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卢璐
来源 | 卢璐说 （公众号：lulu_blog)
又双叒叕看到了一条令人毛孔悚然的新闻——13岁男孩杀害10岁女孩后抛尸，一度在热搜第一。
据说杀人的男孩和被杀的女孩，不仅认识，还是堂兄妹。
但很遗憾的是，这个新闻，在热搜上没呆多久，就掉下来了。就像是很多人说的那样：“最近类似的消息太多了，看了之后，感觉无言以对，好麻木。”
这才是一个让人心冰凉甚至到恐惧的绝望事实，不是么？
目前郎溪这个案件，还没有最终的处理结果，但13岁的年纪摆在那里，估计和去年大连那个13岁男孩奸杀10岁女孩差不多，被判收容教养3年，是的，这就是全部。
他戳瞎了她的眼睛，堵住了她的鼻子，连捅七刀，刀刀致命，其中一刀还捅在头上，可只需要三年，出狱后，换个名字，人生还是皆有可能，可以工作，可以结婚，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自己孩子的孩子，甚至可以其乐融融地颐养天年！
虽然他犯了罪，可他是个未成年人，他的生存权需要被尊重！
然而呢，可是呢，曾经有个小女孩来过，也是胎生娘养的，又有多少人会记得？她不再会长大，不再会穿上自己喜欢的裙子，不再会去读自己向往的大学，不再会有人爱，更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就在10岁那年戛然而止。
作为有两个女儿的母亲，对于这类案件，我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敏感和恐惧。
相比较成年人来说，未成年人犯罪选择受害者，普遍有两个因素：比自己更弱小的，以及在自己生活范围里触手可及的。
在今天的社会里，不是“法盲”太多，而是恶人太懂法律！所谓的“未成年”，结果被恶意曲解成了一把保护伞！
我不知道今天，还有多少人记得21年前，日本光市母女被杀的那起案件。
1999年4月14日，日本的山口县光市，23岁的本村洋，晚上7点下班回到家，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妻子本村弥生没有下来迎接，11个月大的女儿本村夕夏也没有平常的啼哭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本村洋心猛地一沉，走进家门，眼前的场景，让他终生难忘。
狼藉的家中血迹斑斑，到处都是挣扎的抓痕。木村洋颤抖着拉开收纳柜，半裸的妻子“咚”地一声掉了出来，已经僵硬，口鼻上粘着胶带，身下一片狼藉。
木村洋发了疯一样地冲出家门，哆嗦着报警。警方在收纳柜顶层发现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塑料袋，里面装着木村洋的女儿本村夕夏的尸体。
不到一岁的婴儿，身上无数淤青，头被砸得坑坑洼洼，惨绝人伦。
四天后，犯罪嫌疑人福田孝行被警方抓获。
他乔装打扮成管道工人，按门铃进入了本村洋家，本意是为了抢劫钱财，但因为本村弥生反抗异常激烈，福田无法得手，他怒火中烧，狠狠地掐住弥生的脖子，将她活生生地掐死。
为了防止弥生可能苏醒，他用事先准备好的胶带捆住弥生的双手，口鼻都封上胶带，然后开始令人发指的“奸尸”。
在“奸尸”过程中，天生的恐惧，让11个月的婴儿夕夏一面哭啼着，一次又一次地向妈妈的尸体爬去。
被婴儿扫兴的福田，一次次将夕夏重重地推开，掀翻在地，或者拎起来扔到别处，夕夏已经全身受伤，可婴儿对母亲的依恋，让夕夏还在试图向妈妈的尸体靠近。
福田干脆举起夕夏朝地上猛摔，一连摔了几次后，又怕夕夏没有死透，找来绳子勒住她的脖子，直到她不再动弹为止！
然后他奸尸发泄之后，把弥生放进收纳柜，夕夏放进袋子里，整理好，才离开本村洋家。
这就是“光市母子被杀事件”。
这是一个清晰的案件，抢劫+杀人+强奸，证据确凿，杀人偿命，本来并不复杂也无疑点。
但案发时，福田只有18岁，按照日本法律，成年人刑事责任的判定年纪是20岁，他是未成年人。这也是警察找到福田，他毫无顾忌地认罪的原因。
