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个向往的地方

大堰垱是澧县第二大集镇,是我人生第一个向往的地方。记得我还是孩童时,就跟着父母赶大堰垱,步行20多里去的。

人生第一个向往的地方

在家排行老幺的我,童年是幸福快乐的,家里家外大小事有父母哥哥去做,我只有玩耍的份,自然跟着父母赶大堰垱只有我莫属了。只要听父母讲去大堰垱,就蹦蹦跳跳嚷着要去,不答应不罢休。

赶大堰垱是先天就作好安排,毕竟是步行,不像现在有代步工具,可临时起意,说走就走,快去快回。步行去大堰垱,赶早趁个凉快,起身迟了太阳升的老高,挨太阳熏烤。父亲还挑着东西去,乘凉快赶路就没那么疲劳,迟了卖不着好价钱,主要是赶上交易所的早市。

父亲挑着黄豆芝麻还有上春收藏的一点蚕豆,我屁颠屁颠的跟在父亲的后面,不知不觉到了楠竹村的曹家坡,就能望见大堰垱了。

大堰垱座落在丘陵地带向澧阳平原过渡的涔水河旁,是中武、金罗、大堰垱、王家厂、还有临澧九里等乡镇货物集散地,扼守着丘陵到平原的咽喉要地,地理位置显要。

过了文革大桥(因文化大革命时期修建而得名)就步入大堰垱街了,没有乡村田野的宁静,而是赶街人的询问声和商人下梭板、摆货物的响声、商人附合赶街人的应付声,还有上街人的脚步声,鸡公车(木架子推车、木轮子外沿包有铁箍)的吱呀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繁忙景象。

向右拐是一家仔猪行,在行里选仔猪的大人们,眼尖手快抓住小猪的一只后腿,任凭猪崽发出尖叫声、小腿的蹬打,也摆脱不了人们有力的大手,猪崽的叫声随着放入笼子戛然而止,大人们仔细端祥和观察,还抓一个对比,直到相中为止。

那时有交派购猪的任务,也是家里唯一钱卖得多东西。白天出集体工,喂猪也是父母起早贪黑,或利用出工休息间隙,扯旱猪草,捞水猪草,晚上用刀剁碎,加上潲水,拌上谷糠,猪食桶梁提磨损饲养。我家有两头派购任务,除完成任务外,不管大小年尾还要有一头过年,如猪得病夭折,没有止望了。运气好的话,才能吃上猪肉,这年也就过得丰盛些,也是一年最奢侈的时候。

过了仔猪行,走几十步靠左边便是一家交易所,又是另一番景象。木板房,临街一面上的梭板,早上一块块卸掉,傍晚一块块上起。父亲放下东西等候过秤,只听经纪人拉长声音喊道:张字糠多少斤,王字红薯多少斤,刘字黄豆多少斤,李字芝麻多少斤,陈字蚕豆多少斤…...有挑来卖了买日用品的,有积积攒了买仔猪,有到行里等着买所需要的。经纪人是戏台上的主角,人们的眼光盯着他,期望的眼神望向他,祈求他好点称秤。只有他发出的指令到记账人耳里,记上账簿就能变出钱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朦胧之中感觉这些人高大上,掌控进出货物价格高低的生杀大权。

父亲卖了东西,得到一些钱,买了一点急需的日用品,父亲还买了些米糕(方言叫娃糕),用米浆发酵而蒸的像驼螺形,父子俩吃了几个,剩余带回家,算是上街了给家里带的礼物。

父亲是生产队劳力,每天要出工,没有闲时间上街,上街买东西只有母亲去。有东西卖还是父亲去,没有多少东西卖,难得有时有一点,是父亲起早贪黑开出的一点荒边余塔,种点杂粮,一改善生活,二卖点小用钱。那时不允许搞,是资本主义,资本主义尾巴是要割的,一经发现,即刻毁掉。

跟着母亲去大堰垱,没有父亲那样慌张要急切转回。生产队对母亲她们年岁大的妇女宽限些,工日卡得没劳力那么严格。和母亲慢步在街上,渐渐对大堰垱街道有些轮廓了。大堰垱有南北两条街,东西一条长街。十字路口朝西往南,是七一机械厂、卫生院、斜对面是电影院。在乡中学读书时,学校组织师生到此看过电影,那时南街挺热闹的。

