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我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美國,二戰結束,百廢待興,青年一代卻渾渾噩噩,他們精神空虛,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無知無覺,任由時光流逝卻毫不珍惜。

文章合為時而著,歌詩合為事而作。於是乎“垮掉的一代”應運而生,傑克·凱魯亞克曾經於上世紀五十年代左右提出過這一概念,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出現於美國的一群鬆散結合在一起的年輕詩人和作家的集合體。

垮掉的一代,這是二戰之後開始出現並風行於美國的文學流派。這些流派的藝術家們粗獷不羈,不在乎細枝末節,他們因為戰爭失去對生命的信念、對人性的渴望,因而反對自己、反對社會、反對世界,想要挑戰主流文化。因此這些波西米亞人們生活簡單且不修邊幅,厭棄像正常人一樣碌碌無為地工作的生活,以浪跡天涯為樂。他們藐視法制、反對陳規、憎惡機械文明,擁護自由、尋找新鮮、放縱自我,以此挑戰傳統與主流,他們因此被稱為“垮掉的一代”。

“垮掉派”當中,湧現出了不少優秀的文學作品,在頹廢之中尋找真理,在虛無中尋找真實,傑克·凱魯亞克的《在路上》就是其中的一部代表作品。

當時著名的評論家吉爾伯特·米爾斯坦曾經這樣評價這部小說:“《在路上》是傑克·凱魯亞克的第二部小說,在極度的時尚使人們的注意力變得支離破碎,敏感性變得遲鈍薄弱的時代,如果說一件真正的藝術品的面世具有任何重大意義的話,該書的出版就是一個歷史事件……”

這樣的評價對於任何一部小說來說都已經很高,而《在路上》的確擔得起這樣的評價,凱魯亞克在書寫美國青年迪安的旅行歷程過程中,突破了美國二戰後固有的保守文化,對此後幾十年的美國文學有著巨大影響。

《在路上》:我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垮掉的青年:追求無止境的流浪

《在路上》這部小說的情節簡單,甚至可以說它的寫作意圖根本不在情節上,而是更注重情感的抒發和主旨的闡明。《在路上》講追求個性的主人公薩爾,與迪安、瑪麗盧等幾個年輕男女沿途搭便車,幾次橫越美國大陸,最終到達墨西哥。在路上他們盡情放縱自己,無所畏懼,時時飲酒,酒後暢談禪宗,有車時便搭便車,沒車時就倚靠雙足,時而棲息村落,時而夜宿荒林。從紐約遊蕩到舊金山,他們書寫出一篇又一篇自由的戰歌。

毫無疑問,對於美國而言,上世紀五十年代無疑是個特殊的年代。二戰結束後的美國處於百廢待興的時期,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之下,美國的青年開始思考生命和人性。因此分成兩派,一派是以海明威的《太陽照常升起》為代表的“迷惘的一代”,他們即使因為現實的打擊對生活失望,卻仍然對生命、對人性抱有幻想和希望;而另一派則是以傑克·凱魯亞克、金斯堡等人為代表的“垮掉的一代”,他們反對主流、擁護自由,反對平庸、擁護特殊,渴望藝術上新秩序的建立。

傑克·凱魯亞克曾說過這樣一句話:“我還年輕,還渴望上路。”這正是這一代青年的心聲與代表,他們永遠年輕,永遠向前,永遠熱淚盈眶。

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是個特殊的年份,不僅僅是因為在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大事,更是因為在這段時間中,人的意識開始逐步覺醒,垮掉的一代的出現正是由於青年們對自我、對社會、對人性的思考。

在上個世紀,判斷一個青年是不是“垮掉的一代”簡直是件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事情,他們身著奇裝異服,縱情飲酒,隨心所欲地做任何他們想做的事情。在當時的人看來,這些人簡直近乎瘋狂,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逐漸發現這些看似瘋癲的青年行為的意義,他們是真正的精神至上者,他們用自己的靈魂去朝聖,崇拜一個自由、精神主導的美好世界。

《在路上》將以迪安為代表的這一代人的生活描寫得淋漓盡致,同時又傳遞出凱魯亞克的精神追求和他對人生的深刻思考,故而這本書被稱作垮掉的一代的迷惘《聖經》。

垮掉的一代”近似於中國的行僧,儘管他們酒肉穿腸過,心中堅持的觀念卻絲毫未變,他們追求流浪,追求居無定所的生活,在這飄如浮萍的生活中,他們獲得精神上的滋養。

《在路上》:我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垮掉的社會:探索象徵後的社會

《在路上》這部小說使用最多的就是象徵手法,凱魯亞克通過大量的象徵手法,為一場場簡單的旅行附上全新的意義。

《在路上》從時間上看,應當是垮掉派的第一部傑作,它與其他垮掉派的作品同出一轍,明顯繼承和進一步發揚了惠特曼詩歌傳統,嚮往無拘無束的自由寫作過程,使得作品與文體形神一體,達到了思想內容與藝術風格的高度統一。