结论是，无论是警察还是媒体都论调一致：“凶手虽然可恨，但他的家人还要继续生活。他是未成年人，要酌情慎重。”
在很长时间，凶手的名字和照片，都没有被公布，因为他是凶手，但他也是个孩子，需要被保护！
这么看来，的确是很有人道主义精神，然而对于受害者本村弥生和11个月的婴儿本村夕夏呢？
因为案件涉及“凶杀后奸尸”这种猎奇细节，于是隐私、细节、甚至照片，都被媒体扒了精光，多有流量的题目啊？！
难道死了，就没有隐私权？难道死了，就不需要被尊重了？没人问过痛失妻子和女儿的本村洋的想法和意愿！
1999年6月，日本山口的检署，按重大案件处理，山口检方根据案子的恶劣程度，向法院申请执行死刑。
在第一次庭审开庭的时候，受害者家属本村洋，携带妻女的遗像出席，居然被法庭禁止。理由是，看到被害人的影像，可能会影响和加害作为未成年人的心理和情绪！罪犯也有被保护的权利。
而让这个案子更加扭曲的是，当时日本有个著名的律师叫安田好弘，他一直主张保护弱者、废除死刑，认为这才是法律的义务。
他注意到这个案子，自愿为福田辩护，因为在他的眼中，福田就是那个需要帮助的弱者。
作为未成年人犯罪，福田的律师，是由国家付费聘请的，但因为安田的影响下，福田的律师团从国家聘请的两位，到最后最高法院公审时，有21位著名律师自愿免费为福田做“免罪”辩护，律师团阵容豪华到，堪称“世纪律师团”。
（福田孝行的辩护律师团）
世纪律师团的论点就是：
“犯人当时才刚满18岁，思想尚未成熟，顾及被告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性。对于将来，不能论定犯人完全没有重新做人的可能，所以驳回检方死刑的控诉请求，维持一审无期徒刑的判决。”
就人性角度出发来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站得住脚，而且光辉万丈的论点，充分扩大人性的善。
然而，为了帮助证据确凿的福田脱罪，世纪律师团，首先搬出了原生家庭的罪恶。
“福田母亲自杀身亡，父亲再婚，被过度疏忽。所以他见到被害人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抱紧被害人，是希望被母亲拥抱的欲望过于强烈，而没有杀人或者强奸的愿望。”
其次，搬出来未成年人认知缺乏的错误。
“福田误杀被害者之后，认为只要将精子送入被害人体内，就会起死回生，奸尸并不是想侮辱被害人。对于夕夏小妹妹，是被告人福田，没有和婴儿相处的经验，只是想让她停止哭泣，所以在她脖子上绑了个蝴蝶结而已。”
安田律师为首的律师团无尽不能的证明，福田已经心有改悔，作为“未成年人”，一切皆有可能，这才是法律最高尚的意义！
不要以为这真的是匪夷所思的电影，这就是真实且冷酷的现实！因为世纪律师团的影响过于强大，法院一审，二审，都驳回死刑，只宣判福田无期。
甚至在社会上，还有人开始宣扬：原谅是人性中最大的善！本村洋应该收养福田孝之，给他从小到大缺失的爱，这才是最永恒，最圆满的爱！
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最愚蠢的，都是人心，没有之一。
可是，本村洋没有放弃，日本检方也没有放弃，他们继续收集证据，继续上诉！
费了非常大的努力，他们看到了福田孝之在监狱里写给他朋友的亲笔信，这就是所谓一个“未成年人的悔改”。
福田孝行信中写道：
“不过就是一只公狗走在路上，碰巧遇到一只可爱的母狗，公狗自然而然地就骑了上去……这样也有罪吗！？”
“这世界终究是恶人获胜的，七八年后我出狱时，你们要举办盛大的party欢迎我～～”
这个案件受到了当时的日本首相小渊惠三的重视，他在回答记者的提问时说：
“法律对于无辜受害者的救济跟保障很显然是不够的。身为政治家的我们，对本村洋的情境跟诉求不容忽视！”
由此，《犯罪被害者保护法》、《改正刑事诉讼法》、《改正检察审査会法》这三个法案在国会全数通过。
可即使如此，光市案件也用了9年，2008年4月22日，法官终于宣判福田孝行之死刑。
他是日本第一个被宣判死刑的未成年人。
