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垣——每周一更小故事42(10)完结


尘垣——每周一更小故事42(10)完结

我坐在飞机上,又是夜航。远远近近的鼾声此起彼伏。我把耳塞塞紧,然后摘下眼罩,再次打开手机。那上面有一个陌生的地址,来自私人调查社几个月的奋战成果。很偏僻的一个地方,离我的家乡小城很近。

文垣,你在那里待了快四个月了,你到底在做什么呢?

我下了飞机,然后坐上大巴车。下车后又搭摩的,最后坐汽船。原来那地方是在岛上,很小的岛。

下船的时候,我有些重心不稳,差点踩滑。这时一个人在后面扶住了我,我道了谢,上了岸。那人跟上来,站在我身后没有动,我也没有回过头去。

尽管那人没有说一句话,但我已经从呼吸声中听出了她的气息。我转过头去,果然正是文垣,她冲我笑了。我打量着她,她穿着渔民那种龙裤一样的裤子与胶鞋,戴着渔家女那种头巾。头巾的系法很专业,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她还是晒黑了,也瘦了很多。

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青橘,把皮剥下来凑到我的鼻孔处挤出汁液,我的不适顿时缓解了大半。她笑道:可以啊,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开玩笑道:闻着你的味道呗。你这是改行了吗?

她脆脆地答:没错儿!我都过了实习期了!过两天就能跟2号船了。

她把我领到租住的平房。里面是难以想象的简陋,我怀疑下雨天一定会漏水。她却说:不会的,这儿天天下太阳雨,等明天你就知道了。

她的普通话带上了有些滑稽的口音,儿化音变味道了。她打开了灯——还好这地方是有电的。我环视着四周的一切,虽然我在小城长大,但从未来过这种地方。墙上挂着一些不知作何用的工具,我只能认出坠着铅块的渔网还有一套看上去很古老的蓑衣。

她对我说:今天咱们吃大餐。说完就转身出去了。再回来时,拎着一桶零碎的海产,有鱼有虾,还是一些我小时候很熟悉、但现在已经叫不出名字的贝壳与螺类。没有一样东西是有两个以上的数量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活的。

我看着她焖上了米饭,然后烧开了水,在里面下了葱结,然后把虾挑出来,其它能白煮的东西都丢进去。她用着一只电煮锅。而后就开始做蘸料,熟练地把青橘砸破,汁水挤到小碟子里面去。接着她开始处理虾子,动作非常熟练。然后盛出煮好的东西,再次起锅热油,这次做的是干煸杂虾——我曾经向她提到过的小时候的回忆,她做得正宗极了。

油烟开始弥漫在小屋里。她一边咳嗽,一边喜气洋洋地说:这里的人都特别好!亚南,你家乡的人真好!

我笑笑。

她接着对我说:亚南,你知道我一直很崇拜你吗?

我嗤笑:我能有什么好崇拜的?

她歪着脑袋说:很崇拜。刚认识你的时候,刚知道你就是苏亚的时候,我看了你所有的电视剧,所有的综艺。你的写真,你的歌,你的视频——一遍遍地看。

我说: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她说:你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大海。不是那种海滨浴场的白沙滩蓝波浪,就是这种大海——岸边都是礁石,没有经过什么开发的大海。

我打趣:崇拜我的事这就说完啦?

她笑:别打岔。知道你就是在大海边长大的之后——

我打断她:我不是在这种大海边长大的。

她白我一眼:那时候并不清楚啊,所以你在我眼里,除了有明星的那种光环,还有来自大海的光环。

我笑:我觉得我都被你说成一条美人鱼了——鱼头人身的那种。

她大笑起来。我看着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她的好心情让我很不安。

她又问:嘟嘟呢?他长高了没有?

我答:我把他……还给尘尘了。

她想了想:也好。

饭后她吃了一些药片,我询问时,她告诉我是维生素——因为岛上蔬菜和水果很匮乏。我闹着也要吃,她却不让我碰那些药瓶,说我不缺维生素不能乱吃。

晚上她睡着之后,我悄悄下了床,重新拉好蚊帐,然后用手机照着那些药瓶,就着岛上时断时续的网络信号,艰难地搜索起来。

的确有一瓶维生素,但其它的那些瓶子是止疼的、抗肿瘤的、调节免疫的,还有保护肝脏的。

窗外是不停歇的海浪声,她依然睡得毫无声息。

我手中的药瓶滚到了地上,她没有醒——止疼药的成分里有助眠剂。

第二天早上,她问我:你的眼睛怎么了?不会是被虫子咬了吧?还是过敏了?

我问她:你得了什么病?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乳腺癌。

我跳起来:乳腺癌能治好的!你知不知道?!