对乡里人来说,上街不进馆饱饱肚子,别人知道了会笑话的。计划经济年代,吃饭凭粮票,我们没有粮票,有没有粮票对乡里人来说没有多大关系,因为不出远门。从家里带来米,就能吃饭。印象最深的是十字路口的迎春楼,饭食设在二楼,人生第一次坐在楼上,观赏街景,品尝大厨炒的一角钱的菜,心里美滋滋的,甭提有多高兴。

回来时母亲把包子烧饼买上一些带回家,让家里人感受到母亲上街后带来的喜悦。还记得吃皮糖(麦芽糖)烧饼,弄不好胸面襟滴落很多糖,一副馋相,直到现在吃烧饼,弄不好重蹈小时候覆辙。大堰垱的烧饼大又大,一口咬的糖之流。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小时候吃上一点糖果糕点副食,是件很奢侈的事。

大堰垱的饮食,犹其是白案(面食)在澧县乃至湘鄂边界都是有名的。

大堰垱六七十年代还建有飞机场,货物转运,森林撒药。当时有一种毛禾腊虫,把所有松树蚕食得一根松毛也没有,政府动用一种双翼前置的三叶涡轮飞机,给松树撒药。每当听到隆隆的轰鸣声,我和伙伴跑出家门,只见飞机在有松树的山头,盘旋一圈后,机尾痾出黄色的粉尘,落在有松树的山岗上。

后来听老人讲,据说修建枝(城)柳(州)铁路时,先规划走大堰垱,后考虑到要压埋很多田地没成,只是人们过后的闲话,不得考证,(想象)若是火车站建在大堰垱,不知是怎样一番景象。这些都是儿时的记忆,一想都五十年了。

人生第一个向往的地方

后来我长大成人,时逢改革开放,大堰垱更加繁华了。东西街往东延绅的东大街,紧邻东大街和第二条南北街交汇的地方,有座医院,后来叫澧县第五人民医院。东大街南边建有农贸市场,丰富城乡菜篮子。近些年还往东至熊家湾道路两旁,也建起了满满的商铺。第二条南北街有镇政府,往南有地下商场,今非昔比。

受大堰垱街道的辐射,大桥北头的玉甫,道路两旁的木材行,生产和销售彩色水泥瓦,后来又卖起了陶瓷瓦和琉璃瓦,蓬勃兴起,成为建筑行业一条街。

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农民的日子渐渐富裕。我结婚成家后,凡是购买生活用品,家用电器,农用物资,建房材料,必去大堰垱。琳琅满目的商品,加上小商小贩摆摊的,叫卖的,让你挑不完,看得人眼花缭乱。

后来有了自行车,还通了客车赶大堰垱方便多了。再后来有了摩托车,赶大堰垱是茶余饭后的事,想去就去。现在很多家庭还有了小车,去哪里不受时间限制,发展之快,变化之大。每当农闲之余,去大堰垱坐坐茶馆,品一杯浓浓香茶,听一堂澧州大鼓,尔后吃一碗牛肉粉,心情是多么的愜意和舒畅。

人生第一个向往的地方

2008年,大堰垱被文化部评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

后来我出去打工了,只要节假日和过年,都要路过大堰垱,儿时的记忆使我不得不留步。曾经熟悉的饮食,诱发我的味蕾,去解解馋找寻儿时的味道。曾经熟悉的街坊,熟悉的店铺,随着岁月的年轮,渐渐变换着,唯一不变的是我对老镇的记忆没有变。

现在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穿着时尚,打扮风趣的人们;昔日是补丁带补丁,颜色单调且深暗,裤管卷起露出一双泥脚板上街的老农民打扮。现在是新农村新农民,衣着时尚化,乡下人城里人同居一条街,同住一个小区,彼此不歧视互相融洽,这才是真正城乡一体化。

我居住的中武乡并入大堰垱镇几年了,仿佛一下距离感拉近了许多,距离大堰垱更近了。大堰垱热闹,物美价廉,美味的饮食,不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就淡忘了,而是永远留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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