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觀花張塢行

都說“宜陽文化半三鄉”,盛讚三鄉文化據宜陽半壁河山,確也如此,但與之隔河相望的張塢鎮,文化也不可小覷。只是身藏深閨人未識,冰山只露尖尖角。清明時節,宜陽文化名人許武章先生,應張塢鎮裴宏超書記之邀,約幾位文友,做了一日文化遊,我有幸忝列。

我們一行五人,8點準時出發,從縣城沿安虎線驅車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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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是宜陽文化的活字典、百事通,一路行一路講,我們略無孤寂倦怠之苦。不知不覺就到了張塢鎮政府,裴書記臨時辦事外出,囑紀檢書記曹毅接待。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平泉村,那是許老剛參加工作時駐村地,也和我的老家隔河,曹書記開車西行。

車到元過村,許老說,實際上“元過”應是“嚴過”,音讀轉了。嚴過,是東漢隱士嚴子陵經過。劉秀登基後,遍攬英才,千呼萬喚才招來子陵,喜愛有加,徹夜長談,留宿宮中,抵足而眠。劉秀愛才惜才可見一斑。如今,元過南嶺有子陵廟,三鄉光武廟有子陵殿,隔河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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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至元過村西,有路通往花果山,許老說,這條路是條古道,不僅僅是通花果山,還是舊時嵩縣通往宜陽和洛寧的交通要道,早在戰國時期就己開通,中唐時裴度平定淮西吳元濟之亂,就是從西安出發,東行至宜陽境,渡洛水,經該道入伊河川,然後達淮西。當年裴度過女幾山時,寫七絕詩一首《句》,末兩句為“待平賊壘報天子,莫指仙山示武夫。”並讓人摩崖刻石,韓愈也隨軍同行,和詩一首,題為《奉和裴相公東征途經女幾山下》,宜陽縣誌均有記載。

由該道南行數里,有蘭香廟,李賀曾數次去祭拜祈福,留有詩歌《蘭香神女廟》,該廟只剩遺址了。再往上,花果山下有個辛莊,是金代著名草根詩人辛願故里,辛願和金代文宗元好問是至交,元好問避難三鄉時,他們交往頗深,後元兵南下時,元好問又避居花果山下,兩人吟詩唱和,佳作連連,宜陽縣誌上有他們詩作多篇。許老曾寫過《一代文星照三鄉》、《萬古詩壇子美家》,傳主就是元好問和辛願。

說話間車己至平泉村。舊時的平泉村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分成了平北、平南兩個行政村。平北村的兩委幹部和一位髦耋老人早早候在村委。

許老對平泉的文化早就做了整理,這次是為了核實和訂正,許老講了文化後,舉座震驚,村幹部當即邀請許老,讓寫個文化介紹,準備豎牌在村邊。按照許老描述,村幹們引路,我們由近及遠,觀賞遊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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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泉村,因平地湧泉而得名,外地也有平泉村,而該村因李德裕而聲名遠揚。李德裕是唐朝四朝宰相,政治家、文學家,牛李黨爭中的李黨領袖,李商隱稱其為“萬古良相”,康熙版、乾隆版的《宜陽縣誌》,分別記載:“平泉莊,唐李德裕書莊也。”“平泉莊,唐李德裕別業。”據此可知,平泉是李德裕的另外一處產業,讀書的地方。

李德裕是河北贊皇人,在洛陽做官,何以在此置產業呢?可能是此地交通便利,茂林修竹,環境幽美,更有可能是此地文化豐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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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看了兩處平地湧泉。一處在平北公路邊,赤眉寨下,綠樹掩映中,有一方圓不足十米的水坑,內有綠藻,水及藻根,泉名叫“淨眉泉”。據說是赤眉軍窮途末路、大勢已去時,赤眉寨的兵士主動走出寨門,在該泉邊洗去紅眉,以示洗心革面,歸順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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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處在平北、平南村交界處,六嶺山下,一股清洌山泉湧動,當地人砌池聚之,池邊有洞,泉水泠泠湧出,池下有二三村婦浣洗,這是飲馬泉,赤眉軍曾在此飲馬。村幹說,前些年,泉水充沛,三兩分鐘能接一桶水。

這裡的赤眉寨,淨眉泉,飲馬泉,都和赤眉軍有關。那麼赤眉軍是什麼軍隊呢?赤眉軍是西漢末樊崇領導的起義軍,眉毛塗紅為標誌,史稱赤眉軍,該軍揭竿于山東,經河南向長安進軍,每至戰略要地,就設寨分兵把守。途經宜陽,在平泉的六陵山修了赤眉寨。劉秀參加的綠林軍,起兵於南陽,後劉秀漸顯帝王之相,消滅王莽的主力後,攻入長安。這樣劉秀軍和赤眉軍又開始了艱苦卓絕的戰爭,赤眉軍被趕出長安,東逃途中力量逐漸削弱,最終由澠池南下到三鄉鎮時,被劉秀軍包圍,十萬大軍投降。三鄉的光武廟所在地,就是當年劉秀指揮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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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飲馬泉,我們拜會了孔子廟。村幹把我們引到一堵長長的磚牆邊,說這裡是孔廟舊址,髦耋老人還記得,孔子廟大殿三大間,內塑孔子像,兩邊有弟子顏回、曾子陪侍。該廟應是當地最重要的文化符號了,現在痕跡全無。我心有疑問,孔子廟不是隨便能建的,縣級以上才有,這僻壤之地怎麼會有聖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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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老說,因這裡有聖蹟。村幹部引到平南、平北交界處,說平南有“曬書檯”,平北這裡有“落書院”。只說了大體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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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書檯"、“落書院”,當地早有傳說。孔子從洛寧長水觀“洛出書”處返回洛陽,途經此地,村西南北流向的七峪河水暴漲,弟子們攙扶老師,揹負書箱渡河,一沒留意,書箱掉入洪流,弟子拼死搶撈,才撈上岸,可書箱己進水,那時的書是以竹簡或木簡製成,因而只能住下曬書。曬書地在今平南村東北角的高地上,快要曬乾時,一場大風颳起,書簡吹落高地下邊的庭院中,弟子們走下拾起裝箱,所以人們傳說,“上有曬書檯,下有落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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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靠得住嗎?孔子怎麼會到這裡呢?許老說,還真有依據,並不虛枉。明代流行的《聖蹟圖》,是當時畫家將孔子人生主要經歷繪的連環畫。該書記載,孔子在春秋末年,曾千里迢迢,到洛陽向“老子問禮",趁便拜謁洛寧長水的“洛出書"地,歸途經過平泉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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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泉還有一個著名的傳說與聖蹟有關,就是“麒麟冢”。當地人說,一農夫清早在平泉西南坡犁地,不巧母牛生犢,農夫趕忙回家拿柴取暖,返回後母牛己生,但牛犢讓人驚呆:頭上有角,身上有麟,似牛非牛,似龍非龍,還昂首翹尾,咬食犁鏵。怪物不祥,留之何用!於是用鞭杆使勁抽打至死,草草掩埋,攏一土堆。農夫愚味,不知打死的是麒麟。