她说:我这种治不好了——已经转移了。

我急道:转移了也可以化疗,化疗不行还能放疗!

她接道:都不行还能试试中药,对吗?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你都知道,为什么要躲到这个鬼地方来?

她抹去我的泪珠:亚南,别哭。我都知道,是因为我爸他经历过这一切,我是眼睁睁看着他经历这一切的。慢慢的,失去头发,失去食欲,失去尊严,失去理智,失去……一切。我不想像他那样死。所以——我要感谢那场车祸,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快死了。

我眼前浮现出她问我那句“我要走了,你呢?”时的样子。我不敢想象那时她的心境。

她继续说:这样也挺好的。其实我也差不多能知道的,切除子宫后,一直在用激素,我又有我爸的遗传基因——早晚会出问题的。

我哭道:我们去看病,现在就去好不好?

她摩挲着我的脸,抹掉我的眼泪:别傻了。我现在过得很开心,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明天考试合格,我就能去跟2号船了!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出海打渔,站在船头,吹着海风……

我打断她:我不要!我们去看病,花多少钱都行,我要把你治好!

她笑:就是因为知道你有钱,我才放下心来这儿的。不然,你这样又傻又笨,以后可怎么办呢!

我大哭:我们去看病!我求求你!好不好?

她抱住我的头:亚南,别怕。你能来送我一程,我已经知足了。对了,你有我妈的消息吗?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提醒了我。我立刻一跃而起,拉开背包,把那个坠子找了出来。

她拿在手里,然后轻轻贴在脸上。过了一会儿,她说:这东西是我奶奶临终给我爸的,我爸临终给了我。结果我妈给拿走了,说替我保管——她怎么想通还给我啦?

我犹豫着,并没有告诉她文堏还住在许阿姨家里的事。我说:阿姨很想你,我去看她了,她哭得很伤心,说你很久没联系过她了——你快戴上,阿姨说这东西能挡灾。

她戴上了。

过了一周,她跟着2号船出海了。2号是一艘大船,烧的是汽油,跑得快也跑得远。船一早出海,我在栈桥边等了一整天。开始站着等,后来坐着,再后来躺着。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尾搁浅的鱼,很快会干涸而死。黄昏时分,船终于回来了。她在船头冲我使劲挥手。下了船,她蹦蹦跳跳地走路,拎着分得的战利品,冲我炫耀着。

晚饭依然是那些战利品们,她胃口很好。我很想提醒她这些东西对于她的病情毫无好处,但又不忍开口。彻夜未眠的那晚,我疯狂地搜寻着网络上能得到的所有信息。她的生命已经是以天为单位在流逝了,不久之后,甚至会以小时来计数。

最后我也没有开口,只是帮她一只又一只地剥着虾子。

她嘴里塞得很满,口齿不清地、故作夸张地模仿着广告里的语调,对我说:这就是幸福的味——儿——道!

过了几天,在她的央求下,我穿好救生衣也登上了2号船。她向我展示着刚学会的各种技术。其实挂网什么的这种专业性的工作她还是不能染指的,她所做的都是小工类的杂役——对鱼获做第一次粗加工,分类,装箱,清理地板。

她流了很多汗,但并没有明显的体力不支。我笨拙地给她打着下手。

终于开饭了,她扬起脖子大口喝着水,而后对我眨眨眼睛: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

我努力地陪着笑,也装出情绪高昂的样子来。

饭后有十几分钟的休息时间,她躺在还有血水的地板上,并招呼我也躺过去。我犹豫了半天还是躺下了,血水很快泅湿了我的头发,潮哄哄的感觉传来。新鲜的鱼类血液并没有浓重的腥臭味道。

天真蓝。

她说:为了看这天色,死也值了。

她并不避讳提到死。我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给我听的,想让我的神经麻木。我附和道:是啊,真好看——好像在给眼睛洗澡。

她又说:感觉到了吗?

我静下来,慢慢感觉到了海风。不是那种吹到岸边、泡沫丛起的海风,而是很纯粹的带着大海味道的风,那味道冲走了淡淡的血腥味,也带走了船上的机油味。我说:这风真好闻。

她说:亚南,给我唱首歌。

我想了想,唱了一首家乡的小调子。文垣闭着眼睛静静地听。

没想到船工们都会唱,很快大家都加入进来,合唱的声音震耳欲聋,歌词开始串行,调子也不知跑到了哪里。

文垣笑得流出了眼泪:这是给我开的演唱会——看,我是vip座位——躺着听!

当天晚上,她的情况恶化了。半夜,她喊我:亚南,你把那瓶……止疼药……给我拿来。

我拿过去,她倒出三粒——三倍的分量,然后吞下去。喝水时呛咳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说:明天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她却问我:你的相机呢?带来了吗?相纸呢?

