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珍回国以后的第二天,王一鸣给我打了电话。
电话接起来,王一鸣大声质问我,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一向对我温言细语的邻家哥哥,一见到李珍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带着哭腔冲他喊,她根本就不爱你,她心里只有工作,你们刚结婚她就去国外公干,她心里有过你吗?
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有错吗?
王一鸣强忍着怒火听我说完,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周梦,咱们两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一样,从来就没有别的想法。
我今天郑重地告诉你,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如果我给你带来了困扰和误会,那么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不要再来往了,好吗?
听着王一鸣绝情的话,我的泪像断了线,难道这多半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自以为是和一厢情愿?
02
我和王一鸣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比我大4岁,我一直喊他一鸣哥哥。
我们两家住得近,关系也非常好,不管谁家做了好吃的,准会给对方端上一碗。有时候,爸妈有什么事,就把我放到一鸣哥哥家。
一鸣哥哥的妈妈也很喜欢我,我叫他曹阿姨,每次去她家,她都会给我做她最拿手的面条,很多年了,我一直忘不了面条的香味。
大人们看到两个孩子这么好,心里都很高兴。曹阿姨和我妈妈甚至私下里开玩笑,说以后让我给一鸣哥哥做媳妇。
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快乐地长大。
可惜上初中那年,我们住的地方拆迁,我们两家都搬了家。
我记得要走的那天,我哭得稀里哗啦,还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玩偶送给了一鸣哥哥。
我对一鸣哥哥说,千万别忘了我啊,一鸣哥哥也说,以后要一直保持联系。可是那时候通讯不发达,我们渐渐地失去了联系,没有了交集。
随着年龄渐长,对一鸣哥哥那种模糊的喜欢和依赖,在心里越来越清晰。找一个一鸣哥哥那样的男人,成了我内心深处隐秘的心事。
上大学以后,开始有男生追我,可是我却经常忍不住把他们和一鸣哥哥比较。每次一比较,面前的这个人就立马矮了一截。
03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份不错的工作。工作稳定了,爸妈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我心里惦记着一鸣哥哥,对相亲从心里很抗拒。奈何父母一直给我压力,后来,我和一个条件不错的男孩确定了关系。
说实话,男友对我很好。可是,我却总觉得缺点什么。
谈了两年恋爱,双方父母开始催婚。一想到要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过一辈子,我竟然莫名的恐慌,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当我就要向无奈的现实妥协时,万万没有想到,不久后,我和一鸣哥哥竟然奇迹般的重逢了。
那天,我和妈妈一起去超市,妈妈忽然指着前面一个人说,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你曹阿姨啊?
顺着妈妈指的方向一看,果然有点像。而当我看向她旁边的那个人时,我顿时像触电一样,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鸣哥哥!
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斯文和帅气,只是个子高了很多。我大声喊着,妈,没错,那是一鸣哥哥!
多年的老邻居见面,大家都特别激动,一鸣哥哥看着我说了一句,小梦越来越漂亮了。听他一说,我的心砰砰直跳,脸也红了。
那天,曹阿姨非要请我们吃饭。谈话间,我得知我们两家现在竟然住的特别近。
一鸣哥哥的爸爸前几年去世了,他结婚后,曹阿姨就和他们一起搬到了新房。一鸣哥哥的老婆正出国公干,很少回家。
一听说一鸣哥哥已经结婚了,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失望,但是,当听说他的老婆出国公干不常回家时,我心里竟然有种窃喜。
04
那天,我和一鸣哥哥互留了联系方式,临分手时,曹阿姨邀请我们周末去她家里玩。
周末,我满心激动地和妈妈赴约。
曹阿姨和妈妈张罗做饭,我来到一鸣哥哥的书房,房间还是像以前一样,整整一面墙都摆满了书。
书房一角摆着一副很大的拼图,拼图已经摆了大概三分之二,能看出是一幅风景画,山间小屋,炊烟袅袅。
我笑着说,一鸣哥哥现在还喜欢玩这个吗?他竟然羞涩地一笑,说没事摆着玩的。
那天,曹阿姨和妈妈说了很多。我这才知道,一鸣哥哥的老婆叫李珍,两个人谈了多年的异地恋才结婚,可结婚没多久,李珍的单位就派她出国公干两年。
说起这些事,曹阿姨一脸愁容,一直在叹气。
临走的时候,曹阿姨特意嘱咐我要常来玩,陪她说说话,反正她平时也没什么事。
和一鸣哥哥重逢后,之前觉得乏味的日子变得多姿多彩,我开始对每一天都充满了期待。
我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我就是在等着和一鸣哥哥的重逢。
从那之后,下了班我会约一鸣哥哥吃顿饭,周末只要有空我会自己买着菜去一鸣哥哥家里,给他和曹阿姨做几个拿手菜。
一鸣哥哥和曹阿姨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曹阿姨经常念叨,谁家要是娶到小梦这样的女孩子可真是有福气啊!