孔子聽說該事後,專程帶弟子來祭拜、修墓。麒麟是靈獸,它的出現是盛世靈光的預兆,它被打死,則預示天下將亂,孔子後悔來遲,傷感不已。

這僻壤之地,聖蹟多多,古聖鄉賢,感佩不已,立廟祭拜,於是就有了“孔子廟"。聖廟是怎麼沿革的?許老說,這要特別感謝明代新安人呂維祺,他的《平泉莊至聖廟記》讓我們豁然開朗。據此可知,西漢初年鄉賢張良,為紀念孔子留跡,最早修建聖廟;唐李德裕居此,再次修復;北宋時宜陽大儒張思叔又修復;明代時平泉人張孝玉,張凌霄分別進行了修復,特別是張凌霄,還請大儒呂維祺寫《平泉莊至聖廟記》,居功至偉。

我們也注意到了,孔子廟遺址東邊不到二十米,該村張氏正修造張家祠堂,規模很大,慎終追遠,裡面應該祭有張凌霄吧。鄉賢大儒們修造的至聖廟,不知是否有人修復,它有2200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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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濃郁的文化氛圍中徜徉,不覺時己過午,我們辭卻了村幹們留餐,原路返回張塢街。

午飯後,我們謝絕了曹書記陪同,同行的張塢藉的黑子做嚮導,我們驅車向西,經平北村,過七峪河橋,就到了入選中國傳統村落名錄的蘇陽村。

蘇陽遺址在村南,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新石器時代遺址,出土了泥質彩陶、黑陶、灰陶及大量石器,是史前文明的投影。慧峰從古窯洞邊,輕輕一摳,拽出一片帶花紋的陶片,黑子說這就是文物,好幾千年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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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寨在高臺上,是豫西保存完整的古村落遺址,村裡有大量清代及民國時的建築,處處可見石桌、石碾、石馬槽、石拴馬樁,置身於此就如走在夢幻歷史中,陽光和暖,但古村少有人走動,一位中年婦女看見我們,說,好幾個抗戰影片都在這拍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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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陽竹馬"也很有名,它是傳統民間社火,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可惜今天無法看到了,只能從村幼兒園的教室看看道具而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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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蘇陽村,我們沿七峪河南行,想去看七峪宮。越往上走,人煙漸少,花果山峰巒清晰,周圍綠樹聳翠,桃花妖嬈,流水潺潺,心境頓覺清靜。許老忽發奇想,說,如在此買座小居,散養一群雞,幾隻羊,出門幽然見南山,院裡讀書、品茗,偶或幾位老友小酌,光景勝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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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七峪村南,也是水泥路的盡頭,見到了七峪宮,也叫安陽宮,唐代建築,道教聖地。七裕宮在我想象中,三間破屋而已,沒有想到還是一個大建築群,但是,也沒遊人,宮門緊閉。黑子叫來了拿鑰匙的中年婦女。該宮有東西兩院,東院有兩進,西佛殿最顯,院內有兩個圓門通向西院,西院有老君殿、三清殿,都雕樑畫棟,流光溢彩。同行的書法大咖史治會有疑要問,明明是道教聖地,怎麼還有西佛殿?拿鑰匙的婦女說,該宮南邊原來有宏大寺院,當地人叫大廟群,忽一天大火燒起,三天三夜才熄,僅餘一佛像尚存,寺院主持求借宮苑一地安置,老道滿口答應,佛像於是供在該宮。原來這是佛道並存的佳話,和諧包容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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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中,我們感慨,張塢文化豐厚,但門可羅雀,鮮有人知。今日一遊,深感震撼。古道,子陵廟,飲馬泉、洗眉泉、赤眉寨,孔子廟,麒麟冢,曬書檯、落書院,蘇羊寨、七峪宮,龍潭寺,雲中塢,辛願故里。一個景點,一段往事,熠熠生輝,千古流芳。視野再開闊點,洛河以北,不足十里,有三鄉漢唐文化園;張塢向南,二十多里就是西遊文化仙山一一花果山。這裡文化,有點有線有面,如果你來,定會大飽眼福,不虛此行。

梁宗學,高中語文教師。第二屆靈秀杯徵文大賽一等獎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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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秀師苑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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