶著孩子回了幾天她的老家。一天上午,我一邊漫不經心聽著電視裡關於什麼鏡片檢修的新聞,一邊和家人嘮著嗑擇著菜,院子裡突然闖進一個跑得滿頭大汗的人。

他說,妻子的堂哥在工地上發生了工傷,聯繫不上他愛人,他要我們趕快到縣醫院。我緊急開車去了醫院,堂哥正痛苦地躺在病床上,手術剛剛做完。

他的幾個工友心有餘悸地對我說,要不是送帆布的小謝,堂哥的命就沒了。他們說,堂哥從九樓腳手架上掉下來的時候,小謝恰好推著一車蓬鬆的舊帆布經過那裡。堂哥砸進舊帆布裡撿了一條命,但仍然摔斷了腿。

“這小子真是命大,大難不死呵。”一個年紀大一點的工友感慨著說。

那個小謝一直站在後面,有人把他推到我面前。他也戴了安全帽,但沒穿和其他人一樣的工作服,身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灰色單衣。更奇怪的是,他戴了一副高度的黑框眼鏡,顯得斯文又靦腆,和這個工地格格不入。我向他道了謝,但亂糟糟的情況下,沒有問他更多的情況。

沒過幾天,我們結束了老家之行,開車回到上海。堂哥自然有堂嫂照料,後來的事我也就沒有多問。

我面前的兩份理賠單都附帶有現場高清監控視頻,碰巧的是事故發生地點都離攝像頭很近。兩個事故都有一個救人的人,他們也同時是第一現場的第一證人。如果沒有這個人,兩個事故應該都會是死亡事故!

兩個事故的證人,是同一個人!

更為弔詭的是,他們就是堂哥事故中那個救了他一命的小謝!兩個監控視頻中,小謝都是穿著一模一樣的灰色單衣,帶著一模一樣的黑框眼鏡。

我立刻聯繫了堂哥,問起他那個救命恩人小謝的事,堂哥一下子沉默起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說謝燾是吧?……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我大為驚訝,“什麼叫沒這個人?”

堂哥說:“這個事你就別再問了吧,我們這裡現在,都沒人提這件事。”

我疑惑不解,“為什麼?”

堂哥壓低聲音說:“誰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天他會出現在那裡,出事以後有人問他是誰,他說叫謝燾,還說他是老齊公司裡負責送帆布的……”

我還要說什麼,堂哥補充了一句,“但後來老齊說,他公司從來沒有謝燾這個人,然後他也看了監控,那個謝燾,他根本就不認識!”趁我愣著沒搭話,他說,“以後再聊吧,我還有事。”就匆匆掛了電話。

原來這個人的名字叫“謝燾”。8月份他在妻子兩千公里外的老家工地上救了堂哥的命;9月份他在濟南一家五星級酒店裡,衝進火場救出了我們的投保人;12月份他又來到福建漳州,在墜落的玻璃幕牆砸到投保人頭上之前,一把推開了他。

三個傷者都因為“謝燾”的出現,逃脫了必死的命運。

半年當中,“謝燾”換了三個地方、見證了三起致命的事故、做了三次別人的救命恩人。

騙保?!我在心裡想著。

騙保這種事,發生在我們這種公司的幾率不大,至少,像這樣明目張膽地出現還沒有過。

我第一反應是報警,抄起電話後又想了一會,發現這個解釋漏洞太多。

首先,“謝燾”沒有從堂哥那裡“騙”到一分錢。堂哥的保險是包工頭交的,所有賠償除了支付醫藥費,就是作為傷殘補助金打進了堂哥個人賬戶。這我在之前已經確認過。

其次,我手裡的兩個理賠,受益人都是傷者本人,和這個“謝燾”無關。當然“謝燾”很可能是被冒用的名號,但他們想兌現利益,就必須從傷者口袋裡把錢掏出來。這兩個事故的傷情都是真實的,傷者遭受莫大痛苦換來的錢,怎麼會分給別人?

除非傷者有兩份保單,可以雙倍理賠,而另一份保單由另外一家公司承保,一份賠償給傷者,另一份進入幕後人的腰包。

但這同樣說不通,賺這種喪良心的錢,事故可能會有人為因素,這對幕後人來說風險極大。那為什麼要用同一個身份留下痕跡?

漏洞雖然很多,但相比另一個解釋——同一個謝燾,在四個月裡輾轉三地,每個地方碰巧又救了一個人的命——這種說法才更正常一些。

只有找到這個“謝燾”,才能讓迷霧散去。剛才堂哥說謝燾不知道去了哪裡,這是肯定的,他最後出現是在漳州,找到他應該不難,但這超出了公司的權力範圍。

合理的懷疑已經有了,我要告訴分公司怎麼去驗證。應該還沒到報案的程度,報案之前,他們需要更多的證據。

我正想著,收到了田昌發來的微信:“楊簡回國了,明天俱樂部聚餐。”


《女媧計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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