每次听曹阿姨这么一说,我都心里一热,不知道一鸣哥哥听到这句话,会做何感想。
05
没过多久,我和男朋友闹了别扭分手了,那个曾经对我百依百顺的男人,流着泪告诉我,我从来没有爱过他。
或许,我真的不爱他,但毕竟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刚分手的时候,我的情绪很低落。
见我打不起精神,一鸣哥哥一直安慰我,想办法哄我开心。
那个周末,看我闷在家里不出门,一鸣哥哥拉着我来到公园的广场上放风筝。他熟练地拽着风筝奔跑,一直把风筝送得很高很远。
想起小时候,每到春天,一鸣哥哥经常会带着我放风筝。
记得那次,我在石子路上跑的时候被绊了一下,额头磕得流了血。
我疼得大哭,一鸣哥哥抱起我就往附近的小诊所跑。听着一鸣哥哥咚咚的心跳,我觉得没那么疼了。
包扎好了以后,满头大汗的一鸣哥哥小声问我,小梦,不疼了吧?那温暖的情景似乎就在昨天。
正出神呢,一鸣哥哥跑过来,想什么呢小懒虫,快起来放风筝。我撒娇地说,起不来,拉我一下。
一鸣哥哥笑了,他伸出手一拽,许是力气大了点,站起来的我重心不稳,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那股扑面而来的成熟气息让我芳心乱跳,而一鸣哥哥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摸了摸我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从他看我的眼神里,分明感到他也是喜欢我的,如果,我们能早一点重逢,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吧。
李珍平时似乎特别忙,连个电话都很少打。每次听一鸣哥哥倾吐心中的苦闷,我都觉得心疼、心酸又嫉妒。
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哥哥做了别人的老公,他的老婆却这么不知道珍惜。
从那时候起,我对一鸣哥哥比以前更好,有时候他加班,我就亲自煲了粥送到他们单位,我想,李珍做不到的,那就我来做吧。
也许有一天,一鸣哥哥能够明白我的真心。
06
就这样过了大半年,一鸣哥哥的生日要到了。
为了给他好好过一个生日,我绞尽脑汁准备了很久。那天下午,我带着蛋糕早早来到一鸣哥哥家。
我做了好几个拿手的菜,我们还喝了酒。一鸣哥哥一开始很高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原来,他一直在等李珍的电话,在等李珍的祝福,可是,一直到过了凌晨,他什么都没有等来。
最后,一鸣哥哥叹了口气,对一直陪在身边的我说,算了不等了,小梦,陪我出去走走吧。
他带我去了酒吧,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后来开始咳嗽,咳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我心疼地让他不要再喝了,拉着他出了酒吧。
他已经晃晃悠悠,站立不稳,我扶着他来到车前,刚打开车门,他忽然抱住了我,迷迷糊糊地说着,“别离开我,我爱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短暂的惊愕之后,我也用力地抱住了他,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从一鸣哥哥家回来,我把自己关了整整一天。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眼前全是那晚的画面。
一鸣哥哥的痛苦和绝望,深深地灼痛了我的心。
我开始恨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为什么,我当成宝贝的男人,她却这么不珍惜?她太自私了 ,心里只有自己的工作!她何曾考虑过一鸣哥哥的感受,她根本就不爱他!
只有我,才真正懂他,在意他,我爱一鸣哥哥,我绝对不能让他这么痛苦下去,我也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
要不然,上天为什么会安排我们再次相遇呢?我相信,曹阿姨也一定希望我能和一鸣哥哥在一起!