木村洋最后说道：
“反对死刑的人们，会认为一个本来十恶不赦的坏蛋，最后可能会脱胎换骨变成真诚努力的善人。国家社会却要夺去这位，已经重生的“善人”的性命。很残忍，很冷酷。
是的，我不否认。但是，相对的，只有这个时候，犯人才会真切地体会到，被自己残忍杀害的人，他们的生命也是这样的无价。
死刑存在的意义不是报复手段，而是让犯人可以诚实面对自己所犯的恶行。”
关于未成年人犯罪，这是一个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非常有争议的论题！
这个犯罪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一时疏忽，到底能不能悔改，我们到底能不能够宣判另一个人生存的权利？
的确，一个未成年人由于自身的价值观和判断力不够，总是会更加容易受到周围环境或者人的影响。
譬如说，很多非洲国家，都专门培养童子军，因为未成年人杀起人来，比成年人更凶狠，更不怜惜生命！
这并不应该是这个孩子的错，这个孩子也不应该承担所有的责任，我并不是想要证明，未成年人特别坏，我只是想说世界对待未成年人，应该更新看法和评定，而不是简单地说：“他是个孩子！”就可以简化量刑！
2003年，黑龙江通河县，年仅13岁的男孩赵某某，强奸了14岁的女孩，因为是未成年人，仅被法院判决赔偿9021元。
赵某被释放之后怀恨在心，跑到女孩家里，连捅其母19刀，将女孩的妈妈活活捅死后，却只判了一年半。
2006年，公安部公布了全国A级通缉犯，其中1993年9月26日出生的白某某，成为“全国最小的通缉犯”，他伙同其他几个人，抢劫6起，杀死9个人。
2013年的重庆，10岁的李某某把1岁半的原原从25楼扔下去。现年17岁的李某某，已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然而劫后余生的原原，手脚和视力，都有着终生的损伤。
2019年大连，13岁的蔡某某奸杀了10岁的女同学，事后在多个QQ同学群里说，“我虚岁14”，而且他的母亲，还帮他清洗血迹！
……
不要再细看了，头皮会炸！
我再次重申，我了解作为一个未成年人，环境、际遇，对他们的影响力，我并不认为应该一棍子打死。
和成年人同等量刑，这是违背人性的！
但简单的以一个年龄作为处罚的界限，在今天应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我认为，针对重大的恶性事件，可以从作案动机到心理年龄，再到社会危害性进行评估；另外一定要加上受害者家属的态度，综合出一整套处理方法。
1993年，纽约州13岁男孩Eric Smith，在去夏令营路上用石头将4岁男孩Derrick Robie砸死。
在法庭上，辩方请的心理学家诊断，Eric Smith患有间歇性暴发性障碍，但法庭最终没有采纳，这位13岁少年被控二级谋杀罪成立，判处当时少年谋杀犯最高刑期——无期徒刑，且服刑九年后才能申请假释。
从2002年起至今，Eric Smith多次申请假释，因为考虑到公共安全及受害人父母的强烈反对，2018年4月21日，他第九次假释申请再度被拒绝。
至今，Eric Smith在监狱里度过了25年头。他下次的申请假释日期排到了2020年，但被害人父母已表示仍不能原谅。只要假释不通过，他就只能一直待在监狱里！
没有失去过亲人的人，不会感受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如果不正确处理这种痛苦，这将是日后漫漫人生中，随时可以被引爆的恶性炸弹！
而我，只是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真的是每个人，都可以有未来，有尊严！
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新书《和谁走过万水千山》，正在热卖。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