我摇摇头。

她躺在那里,喘了一会儿,告诉我:我的相纸用光了。明天,你能不能去一趟镇上,买一些相纸回来?我想……给我妈拍点照片。

我一头雾水:什么……照片?

她说:亚南,再帮我撒最后一个谎吧。你跟我妈说我出国了,不回来了。以后过段时间给她发几张照片——你不是认识那个特别会做假照片的人吗?

我问:为什么?

她说:我不想让我妈伤心,也不想让文堏太欺负我妈。现在我在,她还能收敛……唉,我不能让她知道我死了,不然我妈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她肯定还赖在我妈那里没有走吧?

我只得承认。

她又费力地掏出一张卡片:这是我的积蓄——就这么多了,你拿着。如果我妈病了就给她治病用,如果你——我是说如果——要急用钱,也能用它顶一段时间。密码就是你的生日。

第二天我去了镇上,跑遍了全镇,并没有买到立拍得的相纸,最后在唯一的影楼高价买下了他们唯一的数码相机。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一个愿意出诊的好心大夫,她跟着我来到岛上。在最后的日子里,大夫提供的针剂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文垣的痛苦,她从一开始的拒绝到后来的顺从,再到最后的主动要求注射,那些日子我真不能再回忆。

文垣走的当天,尘尘来到了岛上。我不知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也许她也委托了同一个调查社吧。尘尘已经认不出文垣了,她问我:你在干什么呢?这是谁啊?

那时文垣正靠在我身上喝着鱼汤。她已经不能吞咽固体的食物,我用纱布把鱼肉绞成汤汁,按医生教给我的,混着葡萄糖水用注射器喂给她,总是流出来的比喝下去的要多。我尝了那味道很难入口,但文垣已经失去了味觉。

这次她却喝了许多,我很怕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心里无比慌乱。

文垣推开了汤匙,对尘尘说:你过来。

尘尘终于认出了她:你……你是那个什么垣?

文垣清晰地说:文垣。尘尘,你过来。

也许是被房间里肃穆的气氛所震慑,尘尘乖乖走到了她面前。

文垣说:亚南很傻,也很笨。你帮我好好看着她,让她不要闯祸,好吗?要答应我!

尘尘顿时抽噎起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文垣直视着她:答应我!

尘尘哭道:我答应。你……到底怎么了?

文垣费力地伸手摸了摸尘尘额头上的疤:对不起。

尘尘放声大哭起来。

突然间,文垣脖子上的坠子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上,立刻摔得粉碎。

文垣走了以后,我常常去她家里,看望她的母亲。

许阿姨对于我这个“小垣的朋友”一直很是欢迎。文垣的家境并不好,父亲的癌症拖了整整九年,拖垮了这个家的一切。文垣长得实在很像她的父亲。我常常长时间地凝视客厅正中的合照里她父亲那双和她一样冷峻的大眼睛。文堏终于搬走了,但一周总有几天会回来蹭饭。印象中碰到她们母女的几次都是冬天,窗上有着厚重的哈气,屋子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小黎黎的笑闹声让整个房间温暖起来。文堏同样对文垣的死讯一无所知。

我给许阿姨买了不计其数的东西,都以文垣的名义,源源不断送到家里。我甚至试图送给许阿姨一套房子,让她搬离这个老旧的小区和爬起来越来越费力的五楼,但是许阿姨明显起了疑心。每次她都问我,小垣为什么从来不打电话,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有几次我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胡乱地推说她在美国的工作太忙。

为了让我的谎言不被识破,我花了大价钱请高手ps了许多“文垣在美国”的照片。这些照片的底板用的都是文垣在小岛时,我给她拍的那些照片。她那时已经非常清瘦了,换来换去的发型和衣服,也完全是买自小镇影楼里模特身上的假发和廉价道具服装——有时候我觉得正是拍摄照片消耗了她最后的生命力。这些照片我一开始都不能看到哪怕一眼,后来却不得不长时间陪着许阿姨一起欣赏。

往事多么可笑!在癌细胞疯狂复制的几个月里,文垣甚至还为自己“虽然瘦了,但是罩杯却增大了”而兴奋不已。而迟钝如我,也只是在脑中暗暗郁闷了一番,因为我的对于贫乳恶趣味的嗜好和我浑浑噩噩的状态,让我未能及时发现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

比如她换桶装水的时候越来越费力,比如她的饭量越来越小,比如她板书的时候手总是不听使唤,比如她身上的气味有了明显的改变。

再多的懊悔也无法换回鲜活的生命。弥留的时刻,她又仔仔细细地嘱咐了我一遍她那个天衣无缝的瞒天过海计划,最后她的手再次拂过尘尘脸上的那道疤,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立刻就陷入了昏迷。