而《在路上》這本書又有著它獨特的藝術特點。在寫作這本書的時候,凱魯亞克使用了大量的象徵手法,整本小說都瀰漫著獨屬於象徵主義的浪漫色彩。

而這種象徵手法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人與時間的象徵,人物生活場景變化的同時季節也應當隨之改變。這種改變並非是偶然或是巧合,而是凱魯亞克的匠心獨運。紐約、南方和新奧爾良代表春季,因為這些城市自由而開放,是獨屬於這些嬉皮士青年的自由之春。而在衣阿華、內布拉斯加、丹佛等地,季節則轉向秋季,表面上看這與一行人的旅行時間有關,但是這實際上代表著這些城市已經開始固執守舊,不願意接受新鮮事物,不能夠給這些“垮掉的一代”自由,這些城市已然步入運轉之秋。

二是色彩意象和高度個性化的象徵主義。上世紀五十年代,美國的繪畫創作受到“垮掉的一代”這些青年的影響,色彩誇張大膽,對比鮮明,帶著高度個性化的象徵主義。不知道是否是受到這些肆意妄為的年輕大膽的畫家們的影響,凱魯亞克的作品也正如一副象徵主義的繪畫作品,色彩鮮明、對比誇張華麗,

而且具有極強的象徵意義。他時常使用大篇幅的色彩對比和事物象徵,來表達他的思想。例如文中的這一段,“天色很快就暗下來了,葡萄色的黃昏,紫色的黃昏,籠罩在柑橘林和狹長的瓜田上;太陽是榨過汁的葡萄紫,夾雜著勃艮第紅,田地是愛情和西班牙神秘劇的顏色。我把頭伸出窗外,深深地吸著芬芳的空氣。那是最美好的時刻。”凱魯亞克善用色彩對比,他將自然的一切事物比喻做色彩,故而讀他的書往往不能只算做讀書,而是一場美學的盛宴欣賞。

第三則是宗教方面的象徵主義。主人公迪安從出發開始,到與眾人告別,一直都在尋找“它”。而“它”指什麼,信仰?宗教?理想?我們對此一無所知,我們只知道“它”是主人公迪安一直追求的東西,也是作者凱魯亞克一直在追求的東西,它象徵著一切的美和好,象徵著自由與靈魂的幸福。

而在這浪漫的濃郁的象徵主義色彩背後,凱魯亞克真正想要表現的其實是對社會的思考。正如他用季節代表城市,用色彩代表自然,他想表現的其實是美國百廢待興的狀態。

《在路上》:我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

垮掉的精神:尋求頹圮中的亮光

《在路上》的序言中有這樣一段話:“你一輩子不干預別人的願望……別人也不來打擾你,你自顧自,獨行其是……你的道路是什麼,老兄?——乖孩子的路,瘋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蕩子的路,任何路。那是一條在任何地方、給任何人走的任何道路。到底在什麼地方,給什麼人,怎麼走呢?”

乖孩子的路,瘋子的路,五彩的路,浪蕩子的路,任何路。這是一條在任何地方、給任何人走的路。尋找這條在任何地方、給任何人走的路,就成為了垮掉派的責任,他們義無反顧,踏上了旅途,開始希望自己能夠給他人帶來自由和精神上的依靠。這就是“垮掉的一代”的初衷。

這也正是《在路上》這部小說的寫作背景。在百廢待興的年代、在一片狼藉的年代、在物慾橫流的年代,機器取代人進行生產,然而人的負荷並未減少,反而增加,甚至於演變為人是被機器壓迫而並非人操控機器。卡夫卡的小說《變形記》反映的正是這一社會現實,人的肉體被奴役被壓迫,故而精神也開始空虛開始無望,於是開始有人期盼解放肉體,解放精神。在這個時候,“垮掉的一代”站出來了,儘管他們特立獨行、不受法律約束,甚至於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無視律法也無視社會秩序,但是他們為當時受奴役的人們做出榜樣——人理所應當自由,不受任何奴役的壓迫,人的自我意識應當覺醒,而不是受物慾的控制。

《在路上》這部小說的寫作意圖正在於此,儘管“垮掉的一代”被世人批判,說他們沒有秩序、缺乏公德心和社會責任感,但他們仍然有一顆赤子般赤誠的心,渴望自由也渴望帶給別人自由。

正如書中所說:“真正不羈的靈魂不會去計較什麼,因為他們的內心深處有國王般的驕傲。”這些不羈的青年正是有著國王般的驕傲,因此他們各行其道,不與他人爭辯,只是守護著自己內心的一方淨土。

在精神貧瘠荒蕪的年代,“垮掉派”的出現無異於一聲驚雷,炸開一片沉睡的死寂,他們是閃爍於一片頹廢廢墟之中的人文精神亮光。

《在路上》最出名的一句話莫過於:“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正如這句話所描述的,“垮掉的一代”永遠年輕,永遠保持自己精神的高潔與自由,永遠追求心靈的感動和靈魂的充沛。

《在路上》以其浪漫的象徵主義手法和對精神覺醒的思考,達到了文學藝術水平與精神思想水平上的高峰,時至今日,它仍然是所有身處迷惘的人的一本《聖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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