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真假韩宝仪」迷案

多年以后,“杨钰莹以翻唱韩宝仪出道”,在歌迷中已是共识之事。

两个时代的甜歌皇后“交接仪式”,是从一盘盒带开始的。

有些事情,或许冥冥中已有注定……

前几日,在某网站看到有卖《90韩宝仪》磁带——熟悉的封面,手里托着水晶球的不知姓名的女郎,粉红色的磁带外盒,和我当年买的那盘一模一样。虽隔了十几年,印象早已模糊,但只要实物显现真容,就如同多年老友隔了重重时空,再一次重新握手。

我拥有过这盘《90韩宝仪》,在1990年夏天,初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

歌裳往事 | 1990「真假韩宝仪」迷案

广州音像在1987年出版《粉红色的回忆》、88年出版《错误的恋曲》、89年初出版《恰恰寄心意》之后,一直到1990年中期,一年多的时间都没有再引进韩宝仪的新专辑,后来才知道是由于1990年她的新专辑没有通过大陆音像审查,导致无新歌引进。

我在这一年多的“空档期”里,听歌的胃口被吊了起来,欲望不减反增,开始找其它的替代品,把橄榄枝伸向了其他一些类似的女歌手,先后购买了林美惠《深情的眷恋》、高胜美《杵歌》,还有从姑姑那借来的陈忆文《变色的恋情》。

林美惠和韩宝仪同属新加坡风格唱片,所以两人的曲风是最像的,她那盘专辑也颇得我心;陈忆文也不错,相较于韩宝仪的娇美,她比较温婉柔情。

当时市场形势是,曾流行大陆的甜歌逐渐式微,台湾流行歌曲开始大举进攻。其标志事件有:1989年央视2套播出了台湾流行音乐特辑《潮:来自台湾的歌声》,里面的歌曲如《青苹果乐园》《再回首》《我想有个家》等迅速俘获了万千歌迷的心;齐秦在大陆爆红,取代费翔成为大陆青少年的偶像。

因此,韩宝仪当时推出的那盘没有真正意义主打歌、没有可传唱单曲的《恰恰寄心意》组曲专辑,以及之后“未通过审查”迟迟不出新辑,使她错过了88年之后继续在大陆攻城掠地的大好时机,实在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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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90韩宝仪》。暑假里某一天,在当地新华书店的柜台里发现的它,当时又喜悦又疑惑。喜的是终于又看见写有“韩宝仪”三个字的新盒带面市了,疑的是封面上这个女人不是宝仪本人,而且售价才5块5,而我之前买《错误的恋曲》要7块。

这盘磁带“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并没有阻止我立即买下,管它呢,等了这么久,先拿下再说!更何况粉红色的包装盒看上去着实可人。

回到家打开盒带,发现连磁带芯也是粉红色的,之前未见过,漂亮极了;一播放,第一首《爱我多深》音乐鼓点响起,哗,音质真好!接着一口气把整盘听了一遍。说实话,我最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不是韩宝仪本人唱的,那时候年纪小还没有“假冒”的概念。既然封面都写了韩宝仪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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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才发现,歌词纸上“版权事项”中印有一行小字“演唱:杨岗丽”,这才知道这盘带子不是韩宝仪本人唱的。不过无所谓了,宝仪那么久没出专辑,这盘就权当解渴吧。当然,更重要的是:杨岗丽(当时以为是一个无名小卒)确实唱得不错,足以假乱真。

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原来“杨岗丽”就是后来红遍中国的“杨钰莹”,这盘带子是她翻唱的韩宝仪1990年那盘在大陆未通过审查的专辑,删去了敏感歌曲。当时还小小吃惊了一下,因为相比她后来《月亮船》和《轻轻地告诉你》的甜得发腻,她在《90韩宝仪》里的唱腔自然多了,是在唱歌,没有在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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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辑中12首歌,我最喜欢的是A3的《落花流水春已去》。这是一首拥有中国古典音律特色的歌曲,无论是曲的委婉旋律,还是配器上使用的古筝和琵琶,使歌曲意境像极了一幅中国水墨画,当然,杨的演唱也加分不少,透亮清丽,柔情满腔。

此歌作曲者是香港的蔡国权,但我是先听了这个国语版,后来才听到蔡国权自己的粤语版《不装饰你的梦》,都很喜欢,两个版本的词各有千秋:国语版的“但愿我的心能随风升空,飘到遥远你心中”,粤语版的“谁愿意一颗心永落空,谁愿意只装饰你的梦”,这两句都和音律配合得都相当好,听着舒服极了。