对不起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虽然她并未对不起任何人。

尘尘哭得要背过气去,从小她就常常这样哭,每次我都会抱住她安抚。但是在弥留的文垣面前,我连触碰尘尘身体的勇气都没有,甚至连抱住她安慰她的想法都被我视为亵渎。

文垣的骨灰一直放在我的家里——我后来买下的那个小院子。其实我应该说是在我们的家里——我竟然在讲述这件事的时候,还会出现这样的口误。

对于文垣,我所有的感情最后都变成了愧疚。

是的,我搬离了28楼的公寓,把它留给了尘尘和小嘟嘟。我不能在那房间里再待上哪怕一秒钟。每当我盯着那房间里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文垣曾经在那里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是什么样的动作、表情和语气。这种回忆是不自觉的,并且不能强行停止。

每隔一两个月,我都会飞回家乡的省城一次,带着零食去看小猪,带着鲜花去看父亲。省城多雨,日照又强,父亲遗像上面的照片渐渐已有些模糊不清。我向陵园方申请移入室内,但没想到受到了很大阻力。父亲生前供职的行业协会中有部分官僚坚决反对,因为这样会影响他们的形象云云。我气极,但完全无可奈何。最后只好想了折中的办法——每月更换一次照片。那管理员估计对份外的工作很是不满,他小声道:一家人都是神经病。

我听到了,但没有与他争辩。也许他说的是对的。我只是拉住他,在背人的角落把一些人民币塞进他手中,然后好言相托。

他的神色尴尬起来,转而又堆起笑脸,连夸我如何孝顺。

看,神经病变成孝女是很容易的事。

小猪更胖了,但医生说他的健康状况良好。他现在笑起来有了三四岁时的模样。我发现他的年纪似乎没有再增长,也许疯了的人才最无忧无虑吧。我为疗养院捐助了新的大楼,于是小猪成为了最受重视的病人,专门服侍他的医疗团队就有四个人,每周一都会有视频报告发到我的手机上。去看他的时候,我都会陪他待上一两天,把他接出来去市里吃大餐,去海边兜风。他很温和,会藏起好吃的点心,也会把漂亮的贝壳捧在手心里给我,嘴里叫着的却是尘尘的名字。

后来尘尘也跟我一起去看过他。但是面对站在他面前的尘尘,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根本没有认出她来。

尘尘又一次哭得肝肠寸断。

我一直没有离开D市。我在市郊买了一个小院子,养了两只狗,后来又养了一只猫。很热闹。我不再向任何我的同类支付感情。

文垣在小岛时,拍了很多风景的照片,只有黑与白的风景,一张又一张的大海,有些有海鸟,有些有船,有些有太阳和云朵,但更多的是单纯的大海——平静的,狂风骤起的,涨潮的,落潮的。我把它们都贴在了墙上,常常盯着看,有时能看上一整天。

周末的时候,我还会去看嘟嘟,有时会带他出去玩。渐渐地,一个男人开始陪着尘尘出现。他依然和尘尘那些曾经的选择一样——文弱、书卷气,彬彬有礼。他比尘尘大足足二十岁。

后来,尘尘在他的点化下,开始投资餐饮业,很快便忙成了一只陀螺。她说她很充实,很快乐。

后来他们结婚了,我包了很大的礼包,但并没有去参加婚礼。

第二天我收到了她寄来的伴手礼,我打开,看到她的卡片:对不起,我没有做到答应小垣的事。

我剥开一颗糖,很甜腻。我笑笑,随手把那卡片和糖纸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我在市郊买了一些荒地,建了一些钓池。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还是歪打正着地慢慢发展了起来。尘尘的先生指点我说:钓不到的人,你就送,不能让人空手回去。又指点我开起一个渔具店,办年卡就可以租用全套的基础渔具,并告诉我说:这叫一站式服务。很有效。D市的市民逐渐有了新的消遣方式——周末去郊区钓鱼。只是人们都很奇怪,为什么最大的那个钓池边上会泊着一只巨大的船,它又破旧又占位置,简直有碍观瞻。但是他们不知道那就是2号船,为了把它运回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有风的日子,我会上船。看书,钓鱼,发呆,一整天。船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海水气味。

时间可以过得很快,一闭眼再睁开,一个上午过去了。再闭再睁,一整天都过去了。我闭着眼睛躺在船上,阳光照得我能清晰看到眼睑上面的血管。也许我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一生都已经过去了吧。

我很有耐心地等待着那一天,那将是团聚的日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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