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岳煮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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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省惠安县明朝时出个大人物，姓张名岳，官至两广总督，赫赫威名。这个张岳却也出身贫寒，年轻时就心性刚强，不怕邪鬼，肯替人排忧，为民除害。他的故乡张坑一带，至今还流传着张岳煮鬼的故事。
说是张岳十八九岁时，正在寒窗苦读。虽说“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但窗外事有时却也不得不问。这年四乡五里旱灾，张岳几亩瘦地缺人耕作，庄稼不长，只得靠家人借债度日。干旱倒是常事，但这遍地哭声，却惹得人心如刀割。少年张岳，也常拍案长叹道:“瘟疫作祟，残害众生，如何是好!”却搓手徘徊，无可奈何。更兼家人怕传染，不许他外出一步。整日在书斋里，无心读书，闷闷不乐。
这天，实在坐不下了，他偷偷溜到屋外，顺着哭声，不觉行到瘟疫正流行的一个破落的凄凉的小村子。村东头一户姓刘的吹鼓手，和三个儿子二个媳妇在几天内相继病死，现在只剩下老妻和最后一个儿子。儿子又得病，昏热不醒，老妇人呼天抢地，一边摔打自已一边啼哭，声音使人不忍听，情景使人不忍睹。
张岳不由得信步走进那院子，靠着窗口，只听得老妇人哭:“儿呀，你要是先走了，我一条绳索跟你去，找瘟鬼算账拼命；儿呀，你是刘家最后一根血脉，天地可怜见，救救他吧!”
突然间，病房里那消瘦的青年人坐起来了，朝他母亲呼唤，一时间万病俱除。母子俩喜出望外，两人跄跄踉踉地在门槛上搂抱，悲喜交集。张岳看了，也不觉流泪。总算天可怜见，那小儿子神奇地复活了。张岳于是缓步离开院子，说来更奇怪，他后脚一跨出院子，房子里又哭声一遍:“儿呀儿呀，你这是回光返照，儿呀，你不能这样撒腿就走呵……”
张岳急忙回头，又朝窗子观望，那濒死的少年又转活过来，立起身说:“妈，瘟鬼又逃了。我这不全好了吗?”
张岳心中猜疑，又故意匆匆走出院门，房里扑通一声，那少年想必又倒地昏迷了。如是再三，张岳知道瘟鬼是怕他的。他在，少年不死，他走，少年必亡。
张岳毅然地推门进去了。昏热的少年如梦初醒，拉着张岳的手说:“它们逃了，逃了！它们两个见你就逃！”张岳叹口气，说“我不走了，看瘟鬼能怎么样!”
老妇人和少年殷勤地接待了张岳住下一天，虽然屋外平静无事，但村子里别处哭声又起。怎么办？对这些瘟鬼，赶走它们不行，还得展法消灭它们！张岳于是设下一计。他寻来纸笔，写了十几张字帖，每帖写上“张岳在此”四个大字，分散到各家各户去贴在门上，而只有少年这家不贴，然后自已躲藏在室内眠床边等待瘟鬼到来。
这夜三更，只见少年又发烧了，不久就昏迷不醒。张岳朝葛麻蚊帐张望，只见一个瘦小的巴掌大的秃头鬼，满头大汗地骑在少年的胸膛上，另一个肥胖的面盆大的蓬头鬼，冷冰冰地压在少年的肚子上，据老人说，这就是瘟鬼和疫鬼了。
张岳把手一拍，往眠床上贴上字条，翻身出外，在房门又贴上字条，两个鬼怎么样也逃不了，他们吱吱喳喳，张牙舞爪地朝张岳扑来，张岳嘿嘿笑着，说也奇怪，两个鬼怎么样也不能接近他，那秃头鬼说:“张大人，你以后当官有俸禄吃，干吗要剥夺小鬼的口食!”
蓬头鬼瓮声瓮气地说:“我们好意避你，你却歹意相欺，我看你是不识抬举。”
张岳不语。
瘟疫二鬼以为张岳后悔了，于是越发大胆起来，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张岳赶紧闭住眼睛，二鬼见状更加放肆。秃头的竟爬到他胸前，蓬头的跳到他腿上。张岳只怕捉不住他们，一时机会来了，猛喝一声，早一手揪住一个，把秃头鬼甩到锅子里，又将蓬头鬼捉住，放进蒸笼里，用蒸笼盖住。
瘟疫二鬼，此时方知张岳厉害，就吱吱喳喳地求饶说:“张大人，你饶了我们这一次，我们深知病家带不走的金银所在，发掘出来孝敬你老人家，保你家财万贯，荣华富贵。”
“不义之财，张岳不取！”
“那么，求大人放我们走，从此再不来扰乱你乡亲近邻，让大人安静。”
“普天下都是我的乡邻！鬼蜮不除，难得安静！”
张岳义正辞严，他写下了“张岳在此”四个大字，端端正正贴在蒸笼上，从此，瘟疫就再无法潜逃了。
老妇人带着幸存的儿子，到张岳面前叩头答谢。张岳扶起老幼，吩咐他们添水起火，开始煮鬼。
却说这瘟疫二鬼，秉性燥热，尤为怕火，不到一刻钟，声息全无，只听得开水欢叫的声响。张岳揭开蒸笼，锅水清透，浊气全除。张岳把这锅水，分给村子里所有患者饮服，居然都恢复了键康。
从此，这一带的水缸、蒸笼、灶间，常都贴着写着字条，以为辟邪驱鬼。而且，艰苦劳作的乡亲们，也知道了起码的卫生常识，煮开的水可以除病，不再随意喝河水和生水了。
(这故事广泛流传惠东一带)
一九八○年五月二十八日
来源丨《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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