第二首钟间的是B1《月儿照楼台》(韩宝仪原版歌名叫《喜上眉梢》),和《落花流水春已去》相似,类似古典诗词的填词,流畅优美的旋律,特别之处在于歌曲末尾拉长拔高的那句“喜上眉梢”,形式上很像大陆主旋律歌曲最后直冲云霄的一句,但在这里却是流行歌式完全不同的味道。印象最深的一句词是“姻缘册,仔细瞧,竟把鸳鸯配错了……”,饶有新意,不同于其它俗套的情爱调。

杨在这首歌中的表现也不错,声线清亮,用情也够;而后来再听宝仪自己演绎的《喜上眉梢》,则感觉比杨要来得婉转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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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首喜欢的是B6《请原谅我》,简洁的旋律,明快的节奏,唱的朗朗上口,听的一气呵成。写得不错的词是“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过去对你太刻薄”,我总是对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唱句印象特别深。此歌还教我学会了一个字,“伫立”的“伫”,念zhu。多年以后,每当我写字用到“伫立”一词时,脑子里总会想起此歌。

其它的如《想呀想起你》《深情无从寄》也不错。专辑中还收录了两首非韩宝仪专辑里的歌曲,属于杨自己另外找来唱的:《几度花落时》《昨夜梦醒后》,和其它歌曲不太契合。

这盘带子我一直听到1990年末。9月份上高中后,因为是住校,只有每周末回家时才能听一遍。因为受高中同学的影响,以及港台歌曲彻底攻占大陆,从1991年初开始,我买的磁带就基本上是港台歌星的了。

这是杨钰莹录制的第一盒专辑,是颂今(国内音乐人)从南昌挖掘了她到广州,安排她翻唱韩宝仪同期在新加坡出版的唱片《爱我多深》的歌曲,填补大陆没有引进的空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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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辑歌曲录好之后,原想用杨钰莹的照片做封面,可是惠州音像出版社的社长觉得她的那些照片形象有些土气,最后选了一个美人做封面,定名为《90韩宝仪》,想让歌迷误以为是韩宝仪唱的。

据说这盒带子推出后卖得不错,总数超过20万盒。

吃亏的是韩宝仪。广州音像的出版计划拖延到了1991年中才正式实现,推出专辑名字叫《爱不是游戏》,里面收录了新加坡版《爱我多深》专辑里的七首歌,算是给了韩迷一个交待。但一切已为时已晚,两年的空档,让宝仪错过了乘着《粉红色的回忆》《错误的恋曲》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而杨钰莹,之后开始走红,最终一飞冲天。

正在这个意义上,我才说两个时代的甜歌皇后“交接仪式”,就是从这一盘盒带开始的。有些事情,或许冥冥中已有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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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代,越来越多的藏家知道这盘带是杨钰莹的个人首张专辑后,市场价一度炒到百元以上,后来随着淘宝等网购方式普及,面世量增大,价格才渐渐回落。

这盘《90韩宝仪》之后,杨钰莹继续以“杨丽”之名推出两盘翻唱韩宝仪贺年歌曲的盒带,《恭祝大家新年好》和《喜上加喜》,翻唱的秘密也是一开始不为人所知,当渐渐传开之后,盒带价格迅速攀升,并且因为这两盘发行量远小于《90韩宝仪》,因此价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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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90韩宝仪/爱我多深》还有两个小插曲。

第一个。李玲玉当年也翻唱了韩宝仪这张专辑,这已经是她不知第几回翻唱韩宝仪的歌了,但效果和影响不如杨钰莹这版。

第二个。1991年春节,我在本市百货大楼的音像柜台里看到一盘磁带叫《91韩宝仪新奉献》,花城音像出版社的,歌纸上还有宝仪的亲笔签名,收录的歌名我都没见过,很像“新歌”,标价6块5,就买回去了。

回家一听才发现,原来它就是新加坡版《爱我多深》的国内仿版。出于某种用心,那些“新歌名”其实是被撰改过来的,比如《春已去》其实就是《落花流水春已去》,《窗外》其实就是《想啊想起你》,相当的鱼目混珠。

不过,虽然是仿版,也算拥有了一盘韩宝仪自己演绎的“真的”《90韩宝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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