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誰誤了誰終生,是誰負了誰情深

故事:是誰誤了誰終生,是誰負了誰情深

1

那一年,他上京趕考,路過這座小鎮,在她家借宿一晚。

那是他們第一次初見,昏黃的燭光下映著她的粗布羅裙,如緞般的青絲用一條粗麻布綁著,夜風中有些許的凌亂。

她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沒有出色的容貌,沒有華美的服飾,一雙纖細的手上,佈滿了老繭。

他俯首作輯,端的是文人墨客最好的禮儀,雙眸燦若星辰,薄唇輕啟,如酒般醇厚的嗓音剎那便擾亂了她的心緒:“在下獨孤斐,今夜多有叨擾,還望姑娘見諒。”

她羞紅了雙頰,心裡好似開了一道門,門裡他顧盼生輝,似有千萬道光,竟讓她閉了眼。

夜裡她躲在屋外,細聽他翻著泛黃書頁,誦著她不懂的詩文篇章,只覺此生最美時光,應是這月滿之夜。

他知她守在屋外,推開了窗,就見她倚靠在窗旁,抬著螓首望著那輪圓月,嘴角噙著微甜的笑。

他邀她進屋,她亂了心神,慌忙擺手直道不可,不可。

於是他們便隔著窗,一同望滿月,閒聊起來。

月色,燭光,交織著映著這一隅天地,他竟覺她巧笑倩兮顧盼生輝的摸樣,帶著幾分乖巧,讓他有些入迷。

她羞紅著臉,輕聲問他怎麼了。

他道是,閱盡萬水千山,不及月下一笑矣。

她不懂,只覺他言語間似帶著酒香,讓她不由微醉。

日後回想,卻只記得那夜他站在窗臺邊,意氣風發,風華正茂。

2

次日一早,他便離開了這座小鎮。臨別時她未去送別,只從爹爹的口中打聽到,他是趕考的學子,此番進京,是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她收拾他的屋子,發現枕下壓著一封書信,她卻只認得她的名字:七娘。

她將信妥善收藏,連爹爹也不知,那夜他們曾有過的點點滴滴。

自別後,他再也未曾出現過。她也只是偶爾想起那個少年,曾帶著光,讓她微醺。

偶爾會翻看那封書信,儘管她不識字,卻也覺他的字如他的人般,愈看愈覺得似在品一杯醇釀,在光陰流轉中越發醇厚。

放榜的時候,鎮上鑼鼓喧天。她瞞著爹爹跑去看了榜,尋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識字。她問身旁的人,榜上可有獨孤斐?

身旁的人搖頭,她黯然回了家,復又翻出了那封書信,摩挲片刻,又藏入了盒中。從那後,她再未翻看過。就好似將時光上了鎖,那個最美好的人,帶著她最美好的記憶,一同深藏進了歲月裡。

次年初春,爹爹給她說了一門好親事。

鎮上何員外家有個大兒子是個跛子,想在鄉間為他尋一個賢良淑德的妻子。

五月柳條初綠時,她換下了那身粗布衣裳,梳了髻,鳳冠霞帔嫁進了鎮上員外家,與那員外的大兒子結了髮妻。一同進了府的,還有那個上了鎖的木盒子,在一堆嫁妝中,顯得十分的簡陋,卻是她最珍貴的寶物。

入府的第二年,她便為她的夫君生了一個大胖兒子。取乳名時,她喚他斐兒。那大概,是她後來唯一認得的字。

後來,公公逝世,她帶著兒女隨著夫君一同為公公發喪,護送公公的遺體回鄉。路過杭州時,夫君帶她去看了西湖蘇堤,第一次聽到那個纏綿的故事。

她忽聞一道熟悉的嗓音,吟著蘇堤又春曉,故人可依在。

故事:是誰誤了誰終生,是誰負了誰情深

3

她轉身,便見那垂柳下,河水泛著日光,襯著那道昕長的身影,竟奪目得讓她紅了眼眶。

身旁的夫君問她怎麼了。

她只道,沒事,只是日光有些灼眼。

忽又想起那一夜,他專注的看著她,她亦是問他怎麼了。他卻道的是,閱盡千山萬水,不及月下一笑矣。

如今她好像終於微微明瞭,那話的意思。

彼時的她已褪去了粗糙,一身華服,生過孩子的她,身材已不再如初見時般消瘦,豐腴了許多,一雙纖手皮膚白皙細嫩,早已不見往日裡苦作時生出的老繭。

她曾經以為,那些成長裡積留下的痕跡,是永不會褪去的,可是卻還是在時間下一一蛻變。可為何那深藏在記憶深處的身影,他的一笑一語,卻都還是如舊呢?

她最後還是隨著夫君離開了蘇堤,沒有上前與他相認。

她離開時,他似有所覺的側目,只是微微疑惑,卻很快便又搖了頭,繼續望著眼前的湖光山色,念想著那道再也尋不到的身影。

那一次,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他。

後來她輾轉打聽到了他的消息,得知當年他其實高中榜眼,回鄉拒了親事,卻不知為何自請前往西域駐守,直到幾年前才調回了杭州,可卻不幸在遊西湖後身染重病,早已故去。

在打聽來的隻言片語中,她只知他終身未娶。

她悄悄為他刻了牌,奉在了佛堂裡。之後依舊過著相夫教子的日子。年華漸老時,夫君納了一名小妾,她便搬到了後院裡,帶著他的牌位,種花鋤草,日子倒也過得清閒。

再後來,兒子娶妻,她迎來了她的第一個孫子。她帶著孫子一同住在這一隅院落裡,不爭寵,不多言,卻讓夫君兒女越發的敬重她。

孫子開始學字時,稚手指著木牌問她那是誰。她道,是故人。

後來孫子學書時,無意間翻出了當年他留給她的書信,朗聲唸了出來:待明年杜鵑啼鳴,吾將歸來提親,七娘,等我。

他問,奶奶,七娘是誰?

她卻淚如雨下,未答一言。

4

她憶起,那年月下,他說若不能金榜題名,只好回鄉娶親生子,平凡一生。

她記得,爹爹說他此番進京,是帶著沉舟破釜的決心。

她想起,那年蘇堤垂柳下,他吟著蘇堤又春曉,故人可依在。

那晚洞房花燭,夫君挑起她的紅蓋時曾語此生不負,可是他最終還是負了她。她沒有像一般婦人那般終日誠惶誠恐,與小妾爭寵撕鬥。

夫君曾失望的問她為何能如此心靜如水,她亦道不知。可如今卻終於明瞭,原來她心裡一直只為一個人留著位置。

她可與夫君相敬如賓,卻始終做不來伉儷情深。

她懷抱著他的牌位,輕聲吟著,閱盡千山萬水,不及月下一笑矣……蘇堤又春曉,故人可依在……

她抬首望著滿天星輝,輕道,你聽,杜鵑已啼鳴,君可歸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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