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我拨通了李珍的电话。
07
李珍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疲惫,但我这个电话,无疑让她一个激灵。
我告诉她,我和一鸣哥哥在一起已经快一年了,我很爱他,他也喜欢我,而她的心里只有工作,希望她能自己离开。
李珍的反应,出乎我意料的冷静,她问清楚了我是谁,并静静地听我说完,沉默了一会,她说了一句我会找王一鸣问清楚就挂了电话。
在我看来,这个女人冷漠又自私,她心里只有自己的工作,根本就不爱一鸣哥哥,如果她听到老公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猜想,她会很果断地离婚吧。
我没有想到,李珍会很快就回国了。她回国后的第二天,一鸣哥哥就给我打了这个绝情的电话。
李珍根本就不爱他,凭什么要让我退出?这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打算和李珍见一面。
李珍很痛快地答应和我见面。说实话,第一次见到李珍,她那种高傲冷漠的气质对我冲击不小,她那双大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我竟然有点心虚。
你好,你是小梦吧。我还没有开口,李珍竟然和我打了招呼,而且,还和我说起了自己以前的事。
李珍告诉我,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妈妈为了照顾她,放弃自己的工作,一心一意做家庭主妇。
起初,爸爸还感激妈妈的付出,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爸爸不再感恩妈妈,反倒嫌她不能分担,什么都做不了。
长大后的她,不想再像妈妈那样被动,她用力的去工作,去争取,可是,却忽略了爱人的感受。
“我在国外拼尽全力地工作,很少给一鸣打电话,不是因为我心里没有他,而是,我觉得自己早一天完成任务,就能够早一天回家和一鸣团聚。”
“但是我忘了,他也会孤独寂寞,所以,我真的要谢谢你提醒了我。”
李珍的语气不急不缓,我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一鸣已经和我说清楚了,他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所以你应该是误会了。你还年轻,你应该找一个相爱的人,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听完李珍的话,我冷笑一声,“谢谢你,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么伟大。知道吗?我还有件事没有告诉你,我怀孕了,一鸣哥哥要当爸爸了。”
李珍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大概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假装轻描淡写地继续说着,“前段时间一鸣哥哥过生日,我们在一起了,他一直想要个孩子,但你眼里只有自己的工作……”
“我还是那句话,离开吧,你们不合适!”我起身走人,留下了目瞪口呆的李珍。
08
一连几天,没有电话,没有信息,世界变得异常安静。这反倒让我隐隐有些不安。
我试探着给曹阿姨拨通了电话,却惊闻一鸣哥哥出了车祸的消息。
原来,李珍在听说我怀孕以后,伤心欲绝地离开了家,一鸣哥哥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李珍,神思恍惚间出了车祸。
我不顾一切的奔向医院,当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一鸣哥哥,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我扑到他床前哭起来,“一鸣哥哥,对不起,我……”,
良久,一鸣哥哥开了口,“不怪你,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是,有些话,我必须和你说清楚,我和李珍在一起十年了,一直聚少离多,但我们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
“那一幅幅拼图,是我在等她的时候唯一的乐趣,因为,每摆一块,我们团聚的日子就又近了一点。”
“她曾经说过,熬过这两年,还有半年,她就回来了,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我们会生个孩子,她也会补偿所有对我的亏欠……”
“我犯下的错我认,怎么补偿你都可以,但是,我给不了你婚姻,更给不了你爱情……”听着这些话,我哭成了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珍已经站在了我身后。她浑身发抖,泪已经流了满脸,却还在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我该离开了。
事到如今,我终于看清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的位置,一鸣哥哥和李珍之间的爱,是我不能理解的,也是我无法割断的。
我的出现,不过是更加证明了他们之间的爱有多深,有多坚贞。
我终于明白,每一段感情都有你不曾经历和知晓的过往,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利,如果你硬要去挑战,那可能只换回一个不堪和破碎的自己。
我给李珍发了信息,告诉她所谓怀孕只是我的谎言,我祝福他们,这是我的真心话。
我决定去另外一个城市发展,忘掉曾经的执念,忘掉痛苦的回忆。
我想,我还是会追求自己的幸福,而且,永远不会再打扰别的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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