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育曉/文
香港新浪潮電影導演中,嚴浩是相對而言被忽視的一位,可是他的每一部電影作品都在國內外獲獎無數,研究嚴浩導演的電影創作或許可以從中得到不少的啟示。而嚴浩電影對於女性命運尤其關注,因此在這裡借用當下熒屏流行的“大女主”概念對嚴浩電影展開研究。
通過對比若干部嚴浩導演的電影,可以明顯感受到這些故事的發生都有各自傳奇的時代背景。《似水流年》發生於97香港迴歸的初期;《滾滾紅塵》是從1938年到80年代末,這50年是中國最動盪的歷史階段,發生了抗戰和內戰。而《太陽有耳》的發生地是20年代土匪猖獗、軍閥混戰的東北。到了2001年《庭院裡的女人》仍舊在講炮火紛飛的二戰時期一個江南大宅的變故。影片中女主角們個人命運與時代變幻的矛盾糾纏呈現出女性的無力和飄零。
其次,在嚴浩很多電影作品中,男性總是佔據話語的主導權,故事的講述總是在男權社會的語境中進行。《似水流年》的小珍氣憤丈夫孝松和初戀姍姍之間的曖昧,卻只敢對朋友姍姍發怒而不敢惹惱丈夫更害怕丈夫提出離婚。《滾滾紅塵》中的沈韶華是一個典型的封建父權專制的受害者, 甚至可以說她後來對愛情近乎狂熱的執著都是來自於她潛意識裡從童年到青年對愛的“從來沒有得到過”,將愛情和生活混為一體。對比三毛的原著劇本,電影中加入了男主角章能才的旁白,從一個男性的視角出發審視和想象女性的命運, 那麼女性的抗爭與救贖就顯得薄弱和無力了。《太陽有耳》和《庭院裡的女人》更是將這種語境直白表現,女主角油油和愛蓮都是妻子作為丈夫的私有財產,不僅是丈夫發洩性慾的工具,在危機降臨的時候還可能成為性的抵押品,深陷夫權的桎梏。
作為一部以女性為主角的影片,對女性獨立意識的表達一定是電影的主題 之一。電影《滾滾紅塵》中的女作家沈韶華有知識、有文化,不依靠他人而獨立生活,面對父親對自己愛情的暴力反對不惜以死相逼,將全部的內心情感訴諸小說文字。但正如上文所說,韶華太過依賴生命中遇到的愛情,她的獨立變得不堪一擊。《太陽有耳》中的油油為了擺脫欺軟怕硬的丈夫,選擇留在土匪潘好的身邊。潘好給油油穿洋裝、聽西方音樂,似乎是一對相互愛慕的情侶,然而潘好的暴虐和濫殺無辜讓油油感到憤恨,潘好與丈夫並無本質的不同,最後她親手殺死了潘好,生下來與他的孩子。油油的獨立和反抗更像是一場賭博,非此即彼的選擇,結局都是輸。如果說愛蓮對封建大宅的逃離是一種獨立意識的覺醒,那麼這種獨立明顯是自私的。為了擺脫丈夫無理的性要求她替丈夫納了二房秋明,以囚禁他人換取自己的自由。影片中,愛蓮愛上了兒子的西洋老師安德魯,在他的勸說下愛蓮將自由還給了秋明, 並在安德魯死後替他撫養孤兒院的孩子。這說明愛蓮只是從對一個男人的依附到對另一個男人的永久懷想,而對自我的獨立意識絲毫沒有表現出來,此外片中的安德魯完全化身文明與智慧的救世主,精通醫術、指點迷津,這都是《庭院裡的女人》為人詬病的地方。
嚴浩導演的作品對女性前途與命運充滿關切,儘管其中的自由抗爭常常存在矛盾和搖擺, 但至少可以讓我們體會到無論時代如何變遷,女性的生命都質樸綿延、華美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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